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柯尋慶幸衛(wèi)東沒有跟進(jìn)來。
眼前的情形他永生——不,也許甚至到了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忘掉。
屠宰室,讓他認(rèn)識到了,什么是人間煉獄。
墻,地板,巨大的長條桌面,各種機器的縫隙間,新新舊舊的血漬深淺不一地殘留在上。
如果仔細(xì)看,還能發(fā)現(xiàn)有些地方纏繞著肉絲,有些地方夾嵌著骨渣,有些地方遺落著指甲。
但這些,遠(yuǎn)遠(yuǎn)不及角落的大桶里血水泡著的那些內(nèi)臟與管腸,遠(yuǎn)不及巨大的案板上擺著的那副血跡尚新的人骨,更遠(yuǎn)不及,墻上一排排的鐵鉤上串著的,或扒去皮,或砍去四肢,或挖空腹腔,或斬去頭顱,或肢解成塊的,人類的軀體。
在那下面,是一口又一口巨大的食盆,分門別類地盛放著人心,人肝,人腸,或滿滿一盆的四肢,或堆積如山的人頭,他們被剃去了毛發(fā),或閉或睜著雙眼,或張或咬著唇舌,有的面如沉睡,有的痛苦猙獰。
他的這些同胞,像是待加工的生肉食材一樣,被如此整齊,冰冷,毫無尊嚴(yán)地陳列在這里。
當(dāng)然。
低端的食物鏈物種,哪里會有尊嚴(yán)。
盛有人頭的盆子里,柯尋看到了袁源。在他的上面,是顆更新鮮的,四十歲女人的頭顱。
外面的騷亂花了很久才平息,所有的人類都被趕回了農(nóng)舍的隔間。
“管理員室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秦賜搖頭。
“食品加工室也沒有�!蹦翍簧裆g也并沒有什么失望之色。
眾人望向柯尋。
“沒有。”柯尋說。
牧懌然在他臉上看了一陣。
“這大概是我進(jìn)過的所有畫里,最沒有頭緒的一回�!鼻刭n沉著眸,“這個畫作者,僅僅是為了要人們更直觀更深切地領(lǐng)會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么?”
“也許他是個極端的素食主義者�!敝旌莆牡�,“我去國外旅游的時候,遇到過素食主義者的游行活動,很多人舉著動物吃人的牌子進(jìn)行示威抗議�!�
“所以簽名說不定會簽在蔬菜上?”衛(wèi)東說。
“也說不定會極具諷刺意味地簽在刀斧上�!鼻刭n說。
“或者簽在牛角上?”董棟說。
“柯尋,”牧懌然沒有參與眾人的討論,只是走到柯尋的面前,沉眸盯住他,“你怎么了?”
“沒事�!笨聦ふf。
牧懌然看著他,好半天,見他垂著眼皮不說話,就不再追問,轉(zhuǎn)過身去看向眾人,壓低聲音:“下午我們?nèi)セh笆邊。我和柯尋推測,在這里,即便是晚上,也是可以離開室內(nèi)去外邊的,所以我們不能再束手等死,起碼嘗試一下逃脫�!�
“怎么逃?”董棟和衛(wèi)東異口同聲地低聲問。
第73章
動物世界11┃茫然的忠犬和溫柔的男神。
“我今天看了一下,草坪上的土質(zhì)還算松軟,”牧懌然道,“我們試著在籬笆邊緣挖一條壕溝,從溝里逃到外面�!�
這一提議讓眾人頓時激動起來,眼里閃爍起希望之光。
牧懌然回頭看了眼柯尋,見他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垂著眼皮,一動不動。
巨牛開始分發(fā)午飯,所有的堅果都被畫內(nèi)人讓了出來——因為首領(lǐng)要,所以沒人敢搶。
眾人為了下午有力氣挖土,都多吃了些堅果,飲用的是巨牛沖刷隔間時管子里噴出的水,昨天大家用空的飲料瓶子存下來的。
柯尋卻沒有吃,只是坐著,曲起一條腿,胳膊搭在膝蓋上,半張臉埋在臂彎里。
旁邊的衛(wèi)東吃了一陣才發(fā)覺他的異樣,正要開口問,卻見牧懌然走了過來,就給他讓開了位置。
牧懌然坐到柯尋旁邊,沉著聲開口:“柯尋,看著我�!�
柯尋偏了偏頭,腦袋枕在胳膊上,烏黑的眼珠望向他的臉。
牧懌然覺得,這一瞬間的他,像是一個剛剛能夠睜開眼睛看世界的嬰兒,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對這個巨大世界的不解和茫然。
面對著這樣一張臉,和這樣一雙眼睛,牧懌然沒有察覺自己面孔的線條在不經(jīng)意地變得柔和,他只是對上這雙眼睛,低聲和他說話:“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去。”
“沒事。”柯尋說。聲音從臂彎里發(fā)出來,像是個稚嫩脆弱的幼童。
牧懌然抿了抿唇,聲音更加地輕沉:“忘記那些,柯尋。把這里當(dāng)成畫,當(dāng)成,恐怖血腥的R級電影,你要知道……死在畫里的人,在現(xiàn)實世界并非死于同樣的死法。
“從第一幅畫回去現(xiàn)實世界后,我曾去找過那些死在畫里的人,雖然他們那時的確已不在世,但他們身邊的親友都還記得他們,并且,也證實了他們在現(xiàn)實中并沒有經(jīng)歷過可怕的死亡過程。
“你可以把這畫里的死亡方式,當(dāng)成是一種夸張的意象,它只是經(jīng)過了血腥和恐怖的渲染,沒有必要代入現(xiàn)實,更沒有必要受此影響。聽明白了么,柯尋?”
“明白�!笨聦ふf。
牧懌然看著他。
他只是口頭明白。他烏黑茫然的眼珠,毫無波動的面孔,仍然清楚地顯示著,他還深陷在剛才那場人間煉獄里。
牧懌然終于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抬手,落在柯尋的頸后,“休息一會兒�!笔终莆赵谒l(fā)尾天生的V字尖兒上,被毛茸茸地舔著掌心,搭在頸前大動脈上的修長的手指微微用力,不過兩秒,柯尋身子一歪,倒在了他的身上。
柯尋醒過來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地聽見畢敬的慘叫。爬起身沖到柵欄門邊向外看,見一頭穿著裙子的巨牛正把他高高地拎在半空。
“什么事?”柯尋問旁邊一臉驚懼的衛(wèi)東。
“不知道,”衛(wèi)東搖頭,“那女�!悄概J潜还芾韱T領(lǐng)進(jìn)來的,好像在挑人,挑了一會兒就把畢敬給挑中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這還是白天呢,該不會又要被吃了吧……”
柯尋沉默,看了兩眼就離開了柵欄門邊。
回身的時候看見牧懌然正看著他,頓了頓步,笑了一笑:“我沒事了。多謝�!�
牧懌然沒有說話,但不意味著他沒有看到他剛才聽到衛(wèi)東說“吃”字時,手上輕微的抖顫。
畢敬被母牛帶走了,慘叫聲只引起了人類短暫的騷亂,很快就又平復(fù)下去,仍然麻木地繼續(xù)吃喝玩樂。
送走了母牛的管理員牛重新回來,把所有的人類放出了農(nóng)舍。
畫外人們不動聲色地挪到了遠(yuǎn)遠(yuǎn)的籬笆邊,輪流由一個人放風(fēng),其余人動手挖溝。
這里的草坪的確塇軟,五個人同時動手,速度竟也不慢,半下午的時間已經(jīng)挖出一個足夠一人俯身爬出去的淺溝。
但此時并不是絕佳的逃跑時機,很快就要到晚飯時候,每次管理員牛把人類趕回農(nóng)舍時,都要清點數(shù)目,如果一下子少了六個人,肯定會四處檢查并立即追上。
只有入夜后,等管理員清掃完農(nóng)舍并離開,才有充足的時間逃跑并盡量跑遠(yuǎn)。
“萬一今晚會從我們這邊挑人呢?”董棟不放心地問。
“畢敬不是被抓走了嗎,也許今晚是他……”衛(wèi)東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些不夠仁義,雖然事實是明擺著的,但還是閉住了嘴。
“就算是從我們這些人里挑,”朱浩文顯然沒有什么“仁義”和“道德”方面的心理負(fù)擔(dān),直截了當(dāng)?shù)氐�,“犧牲一個,保障其他人,也值。”
眾人都沉默下來。
雖然誰都不想成為被犧牲的那一個,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話說的有理。
晚飯后,畫外人們就進(jìn)入了情緒緊繃的狀態(tài),如果要挑人,那么也就在這之后的一至兩個小時內(nèi)了。
正各自在墻邊一隅沉默又緊張地等待,忽覺窗外刷地打進(jìn)來一道雪亮的白光,轉(zhuǎn)頭望去,卻見外面草坪上方的大燈被點亮,燈光把農(nóng)舍前的大片空地照得亮如白晝,幾頭巨牛正帶著又幾頭從未露過面的巨牛向著這邊走來,沒露過面的巨牛們,蹄子上都提著一只籠子,每只籠子里,都關(guān)著一個人類。
“這是要干什么?”衛(wèi)東惶惑地問。
沒人能回答他,大家只是默然又警惕地盯著外面。
農(nóng)舍的門被嘩啦一聲打開,兩頭管理員牛走進(jìn)來,直奔著畫外人所在的隔間而來。
“不……”衛(wèi)東眼底浮現(xiàn)出巨大的恐懼和絕望,“要選人了……”
強烈鮮明的體型、身高和力量上的巨大差距,讓人連逃跑的念頭都悲哀得無法生出,所有人只能絕望無助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等待著死亡降臨。
巨牛們走到門前,低頭看向眾人,一只蹄子伸下來,挨個兒將隔間里的人拎起來翻看挑揀,兩頭牛之間不時地低聲交流。
最終,它們一共選中了四個人。
董棟,莫鍪,柯尋,和,牧懌然。
“柯兒——”衛(wèi)東震驚又心神俱裂,“為什么——為什么會三個人——”
嘶喊到這里又戛然而止。
為什么不能是三個人?“畫”從來沒有規(guī)定過,一晚上不會同時死掉三個人。
“秦醫(yī)生,砍暈他!”柯尋沖著秦賜吼。
然而直到柯尋幾人被拎出了農(nóng)舍大門,秦賜也沒能下得去手。
四人被拎到了農(nóng)舍外的空地上,這里沒有擺上桌椅火鍋,也沒有拿出尖刀木桶,只有空蕩蕩的地面,十幾頭巨牛,和它們蹄子上拎著的籠中人。
牛們在進(jìn)行交流,有牛拿來了簽筒一樣的東西,每頭牛都從里面抽了一只簽。
亮過簽面之后,其中兩頭站出來,其余牛退后,圍成了一圈,空出中間的場地。
這兩頭牛分別放下手里的籠子,將籠中的人放了出來,而后拎著籠子退開,也站到了場外。
兩個籠子中的人,都是極為健壯高大的男人,相貌兇惡,一身的血腥戾氣。
兩個人互相瞪著,惡狠狠地呲著牙,面對面轉(zhuǎn)著圈地游走試探,而后突然身形同時暴起,迅猛無比地?fù)湎蛄藢Ψ�,拳打腳踢身纏,竟是惡戰(zhàn)成了一團。
“草你媽……這是斗雞呢?!”董棟終于看明白了。
他在網(wǎng)上看過斗雞的視頻,絕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樣充滿樂趣和觀賞性。
那是一種異常殘忍的,血腥的,讓人產(chǎn)生強烈不適的,變態(tài)行為。
幾年前的視頻,他至今都對那只戰(zhàn)敗的雄雞血跡斑斑肢體殘缺的慘死之狀記憶猶新。
他不明白是什么人想出的這種娛樂方式,他們的心理快感來自哪里。
當(dāng)然,這念頭也只不過在他腦中一閃而沒,對于那段視頻,他留下的也僅僅是“臥槽”兩個字,而那段視頻所獲得的最多的評論,也不過是“菜雞互啄”之類的調(diào)侃。
他沒有那么多善感的情懷去同情一只雞,去思考它們的想法和情緒,它們只不過是雞,是禽類,是低等動物而已。
它們也不會知道,驕傲有尊嚴(yán)地戰(zhàn)死的雄雞,在人類的眼里,都不過是“菜雞”。
圈子里打斗的兩名人類,實力高低明顯。其中一名已被打得滿臉鮮血,牙都掉了三四顆。
然而他還在拼力支撐,拼力地打,好像生命里只有打架這件事,打架,要么死,要么活。
于是,他死了,被實力更強的人,一拳一拳,活活地打死了。
巨牛們鼓掌吹口哨,一陣喧囂。
死了的人被拎下去,扔進(jìn)了屠宰室,活下來的人重新關(guān)進(jìn)籠子里,他的主“人”從籠縫里向他投喂食物做為犒賞。
一部分巨牛們紛紛掏出似乎錢物的東西,交給了打贏的人類的主人,結(jié)束了一輪斗雞式的賭博。
第二輪很快開始,被放入場中的是一名比剛才的人類更強壯的人,和來自牛家農(nóng)場的莫鍪。
莫鍪像是習(xí)慣了這樣的場合,興奮且毫不遲疑地沖向了他的對手:“男人,惹火我的后果很嚴(yán)重,你承受不起,我會讓你好好兒嘗嘗我的大家伙兒,你會哭著求我的!”
莫鍪,他是上一任牛家農(nóng)場人類的首領(lǐng),盡管敗在了牧懌然的手下,實力也足夠強勁。他高大,強壯,英俊,充滿著斗志和野心、威懾與驕傲,就連柯尋也不敢輕視。
然而強壯的莫鍪,在對手的重拳下,被一招KO。
對手只出了一拳,這重重的一擊正中他的頭部,然后他就倒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后只抽搐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圍觀的巨牛們響起了一片轟笑,牛家農(nóng)場的管理員們似乎有些羞惱,它們掂量著手里剩下的三個人,似乎在挑選足以與對手一戰(zhàn)的那一個,而后目光落在了它們所豢養(yǎng)的人類的新任首領(lǐng),牧懌然的身上。
第74章
動物世界12┃珍重你,保護你,喜歡你。
“我!我!喂,看這里!”另一只蹄上拎著的柯尋,忽然百般掙動,高叫著,狠狠地,有力地舞動著四肢,看上去格外地興奮和好斗。
巨牛似乎笑了,彎下腰,把柯尋放到了場中。
“柯尋!”牧懌然的聲音帶著怒火,柯尋轉(zhuǎn)頭看他,看到的是從來沒有在牧懌然臉上見過的神情。
“你不是他對手,退下來!”牧懌然見他無動于衷,冷怒飛上眉目,狠狠地一拳擊在巨牛鉗制著他的蹄子上。
他當(dāng)然傷害不了巨牛,但也足以讓它吃痛,巨牛蹄子微松,牧懌然迅速地掙脫了鉗制。
“你不要……”牧懌然大步向他邁過去,眼眸里是從未有過的深凝與無奈,“總是這么任性�!�
柯尋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笑了一笑:“我這輩子,只對三個人任性。我爸,我媽,你。誰讓你們都是我,最珍重的人。”
“既然珍重,就更不該任性。”牧懌然已是走到面前,微蹙著眉低斥,“退一邊去�!�
“不退�!笨聦ふ局粍樱笆遣皇菍κ�,要打了才知道。牧懌然,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打不過你吧?看得出來你正經(jīng)學(xué)過,搏擊,擒拿,可能還有拳擊,如果說你是學(xué)院派的話,那我就是野路子,學(xué)院派對上野路子,誰更勝一籌還不一定,而這個大塊頭,看出手肯定是野路子,由我來對付更合適�!�
“他的體型和力量都在你之上,”牧懌然皺眉看著他,“硬碰硬的話你占下風(fēng)的可能性更多,只能四兩撥千金,以巧取勝�?聦�,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也不需要你為我付出什么,如果你把我看成這樣的人,那是對我的羞辱。明白么�!�
柯尋低下頭,一手撫在額頭上搓了一把,然后抬起眸子有些無奈地笑:“我討厭和你們文化人斗嘴,好的壞的都能被你們曲解引申成別的意思。行,保護和付出就是羞辱你,那牧先生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這又是在干什么?被選中和大塊頭對陣的人是我,你跑下來干什么?勸阻我,說我不是對手,這算不算是羞辱我?”
牧懌然被噎了一下,正要再開口,卻見柯尋忽然向前邁了一步,帶著笑地直直盯著他的眼睛:“不過我喜歡。請盡情羞辱我。但我想做什么,還是會去做什么。保重�!�
就在話音落時,他忽然偏了頭向前一探,輕輕并迅速地,在牧懌然的頰邊吻了一下,轉(zhuǎn)而回身,向著場中那個正蓄勢待發(fā)的大塊頭走了過去。
牧懌然愣了愣,沒有再阻止柯尋,因為知道這個任性又恣意的家伙拿定了主意就不會改變。牧懌然目光掃向周圍,疑心他和柯尋說了這么半天的話,巨牛們?yōu)槭裁礇]有反應(yīng)。
卻見巨牛們似乎也一直在交流商量著什么,就在柯尋剛剛走到那大塊頭的面前時,見又有一頭巨牛拎著籠子放在了場中,打開籠門,里面沖出一個看上非常強悍精壯又不失靈活的男人。
牧懌然覺得身后被一只巨大牛蹄推了一下,把他也推向場中,周圍的群牛發(fā)出了興奮的叫聲。
物懌然恍然了悟:這些牛剛才看到他和柯尋爭著要上場的樣子,索性臨時改變賭彩的方式,變成了二對二,更或者,他們可能更希望看到的是四人亂斗的場面,因為看上去,那名剛被放上場的精壯男人似乎和大塊頭不是一伙。
牧懌然幾步追上柯尋,拉住他的胳膊:“先別急著出手,現(xiàn)在是二對二�!�
柯尋也已看明白了,沒有冒進(jìn),一邊盯著對面兩個虎視眈眈的人,一邊壓低聲音和牧懌然說話:“先坐看這兩個龍虎斗,然后咱們再出手。”
牧懌然“嗯”了一聲。
前方,大塊頭和精壯漢子并沒有立刻打起來,而是一邊彼此警惕,一邊試探著向著柯尋和牧懌然逼近。
“喂,大塊頭,”柯尋忽然出聲,“你剛才太厲害了,你是不是當(dāng)世最偉大的首領(lǐng)��?不過你這首領(lǐng)當(dāng)?shù)每珊孟駴]有什么威懾力啊,對面這小子應(yīng)該不是你對手吧?連這種貨色都敢在你面前張牙舞爪,你是不是該反思一下什么了?有些人啊,不給他點厲害瞧瞧,他就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強者,你說是不是?”
大塊頭聽了這話面色未動,對面的精壯漢子卻是氣大了,怒喝一聲:“閉嘴,男人!你想死我成全你!”
“怎么,你看不起大塊頭首領(lǐng)嗎?”柯尋語氣調(diào)笑,“你這樣的人真是太可惡了,但凡有血性的男人都不會忍受你這樣的態(tài)度,不讓你知道知道厲害,你還真不把別人放在眼里�!�
“我殺了你——”精壯漢子沖著柯尋這邊撲過來,半途卻被大塊頭攔下,重重地一拳照胸砸去,被精壯漢子堪堪躲過,兩人瞬間打作了一團。
“這小子也不是大塊頭的對手�!笨聦ぶ豢戳藘苫睾暇偷贸隽私Y(jié)論。
“嗯。”牧懌然緊盯著場上。
“我看咱們不要等到他們兩個徹底結(jié)束,”柯尋道,“如果等大塊頭把這小子徹底干掉,說不定巨牛又會放出一個來和咱們繼續(xù)二對二,激將法不見得次次管用,萬一來個聰明的和大塊頭聯(lián)手,咱們恐怕要吃虧。”
“嗯�!蹦翍徽J(rèn)同。
“最惡心的是重新回到一對一,不管咱們兩個誰對上大塊頭,勝率恐怕都難說。”柯尋嘴角微微翹著,帶上了幾分壞,像個邪惡的小鉤子。
牧懌然的目光被這小鉤子牽去了一瞬間的注意力,隨即面無表情地挪開。
“所以我的意思是,抓住時機,除掉后患�!笨聦ぶ噶酥敢呀�(jīng)占據(jù)上風(fēng)的大塊頭,“趁他做出最后一擊,我繞正面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從后面直接襲擊他。”
說到這兒,轉(zhuǎn)頭繼續(xù)勾著唇角看向牧懌然:“能做到一擊KO嗎?你不能的話就換我來,你去正面,我去背后�!�
“顧好你自己。”牧懌然冷冷看他一眼,轉(zhuǎn)而邁步向著場中走去。
柯尋和他兵分兩路,繞了半圈,走到大塊頭的正面方向,并隨著大塊頭在場上的動作跟著不斷地變換方向。
精壯漢子已經(jīng)漸漸招架不住大塊頭的重拳,但仍然在拼盡全力地進(jìn)攻,就像是斗紅了眼的雞,滿身是血,皮開肉綻,仍然瘋狂地想要殺死對方。
終于,大塊頭的一記重拳當(dāng)胸砸到,就聽得“砰咔”一聲響,似是胸骨斷裂的聲音,精壯漢子一聲慘叫被揍得向后飛了出去。
大塊頭并不停歇,又追了幾步上去再次揮起重拳,想要將之徹底打得斷氣兒,忽覺眼前一花,緊接著臉上一陣巨痛,又是“砰”地一聲,整個人被什么硬物撞得猛然后仰,踉蹌著退了好幾步。
沒等看清面前的人,又覺從身后突地伸過來一根人類的手指,重重地摁在了頸前,正要橫肘后擊以圖擺脫,卻是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暈倒在地。
柯尋一手揉著膝蓋一手沖牧懌然豎了豎拇指:“這小子真是硬朗,臉都硬得跟塊石頭似的,這一下子磕得我,膝蓋骨差點碎了�!�
場上的這一番突變只發(fā)生在一瞬間,大塊頭的倒下讓圍觀的巨牛們猝不及防,場外靜了片刻,緊接著牛們發(fā)出了一片驚呼,似乎還夾著喝彩。
柯尋和牧懌然的配合相當(dāng)漂亮利落,這似乎為巨牛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它們并不急于進(jìn)行下一場,而是七嘴八舌地討論了很久,最終由牛家農(nóng)場的管理員把柯尋和牧懌然重新弄回場下,并丟回了農(nóng)舍中。
衛(wèi)東秦賜和朱浩文走過來,三人剛才從窗前看到了場上發(fā)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