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也不知道307那個鬼究竟是要怎么害人,不會真把咱們剁成肉餡兒吧!”鑫淼開始展開恐怖聯(lián)想。
“也許并非咱們想的那么直觀簡單,就像昨晚那個白女人……誰能想到,瘦竹會以那樣的方式去死……”沙柳艱難地提起了昨夜之事。
鑫淼嚇得不停哆嗦:“402就剩我自己了,我可不想被什么人去設計死法,要是遇見昨晚瘦竹那樣的事兒,我寧肯先碰死!”
“但我們最好不要觸碰NPC的硬性條件,要不然就會像tina和稚苕他們,不受控地突然死去�!鄙沉治鲋�。
另外兩個女生也認為她說的對,而且也承認沙柳是三個女生里最聰明的,裘露直接問:“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嗎?”
沙柳嘆了口氣:“我能想到的還是那個笨辦法,實在不行就跳窗……外面畢竟水泥墻隔著,咱們這也不算逃去外界……再說,咱們住四樓,也不見得就一定摔死……”
兩個女生默不作聲地想了想,裘露的眼睛微微一亮:“NPC的原話是:別出門!如果咱們從窗子出去,算不算鉆了文字的漏洞呢?”
沙柳望著裘露:“你說的很有道理,門房大爺只說別出門,又沒有說別跳窗�!�
鑫淼卻還是怕:“那等于是跳到了外墻和水泥墻之間�。 �
沙柳和裘露卻很鎮(zhèn)定:“我們今天下午去大門那邊看了,每天下午5點鐘會有一個小時的開門時間,供那些買菜或下班的人進出——水泥墻和外墻之間是空的,那條通道直接通到外頭�!�
“可是……”
“這也是萬般無奈的辦法,萬一真的遇到昨天瘦竹那樣的情形,或者是比那更不堪的情形……”裘露皺了皺眉頭,“還不如跳窗出去,死就死,活就活。”
鑫淼在裘露的決絕面前,也跟著點了點頭。
沙柳也沒再說什么。
樓下天井院傳來門房大爺?shù)穆曇簦骸岸蓟匚莅桑煜袅�!�?br />
大家只得各自回屋,繼續(xù)面對黑暗和一切未知。
回到411之后,柯尋突然發(fā)現(xiàn)面向走廊的小窗不見了窗簾:“誰把咱們窗簾摘了?”
牧懌然的聲音沉穩(wěn):“每個房間都沒有了窗簾,應該是NPC做的�!�
柯尋看了看擺在臥室一角的那個桶,估計是NPC放尿桶的時候順便把窗簾收走了。
為了避免尷尬,柯尋幾乎沒怎么喝水,晚上的粥也喝的很少,牧懌然則連粥都沒喝。
兩個人中午都睡夠了,此時就在床上坐著。
“今晚這個人,會不會像雅芬一樣,也有其行走路線�!笨聦せ叵肫鹱蛲淼难欧�,無論在哪個樓層,都是逆時針走向。
“這里面或許也有規(guī)則�!蹦翍豢戳丝匆挥[無余的窗口,今晚的月色很亮,甚至可以看清走廊的一根根欄桿。
柯尋很喜歡在這樣的暗夜里聽牧懌然講話,他的聲音永遠不疾不徐,清冷中透著醇厚:“按照昨晚的規(guī)則,雅芬從410出來之后,就沒有再敲響過410的門,今晚應該同理。”
柯尋之前沒有想過這么細:“看來,307的人應該也不會再回頭敲自己的房門,而是直接走向別家。瘦竹他們所住的309,已經(jīng)被收了鑰匙,現(xiàn)在是空房,也就是說,307的人會直接上四樓。”
在四樓這樣的環(huán)境里,討論這樣的事,不緊張是假的,但柯尋坐在牧懌然的身邊,莫名其妙就是覺得很踏實。
牧懌然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如果307的人也是逆時針走向,那么他會從305和304之間的樓梯上樓,到四樓之后會逆時針前進到402。”
柯尋的聲音接上來:“如果那個人是相反的順時針走向,那他就會從308和309之間的樓梯上樓,上了四樓會順時針來到410�!�
無論怎么判斷,411都不會是第一個。
說起來有些殘酷,但總會有一個例證讓人們清楚,從307走出來的是個怎樣的人,他會對這些人做什么,是否也會像昨晚的雅芬那樣,先禮貌地敲敲門。
一陣咳嗽聲從外面?zhèn)鱽�,聲音有些蒼老。
“旺福——”突然響起一聲喊,把人嚇一跳。
柯尋和牧懌然不約而同下了床,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望著窗子,這樣既可以看到外面,又不至于將整個人湊到窗邊。
四樓走廊上出現(xiàn)了一個蹣跚而行的老人,腿似乎有些跛,身子佝僂著,手里拿著個盆,另一只手似乎拿東西在盆里面攪拌著。
這個人,和之前秦賜形容的完全一致。
“旺�!!丶野伞崩先说穆曇粲行┧粏�,但還在竭盡全力的喊著,就像在呼喚離家未歸的孩子。
老人蹣跚的腳步呈逆時針向前走,用手里的東西敲了敲盆,發(fā)出了梆梆梆的聲音:“旺福——開飯了——回吧——”
老人在胸前摸索著什么,很快就發(fā)出了一聲尖銳的哨響,看來是吹響了掛在胸前的哨子,哨子吹成一種節(jié)奏,仔細聽就像是在拉長音叫著“旺福”。
老人終于在402門前停下了腳步,不再吹哨子,也不再嘶啞地喊,就那么靜靜地站在402門口。
這種停滯令人有種說不清的壓抑感。
最終老人自己打破了沉寂,敲了敲手中的盆子,又敲了敲,漸漸變成瘋狂地憤怒地敲打,梆梆梆的聲音像是夜里的某種咒語,企圖召喚出什么兇獸。
“旺福!出來!快出來!”老人的聲音十分焦急,整個人趴在402的窗口,拿手中的東西敲著窗:“出來啊旺福!”
這種神經(jīng)質般地嘶吼和敲打,大約持續(xù)了十幾分鐘,才緩緩結束了。
難以想象,單獨住在402的鑫淼,剛才經(jīng)受了怎樣的心理壓力。
老人像是喊累了,拖著沉重的步子繼續(xù)逆時針前進,每走上幾步就敲一敲盆,或是吹一聲哨子。
過了一會兒,那絕望的嘶喊又響起:“旺�!!匕伞�
按照逆時針的順序,下一個門就是411。
“別離太近�!蹦翍恢苯踊氐酱策呑�,柯尋也輕聲坐了回去。
兩人選的角度是偏對窗口的,從外面應該很難看到里面的人。
“旺福,別淘氣了,出來吧!”老人的聲音如夢魘一般來到了411的窗口。
窗戶被使勁兒敲打著,發(fā)出憤怒的梆梆聲。
柯尋這才隱約看出來,老人拿的東西像是個大鐵勺子。
窗戶響了很久,每一聲都感覺玻璃要碎裂,但偏偏沒有。
“旺福!旺福��!旺福�。�!”老人的聲音越來越急躁,當情緒到達極點的時候,居然發(fā)出了一陣哭腔,“回來吧——”
隨著這一聲哭,窗前的景象急劇發(fā)生了變化。
柯尋能夠感到身邊的牧懌然也隨之僵硬了——整個窗口填滿了一張巨大的臉,那張臉屬于一個老人,布滿皺紋,胡子拉碴。
更讓人感到難受的是這張臉上的表情,那是一臉強忍悲痛的表情,狠狠憋著眼里的淚水,緊緊咬著嘴唇,整張臉不停顫抖著……
“旺福!回家吧!”哭泣的巨臉哀求著,寒酸中透著憔悴。
柯尋與牧懌然一動不動地坐著。
巨大的臉不再發(fā)出聲音,卻貼得更為靠前,渾濁的眼睛想盡辦法往里看,有些發(fā)灰的眼珠轉來轉去,似乎企圖看清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巨大的臉和不停旋轉的眼珠,噴薄的呼吸,形成一種巨大的壓迫和恐怖。
柯尋避免和窗口的巨臉對視,輕輕閉上眼睛,把自己想象成一件家具,一塊石頭。
過了很久,老人終于吹響了哨子,用手里的鐵勺子敲響了下一家410的窗戶……
牧懌然卻悄悄走向了窗邊,靜靜地看了半天。
老人在410依然是之前的舉動,情緒達到某個頂點,就開始瘋狂地敲窗,嘶吼,哭泣,咒罵……
結束之后,老人蹣跚著步子上了樓。
牧懌然這才輕輕回到了床邊:“從外面看,那個人的整個體型并沒有發(fā)生變化,剛才在窗前的巨臉,應該是一種場或者……”
“魔幻現(xiàn)實主義風格。”柯尋一言概之。
牧懌然居然點了點頭:“有道理�!�
第58章
破土15┃跳窗。
柯尋心里受用,但內心深處還是繃著弦兒,直到老人對616做了同樣的事情,然后慢慢離開,才算松了口氣。
那老人并沒有下樓,也不知去往何方了,或許如牧懌然所說,老人本身就是一種場。
就在柯尋準備躺下睡一覺時,隔壁410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這一陣敲門聲十分蹊蹺,幾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緊接著,隔壁又傳來了一陣凄慘尖叫。
這尖叫聲很熟悉,似乎來自沙柳。
本來放松的心突然又繃緊了,柯尋輕手輕腳地來到窗邊,卻發(fā)現(xiàn)410的門前沒有任何人。
緊接著隔壁又是一陣驚恐的尖叫,沙柳和裘露的聲音此起彼伏,屋子里傳出各種響動,不知道兩人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危險。
最后,柯尋聽到了隔壁大窗打開的聲音,正是臨著水泥墻的那面大窗……
天一亮,大家沖出房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扒著欄桿俯視,看天井院子里是不是放了蓋著白布的尸體。
柯尋巴望的第一眼,發(fā)現(xiàn)院子里一切如常,心里一陣輕松卻又很快復雜起來。
牧懌然的目光卻盯著410門前晾衣繩上掛著的什么東西——那是一個骯臟的細尼龍繩系著的塑料紅哨子。
雖然是白天,但這個血紅的哨子卻令人徒增恐怖,沙柳打開門出來,顯然也被這個哨子嚇了一大跳。
“這是怎么回事?這一定是昨晚那個鬼留下的!”沙柳望著這個微微隨風擺動的哨子,十分避諱的遠遠繞過去,“為什么要把哨子系在我們門口?!”
牧懌然聲音冷沉:“因為昨晚有人敲了你們的門,大概就是想把哨子留給你�!�
沙柳被這個說法嚇壞了,又聽柯尋問:“昨晚你們都發(fā)生了什么事兒?裘露呢?”
沙柳嚇了一個哆嗦:“裘露?昨晚上的敲門聲太恐怖了,好像有人進了我們屋,還碰翻了很多東西……裘露她,從四樓窗戶跳下去了……”
柯尋第一反應是沖進410,從打開的窗戶向下望,黑灰的水泥墻依然逼仄地矗立在眼前,半臂多寬的距離足以容一人跳下去,柯尋用手機照著黑洞洞的下方,卻什么也沒看到。
“昨晚有人進入你們房間了?”牧懌然的口吻有些質問的意思。
沙柳咽了口唾沫,點點頭。
“都發(fā)生了什么事?裘露跳下去之后你在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沙柳搖了搖頭,又看了看屋門前晃悠著的紅哨子,“我暈倒了,醒來天已經(jīng)亮了�!�
牧懌然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看沙柳,沒再說什么。
大家下樓聚集到天井院里,衛(wèi)東和朱浩文最后走下來,衛(wèi)東還在那里吐槽:“再弄個什么大身子大臉的瞎折騰,老子跟他沒完!我說怎么把窗簾兒給咱們摘了……”
衛(wèi)東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有幾人抬著一具蓋白布的尸體走進來,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沉,秦賜問:“尸體怎么從外面抬進來?”
抬尸體的一人說:“尸體是在水泥墻根發(fā)現(xiàn)的,你們檢驗一下是不是你們的人�!�
大家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尤其是沙柳,遠遠的躲在遠處不敢過來。
最終秦賜掀開了白布:“是裘露。”
裘露最終還是死了。
“是摔死的?”柯尋問道。
秦賜的表情卻有些疑惑,將白布全部掀開進行整體檢查。
牧懌然也走上前去,柯尋便也跟著,大家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太多生生死死,如今面對尸體早已失去了之前的那種畏懼和抵觸。
裘露的表情很平和,如果不是失去了呼吸,此時就像在熟睡。
裘露的渾身都是土,整個人就像是從土里拔出來的,衣服里鞋子里也都是土。
秦賜輕輕按了按裘露的下巴,發(fā)覺對方的嘴巴里也都是土,側身觀察耳朵,耳朵里也都是土。
這些土質十分松軟,里面還夾雜著植物的根須,偶爾還會爬出一兩只蟲。
“難怪我們昨晚沒有聽到她跳樓的聲音,原來是整個人埋進了土里。”柯尋的眼睛看了看躲在遠處的沙柳,目光很冷。
“行了,抬出去吧�!遍T房大爺?shù)穆曇繇懫饋怼?br />
很快,裘露的尸體又被抬出了大門。
衛(wèi)東看了看在場的人:“鑫淼在哪兒?”
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自從天亮之后,鑫淼一直未露面。
“去402看看。”牧懌然率先上了樓,所有的人都跟上去了。
除了朱浩文和沙柳。
朱浩文的眼睛從手機上抬起來:“你怎么不去?”
沙柳硬撐著強硬的語氣:“你不是也沒去嗎?”
朱浩文眼神復雜地看了看沙柳,沒再說話,繼續(xù)低頭打游戲。
沙柳卻轉身上了樓,步子有些急躁。
402的門一直反鎖著,叫門卻沒人答應,最終被幾人撞開了,屋子里卻空無一人。
“鑫淼?你在嗎?”衛(wèi)東叫了兩聲,沒有回應。
402的房間像之前一樣,布滿了火災后的痕跡,一張大床上,23的木板被燒黑,鑫淼的單人床墊就貼墻擺在最里面。
也不知道這一個女孩子是怎樣獨自度過兩個恐怖夜晚的。
臥室里面向水泥墻的大窗整個敞開,牧懌然走上前去:“人在這兒�!�
鑫淼被卡在了二樓和三樓之間窄隙里,或許是水泥墻建得并不那么平直,有些地方凹凸不平,人從上面跳下來,就被卡在了中間。
“人還活著�!蹦翍坏脑捵尨蠹叶加辛司�,唯有沙柳離眾人越來越遠,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救人可能比較費事,最終柯尋自告奮勇,讓人們用繩子系住自己的腰,然后慢慢攀下去,另一根繩子系住了鑫淼的腰,這才一點一點把人救上來。
鑫淼整個人呆呆的,雙眼無神。
“這孩子是被嚇著了�!崩钐┯吕先艘驗閾�,也跟著大伙上來了。
如果沒有猜錯,鑫淼應該是在昨夜那個老人出現(xiàn)在窗前的時候,因為害怕才跳窗的,這么算下來,幾乎一整夜的時間,她都被卡在黑暗中的窄縫里,上不來下不去,逼仄窒息,恐怖至極。
無論大家怎么說,鑫淼都是一副呆呆的樣子。
衛(wèi)東突然有些憤怒:“她為什么會跳窗戶?”
回答他的是眾人的沉默和鑫淼的呆滯。
“明明前夜雅芬也敲過402的門,那種恐怖感并不亞于昨晚,鑫淼那時候都沒想過跳窗,怎么昨晚就想不開跳了窗戶?!”衛(wèi)東總覺得事有蹊蹺。
柯尋看了看站在門口的沙柳:“無獨有偶,裘露昨晚也跳了窗�!袝r候就是這樣,在沒有任何退路的時候,人們或許都能咬牙挺住,一旦心里有了后路,那么大多數(shù)人都會選擇退縮到后路的盡頭。”
沙柳突然憤怒,瞪著柯尋:“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讓她們跳窗戶的!我們只是因為害怕,討論過跳窗戶這件事而已�!�
衛(wèi)東直接走到沙柳面前:“那你怎么不跳?!”
沙柳被衛(wèi)東逼得后退兩步,突然含淚吼起來:“我也害怕!我不敢跳!你這是干什么?你這是要逼著我也跳下去嗎?!”
屋子里突然傳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居然是鑫淼。
鑫淼笑嘻嘻地站起來,就好像看不到大家似的,哼著歌走出門去,在走廊上還做了幾個非常專業(yè)的芭蕾舞的姿勢,然后就一路跑跳著下樓去了。
鑫淼瘋了。
大家也都陸陸續(xù)續(xù)下了樓。
門房大爺拿著大鑰匙盤等著大伙:“402的鎖修好了,鑰匙收了�!�
“為什么收鑰匙?402還有人住著��!”衛(wèi)東說。
“沒人了。”
“可是……”衛(wèi)東看了看在二樓翩翩起舞的鑫淼,“我們還沒退房��!”
門房大爺像沒聽見似的,伸著指頭開始點人數(shù):“一共七個人,都齊了,趕緊吃飯去吧�!�
柯尋看了看身邊的這些人,的確是七人,但如果加上鑫淼的話,應該是八個人。
大家似乎都想到了什么,但誰也沒說。
衛(wèi)東的眼圈有些紅,柯尋上前摟了摟衛(wèi)東的肩膀:“鑫淼在畫中的旅程已經(jīng)結束了�!�
衛(wèi)東看著二樓的鑫淼:“可明明人還在啊,會喘氣兒還會跳舞呢!”
“可是在現(xiàn)實世界,鑫淼已經(jīng)死了�!鼻刭n的語氣也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