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采買太監(jiān)看沈言寧走的方向沒問題，就去辦自己的事情去了。人都已經出宮了，沈言寧為了小命著想肯定不會再回宮。
沈言寧穿著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粗布衣，去找殷斂恒了。
藏在暗中保護的任喚現身，引著沈言寧到茶樓：“陛下正在二樓喝茶等您，這包袱我來拿，一會兒幫你們付錢�！�
他順手就把沈言寧手里的包袱拿走了。
沈言寧沒能拿回包袱，便道：“謝謝�！�
殷斂恒正喝著茶，見沈言寧的穿著，擰了擰眉頭：“這一身，不得把你的皮膚磨破？”
布料太差了。
“里面穿的都是好的。”沈言寧心說自己又不是紙糊的，穿粗糙一點的衣服確實不舒服，但把皮膚磨破就有點夸張了。
“是嗎？那你過來，我看看。”殷斂恒不信。
沈言寧才不理殷斂恒，在他對面坐下。
他才沒那么嬌氣，不用看。
殷斂恒為沈言寧倒了一杯茶，說：“從窗外可以看到大街的情況，你看看我們去哪里游玩。”
二人坐在茶樓視角最好的雅間，從窗口看去，能將大街一覽無余。
街上行人如織，絡繹不絕。
攤販熱情地吆喝著，招呼行人照顧他們的生意。
再遠一些，還有圍成一圈觀看雜耍的，沈言寧能看到那里似乎有人在表演吞劍。
“想看吞劍表演？”殷斂恒見沈言寧在看那邊。
沈言寧搖搖頭，他看著那人的表演，雖知劍上有機關，但看著就覺得喉嚨疼：“我再想想。”
“邊喝茶邊想，不著急�！币髷亢銉�(yōu)哉游哉地幫沈言寧倒茶。
他早就過了圖新鮮出宮玩的年紀，只是想著沈言寧入宮后應當許久沒出來玩了，他陪沈言寧出來走走。
樓下這時傳來了一陣鼓掌的聲音。
緊接著，聽得一陣醒木拍桌之音。
安靜了一瞬后，樓下說書人道：“諸位可知為何沈公子獨得帝寵？”
樓上的沈言寧看了眼殷斂恒。
說好的暴君呢？
說書人還敢在茶樓說他和殷斂恒的事。
殷斂恒笑笑：“朕也想知道為什么�！�
還別說，沈言寧也想聽說書人分析分析，看看民間是怎么看他的。
“只因那沈公子乃是狐仙！”說書人道，“皇上前世曾救過還是小狐貍的沈公子，這一世，沈公子便來報答皇上�！�
沈言寧喝了口茶。
大意了，忘記說書這事兒是藝術，人家只要編得足夠新奇，聽眾覺著有趣就夠了。
“刺客行刺，沈公子為皇上擋了一刀，當的是有情有義，讓皇上注意到了這平平無奇的小太監(jiān)。都說沈公子艷冠天下，為何能在后宮存活？因為他有法術，用了障眼法。”
“皇上漸漸發(fā)現沈公子的不同……直到一日，他發(fā)現沈公子似乎藏了什么秘密，竟是躲著不肯見人了。”
殷斂恒饒有興致地看沈言寧：“你藏了什么？”
“我哪兒知道，這你得問說書先生……”
這是他本人都不知道的同人故事，故事后續(xù)他哪里會知道。
都是說書先生瞎編……啊不，藝術創(chuàng)作。
說書先生還在繼續(xù)說：“皇上見沈公子整日裹著被子不肯見人，又嗅到屋內有異香，以為沈公子得了什么怪癥，宣了太醫(yī)懸絲診脈，太醫(yī)只覺沈公子的脈象古怪，卻也說不上來是怎么回事�；噬嫌l(fā)著急，一時間五臟六腑憂心如焚��！沈公子見皇上憂心忡忡，方才露了臉，但頭頂那狐貍耳朵是藏不住了，還有……”
這樣的小故事，沈言寧以前聽得多了，若非是他的同人創(chuàng)作內容他都沒興趣聽，偏生底下的人聽得津津有味。
時不時能聽到他們歡呼叫好。
“寧寧，過來讓我摸摸，看你把狐耳藏哪兒了�！币髷亢阊垌Γ窒朊幻蜓詫幍陌l(fā)頂。
沈言寧避開殷斂恒的手，不想叫他把自己的發(fā)型弄亂。
這書是不能再聽了，免得說書先生的故事，引發(fā)殷斂恒的靈感，讓殷斂恒突發(fā)奇想。
“不喝茶了，走吧，去逛逛。”沈言寧起身往外走。
殷斂恒跟上沈言寧的腳步，說：“這說書先生說得不錯，已經可以出書印書了�！�
“你資助他錢？讓他印了，免費發(fā)，人手一本，所有人都看看我的愛情故事？”沈言寧睨了殷斂恒一眼。
“并無不可�！币髷亢愕�。
沈言寧一邊下樓一邊說：“你怎么不讓他寫狐貍精和皇帝的閨房之樂？”
“也行啊，你不也想看嗎？叫他私下寫幾本，我們收藏�！�
“算了吧，那說書先生想象力怪豐富的，真讓他創(chuàng)作沒準蛇妖、兔子精、貓妖都創(chuàng)造出來�！鄙蜓詫庪m覺那說書先生挺會講故事，說出的內容吊人胃口，但自己當犧牲品就算了吧。
殷斂恒湊他耳畔道：“那也不錯，蛇妖妖嬈纏人，兔妖乖巧惹人憐，貓妖高傲讓人想征服，寧寧是什么妖我都喜歡。”
“皇上被那么多妖怪纏，也不怕小命不保�！鄙蜓詫帀旱吐曇粽f。
殷斂恒低笑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兩人湊得很近，聲音又壓得低，旁人不知他們在聊什么內容。
但是，兩個容貌俊朗的男人貼得這樣近，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個身著寶藍色衣袍的公子，一手折扇，一手攬著一個男生女相的少年，見著唇紅齒白的沈言寧，瞇了瞇眼睛。
他迎上殷斂恒：“這位公子，不知你身邊的小廝多少錢，我愿出十倍價買�！�
因為沈言寧穿著的衣服布料太差，而殷斂恒穿著的衣袍布料又極致奢華，所以藍衣公子猜測殷斂恒應該沒多寵沈言寧。
若真寵一個人，吃穿用度自然都會給對方更好的。
他頗為憐惜地看著沈言寧白嫩白嫩的肌膚，這種吹彈可破的肌膚，得好好嬌養(yǎng)著。
殷斂恒的臉色沉了下來，一拳打死藍衣公子的心都有。
他身上的煞氣，如有實質，陰冷逼人。
“我生是我們家公子的人，死是我們家公子的鬼，他若是想賣了我，我就一頭撞死�！鄙蜓詫帞蒯斀罔F地對藍衣公子說。
不然殷斂恒動起手來，這人只怕半條命都沒了。
“不賣。”殷斂恒的話語冷得快要結冰，特凍人。
“可是他對你不好啊……”藍衣公子不在意殷斂恒的態(tài)度，他對沈言寧說，“若是我，我必然給你錦衣玉食……”
“可平日里我都是用燕窩漱口，照明用夜明珠，打賞人用金豆子、金葉子，腳踩著暖玉……”沈言寧一一列舉，“您覺著我是能糙養(yǎng)出來的？”
藍衣公子感受到了壓力，養(yǎng)這樣一個人，他傾家蕩產也養(yǎng)不起。
“可你這一身衣服料子也太差了……”藍衣公子見著沈言寧那一身嬌弱的肌膚，其實信了，但還有些不甘。
“沒穿過，穿著好玩�！鄙蜓詫幬⑿�。
殷斂恒冷著一張臉，摟著沈言寧：“走吧。”
既然寧寧不想讓對方死，他就不動手了。
藍衣公子依依不舍地看著沈言寧的背影：“究竟什么來頭？能這樣寵人？得富可敵國吧。又不是皇上和沈公子……”
沈言寧聽得藍衣公子的話，低聲對殷斂恒說：“我們的身份暴露了�！�
“殺他滅口？”
“別別別，減少不必要的殺戮，行善積德，我們倆長命百歲，白頭到老�！�
殷斂恒莞爾，被沈言寧說服了。
說書先生一心二用，一邊講故事，一邊看八卦。
圍觀沈言寧他們這邊的動靜。
他看著沈言寧的臉驚嘆：�。�！
從此以后，書里的狐貍精都有了臉！
127貌美太監(jiān)×瘋批皇帝18
太后一直在緊張地等待著消息。
她知道殷斂恒對沈言寧上了心，便想著把沈言寧送走，好讓殷斂恒痛苦一輩子。
比起殺掉沈言寧，她更希望殷斂恒不斷逼迫沈言寧，二人相互傷害。
太監(jiān)送了茶點過來，她同太監(jiān)對視。
眼神交接，太監(jiān)點了點頭。
太后知道了，事成了！
她跑到了太上皇的床前，絮絮叨叨道：“我把他心愛的人送走了，送走出了宮……一個囚禁了親生父母的無情畜生，也配愛人？他一定氣死了，或許我們就能解脫了……”
事到如今，她對太上皇早就沒了以前的感情。
甚至于一開始還有些怨恨。
但這種情緒在日積月累中變得復雜起來。
她和太上皇知道相互間最為卑劣的一面，他們被兒子囚禁在宮殿中相依為命，他們一心求死。不方便對旁人說的話，她只能對太上皇說。
太上皇眨了眨眼睛，眼中流露出快意的笑容。
孽子的報應！
他們倆無比期待殷斂恒能快些過來。
報復一個人時，親眼見到對方的落魄、悲痛，無疑是一件類似于大豐收的感覺。
太后和太上皇以為殷斂恒會立即來找他們，折磨他們，但當天沒等到人。
因為殷斂恒在找尾巴。
出宮玩了一趟，再回去殷斂恒非常熱衷找狐貍尾巴。
“寧寧，讓我摸摸你把尾巴藏哪兒了？”殷斂恒的手探向他后面，“沒摸到……讓我看看……”
“沒有……”
“乖，把尾巴放出來，讓我揉揉。”殷斂恒入戲很深。
沈言寧堵住殷斂恒的嘴，惡狠狠地親著，讓這人別說話……
太后和太上皇期盼著，次日下午終于等來了殷斂恒。
殷斂恒一身黑色錦袍，穿在身上宛若被厚重的烏云遮蓋，他的臉色沉得不像話。
太后看到他，往太上皇那邊縮了縮。
她害怕。
“你以為你可以送走他嗎？不過是階下囚罷了，又能掀起什么風浪�！币髷亢愕纳ひ粲腥绲镀�，字字句句中都藏有鋒芒。
太后被戳中了痛處。
她明明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尊貴的女人！
現在卻被困在此處，處處看人臉色，一切都拜殷斂恒所賜。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愛！殷斂恒，那個小太監(jiān)一點都不愛你！縱你身居高位，萬人之上，他還是想逃離你。你這樣的畜生，不配愛！”太后露出了癲狂的笑意，“你以為用強權可以留下他？以為你再找到他，他回到你身邊就萬事大吉了？他能跑一次，也能跑第二次，只要他的心不在你這里，你的強迫只會越逼他越遠�！�
殷斂恒面色沉郁。
若不是沈言寧和他打的直球，太后這些話早就讓他憤怒到發(fā)狂了。
“一個囚禁父母的不孝子，你注定了這輩子孤家寡人！你所愛之人永遠不會愛你，你這個沒有心的怪物！沒有人愛你，你孤零零地活著，孤零零地死去，想留下所愛之人最終卻將所愛之人逼死�！碧笾钢髷亢愕谋亲�，暢快地大聲吼著。
殷斂恒攥緊了拳頭，眼眸猩紅，滿腔怒意。
“寧寧會陪著我！他會留在我身邊！”
明知如此，聽到太后的假設，他還是會不高興。
這種事，只是想象而已，殷斂恒就已經被想象氣到了。
太上皇很遺憾自己不能開口懟殷斂恒，但光是聽著太后的話，他都覺得暢快。
太后譏諷地看著殷斂恒：“他若是會留在你身邊，他就不會出宮了。真可憐，你也只能用自欺欺人的想法，自我安慰罷了�！�
“你才可憐�！鄙蜓詫幾吡诉M來，他再不來，感覺殷斂恒要瘋。
殷斂恒轉頭看向沈言寧，狠厲的表情有如兇獸，好似隨時都有可能撲向沈言寧，將沈言寧困在自己的獸爪之下。
沈言寧笑瞇瞇地抱住了殷斂恒的腰，仰頭親了親他。
若說殷斂恒是兇獸，那他就是馴獸師，只是這么會兒功夫就能把殷斂恒徹底安撫好。
太后看到沈言寧有點懵，尤其是沈言寧對殷斂恒這樣親近。
她低喃：“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應該逃了嗎？你不是應該恨死他了嗎？殷斂恒是個不懂得什么是愛的怪物啊，你留在他身邊不害怕嗎？”
她打聽過了，沈言寧親眼看殷斂恒割掉了麗妃的腦袋，這種事尋常人如何能承受？
而且，沈言寧知道殷斂恒如何對他們，他就不覺得殷斂恒殘忍嗎？
“沒逃，我用你給的錢，拉著阿恒的手在宮外游玩了一日，花錢花得可痛快了。”沈言寧說道，“謝謝你，明明生活拮據，還要攢銀子送我�！�
太后面色鐵青，她被關在這里之后，私房錢確實不多了。
為了讓沈言寧能安枕無憂跑一段時日，她把自己為數不多的錢給了沈言寧。
結果……
我給你跑路的錢，你用來逛街？
“寧寧才不會逃，他愛我，他會陪著我。”殷斂恒低下頭，親了親沈言寧的唇，神色溫柔。
太后試圖以自己為例子，給沈言寧科普殷斂恒是個毫無人性的家伙。
“他是個非常會偽裝的人，你真的了解他嗎？他在我面前偽裝了十幾年，一點破綻都不曾露出。那時，我還以為他是大孝子，你看看現在我是什么下場？我都快被他孝死了！”
沈言寧看太后倒打一耙，忍不住想笑。
殷斂恒的所作所為，他只會覺得三觀正。
誰讓太上皇和太后聯(lián)手從殷景林的手里，奪走了江山？
殷景林一直把殷斂恒當親兒子看，可他們這對親父母害怕事情敗露，還曾毒害殷斂恒。
太后看沈言寧不以為然，有些絕望。
“你好好想想，他一旦瘋狂起來，根本不是你能對付的！你真的要愛一個，隨時隨地有可能殺人，有可能懷疑你，恨不得想把你也給殺了的瘋子嗎？”
殷斂恒冷冷地盯著太后看，已經想把她毒啞了。
她總是攛掇寧寧，他生氣了。
“你看看他的眼神！多可怕！”太后像是找到了鐵證一般，示意沈言寧看殷斂恒的眼神。
沈言寧看了眼。
嗯，是挺瘋狂，挺可怕的。
殷斂恒收斂了情緒，朝著沈言寧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