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剩下的六個人,牧懌然建議耿爸耿媽分別和其他人結組。
耿爸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牧懌然這個提議,顯然是為了至少能保住兩口子中的一個,免得那東西正巧挑中了兩口子所在的帳篷,讓孩子一下子失去雙親。
“謝謝�!惫值吐晫δ翍坏馈�
“不必�!蹦翍荒樕系�,“不過是不想再看到第二個把家人照片藏在柜子里的人。”
不想再看到第二個,內(nèi)心永遠缺失一角的孩子。
剩下的六個人,最終按男女分開,各自走向外面的小帳篷。
沒等牧懌然最后一個進入帳篷,卻見柯尋帶著那孩子和衛(wèi)東正從旁邊的帳篷里鉆出來,指揮著兩人一起扯著帳篷往這邊來。
牧懌然立在帳外看著他,直到他也看見他。
“你猜我想到了什么,”他沖他笑,五官面頰不再如山海般寂冷,眼角和眼尾彎起來,“你說咱們?yōu)槭裁床话褞づ窭媒恍┠兀咳攷づ窬桶ぶ�,心靈的距離更接近,怎么樣?”
沒等牧懌然說話,稍遠處那頂帳篷里的沙柳探出頭來,有些驚駭:“你這樣,離得太近會不會受牽連?那東西萬一順手把兩個帳篷里的人都——還不如離得遠些更保險。”
“她說的好像也有道理,”柯尋停下手,看向牧懌然,“你說呢?”
帳篷里傳出秦賜的聲音:“我倒認為挨得近些更好,到時候說不定還要勞煩你當一下救火隊員,看我們這邊有險情了就臨時過來和那東西對抗一下�!�
秦賜苦中作樂開了個玩笑,不過耿爸也同意柯尋的這個法子,他愿意離自己的孩子更近一點,萬一……萬一那個東西不幸選中了柯尋他們這頂帳篷,他就算明知自不量力,也要為了孩子去和那東西拼命。
雙方都不反對,柯尋就和衛(wèi)東把帳篷拽到了牧懌然三人的帳篷旁邊,兩頂帳篷的開口處緊緊挨著,只要一探身,就能從這頂帳篷翻進那頂帳篷去。
沙柳那頂帳篷里的耿媽也想和兒子挨得近些,卻不知沙柳怎么勸阻的,最終還是留在了較遠的地方。
柯尋讓那孩子躺在帳篷中間,自己和衛(wèi)東在兩邊,他挨著帳篷門,伸手就能掀開兩個帳篷的帳簾,看到牧懌然也在靠帳篷門的這一邊。
時間還不到禁步的時候,依過去的經(jīng)驗來看,這個時間還沒有什么危險,柯尋不想躺著,就坐起來,把兩道帳簾掀在一邊,和同樣正盤膝坐著的牧懌然說話。
“你真信我的信仰之力能對抗那個怪物�。俊笨聦ひ皇滞兄掳�,聲音因為放低而顯得輕啞,聽起來倒像是帶著幾分對誰那天馬行空的想象的縱容。
“你也不要以為,你就此就能高枕無憂,”牧懌然聲音冷淡,“精神力和潛力一樣,不是時時刻刻都能爆發(fā),也不是你想爆發(fā)就能爆發(fā),可能要看機遇,可能要看運氣,可能你終己一生,只有那么一次�!�
“你可真壞,”柯尋嘆氣,“就是不肯給我一個愛的鼓勵,說不定你一鼓勵,我就能來個大爆發(fā),并且能夠持久堅挺呢。”
衛(wèi)東:“呵呵。”
柯尋:“閉嘴�!�
秦賜:“小柯,愛與悲痛,是最能激發(fā)潛力的兩個途徑,你可以選擇適合自己的那一款試一試�!�
柯尋就看著牧懌然:“你看,愛可以激發(fā)潛力,醫(yī)生說的�!�
牧懌然冷冷盯他一眼:“痛也同樣可以激發(fā)潛力,你要不要試一試�!�
柯尋:“你看這個帳篷,它又大又圓,像不像個倒扣的碗?”
柯尋不過是隨口換話題,沒想到牧懌然的眸光卻是突然一凝,起身就邁出了帳篷。
柯尋連忙跟出去,見他走到離帳篷十幾步遠的距離,回過身來盯著帳篷看。
“是吧,像碗吧。”柯尋說。
“也許這就是碗�!蹦翍粊G下一句,轉(zhuǎn)頭回去了帳篷。
柯尋沒有回自己的帳篷,而是跟去了牧懌然的帳篷,四個人滿滿當當?shù)財D在里面,牧懌然仰著頭,正向著帳頂細看。
“這些帳篷頂我也注意過,”秦賜說道,“上面是一些繁復的花紋,但因為年久褪色,大部分都看不太清楚了。小牧覺得有什么不對么?”
“沙柳提到過的頭蓋骨碗,確實是娑陀教某些派系的重要法器,”牧懌然邊盯著帳篷邊回答秦賜的話,“頭蓋骨下的腦,被認為蘊藏著人全部的靈魂力和生命力。某些派系里的大多數(shù)的神,都喜歡用頭蓋骨盛著新鮮的人腦食用,這樣就可以占有人的靈魂和生命力�!�
秦賜聞言一驚,連忙摸向帳篷,又仔細湊近了細看,半晌驚訝地道:“這帳篷……是用薄薄的人骨皮做的!難道這就是……”
“頭蓋骨?!”耿爸臉上的表情又是惡心又是厭惡。
“所以咱們這些人其實從一開始就是那東西的食物吧,”柯尋說,“帳篷是頭蓋骨碗,那咱們不就是碗里的食物嗎,人腦人身都在里面了,要靈魂有靈魂,要生命力有生命力,還附帶一副下水。”
“那咱們?nèi)绻辉趲づ窭锎�,是不是就可以不成為那東西的食物了?”耿爸連忙說。
“顯然不是,”柯尋說,“李紫翎死的時候也沒有在帳篷里�!�
耿爸黯然:“說得是,掉到碗外的食物一樣可以撿起來吃掉�!�
牧懌然沒有注意幾人的說話,始終在仔細辨別著帳篷頂上的花紋,可惜的是這些花紋實在模糊得厲害。
時間轉(zhuǎn)瞬即逝,眼看夜深,柯尋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帳篷,在靠近門簾處躺下。
側(cè)著身,望著兩簾之隔的對面,雪光投映下,牧懌然的側(cè)顏曲線宛如峻秀靜遠的山巒,柯尋忍不住伸出手指,沿著他的影子在帳篷上勾勒。從額頭開始,是個圓潤的弧線,然后下沉,是微深的眼窩,上揚,高挑,是挺拔的鼻峰,再陡然下沉,指尖就停在了柔軟的兩彎小圓弧上。
忽見牧懌然動了動,連忙收回手,有點兒做賊心虛地輕咳了一聲,又欲蓋彌彰地接了句話:“你們的帳篷里放祭品了嗎?”
答話的卻是秦賜:“沒有,什么都沒放,不過我看沙柳還是把所有的祭品都留下了�!�
耿爸似乎才知道這事,不由暴怒:“她簡直是要找死!她會害了我太太!”
第39章
信仰17┃我喜歡你。
耿爸說著就要起身沖出去,被秦賜連忙拼力摁�。骸皝聿患傲�,不能出去,她們離得遠,你趕不回來的!”
耿爸憤怒地掙扎和低吼,柯尋聽見自己身旁的小男孩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啜泣。
柯尋坐起身:“我跑得快,我過去把她們的祭品扔掉�!闭f著掀起簾子就往帳外邁。
“來不及。”牧懌然探身出來,一把拉住他。
“讓我試試,”柯尋看著他,“就算那東西來了,我想我至少也能救出一個來,昨晚秦醫(yī)生不就趁著它殺死周彬的時候,背著趙丹逃出來了嗎,我想那東西在殺人的時候是無法分心去兼顧別處的,讓我試試�!�
“那你們的帳篷不就只剩下兩個人了嗎?萬一那東西先來到你們的帳篷邊怎么辦?”耿爸擔心妻子,但同樣也擔心孩子。
柯尋察覺牧懌然拽著他的手有了松動,猛然從他手中脫出,邊向著耿媽所在的帳篷跑邊扔下一句:“懌然,你在帳篷邊,見機行事,兩個帳篷之間來回切換試試!”轉(zhuǎn)瞬就跑遠了。
“懌然”?……牧懌然冷眼看著柯尋的背影一言不發(fā)。
“別擔心,他不會有事的�!鼻刭n一邊費力地摁著焦急的耿爸一邊安慰他。
牧懌然轉(zhuǎn)過臉盯住秦賜:“我臉上哪一個地方像是在擔心�!�
秦賜:“……”干什么突然賭氣。
柯尋用了沖刺的速度奔至耿媽所在的帳篷,一把掀開簾子,劈頭問沙柳:“祭品呢?扔了!”
沙柳驚駭不已:“不能扔,會死的,你不要害我們……”
柯尋冷聲:“牧懌然不是說過,這些東西留著才致命!”
沙柳焦急地叫起來:“他也說過不干涉我們的選擇,你沒有權力來掌管我們的生死,明白嗎!”
“是‘你們’的選擇還是你個人的選擇?”柯尋說著擠進帳篷,四下找祭品。
沙柳撲到帳篷角落,用身體擋在前面,既驚又怒地尖叫:“你有什么權力這么做!你這是害人,你會害我們死掉,你這是殺人!”
柯尋停下動作,不理會沙柳,只望向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耿媽:“耿大哥擔心你,他認為帳篷里不該放祭品,你怎么想?”
不等耿媽答話,沙柳已是連忙握住她的肩,急聲道:“嫂子您想想,耿大哥那邊不是沒有祭品嗎,不管這次被挑中的是有祭品的還是沒有祭品的,你和大哥之間總有一個能活下來,但如果你也不要祭品,而這次被挑中的又是沒祭品的人,你和大哥豈不都要——比起兩人都有可能被挑中,盡量保存一人存活不是更明智的選擇嗎?你想想啊嫂子!就算不為了你們自己也要為了你們的孩子想想��!”
耿媽原本還在猶豫,聽了沙柳這最后一句話,終于下定了決心,眼里含淚地看向柯尋:“小伙子,你別管我了,趕緊回帳篷去吧,告訴我家那位,一定保護好孩子……”
柯尋皺眉,沙柳見狀急得往外推他:“你快走吧,別勉強別人做不情愿的選擇!黑尸天快來了,你在我們帳篷里會害我們因人數(shù)不符合規(guī)定而被選中的,你快走吧!”
耿媽也含著淚催促:“快走吧小伙子,我兒子……你們的帳篷少了一個人,太危險了,求你了,求你了,就當是我自私,求你為了我兒子,趕緊走吧!”
柯尋一咬牙,轉(zhuǎn)身離了帳篷,眼前的景象卻和來的時候有了看不出、卻能感覺得到的不同,沒有風,一切都像畫一樣靜止不動,遠山的雪光變得慘白,頭頂?shù)奶炜障袷蔷蹪M了濃稠的墨汁,飽脹而下垂,眼看就要滴落下來。
柯尋狂奔,頭頂?shù)臐夂阡佁焐w地的壓下來,那種窒息的感覺又來了,他吸入不了空氣,連忙用手捂住口鼻,然而這次牧懌然的方法也不管用,他越來越憋悶,胸口像是被什么撐住,疼痛欲裂。
巨大的一滴濃黑稠汁從天空滑落,滑落的過程生化出兩條粗壯如天柱的腿,然后是身體,然后是手臂,一條,兩條,三條,慢慢地分化著,開始扭動揮舞。
這個東西看上去比昨天又壯大了一圈,它的皮膚黝黑粗糙,密布著咒文一樣的紋理,密密麻麻,看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然而柯尋此刻已經(jīng)顧不上起什么疙瘩,他在窒息的痛苦感覺中,費力地向著自己的帳篷沖刺,胸腔越來越脹,心跳越來越劇,腳步越來越軟。
就在他將要栽倒在自己帳篷前幾米外的地方時,他看見牧懌然迅速地從帳篷中跑過來,一把拎起他的后脖領,拎一條沙皮狗般地把他拎回了帳篷。
柯尋躺到自己的帳篷里,大口地喘著粗氣。
帳篷中的味道雖然不太好聞,但好歹也算是有了空氣。
柯尋這才明白,原來這些帳篷就像一個個小的結界,那個叫什么黑尸天的東西,也并非在殺害別人的時候無法兼顧其他跑去帳外的人,而是因為它根本無需去管,只要人待在帳篷外面,不一會兒就會窒息而死。
柯尋總算讓肺里吸足了空氣,睜著眼睛盯著帳篷外,那東西巨大的身影已經(jīng)完完整整地印在了帳篷皮上,它落地,曲屈著雙腿,一步一步向著這邊兩個緊挨著的帳篷走來。
它會選擇這兩頂帳篷中的人嗎?
柯尋想要發(fā)動自己的念力,但這東西又不是什么小宇宙,他也不是圣斗士星矢,加上剛才的窒息,他此刻還在頭暈,意志也有些渙散,根本無法集中精力。
眼睜睜地看著巨影一步步走到了兩頂帳篷邊,碩大的頭顱慢慢地壓下來,懸在帳頂?shù)纳峡�,八只臂膀在他的身周像美杜莎的蛇發(fā)一樣掙動扭曲。
柯尋緊緊地盯著帳頂,看著巨影緩緩地伸出一只胳膊,向著旁邊的帳篷伸了下來。
柯尋驀地攥緊拳,而后又松開,靠著帳篷門這一側(cè)的手從帳簾縫中探出去,直接探進了旁邊的帳篷簾里。
牧懌然就躺在帳門邊,柯尋的手一伸過去,就觸到了他的胳膊。
指尖順著胳膊下滑,然后一把,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感覺到牧懌然身上微微一僵,被握住的手動了一動,然而柯尋不想放開,又用了幾分力,緊緊地攥著,想著如果巨影把牧懌然拎出去,他就攥著這只手,和他一起。
柯尋被自己突如其來的這個念頭驚了一下。
說好的……只是單純地欣賞和正直地粉他呢?
巨影伏在帳篷頂上,喘著綿緩的粗氣觀察了許久,忽然挪動它巨大的身軀,來到了柯尋三人的帳邊。
這一次,它的胳膊伸到帳篷的頂部停住,五指曲張,指甲劃弄著帳篷皮,發(fā)出如同刮骨一般的讓人心中顫栗的聲音。
——它最終選定的,是這頂帳篷?!
被柯尋和衛(wèi)東夾在中間的小男孩哭起來,卻又使勁憋住聲音,細瘦的身體不住地抽動,渾身打顫。
柯尋用另一根胳膊將他攬住,把他的頭摁進了自己的懷里。
忽然記不起,自己最后一次被老爸擁在懷里是在什么時候了,也許是七八歲,也許是三四歲。
他們父子,就像是很多中國式家庭的父子一樣,彼此之間向來吝于表達情感,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對父親宣諸于口的情感,似乎更成了一種極具羞恥感的事情。
于是直到如今,柯尋都在后悔。
后悔自己最愛的人還在世時,他卻從未對他們說過一句“我愛你”。
有些遺憾可以彌補,有些遺憾卻只能永遠成為一個遺憾。
柯尋比任何人,都不喜歡再留遺憾。
他一手緊緊地攬著懷里的孩子,另一只手仍然握著牧懌然的手。
牧懌然溫涼的手背襯得他的指尖有些灼熱。
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溫熱的,哪怕在緊張,懼怕,悲傷,甚至面臨死亡的時候,都不會涼。
柯尋劃動指尖,在牧懌然的手背上輕輕地寫字。
巨影刮蹭帳篷頂?shù)穆曇粼絹碓巾懀絹碓郊怃J,像是下一瞬就能破帳而入,用鋒利的指甲割開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類的胸膛。
死亡近在咫尺。
柯尋寫。
旁邊帳篷里的牧懌然沒有半點動靜,一動不動,像是不肯理會他。
膽大包天的人類笑了笑,繼續(xù)用指尖寫。
這一回,柯尋感到了牧懌然的身體細微地、極不易察覺地一僵。
柯尋說過,自己的直覺一向很準。
何況同類對于同類,嗅覺總是很敏銳。
柯尋收回指尖,抬眼看向頭頂上方光怪陸離的情景,心緒卻有著莫名的輕松與坦然。
既然信仰的是自由恣意,那么,活著的時候就要活得痛快坦蕩,活不成的時候,就死個熱烈囂張吧。
時間冗慢得像是以0.1倍速在緩滯地流逝,巨影仍在邊摳著帳篷頂,邊將那張巨臉貼在上面,向著帳篷內(nèi)打量。
柯尋盯著帳頂,雪光和巨影投下的黑暗交錯晃動,像是在播放著一場老膠片的無聲電影。
為什么白天的光沒有光源呢?那么散,四面八方地鋪過來。
只有在這樣的晚上,光才只從雪山那邊映過來,斜斜地照在帳篷上,帳篷上才有了影子,有了牧懌然完美的側(cè)顏剪影,也有了這八臂怪物的惡心巨影。
柯尋心中忽然一動:光和影,白天在外面看到的東西似乎都沒有影子,因為光很散,從各個地方漫射過來,就連人的腳下也沒有影子,這當然不科學,畢竟是在畫里,可為什么晚上就有了呢?
是不是……一種暗示?
第40章
信仰18┃柯尋的騷操作。
巨影在柯尋他們這頂帳篷邊停留了很久,有好幾次柯尋都以為它就要把手伸進來了,它卻始終沒有再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柯尋不知道它在等什么,或者說是在觀察什么,它貼在上面,呼吸綿長,不緊不慢,好像要把帳里三人的前世今生和未來統(tǒng)統(tǒng)看一遍才能下決定。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巨影終于直起了身體,邁步離開了這兩頂帳篷。
柯尋聽見耿爸低聲慘然地哽咽了一句:“慧欣……”
慧欣是耿媽的名字,巨影正在一步步邁向她們的帳篷。
“媽媽……我要媽媽……”孩子終于忍不住哭出來,掙扎著就要跑出帳篷去。
柯尋把孩子摁住,并低聲叫衛(wèi)東:“東子,你看住他,我有個主意�!�
衛(wèi)東連忙把孩子箍住,正要問什么主意,就見柯尋忽然一掀帳簾,翻身就鉆進了旁邊的帳篷。
牧懌然猝不及防被他壓在身下,眉目一寒,正要把他踹回自己的帳篷,卻見他手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偏頭盯著巨影離開的方向。
背向著這邊的巨影似有所覺,緩慢地就要轉(zhuǎn)身。
柯尋見狀又是一翻身,靈活地翻回了自己的帳篷。
再看向巨影,龐大的身軀剛轉(zhuǎn)過一半,忽然頓住,又重新往前方轉(zhuǎn)去。
柯尋就盯緊了巨影,見它才一轉(zhuǎn)回去,就又翻進了牧懌然的帳篷,這次牧懌然沒有等著被他壓,而是迅速坐起身閃了一個空當給他。
等柯尋再次翻回自己的帳篷時,衛(wèi)東已經(jīng)看明白了,不由得目瞪口呆:還有這種騷操作?
牧懌然在隔壁也是心情復雜。
死亡篩選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是否符合規(guī)定的帳篷人數(shù)。
雖然后面又在不斷疊加篩選條件,但顯然帳篷人數(shù)是第一順位的條件。
于是在同時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條件被觸發(fā)時,巨影的首選就是第一順位的死亡條件,解決了第一順位之后,才會接著去解決第二、第三順位。
看來,排除異己永遠是一個團體最注重的問題。
只不過牧懌然也沒想到,柯尋這個家伙竟然能有如此跳脫的思路,能想到用這樣的方法來持續(xù)牽制——甚至說是玩弄這個擁有絕對力量和優(yōu)勢的魔神。
連魔神他都敢玩弄。
那么還有什么事是這小子不敢干的嗎。牧懌然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剛才被他握過的手指。
柯尋就在這兩頂帳篷間鉆來鉆去,巨大的東西雖然在力量和體型上有絕對的優(yōu)勢,但它也有它的劣勢,那就是移動慢。動作幅度大,就會顯得相當遲緩。
但這并不意味著這個魔神蠢笨如豬,如果放在它那種體量的環(huán)境來看,也許它的動作是非常靈敏快速的,但問題是雙方并不是一個體量,蒼蠅抬一下手和人類抬一下手的速度能一樣嗎。
柯尋抓的就是這樣一個速度上的時間差,不斷調(diào)弄著這尊巨大的家伙在原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他不知道這種情況可以持續(xù)多久,也許用不了一會兒這個大家伙就會想出收拾他的辦法,它畢竟有可能是個神,就算是個魔,也不至于淪落到被人類玩弄于股掌中的境地。
但柯尋還是盡力在堅持,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如果能拖到天快亮時那就更好了。
“小柯還堅持得住嗎?”他聽見秦賜壓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