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探聽到了方向,祁念一叫慕晚和蕭瑤游一同前往,卻發(fā)現(xiàn)蕭瑤游坐在街邊的一家包子鋪前,看著不遠(yuǎn)處的一個略顯破舊的府邸出神。
聽到祁念一叫她,蕭瑤游才道:“你們?nèi)グ�,我在這等你們。”
她像是為了說服自己似的,明明沒必要,卻解釋道:“我累了,休息會兒�!�
祁念一看了她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沒再多說,和慕晚一同往云府的方向去。
留蕭瑤游一人,叫了一碗茶和一屜包子,卻并沒有吃,只是坐在那里,看著街角處的宅邸。
從褪色的圍墻上能看到上面掛著的門牌,有一個蕭字。
云家來開門的是個小丫鬟,看著祁念一和慕晚與眾不同的打扮,好奇道:“兩位有何貴干?”
祁念一:“我們來替朋友送個信,她是這家的人�!�
本以為和之前很多此那樣,都得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解釋的通,卻沒想到小丫鬟一聽這個,眼睛就亮了,雖然有些將信將疑,但還是帶著祁念一和慕晚進了府。
小丫鬟:“老太太張榜找過很多次,但來的多半都是些江湖騙子,惹的老太太傷心了好幾回,后來才不去張榜找人了,說是這么說,家里人都知道,老太太找人的心思半點都沒消減�!�
祁念一和慕晚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新奇。
如先前他們遇到的那個,父母都是高階修士,知道無望海的事情,所以才能抱著希望但又絕望的等下去。
但云娘家中都是凡人,三百年過去,照理說,認(rèn)識她的人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不在世了,竟還真的有人在找她?
入了后院,她們見到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瞧著身體已經(jīng)十分蒼老了,但一雙眼睛卻還是非常有神。
老太太精明的眼在祁念一和慕晚身上打量片刻,然后在丫鬟的攙扶下連忙起身:“這才對,這才是真正的仙長�!�
她激動得讓祁念一有些不知所措。
老太太踉蹌著靠近:“當(dāng)年我見過一次仙長的模樣,那一身氣度,哪里是那些江湖騙子能學(xué)來的�!�
她殷切道:“兩位既然真的是仙長,難道是帶來了我太姑祖母的消息?”
祁念一遞出半枚玉佩,玉佩是一片云的樣子,但只有半個,另外半個在一次戰(zhàn)斗中被妖獸咬碎了。
看到玉佩,老太太一下激動起來:“是這個,是這個沒錯�!�
小丫鬟在一旁勸慰道:“老太太您慢著些。”
老太太看了一會兒,突然熱淚盈眶:“我們云家出了個仙長的事,在家里傳了一代又一代,后來街坊鄰居都不信啊,覺得是我們家癔癥了,幾百年的事情,什么樣不靠譜的傳言都可能有,指不定仙長也是當(dāng)年的人隨口胡扯的事情,怎么就讓我們記了這么多年�!�
“但我的曾祖母說她記得,她記得祖上那位仙長,曾祖母走的時候,抓著我的手,讓我不要忘記,我就也找了這么些年,本來想,這件事可能要再托給我的后人了,沒想到真的讓我老婆子等到了這一天�!�
老太太期待地看著祁念一:“太姑祖母可還好?她莫不是有什么難處,為何不親自來?”
祁念一輕聲道:“她……還算不錯,也算不上難處,只是因為一些原因無法親自前來。但她是很想來看看的,所以托我過來,待她得空的時候,就能和您見面了。”
老太太連聲說好,又拉著祁念一問了好些云娘的事情。
祁念一揀著不要緊的說了些,就看見老太太眼里滿是憧憬:
“我當(dāng)年,聽到修仙者的傳說時,也很想要去過這樣的日子,奈何我實在沒什么天賦,在仙門挑選弟子的時候就被拒絕了,因此抱憾終身,如今知道我們家中的那位仙長依然在世,也算是成全了我一番心愿�!�
祁念一和慕晚聽完,相顧無言。
走出云家后,慕晚才說道:“也不知道無望海何時能解�!�
祁念一再次思及無望海上空那輪血月,心中不知為何,有了些旁的想法。
血月之下,妖獸會喪失理智。
就連人在其中待久了,都會受到影響,身處其中的人死后,會化為魂兵。
魂兵是一個人魂魄力量本源的形態(tài),換言之,無望海中那種奇怪的力量,能夠在人死后凝練對方的靈魂力量。
現(xiàn)在想來,無論是蠱惑人心的能力,還是吸取靈魂的手段,都和深淵背后之人那么相似。
她突然有了個離奇的想法:“無望海的異變……該不會和深淵有關(guān)吧�!�
這句話把慕晚震住了,她停住腳步,愕然看向祁念一。
此時,蕭瑤游坐在包子鋪前,看見一個穿著一身洗得有些發(fā)白的圓領(lǐng)袍,年過半百的男子氣沖沖地從院中走出來。
他身后跟著一個稍微年輕些的婦人,瞧著兩人的表情像是鬧了些不愉快,婦人在絮絮叨叨些什么,男子一概不予理會,仍是蕭瑤游記憶中清高古板的樣子。
這么遠(yuǎn)的距離,旁人或許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但蕭瑤游的耳力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婦人念叨道:“花了那么大價錢,愣是找回來個祖宗,成日里活也不干書也不讀,就知道修仙修仙,把整個家都搞得煙霧繚繞的,嗆死個人�!�
她見男子不說話,又拍了下男子的手臂,不依不饒道:
“你倒是說句話啊,當(dāng)年可是你看他聰慧過人,是個可造之材,這才想方設(shè)法把他過繼回來的,還為了他把你女兒都嫁了,如今長大了是這么個東西,你說說怎么辦!”
男子像是被她煩透了,厲聲道:“別吵我了!”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卻被婦人拽住。
拉扯間,男人不經(jīng)意間抬頭,看到了那個包子鋪的方向,突然怔住了。
那個年輕姑娘,好像是——
還沒來得及仔細(xì)看,就聽見身旁婦人一陣驚叫:“著火了!咱們家著火了!”
男子連忙沖回去,夫妻倆剛跑到院門口,忙著打水救人救火,卻發(fā)現(xiàn)他們那個成日里嚷嚷著要修仙,為了煉丹把家給燒了的繼子,灰頭土臉的站在院子里,被嚇得兩腿打顫。
被煙霧包圍的屋子兀自燃了一會兒后,又兀自歇了,像是無事發(fā)生一般。
只有屋子外圍焦黑的顏色提醒他們,一切都是真的。
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飛快地跑到包子鋪前,卻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
……
回去的路上,氛圍安靜得有些奇怪。
還是蕭瑤游主動開口:“你們看見了?”
祁念一和慕晚默默點頭。
看見她施法讓屋子里的丹火更旺,直至把屋子點燃。
燒了一會兒,又看見她掐訣救火。
蕭瑤游看著天空半晌,沉聲道:“那是我以前的家�!�
祁念一低聲道:“看出來了�!�
不然她今日也不會如此反常。
蕭瑤游道:“我本來打算再也不回這里的,沒想到因緣際會,還是回來了一趟�!�
慕晚看著她:“你還怨他們嗎?”
蕭瑤游想了想:“不可能不怨吧,當(dāng)時雖說是嫁,但我?guī)缀蹙褪潜毁u出去的,若不是我機靈,自己逃了,現(xiàn)在說不定在哪呢。”
靜了一會兒,她又道:“但燒完,也不那么怨了。修仙者不能干涉凡塵事,我此舉定是會遭天罰的,就是不知是什么時候罷了�!�
雖然她及時滅了火,沒有傷人,卻也傷了這家的財。
祁念一瞥她一眼:“你還在意這些?”
她話音剛落,蕭瑤游正好開口,灑脫道:“管它天罰不天罰,我解氣就夠了,我連名字都給自己改掉了,就是為了此生逍遙,沒得為過去的事情后悔�!�
她故意將丹爐里的火勢放大,是作為凡人的一報還一報。
后來滅了火不至于傷人,是她作為修行者的克制。
一把火燒了個干凈,此后再不相干。
她從衣兜里掏出云娘給的名單,劃掉了最后一個名字。
突然回頭問道:“你們都不問我以前的名字嗎?”
祁念一和慕晚對視一眼,同時說道;“不重要了吧,你現(xiàn)在的名字很好啊�!�
蕭瑤游笑的十分沒形象,露出好幾顆牙,很難讓人相信她說自己曾經(jīng)是個大家閨秀這種鬼話。
“我也這么覺得�!�
……
時隔兩年,終于將這個漫長又沉重的事情了結(jié)。
回到滄寰后,祁念一感覺身上有個重?fù)?dān)卸了下來。
她燒了傳音符給上官熙,安排了一群人去流火平原捕捉兇獸取內(nèi)丹,跟溫淮瑜和陸清河確認(rèn)了無垢花的摘取方式。
她在山上休整了兩日,趁著陽光正好,將手中的八柄劍都拿出來曬了曬太陽。
不夜侯,漏影春,這兩把劍終于重遇。
八柄劍不分上下,各有風(fēng)姿,但無一例外都是絕世神兵。
祁念一正欣賞著,聽見云野突然問道:“念一,這些劍,你最喜歡哪一柄�!�
祁念一啞口無言,很快意識到了這是個送命題。
她不帶猶豫,立刻道:“你�!�
云野偷著樂了好半天。
沒讓他樂完,墨無書就給他潑了冷水:“你這問題又是何苦。若她說是你,不是證明你費盡心血鑄造的其他劍,在神劍面前都不值一提?”
云野這才回味過來,這個問題似乎確實有些不對勁。
祁念一迅速轉(zhuǎn)移話題,對墨無書道:“師尊,云野給你鑄的劍是什么樣的?”
她本以為自己選了一個絕妙的話題,卻沒想到,聽到這句話,墨無書看著云野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長了起來,最后“呵”了一聲,慢悠悠踱步離開了。
祁念一看著他的背影,細(xì)品之下才反應(yīng)過來,不敢置信地問云野:“你沒有給師尊鑄過劍?”
她回憶起墨無書幾次動手,似乎都是直接以掌為刃,出師禮那日也是隨便找了一把普通的鐵劍,還是應(yīng)滄寰的門規(guī)。
云野理直氣壯道:“他所修功法就是如此,他的身體是最好的兵刃,何須我來給他鑄劍。”
祁念一看著云野,半天說不出話。
最后都化作了對墨無書的同情。
兩日后,祁念一就再次下了山,向著那個神秘出現(xiàn)的云中城進發(fā)。
這次,蕭瑤游和慕晚非常主動地直接在滄寰山門口等她。
剛一見面,祁念一就發(fā)現(xiàn)蕭瑤游臉色非常難看。
能讓蕭老板露出這種表情的,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蕭瑤游一見她,就立刻道:“兩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祁念一:“……隨你吧,總歸都不是什么好事�!�
蕭瑤游面沉如水:“近來大陸上出現(xiàn)兩個流言�!�
“其一,便是關(guān)于天命之人的。”
她盯著祁念一的眼睛:“流言稱,鬼谷窺天機,發(fā)現(xiàn)有天命之人的存在,只要天命者愿意將自己獻祭給深淵,就能將深淵鎮(zhèn)壓,但現(xiàn)在,還不確定天命之人究竟是誰�!�
第132章
涼州佛國
說到這個,蕭瑤游擔(dān)心得不得了。
沒想到,祁念一聽了之后,非常平靜:“這個啊,我知道的。”
蕭瑤游驚了一瞬,追問道:“這都不用想就是玉盟主做的,明顯就是沖著你來的,你就不打算想個辦法來反擊�!�
祁念一寬慰道:“不僅想了,還已經(jīng)有所動作了�!�
蕭瑤游呆愣片刻,開始懷疑自己的情報網(wǎng)出了問題,因為最近關(guān)于天命者的消息,完全都是對祁念一不利的。
蕭瑤游問道:“你做什么了?”
祁念一笑了下:“我啊……推波助瀾了一把�!�
蕭瑤游不解,不知道祁念一為什么要助長這明顯對自己不利的流言擴散。
但她再問下去,祁念一卻不肯說了,只是反問道:“第二個壞消息又是什么?”
蕭瑤游確定自己問不出東西了,只能無奈道:“也不知為何,最近關(guān)于云中城的消息傳得特別快�!�
“云中城最初出現(xiàn)時,引得佛國的百姓驚慌不已,還以為是天降災(zāi)禍,后來有些佛修和魔修同時前往琉璃壇,探查一番過后確認(rèn)那里是個秘境,消息便傳了出來。
起初,大家以為不過只是個普通的秘境,后來慢慢開始有傳言,說這云中城是神祇白澤遺留下來的秘境,入秘境者,有希望接受神的傳承�!�
蕭瑤游又道:“如果只是到這里,都還算好,但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消息,說此間世界,通往仙界的天門早就已經(jīng)斷絕了,無論修為到哪個程度,都沒有任何飛升的可能,唯一留有希望的,就是這和神明相關(guān)的白澤秘境。
短短幾日,這樣的流言迅速傳遍了整個大陸,我自詡月下聽風(fēng)樓的情報實力非同小可,卻也查不到這個消息的來源,甚至這樣可怕的傳播速度,我也不一定能做到。”
祁念一若有所思道:“若是這樣,現(xiàn)在云中城豈不是成了一塊肥肉,人人都想去分一杯羹?”
蕭瑤游無奈道:“確實如此,這幾天,僅我知曉的,就有無數(shù)人前往琉璃壇,尋找云中城的蹤跡�!�
慕晚擰起眉頭:“尋找?云中城不是自己從空中出現(xiàn)的嗎?又消失了?”
“不錯,據(jù)說云中城門外有一個巨大的陣法,啟動陣法即可入內(nèi),上一個進入的人似乎是不小心觸動的陣法,被吸入城中之后,就連人帶城從原來的地方消失了,現(xiàn)在琉璃壇上空,已經(jīng)沒有云中城的蹤跡了,但仍有無數(shù)人都在往琉璃壇的方向趕去�!�
消失了?
祁念一眉頭微皺,正思索著,卻感覺到芥子囊中有東西一熱,打開后,發(fā)現(xiàn)是兩張正在燃燒的傳音符。
一張來自妙音,另一張來自上官熙。
祁念一也不知這兩人為何會同時給她傳音,她用神念略微一探,查看到了傳音符中,這兩人傳來的信息,竟然巧妙的達成了一致。
我在琉璃壇等你�!钜�。
我?guī)Я藥讉人和你會和,近來事情有點多,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琉璃壇見面后再詳談。——上官熙。
尚未抵達涼州,祁念一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天下風(fēng)云變幻。
滄寰,南境,魔域,佛國。
一個白澤秘境,似乎又把多方勢力牽扯起來。
而妙音背后,是天機子。
就連一向隱世不出的鬼谷也要插手,也就不難猜測,仙盟和西洲那邊是什么動靜了。
祁念一低聲道:“事不宜遲,我們盡快出發(fā)�!�
蕭瑤游喚出金鵬,金鵬的飛行速度比她行走要快得多,慕晚和她一同坐在金鵬的背上。
修為到了祁念一這個程度,她自己御劍飛天的速度就已經(jīng)是世上少有的快。
云野似乎還是不太習(xí)慣和其他人一同出現(xiàn),只有祁念一自己一個人待著的時候,他才會出來陪著她。
祁念一御劍從高空匆匆行過東洲,又從中洲的上空飛掠而過,將她淺藍色的衣擺吹得翻飛。
這一路上,祁念一都在研究從四處收集來的關(guān)于白澤秘境的消息。
白澤秘境是一個會自行移動的秘境,出現(xiàn)的時間和地點都完全隨機,不知道在大陸上存在了多長時間,但確實很多門派都對于這個秘境有著記載。
但這些記載都不過是寥寥數(shù)語,只是簡單的提及了出現(xiàn)的時間和地點。
對于秘境中可能會發(fā)生的事情,會遇到的危險,沒有半點提及。
祁念一最初看到這份資料時,還問過滄寰藏書閣的人,對方是滄寰極其有資歷的老者,回憶起這件事,也覺得十分神奇。
“我們也想寫的詳細(xì)些,可供后人使用,但白澤秘境十分危險,每次開啟時,進入秘境中的人都會折損不少。不僅如此,這個秘境還相當(dāng)之詭異。
所有從白澤秘境中活著出來的人,對于那段記憶,都是空白的,沒有人知道他們在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秘境中經(jīng)歷了些什么�!�
白澤秘境中有著相當(dāng)數(shù)量的功法和天材地寶靈藥神兵一事,也是從秘境中活著出來的人們,隨身攜帶出來的。
但奇怪的是,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些東西被他們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