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朱浩文噴出個水泡來:“你仔細看看,這里面有什么?”
秦賜將這顆松脂拿過來,依靠水面上的火光來照明,只見這顆松脂通體發(fā)出沖淡了的普洱茶般的色澤來,而且手感很堅硬,也不知它是怎樣迅速將自己凝結(jié)起來的。
在這顆松脂的中心處,似乎隱隱約約有什么東西,秦賜仔細端詳,那竟是一個人——是一個年輕的古裝女子,梳著仙女似的高環(huán)發(fā)髻,穿著仙女般的衣服,衣袂飄飄,彩練裊裊。
“這是……”秦賜艱難地吐出一個淡淡的小水泡,因為一切太過神異,實在不知該怎么用語言來表達了。
朱浩文水泡:“這是龍女,是龍女年輕時候的樣子�!�
秦賜仔細觀察,這才從仙女的頭頂高鬟處看到了一對龍角。
難道,剛才有一滴松脂落入了水中,將龍女包裹了起來?就此化為了一顆琥珀。
龍女為何要將自己變成一顆琥珀?
朱浩文的眼神很復雜,他將這顆鑲嵌著龍女的琥珀緩緩放入了盒子里。
很快,盒子發(fā)出了蔚藍色的光芒。
在那盒蓋上,舞動著的應龍圖騰旁邊,龍女就以年輕的形象坐在那里,低頭縫補衣服。
想不到,海八怪的最后一樣,居然就是龍女。
“一顆松脂,要經(jīng)過千年才能凝結(jié)成琥珀,”秦賜半晌才吐出一個水泡,“難道我們剛才沖進水中,這就跨越了千年?”
不知何時,水面上的火光全都消失不見。
兩個人慢慢向上方游去,前幾分鐘還在驚慌著逃命的魚蝦,此刻都恢復了本該有的自在恬然。
海面之上,則是一片久違的寧靜清涼。
“波瀾不驚,錦鱗游泳!上下天光,一碧萬頃!”秦賜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天上的那些火仿佛從來不曾有過,似乎這里的祥和早已持續(xù)了幾百年幾千年,甚至幾萬年。
朱浩文:“背都背串了……”
秦賜:“……”
海八怪一旦集齊,真的能夠鎮(zhèn)住天火,保全大海。
原來這不僅僅是個空口傳說。
朱浩文手里捧著那個奇異的八音盒,上面的每一個圖騰都能讓人細細欣賞很久。
只可惜,兩個人已經(jīng)沒有太多時間和心情去欣賞這些。
朱浩文打開了八音盒,巨浪滔天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伴隨著這些聲音的,是靜靜躺在盒子底部的一枚小小的碎片。
秦賜拿起這一塊碎片,只見殘破的木頭上面,深深地刻著一道海的波浪。
……
第345章
和合35┃珠子。
“嘀——”
這個熟悉的令人無比憎惡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吳悠摸了摸掛在胸前的牛皮口袋,此時已是沉甸甸的,但并沒有裝滿,還差最后一樣。
“就剩下三個小時了,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湊齊了法華經(jīng)里所說的佛教七寶中的六件寶,”吳悠看了看牛皮口袋里的東西,“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玫瑰�!�
還差最后一樣——珍珠。
當前面的天空中再次出現(xiàn)幾種幻境的時候,兩個人果斷摒棄了“盜錫”世界這個干擾項。
顧青青看著吳悠的表情:“另外兩方天空,都能看見什么?是很可怕的東西嗎?”
“也談不上可怕,就是挺詭異的。”吳悠自從經(jīng)歷過血紅瑪瑙世界之后,膽子就又大了很多,“如果我說我看到了一堆兔子,你一定會覺得很奇怪吧�!�
“兔子?”
“對,也不是一堆,一共就兩只,毛皮的顏色發(fā)黃,”吳悠接下去也不知該怎么形容了,“也不知這倆兔子在那里吃什么東西,反正能聽見像金屬似的聲音,更讓人受不了的是,這兩只兔子邊吃邊拉,拉出來的全是烏黑的鐵珠子,掉在地上都發(fā)出硬邦邦的聲音。”
顧青青聽著吳悠的描述,似乎明白了什么:“傳說中的確是有一種這樣的動物,他們喜歡吃各種鐵器,樣子就像兔子似的,據(jù)說兩只這樣的兔子能把一個兵營的兵器全都吃光。”
吳悠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那它們拉的是什么?肯定不是普通的兔子屎。”
“那東西是寶貝,據(jù)說鑄造寶劍的時候,只要放上一粒,就可以鑄造出罕見的神劍�!�
吳悠再次長了見識,此時她指的指中間的那一方天空:“咱們就直接朝前走吧,那才是咱們的方向�!�
“哦?你看見珍珠了?”
“我看見海里有很大的蚌,雖然沒有直接看到珠子,但從蚌合并的縫隙里透出了珠光�!眳怯瓶吹搅讼M�,步子走得更快了。
顧青青肯定了吳悠的說法,也跟著加快步子向前走去:“你說,這個世界不會要咱們到海里去采珠吧?”
“真可惜方菲不在這兒�!眳怯票砻孑p松,但心里實則對海水有些懼怕,自己平時去個游泳池還差不多,真正探進大海實在沒有那個膽量和能力。
“我總覺得,畫推這次的尺度把握得特別好�!鳖櫱嗲嗤蝗徽f。
“你這算是……夸上他了?”
顧青青笑了笑:“我只是針對咱倆這個世界的一個總結(jié),雖然還沒有最終結(jié)束,但根據(jù)前六件佛寶的尋找過程,我覺得……好像那些知識都剛剛好在咱們的知識范疇之內(nèi),巧得有些不自然了。我甚至在想,如果某些幫咱們找到答案的書我沒有讀過,是不是畫推就會給咱們‘換題’了呢?”
吳悠思索著顧青青的話,感覺對方說得很有道理:“我剛才也有個念頭,如果在銀樹世界之后,咱們沒有選擇尋找瑪瑙的世界,而是選擇了鐵或錫的世界,咱們倆就一定會被淘汰嗎?
“會不會咱們的尋寶目標,就由佛教七寶變成金銀銅鐵錫這金屬五寶了呢?”
顧青青聽著吳悠略顯荒誕的分析,居然十分認同地點點頭:“真說不定�!�
“那咱倆豈不是虧了,明明五個就能搞定,偏偏要去找七個,要不然咱倆現(xiàn)在早就找到殘片出去了!”吳悠做著無謂的樂觀假設。
兩個人邊說邊向前走著,也不知哪一腳踏進了某個結(jié)界,兩個人就突然進入了一處繁華市井。
“賣珠子賣珠子!上好的南海大珍珠!”有人大聲吆喝著。
兩個人沒想到居然這么快就切入正題了。
顧青青打量著街上兜售珍珠的小販,以及街邊那些寫著“珍珠出售”的店鋪,又走到攤販前,仔細看那些大大小小的珍珠貨品。
“真是太奇怪了,難道他們知道咱們需要珍珠嗎?怎么會人人都成了賣珠子的?”吳悠拿起小攤上一顆碩大的橢圓形的珠子,心想,佛教七寶中的珍珠應該都是渾圓的吧。
顧青青卻低聲說道:“你覺不覺得這里很不自然?”
“是啊,他們太‘想人所想,急人所急’了,簡直就像咱們肚里的蛔蟲似的�!眳怯普f完這話就有些怕,甚至產(chǎn)生個念頭,難道畫推就像蛔蟲一樣活在十三名成員的體內(nèi)?
顧青青說:“你說得對,這個事情太蹊蹺了,就比如說這個市場吧,就算它的定位是珍珠市場,但也不可能只賣珍珠,絲毫看不到別的東西�!阆胍幌耄蹅円郧敖�(jīng)歷過的賣珠子的集中地,是不是和這個地方有些不一樣呢?”
吳悠設身處地地聯(lián)想了一會兒:“我也不愛戴珍珠,以前出門旅游的時候倒是給我媽我姨她們買過……你說的還真對,不管是大連還是青島,還是北戴河,就算是以珍珠為主的市場,也不可能只賣珍珠,店主們總會捎帶腳賣一些貝殼飾品之類的東西�!�
顧青青點點頭,望著攤販展示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單純的珍珠,突然莫名有些恐懼感。
“我覺得畫推可能是急了。”吳悠說出自己的分析,“他太想讓咱們找到合適的那顆珍珠,然后成功出畫了。”
“如果照你的思路,《和合》這幅畫很可能會讓咱們十三個人全都安全地走出去。”顧青青說出自己的猜想。
吳悠眼睛亮了亮,聲音卻有些黯然:“但這件事絕不會因此而結(jié)束,誰知道畫推湊齊咱們十三個人,到底是想做什么——我覺得他沒憋好屁!”
顧青青被吳悠口無遮攔的話逗樂了:咱們畢竟在人家的畫里,說話還是注意著點吧。
吳悠正想說什么,突然被一顆碩大的黑珍珠吸引了目光,她急忙拉住顧青青,兩個人一起往那間陳設著黑珍珠的店鋪走去。
吳悠先詢問了這顆黑珍珠的價格,果然十分貴重,然后通過老板的允許,她拿起這顆珍珠,裝作驗看的樣子,實則是將珍珠放在牛皮口袋收口的位置,想試一試口袋對于這顆珍珠的態(tài)度。
果然事情沒那么簡單,吳悠將手放在口袋附近的時候,就能感覺到一陣很強大的類似磁鐵的排斥力。
看來不是這顆,吳悠將珍珠放回了原位。
“這位姑娘,這顆珍珠您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嗎?”老板將一切看在了眼里,便走過來問道。
“您這兒還有更好的珠子嗎?”吳悠問了一句。
老板先將吳悠和顧青青打量了一番,半天才說道:“更好的?姑娘還是先說說,什么樣的珍珠才算更好的?是尺寸更大,還是顏色更稀缺,亦或是形狀更奇特,總得給在下指明個方向吧�!�
老板顯然沒有將這兩位穿著普通的姑娘放在眼里。
顧青青想了想,說道:“我們兩個是從外地來的,不過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而已,如今我們老夫人想要尋這城中最好的珠子,無論價格幾何都要購買下來。老板,如果您有這方面的門路,還請您給想想辦法,我們老夫人絕對不會虧待了老板的�!�
顧青青的這幾句話,果然令著老板動了心思,他來回打量著兩個年輕的姑娘,最終卻換上了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你們外地來的哪里知道,真正好的珠子并不在我們這些人手里�!�
“那在誰手里呢?”吳悠急忙問道。
“自然是在那些波斯人的手里�!崩习寤卮�。
“可是,我在咱們這個集市上并沒有看到波斯人啊�!眳怯茊�。
“咱們這個城里的波斯人犯事得罪了上頭,很多人都被牽連了,聽說官府派了一條大船,要把他們運送回國呢�!崩习蹇礃幼硬幌癯吨e。
顧青青與吳悠對視一眼,總覺得老板有線索,只是不愿說。
“老板,您如果知道誰手里有成色最好的珍珠,還請您能給我們指點方向,那珠子如果能令我們老夫人滿意的話,定然不會虧待您�!眳怯普f道。
吳悠很快就做出了表示,在那老板的柜臺上放了一小撮金沙:“事成之后,定有重金酬謝。”
金子果然奏效,老板的表情放輕松了些。
“你們?nèi)羰切盼�,就跟我走,我�(guī)銈円娨粋人�!崩习逭f著這話,就開始叮囑店里的伙計看好鋪子。
顧青青點頭:“我們這就隨您去。”
吳悠還添一句:“我們家老夫人派保鏢一直暗中跟著我們呢。”
這句話一來是給自己壯膽兒,二來對店老板也起到了一定震懾作用。
店老板笑了笑:“我的店就在這兒,和你們做的又不是一錘子買賣,我又何苦害你們。”
于是,兩個女孩跟著店老板從店鋪的后門出去,走街串巷地就來到了店老板的住處。
“難道,珍珠就在您的家里?”吳悠不覺問道。
老板沒作聲,關上了院門。
兩個女孩心里多少都有些緊張,但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隨時準備見機行事。
兩人隨老板進了屋,在床榻之上看到了一位病入膏肓的波斯人。
“這個人手里有好珠子,但是他不承認,又不肯交出來。”老板十分肯定地說。
波斯人用藍色的眼睛望著這兩個陌生的女孩子,沒有說話。
“咱們說的話他能聽懂嗎?”吳悠小聲問老板。
“聽得懂,他在咱們這兒也有十幾年了,什么話都聽得懂,還特別擅長討價還價�!崩习逅坪鯇@個波斯人十分了解。
“可是他現(xiàn)在落魄成這樣,還得了重病,就算身上有貴重的珠子,也早已典當用來治病了吧。”吳悠不相信這個波斯人身上還會有價值連城的珍珠。
“你們不了解波斯人,到死他們都會給自己留一最后一顆珠子的�!崩习蹇粗ㄋ谷苏f,“而那顆珠子,一定是這個波斯人一生所尋到的最好的珍珠�!�
顧青青聽著老板的話,想起了一些相關史料記載,便十分認同地點點頭。
“那這個波斯人的珠子在哪里呢?他如果死在了這兒,就算是他在千里之外藏著一顆珠子,那還算不算是他的呢?”吳悠問道。
“所以說,那顆價值連城的珠子一定不會在千里之外,珠子應該離這個波斯人很近,只是他不肯說�!崩习逵行o奈。
“既然您都沒辦法讓他交出珍珠,我們就更沒辦法了,”顧青青望著老板,“您讓我們見他又有什么意義呢?”
老板嘆了口氣:“我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這件事又不想跟同行們講,自己也沒辦法從這個波斯人手里問出珠子的下落——我從心里是把你們當成這個珠子的買主的,所以就希望你們能想想辦法從他手里拿到珠子。”
突然一聲長長的嘆息聲響起,像是從一個風干了幾十年的喉嚨里發(fā)出來的。
躺在床上的波斯人嘆了口氣,緩慢地轉(zhuǎn)過頭來,他微卷的胡子已經(jīng)泛出了灰白色,藍灰色的眼睛打量著兩個陌生的女孩子,又發(fā)出一聲嘆息。
“這個,他是對我們這樣的買主不滿意嗎……”吳悠輕聲說。
波斯人像唱歌似的說出了一長串奇特的語言。
老板見怪不怪地抱著自己的手臂,嘴里還吐槽一句:“這個狡猾的病波斯!”
吳悠聽了一會兒,看了看顧青青,又問:“他這是在說什么呀?是不是和珠子有關��?但我怎么聽他都像是在唱歌兒�!�
“哎,我也聽不懂�!崩习鍩o奈。
過了半晌,顧青青才對老板說:“您確定全城最名貴的珠子在他身上嗎?”
“我親眼見過,”老板十分肯定地說,“那是一顆鴿子蛋那么大的罕見青珠,做珠寶已是價值連城,而且聽說那種珠子的粉還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顧青青望著那個口中仍在說著異國語言的波斯人,將一些金沙放在自己的手心上,一共放了三個小小的堆:“三生萬物,如果你能把珠子賣給我們,我們不僅能許給你財富,說不定還能請人把你的病治好�!�
波斯人不再說話,似乎對顧青青的話是很不感興趣,口中又嘟嘟囔囔了幾句奇特的語言,便閉上了眼睛,像是睡著了。
“真有意思,他的珠子難道比他的病還重要嗎�!眳怯茖习逭f,“我們兩個還得回老夫人那里復命,看我們老夫人對這件事打算怎樣處理,明天我們再來。”
“好吧,也只有如此了。”
……
顧青青和吳悠離開了老板的住處,又走出去很遠很遠。
吳悠才低聲說道:“真沒想到,他說的居然是英語�!�
“你也聽出來了?”顧青青問。
“是,能聽懂五六成吧,他說的英語有些古老,語法什么的和現(xiàn)在不太一樣。”吳悠說。
兩個人此刻都為剛才默契的演技感到欣慰。
“按說,古波斯語應該比較接近伊朗語才對,不知道為什么他說的話更接近現(xiàn)代的英語。”顧青青說。
“你會伊朗語嗎?”
“不會。”
“所以,他必須得說出一種咱倆能聽明白但是那個老板聽不明白的話……”
“……”
就在剛才,那個病榻上的波斯人說出來的奇怪語言實則是英語,而他說出的那些內(nèi)容更是令兩個女孩子十分吃驚——
“這個男人是個惡魔,他把我困在這里,令我無法回歸故土。兩位善良的姑娘,如果你們能聽懂我的話,就請帶我離開這兒�!�
當時的情況下,顧青青和吳悠無法合適的方法告知對方自己聽懂了,只能謹慎地用眼神稍微回應。
那位波斯人又說:“如果可以,請你們在三炷香之后,來這房子的后門接應我,這里有暗門,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才能了離開。記住,是三炷香之后,如果你們聽懂了,請用‘三炷香’這個時間來回應我�!�
顧青青靈機一動,用金沙在手心里放了三個小小的堆,并假以‘三生萬物’來混淆那個老板。
波斯人眼睛里有欣慰,但臉上并沒有帶出來,他把臉扭向了一遍,又說了一句:“你們最好能找到一條船,我得坐船回故鄉(xiāng)。”
……
“他知道咱們也是奔著他的珠子去的嗎?”吳悠說。
“那個老板不是說了嗎,他能聽懂漢語�!�
“那他為什么還求助咱們?”
“大概是別無他法了�!鳖櫱嗲嗪蛥怯拼丝陶诖a頭上租船。
“咱們一會兒得想辦法套問他珠子的下落吧�!�
“咱們見機行事,這幾次找的幾件寶物往往都是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得到的,這次應該也無例外�!�
吳悠看了看手機,上面顯示著:11:46——
三炷香的時間快到了,而距離兩人最后出去的時間,也僅剩一個多小時了。
……
12:27
貧病交加的波斯人終于如愿地躺在了小船上,他藍色的眼睛望著兩個正在分離劃船的姑娘:“謝謝你們,兩位天使�!�
吳悠想問珠子的事情,但一時又不知該怎么開口。
波斯人扶著船幫,似乎像努力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