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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就聽俞亭冷聲道:“行了,別丟人了,趕緊回來�!�

    賀靖還有些顫抖,被人攙扶著回去,眼中驚懼仍未消。

    俞亭松了袖口,上前一步,死死盯著祁念一道:“沒想到大供奉有如此手段,剛才是他輕敵,我可不會�!�

    他厲聲道:“五品血脈者俞亭,請大供奉賜教。”

    祁念一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仍然拿著那根可笑的桃枝,并沒有因為換了一個對手而有所改變。

    祁念一知道,眼前這個對手,才是她真正想要交手的人。

    讓她看看,南境的血脈者,是如何斗法的。

    那日辛天昊接近七品的六品血脈都已經(jīng)引起一陣圍觀,看來五品血脈在南境中已經(jīng)稱得上是高階。

    前車之鑒猶在眼前,俞亭沒有半點猶豫,雙手掐訣,雄渾的靈力爆開,周身的靈壓在瞬間提高了很多,遠(yuǎn)超先前。

    祁念一愕然發(fā)現(xiàn),就在這瞬間,俞亭的修為境界已經(jīng)攀升至元嬰境后期,就連外貌都有了一些變化。

    他的發(fā)色肉眼可見的變淺了,不再是如墨似的黑色,像是褪色一般,呈現(xiàn)出混雜不清接近于亞麻色的顏色。

    不僅如此,他身體的肌肉鼓脹起來,將衣服撐得飽滿無比,整個人脹大了一圈,配合上他元嬰境后期的靈壓,顯得非常有壓迫感。

    天眼之下,四周的天地靈氣并沒有任何變化,相反是俞亭的體內(nèi),似乎被某種方法激活出了隱藏的力量。

    祁念一飛快地思索起來。

    這樣的修煉之法,確實和仙道八門不太相同。

    倒是……有點像妖修的功法。

    上官熙的傳音隨之而來:“俞亭是我大哥手下戰(zhàn)力最高的門客,是體術(shù)類的血脈者,體魄極其強(qiáng)悍,千萬小心。”

    祁念一隱約對南境這不同于外界的修煉之法有了些猜測。

    俞亭揮拳而上,他拳風(fēng)過處,就像一座高山壓下,相距甚遠(yuǎn)都能感受到那毀滅性的攻擊力。

    祁念一終于動了,她腳下極淺的紫光一閃,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原地。

    俞亭那毀天滅地般的拳頭落了個空,感覺到勁風(fēng)從身后襲來,剛一回身,就發(fā)覺一道力量干脆凌厲地壓下,狠狠踢在他的拳頭上。

    驚愕于這小丫頭體魄的強(qiáng)韌度,俞亭起了些警惕之心。

    旁人卻是已經(jīng)完全看不到祁念一的身影了。

    上官熙皺眉,低聲道:“看出來了嗎?”

    阿離沉默著搖頭:“不屬于我已知的任何一家�!�

    上官熙笑了笑:“這就夠了。”

    此時的戰(zhàn)斗卻讓俞亭非常不舒服,他覺得自己的拳頭就像打進(jìn)了棉花里一樣,根本落不到實處,那小丫頭詭異的身法讓人根本看不透。

    在俞亭接接連幾拳都落空后,祁念一心里有了點底,終于出了第一招。

    桃枝輕揚(yáng),淺粉嬌嫩的花苞在空中劃出一道夢幻般的影。

    如此溫柔如此慢的一劍,卻帶著無限愁意的輕風(fēng),緩慢無聲,卻瞬時將俞亭包裹。

    柔和洶涌的風(fēng),同樣也拂過所有人的肩頭,在他們心里留下一陣涼意。

    晚來風(fēng)急。

    無處不在又綿延不絕的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在俞亭身上,驚起一陣清寒。

    他的拳風(fēng)層層被卸下,最后轟然倒地時,竟覺得全身的靈力都似被抽走了一般。

    他茫然地看著桃枝的尖梢停在自己眼前,那兩朵尚未開放的花苞終究沒有捱過這場斗法的摧殘,顫巍巍地從桃枝抖落,飄下。

    被一只修長勁瘦的手接住了。

    一劍。

    又是一劍。

    剛才還揚(yáng)言要和大供奉過招的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敢折桃枝為劍,只用一劍便制住了俞亭的人,他們根本不可能是敵手。

    祁念一卻只是有些心疼地看著從桃枝飄落下來的花瓣,回身看著上官熙,攤開手掌,掌心是零落的柔嫩花瓣,沒事人一樣說:

    “拿回去做桃花酥,應(yīng)該挺好吃的�!�

    第72章

    激活血脈

    上官熙茫然地接過祁念一遞來的桃花瓣,將俞亭一干人等都驅(qū)逐出去后,才回來對祁念一道:“抱歉,這次是我連累你了�!�

    她話沒說完,被祁念一抬手打斷:“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合作了,就沒必要來這些虛的了吧�!�

    祁念一平靜道:“三年前,不過十六歲就敢逼退父親囚禁兄長自己奪得家主之位的上官小姐,不至于連這幾個人都控制不了。

    你邀請我來當(dāng)你上官家的大供奉,想要看看我的身手如何,并無不妥,直接跟我說明便是,不必大費周章從中挑動,我想……你手中應(yīng)該不缺刀才是�!�

    祁念一眼神緩緩從上官熙挪到她身后的阿離身上。

    上官熙先是一愣,而后又掛上了完美無缺的笑容:“那今日就有勞大供奉了,您想要的東西,待會兒就會送到�!�

    她竟是毫不掩飾,坦然承認(rèn)了今日這出戲,本就是她一手推動的。

    上官熙帶人離開后,非白沉聲道:“既試探了你的修為和功法路數(shù),又利用你震懾了家族內(nèi)對她心懷不滿的其他人,順勢更好的在家族中立威。

    無論如何,今日之事對她而言都是雙贏。”

    他轉(zhuǎn)頭看向祁念一:“你確定要跟她合作?”

    祁念一悠然道:“只有像她這樣這樣的人,才敢用我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隱世者’,現(xiàn)在的上官熙急需帶領(lǐng)上官家重回五大家族的地位,以此來穩(wěn)固自己的權(quán)力。

    她天生血脈強(qiáng)度低,哪怕用秘法激活,多年修煉,也仍然無法提高血脈品階。上官家有希望參與圣暉之會競爭的,又都曾是她父親和兄長手下的人,她沒法用。所以,她才這么著急地找上我。

    像我這種背景清白,同其他家族和勢力沒有任何牽扯,橫空出世的九品血脈者,確實是現(xiàn)在的上官熙最好的選擇�!�

    非白皺眉道:“她沒有的選擇的余地,但你有。”

    祁念一手指輕點下巴,看著上官熙離去的方向,搖頭道:“我確實有選擇的余地,但我沒有時間啊。”

    “我需要一個盡快融入南境的渠道,城主府不行,所有主城對于麾下血脈者的控制手段極其嚴(yán)密,需要抽出元神碎片鑄造魂燈。在所有爭奪九品血脈者的勢力中,上官家對我的需要是最急切的,所以一旦確定我的價值,上官熙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而且,上官熙這個人啊……很敢賭,心思手腕一點不缺,野心勃勃,跟這樣的人合作,不正好應(yīng)了我此行的目的嗎�!�

    祁念一沖非白眨眨眼睛:“與其擔(dān)心這個,不如擔(dān)心另外一件事。”

    非白不解,就見祁念一露出了熟悉的撿到寶后的表情。

    “我在南境不能用以前的劍,總不能老讓我折枝為劍吧�!�

    祁念一十分熟練地貼過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非白:“云野大師,再幫我鑄一把新的劍吧�!�

    非白面無表情地把她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扯開,默默背過身去,用行動表示了拒絕之意。

    祁念一進(jìn)階元嬰境之后,非白已經(jīng)可以簡單的調(diào)動靈力,用自己的力量碰到一些外界的東西,不需要再經(jīng)過祁念一的手了。

    這也就意味著,他可以重拾自己的老本行。

    真正實現(xiàn)祁念一家養(yǎng)鑄劍神匠的美夢。

    “你醞釀了這么久就為了這一天是吧�!狈前讘崙嵉�。

    非白一副自己被騙的表情:“家里那么多劍還不夠你用嗎?”

    別人家劍修都是一人一劍,終身不換,怎么到了她這里就一把一把的往回領(lǐng)呢。

    偏偏他還不能生氣。

    因為她手頭那些劍全都是他自己親手打造的,原本就是為她所鑄的。

    就連他自己也是。

    沉默的用背影對著祁念一了一會兒,見背后沒有動靜,非白悶悶出聲:“想要什么樣的劍?”

    祁念一于是笑了。

    “什么樣都好,神匠出品,絕非凡品嘛�!�

    ……

    折枝為劍,一劍挑了賀靖,又一劍勝了血脈之力全開的俞亭,祁念一這個大供奉算是徹底在上官家站住了腳。

    眼下祁念一只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她要激活血脈之力。

    她的這個決定,上官熙也非常贊同:“只有激活血脈之力,才能在圣暉之會中多一絲可能性,目前還需要一個修為高于你的人來為你引靈。

    你所需的藥材我已經(jīng)全部準(zhǔn)備好了,只是這個人選尚不能敲定,我列了個名單,你看看�!�

    沒想到,祁念一看都沒看,直接推拒了:“我心中已有人選,無須勞煩你再找人了�!�

    上官熙有些驚訝,她開玩笑似的,卻又帶著幾分真意的探究:“你不是在神山中由師尊撫養(yǎng)長大的孤兒嗎?難道是你師尊?”

    祁念一滿臉坦誠道:“實不相瞞,我的師尊在多年前出去云游四方,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同我聯(lián)系過了,我亦不知師尊是生是死。”

    非白在一旁聽著這話,總覺得不太對勁,但她說得確實也沒毛病,甚至半點不帶假的。

    她的師尊還真是出去云游多年未歸,生死不明。

    非白看著她面不改色地胡扯,不由敬佩了起來,剛一晃神,就聽見祁念一的眼神透過上官熙,看向了他。

    她眼神專注又清澈,不知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

    “我說的那個人,是我這一生最信任的人�!�

    她為劍者,畢生唯信自己手中劍。

    非白又感覺到自己耳根子慢慢熱了起來,卻并沒有躲進(jìn)劍里,而是捂著耳朵,垂眸和她對視。

    只有他一人能聽見的屬于劍靈的心跳聲,正瘋狂地跳動著。

    上官熙送來激活血脈之力所需的藥材后就再沒打擾過她。

    她跟祁念一雖然認(rèn)識時間不長,但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本就是互相利用,各自為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便也不計較對方暗藏的秘密和心思。

    祁念一可以容忍上官熙對她偶爾的試探和利用,上官熙也能容忍祁念一的隱瞞和秘密。

    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們的合作都還算愉快。

    房間內(nèi),兩人對視片刻,非白率先敗下陣來。

    這幾日,他們倆已經(jīng)將這激活血脈的秘法研究得相當(dāng)透徹。

    南境的血脈者通過秘法激活后,可以將自身的神之血脈偏向不同的方向發(fā)展,比如祁念一見到的俞亭,就是體術(shù)類的血脈者。

    相較于外界的修行者們,南境的血脈之術(shù),確實更像妖修的修煉法門。

    人修修心,妖修修力。

    所有的人類修士,無論修行法門有什么樣的區(qū)別,最終都逃不過以外物修己心的過程。

    人類修士是在不斷的歷練中,叩問內(nèi)心,尋求自己心中真正的大道。就算是武修和體修這種看似只注重鍛體和技能的修士也是如此。

    何為道,是人類修行最大的疑問和最終的追求。

    但妖修不同,妖修幾乎都是只注重修體和力,幾乎很少見到妖修會修心,這也和妖修的特性有關(guān)。

    妖本身就擁有強(qiáng)大的體魄,它們的修煉是對于自己身體潛力的挖掘。

    祁念一曾經(jīng)用天眼觀察過人類和妖修斗法時,天地靈氣的運(yùn)轉(zhuǎn)。

    然后發(fā)現(xiàn),天地靈氣通過人修所練之術(shù)法,被人修引入體內(nèi)。而妖修在斗法時,靈力卻更多的是來源于自身。

    這就是人修與妖修最本質(zhì)的區(qū)別。

    人類本身并無靈力,是通過天地靈氣修煉才能得到。而妖卻生而有靈,只需要更深地挖掘自己的潛力。

    南境人,因為這血脈之力的特殊性,修煉時或多或少都帶上了一些妖修的特性。

    因為多年對血脈之力深入挖掘,血脈之力被激活后,會根據(jù)每個人不同的體質(zhì)特征去加強(qiáng)某一方面的特性。

    這就被南境人分成了不少類別,比如俞亭的體術(shù)類,就是最常見的一種。

    此外,還有加強(qiáng)神識的元神類,亦或是極其少見的單獨附著于身體某個部位,使其獲得特殊能力的神通類。

    但后者太過少見,哪怕是遍尋南境,激活了神通類天賦的人也屈指可數(shù)。

    因為血脈之力的修行方法,南境人的斗法更多時候像是一種境界壓制,也就是純粹的“力”的比拼。

    所以祁念一才會覺得,他們在斗法的技巧上如此的稚嫩。

    明白了所謂血脈者斗法的方式,祁念一才知道,為什么靈修絕不可能成為血脈者。

    靈修以靈馭妖,而血脈者的修行方式帶有妖修的特性,體內(nèi)蘊(yùn)有充盈的靈氣,兩相沖突,自然而然互為敵對,絕不可能融合,所以南境才能借用陣法如此方便的辨認(rèn)出靈修和血脈者之間的區(qū)別。

    那么問題就來了。

    祁念一有些不解地看著自己。

    她修煉七星門的功法非常順利,連一絲阻礙都無。

    為什么這樣的沖突在她身上沒有發(fā)生?

    她將這樣的思考原原本本告知了非白,同樣也是為了提醒非白此事的兇險,誰料非白聽完后也只是平淡地說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他那副面不改色的樣子讓祁念一都有些驚訝,在心中感嘆不愧是云野大師,曾經(jīng)的千秋歲大能,就是有著天崩地裂不足掛齒的氣魄。

    殊不知此事非白表面上八風(fēng)不動,實際上心里已經(jīng)開始緊張了。

    她將住所大門緊閉,用結(jié)界封好。

    此刻,一切外物都已經(jīng)與她無關(guān)了。

    按照秘法中所說,要先用藥物浸泡,將體內(nèi)所有的血脈之力全都激發(fā)出來。

    上官家是有名的醫(yī)道大家,上官熙在這方面非常擅長,已經(jīng)提前為祁念一準(zhǔn)備好了藥浴。

    藥物的靈液剛觸碰到皮膚,祁念一就感覺一陣溫?zé)嵊苛松蟻怼?br />
    她不知道所謂激活血脈是一種什么樣的過程,但卻感受到了因為這靈藥,她的心臟正在劇烈的跳動,好像下一秒就要從喉嚨跳出來一樣。

    心臟漸漸涌起一股灼燒之感,又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在幫祁念一壓制著令她不安的躁動。

    同一時間,落英神殿燭影搖曳,竟在一瞬間,熄滅了所有的燈火。

    神殿中的從者們連忙去將蠟燭點燃,卻根本沒辦法做到,神殿中的火光就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按壓下去一樣,根本無法重新點燃。

    黑暗之中,神殿的三位副尊同時出現(xiàn)。

    他們都身穿白色的長袍,袍腳曳地。

    他們周身燃燒著的靈焰,為神殿帶來了短暫的光明。

    上官熙守在祁念一的院外,驚愕回身。

    極其強(qiáng)橫鋒利的靈壓從祁念一的屋內(nèi)傳來,幾乎將上官熙壓垮。

    與此同時,南境的天空完全的暗了下去,幾乎不見天日。

    每一個南境人都在此刻抬頭望向不見天日的云端。

    有人顫聲道:“異象,再次天降異象,是我們的神子又回來了嗎。”

    有人則是跪俯在地上,將自己的頭深深埋入泥土里,眼角含著淚,默念:“我們的神明,終于眷顧我們了。”

    落英神殿中,三個副尊其中之一,輕聲道:“又一次,有人激活血脈之力時引動了天地異象。”

    另一人沉悶開口:“推遲了一年又一年,這次,我們或許真的能夠找到我們要找的神子�!�

    祁念一不知道,很多年前,也有一個人激活血脈之力時,引動了天地異象,震撼了整個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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