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這同樣也是所有已經(jīng)率先進入森林的人,思考的第一個問題。
“落英神殿,也太雞賊了�!�
森林上晨霧彌漫,有些阻礙視線,但祁念一并不受影響。
她用天眼看到了晨霧中隱約藏著一絲詭異的紫色,或許因為太陽還沒完全出來,夜間的毒障尚未真正散開。
她迅速屏息,從芥子囊中給摸出了一顆大師兄給的解毒丸含在唇間。
得益于大師兄這位醫(yī)仙的言傳身教,她認出了這種毒障的毒性何在。
無色無味,若非她用天眼看,根本感受不到這毒障的存在。
起初,如果被人吸入體內(nèi),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但一旦吸入超過十二時辰,中毒的跡象就會開始慢慢顯現(xiàn)。
輕者,靈力阻塞,無法運轉(zhuǎn)。
重者,頭暈?zāi)垦#ヒ庾R。
盡管不會真正傷及性命,但在這樣的競爭中,一旦中毒,就代表已經(jīng)喪失了優(yōu)勢。
時間還早,祁念一不著急奔向涉蘭山,而是悠哉地在森林里逛了一圈。
這里是南境最大的森林,西起錦川,像一個狹長的綠色綢帶,深入南境川西的腹地,足有六萬多平方公里,中間丘陵和山川密布,最高的那座,就是涉蘭山。
許多上古時代留存的異獸在這片森林中生活。
祁念一行走其間,已經(jīng)感受到了幾個非常強大的氣息,散布于森林各個地方。
她召喚出姬玚,難得的放熊貓出來透個氣,問道:“這些異獸,和你們妖族有什么區(qū)別?”
說起來,上古異獸還真的只存在于南境,外界已經(jīng)全無蹤跡了。
熊貓半瞇著黑色豆豆眼,被從睡夢中吵醒,有些沒精打采地說:“異獸的能力是天生固定的,無法通過修煉增長,也很少有異獸能像妖族一樣化為人形,亦或是擁有神志,非要說的話,他們是懷有神通,異常強大的兇悍猛獸�!�
祁念一想起了無望海時,被血月影響,完全沒有任何神志的妖獸。
那種狀態(tài)下的妖族,就有點像姬玚所說的異獸。
“好吧�!逼钅钜挥行┦�,“本來還打算讓你用妖皇的血統(tǒng)威壓來驅(qū)趕異獸的�!�
現(xiàn)在沒戲了。
姬玚無語地白了她一眼,毛茸茸的熊貓臉做表情意外的活靈活現(xiàn)。
“最好不要去招惹它們。異獸的種類繁多,性格神通也各不相同,有很多忌諱,如果不小心招惹上了他們,一定會被追殺,不死不休,除非徹底遠離它們的領(lǐng)地,也就是離開這片森林�!�
離開森林不就是輸了?
祁念一長這么大,還不知道什么叫輸。
她用天眼小心地避開異獸,小范圍的在林中逛了一圈,并沒有看到任何類似于身份玉牌的東西存在,讓她有些疑惑了。
這森林雖大,但她以她的速度,一上午也能跑不少地方。
這樣下來,都沒有看到任何和身份玉牌有關(guān)的東西,這就說明,玉牌根本就不是什么放在明面上的東西。
祁念一心中漸漸有了盤算,看著天色,準備第一天先不往涉蘭山的方向過去了。
她打算用第一天,好好觀察一下這個森林。
于是,她索性放心大膽的找了棵樹,半躺在樹枝上,闔眸養(yǎng)神。
沒想到,躺下還沒有一刻鐘,她就聽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動靜,正朝著她的方向來。
她隱藏在樹影中,朝遠處望去。
天眼中,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淡黃色光點正追著兩個人,往她所在的方向趕來。
熊貓趴在她旁邊的樹枝上,只看了一眼,全身的毛都炸起來了。
“追魂蜂,這兩人是怎么惹上這群鬼見愁的�!�
那兩人的速度極快,追魂蜂的速度更快。
呼吸間,他們就已經(jīng)離祁念一很近了。
祁念一身影一閃,拎著熊貓的后頸肉把它塞回了靈獸袋里,立刻從樹上躍下。
姬玚驚恐地聲音通過神識傳來:“你別沖動啊,一只追魂蜂好對付,但這里生活著數(shù)以萬計的追魂蜂,一旦招惹上了,那可是不死不休的結(jié)局�!�
“閉嘴。”祁念一冷冷道,“我還沒那么傻�!�
“當然是跑路了�!�
第78章
玉牌爭奪
“追魂蜂是異獸中最不好惹的一種,每一只約莫是金丹境中后期的修為,蜂后的實力一般在元嬰境中期,論個體勢力都算不上強,但勝在數(shù)量多,而且極為記仇,一旦族人死了一只,整片森林里的追魂蜂都會尋過來。不把敵人蟄死決不罷休,因此得名追魂�!�
姬玚的聲音穩(wěn)穩(wěn)地通過神念傳來。
祁念一問:“它們怕什么?”
說話間,她瞥了眼身后。
那兩個人和追魂蜂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以她的速度,要脫身也并非難事,但她到底無法接受兩個人以此種方式在她面前喪命。
祁念一眼神一厲,身影靈巧地在密林間穿梭,只用簡單地掃一眼,就能從茂密的叢林中找到脫身的方向。
姬玚:“它們怕火,但不是普通的凡火,至少也要是元嬰境以上的法修施展的靈火,亦或是品階更高的火焰,才能將它們消滅�!�
難辦。
她不是火靈根。
無法凝聚靈火。
祁念一四下環(huán)顧一番,發(fā)現(xiàn)那兩人應(yīng)該也能在這晨霧中辨別方向,但無奈追魂蜂實在追得太緊,根本無法脫身。
她腳步一轉(zhuǎn),竟然向著身后奔去。
把靈獸袋里的姬玚嚇了一跳:“你干什么?!你別作死!”
“放心,死不了。”祁念一說,“再說了,你在靈獸袋里,又傷不到你�!�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奔Й`在靈獸袋里怒吼,“我是被你強行施以靈寵契約,我們的命現(xiàn)在是綁在一塊的,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但他如果有生命危險,卻奈何不了她分毫。
這就是靈寵契約,如此霸道。
祁念一腳步頓了下,原本以為她會改變想法,沒想到她只是淡淡說了句:“哦,那沒辦法了。”
她補刀道:“你自認倒霉吧�!�
姬玚要氣昏過去。
她速度飛快,很快就和那兩人打了個照面。
姬玚頭疼道:“你沖過去干什么啊,你又沒有火。”
“但我有雷�!�
祁念一說話的同時,從腰間抽出軟劍。
半透明的劍身閃過驚人的雷光,天空瞬間卷起陰云,泛起悶雷陣陣。
“喂,沒做過虧心事吧?”祁念一高聲道。
那兩人顯然也已經(jīng)見到了祁念一,驚呼:“道友快逃!”然后就聽見了她問出這么一句話。
三人身影越來越近,倉促間,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兩人條件反射地齊聲回答:“沒有�!�
“那行�!逼钅钜坏吐暤溃皼]做過虧心事,一道天雷劈不死�!�
一瞬間,她體內(nèi)所有的靈氣全都灌注于右臂。
高高束起的青絲頃刻間化為白雪,平添肅殺。
照孤光柔軟而凌厲的劍鋒被雷電包裹,引雷入體的疼痛她已經(jīng)很熟悉,天雷入體后在她皮膚上留下駭人的焦黑,很快又化為一陣金色流光。
劍鋒過處,天雷席卷。
數(shù)十道悶雷同時落下,伴隨著驚鴻一劍。
劍風擦著兩人的頭皮推出,精準到連頭發(fā)絲都沒有被削下一根,穩(wěn)穩(wěn)當當落在了他們身后的追魂蜂群中。
但密如羅網(wǎng)的天雷卻是避無可避,將這兩人連同追魂蜂一道劈得七竅生煙,一時間這二人連清醒的意識都找不回來。
追魂蜂不怕雷電,卻也抵擋不了被雷劈后短暫的麻痹,紛紛從空中墜落。
兔起鶻落間,祁念一的手穿透雷網(wǎng),拎起同樣失去行動能力的兩人的衣領(lǐng),遠遠扔了出去。
而后她出劍,一記碧海潮生,伴隨著成千上萬的潮水如針,瞬間穿透了這些追魂蜂的身體。
靈獸袋里,姬玚狠狠松了一口氣。
每次看她打架,他也跟著遭罪。
心里遭罪。
一切結(jié)束,祁念一迅速收劍撤離。
腳下紫光剛閃過,祁念一心頭微動,回身看去。
竟然有一只漏網(wǎng)之魚,并沒有完全被震暈過去,顫微微地振翅飛了起來,倏然射出尾部的毒針。
那毒針漆黑無影,速度飛快,直沖祁念一眼睛而來。
相距太近,她迅速將軟劍橫于身前,挽了個劍花。
但毒針還沒來得及近她的身體,空中就亮起了一道明亮的火光。
那火光不似尋常靈火,而是帶著些粘稠之感,溫度也很低,似是一道冷火。
毒針在冷焰之中迅速消融瓦解,就連地上的追魂蜂尸體也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祁念一向著火光的方向看去,收劍,點頭道:“多謝援手�!�
“不客氣�!蹦新暅睾褪婢�,“云道友身法精妙,想必哪怕我們不出手,也能躲開�!�
兩個頎長的身影緩緩靠近。
一把火不僅將這一地狼藉毀尸滅跡,更燎得晨霧漸散,清耀的日光透過云層灑在地上,同時也落在兩人的肩上。
一玄青,一月白。
冰冷和溫雅。
是冉灼和宋之航。
冉灼指尖還燃燒著那有些粘稠的怪異火焰,在祁念一的注視之下,指尖火焰被收了起來。
顯然,剛才用火的就是他。
一地余燼中,先前被祁念一所救的兩人身上的麻痹感已經(jīng)消除,連滾帶爬地沖過來。
不能將救了他們的人置之不顧。
沖過來后,看著這樣的狀況,他們才松了口氣。
兩人擦了擦額角的汗,帶起臉上的焦黑,其中的女修忍不住道:“剛才云道友問我們做沒做過虧心事,是為了確認后,方便引動天雷嗎?”
祁念一點頭。
另一個男修猶豫了下,又道:“當時云道友勢如張弓滿月,已無回頭可能,若我二人答的是做過虧心事呢?”
祁念一面不改色道:“那就是死有余辜�!�
能死在天雷之下的,無不是惡貫滿盈之輩。
兩人顯然被噎了下,對視一眼,俯身一拜:“山海宗杜長煙杜落日,感謝道友相救�!�
祁念一掃了眼地上的灰燼,說道:“先離開這里吧,以免更多的追魂蜂順著氣味找到這里�!�
宋志涵頷首道:“云道友說的極是。”
五人迅速離開,疾馳之時,宋之航滿臉興味地看著祁念一腳底不時閃現(xiàn)的各色光芒,再想起她剛才那驚為天人的一劍,對她更加好奇了。
五人到了距離稍遠的地方后才停下來,宋之航笑瞇瞇地給每人遞上一張符紙:“潔身之用�!�
眾人點燃符紙,感覺自己的身體包括周身三尺之內(nèi)的氣息都瞬間清凈了起來。
氣息被清除,這樣,就不怕追魂蜂再次追來了。
冉灼目光緊盯著祁念一:“你的劍,很好。”
祁念一將軟劍又收回劍鞘中,腰帶一樣系在腰間,然后說:“你的火也很有意思�!�
她此刻是血脈被完全激活的狀態(tài),一頭白發(fā)在身后束成馬尾,無機質(zhì)的金瞳璀璨,為她本就鋒銳的氣質(zhì)平添一抹冷硬。
天眼在冉灼和宋之航的身上掃過,和上官熙給她的信息并無二致,唯獨冉灼的信息條上稍微有著一點點不同。
火焰之體。
而且是在激活血脈之力后獲得的。
身前的符紙燃盡,品質(zhì)并不比滄寰符峰曲微出品的符紙差。
若這符紙是宋之航本人所繪,也就證明,他在符道的修為,同外界的頂尖符修并無二致。
這在仙道八門略顯衰微的南境,格外不同尋常些。
祁念一猜測,或許因為自己先前遇到的,無論是上官家的門客,亦或是陽北城中大大小小的勢力,都不如眼前這兩個男人能接觸到的頂尖功法多。
上官熙血脈之力太低,無法修煉,于這一途鉆研并不算深。
如果南境青年一代的精英都像眼前這兩個人一樣的話,那祁念一覺得,她需要改變一下自己對南境人戰(zhàn)力的判斷了。
他們的“技”并不差。
還有著血脈之力對于境界和特殊能力的增強。
眼前兩個男人,個個都是勁敵。
祁念一記得,在她來之前,上官熙曾經(jīng)叮囑過。
冉灼和宋之航,比搖光要難對付。
因為搖光是神殿唯一的參會者,習慣了獨來獨往。
但冉灼和宋之航,不僅修為是這群人中的佼佼者,重要的是,他們兩人交情甚篤,對彼此十分信任,若同時動手,絕對是一加一遠大于二的效果。
當時上官熙說:“這兩人,會成為你此行最大的威脅�!�
她一語成讖。
簡單寒暄過后,祁念一就準備離開。
宋之航叫住了她:“我和冉灼在林間搜尋了大半天,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和身份玉牌有關(guān)的東西,這片森林里,連一塊玉都沒有,不知各位可有發(fā)現(xiàn)?”
祁念一搖頭。
而山海宗那兄妹倆就更慘了,不僅沒有發(fā)現(xiàn),還意外闖入了追魂蜂的領(lǐng)地,倉惶逃竄時,不慎打死了其中一只,被追魂蜂逼得橫穿了大半個森林。
宋之航:“既如此,三位可愿與我和冉灼同行?”
他說的是“三位”,但卻是對著祁念一說的。
祁念一此時對于所謂的身份玉牌有了個大致的猜測,并不想身邊有旁人,于是果斷拒絕了:“抱歉,我不喜歡和人一道。”
宋之航頗為理解地笑了笑:“是我冒昧了,云道友自便就好�!�
然后注視著祁念一的背影消失在原地。
她走時,森冷純凈的白發(fā)隨著步子輕輕揚起,宋之航目光幽深,喟嘆道:“白發(fā),神降者,沒想到多年后,還能再次看到白發(f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