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陳慢看著覺得很觸動,他覺得現(xiàn)實和那個片子里演的無比相似,同性之間的好感確實都是極難宣之于口的。他喜歡著謝清呈,卻不敢說。
此刻因為謝清呈的沉睡,因為電影觸動了心,陳慢多少受到了些誘惑,他低著頭,凝神屏息地,將自己的手整個覆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手指疊著手指。
掌心扣著手背。
那是賀予曾經(jīng)在床上才對謝清呈做過的事。
賀予像是完全融在了黑暗里,只有皮膚是蒼白的。
他戴著口罩,誰也瞧不見他完整的臉,情緒像是一攤被打翻的顏料盒。
他連看都不想看陳慢一眼,真是可笑,什么垃圾,好色!一個同性戀,當初他怎么在食堂就沒看出來?
這警察才幾歲?二十幾?喜歡謝清呈他不覺得自己口味太重嗎?
而且他們倆還都是男的。
真是令人不齒…!
還有謝清呈。
平時不是挺警覺的嗎?睡死過去了?
被人這樣摸著手都感覺不到,廢物!
賀予心態(tài)已經(jīng)扭曲得堪比蒙克畫風。
他一言不發(fā)地,緊緊盯著謝清呈的睡顏,還有謝清呈被陳慢握住的手。
然后――
他再也受不了了。
眼見陳慢入神地望著謝清呈,側過臉去,離男人被銀幕光鑲了一層淡藍色光暈的面龐越來越近……
再睡你就是傻子!
賀予怒從中來,哪里還坐得住,抄起他座位上帶來的冰檸檬蘇打水,二話不說,直接就照著謝清呈潑了下去�。�
陳慢:“……�。 �
謝清呈:“……”
陳慢靠近謝清呈的舉動被打斷了,立刻坐直了身子,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綠。
而謝清呈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睡得好好的就被劈頭蓋臉淋了一瓶子的蘇打水,好一陣透心涼。
小警察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回頭怒道:“你怎么回事?你干什么?!”
賀予帽檐壓得很低,長腿交疊在后面坐著,淡漠而優(yōu)雅地:“真抱歉,沒拿穩(wěn)。”
他聲音輕,場面又混亂,還夾雜著電影里的動靜,謝清呈和陳慢誰也沒覺察他的身份。
陳慢皺著眉對賀予道:“你看看他!他都濕透了!”
“……算了沒事�!敝x清呈一貫比較冷靜,既然是后座學生不小心的行為,發(fā)火也沒任何用處。
但他確實是被淋透了,陳慢坐他旁邊都沒事,那學生的水不偏不倚全灑在了他一個人身上,一滴不浪費。
謝清呈看了看自己濕漉漉黏在身上的襯衫和秋款外套,嘆了口氣,低頭和陳慢說了句:“我去后臺找謝雪借個風干機。你坐著自己先看�!�
然后他就離場了。
賀予看著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越來越遠,最后消失在連接著舞臺后臺的安全出口處,他靜坐片刻,還是不動聲色地起身,跟了上去。
謝清呈借了后臺化妝間用。
滬大劇院如果在演話劇,這里就是一派人來人往的忙碌景象,但這時候是在演電影,化妝間就是空置的,沒有人。
謝清呈找謝雪拿了鑰匙,謝雪很吃驚:“哥,你怎么濕成這樣了?”
“……后排學生不小心把水打翻了,沒事。我去借個吹風機。”
“哦,好,吹風機有好幾臺呢,更衣室里那個固定式的最好找,你去看看。”
謝清呈就進去了。
里面三間更衣室,都嵌著壁掛式吹風機,滬大前幾年裝修,校長還很騷地給更衣室裝了個感應燈,謝清呈一拉開簾子走進去就見得黃銅色的燈光亮起,照得鏡面透亮清晰。
真是有夠狼狽,不但衣服濕了,連頭發(fā)也濕透了。
謝清呈拉上紅色天鵝絨擋簾,松開了濕透的上衣的扣子。
鏡子里的男人很高大,寬肩窄腰的,被浸濕的襯衫緊貼著修長的身段。但這一陣子,他確實是太憔悴了,襯衫扣全松開之后就能看到他實在瘦了太多,皮膚也蒼白得近乎透明,他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什么太鮮明的血色,就連嘴唇的色澤都是偏淡的。
更衣室內(nèi)有一只圓凳式更衣椅,給人穿鞋換衣的時候用的,但謝清呈習慣了緊繃,他更愿意站著,于是他就那么站著打開吹風機,吹起了自己的短發(fā)和淋濕的襯衫。
噪聲太響,有人來了,他也沒有聽見。
直到紅色天鵝絨被掀開,迎賓感應燈再一次驟亮了。
謝清呈驀地回頭,竟對上了賀予的眼。
“謝清呈�!�
賀予輕聲說。
他已經(jīng)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了,露出一張極俊美,但又極陰森的臉來。男生打扮得很簡約,是秋款休閑衫,牛仔褲,甚至還穿著球鞋。
謝清呈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忽然明白了――
“……剛才是你?!”
賀予笑了笑,眼睛里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他擠進更衣間,一把攥住謝清呈的手,將他猛地推到了更衣鏡上。
“是我,可惜你發(fā)現(xiàn)的太遲了�!�
第64章
未刪減
這換衣服的地方很狹窄,硬擠進兩個成年男性,而且身高還都在
180cm
以上,未免顯得太逼仄了,一個人呼出來的灼熱氣息,就好像會被另個人瞬間吸入肺腑里。
經(jīng)歷了之前那些操蛋的事情,謝清呈哪里還愿意和這變態(tài)待在這樣一個封閉的環(huán)境內(nèi),他用力掙開賀予的手,雙目如炙,壓低聲音:你讓開�!�
賀予松開他,低眸淡笑:“怎么不吹了,你吹啊,我在這里看著。
“讓開�!�
“不用那么急。你看,你頭發(fā)還是濕的。賀予再次抬起手,指尖掠過謝清呈還在滴水的發(fā)梢,被謝清呈揮開了。
他不以為意,甚至連睫毛都沒動一下,指尖又往下掠過敞開的衫,觸到了謝清呈瘦削的腰側。
一瞬間過電的酥麻激動感從腹部燒上來,那一晚上瘋狂的回憶全籠了回來,賀予垂眸看著謝清呈的腰腹,不自覺得連眼眶都燒紅了,嗓音也啞了八度:“這里也是濕的�!敝x清呈冷不防被他碰了腰,也是驟覺悚然。
但他冷靜慣了,不會輕易炸起來,大吼大叫那種行為在他眼里堪稱失態(tài),他的聲音依然不響,只是嚴厲了很多,出鞘的刺刀似的,就要削上賀予的頸。
“讓開!”
“嗯。我讓開,讓你出去找那個條子?”
“條…”謝清呈頓了下,才意識到賀予說的是陳慢。條子這種屬于侮辱性質(zhì)的黑話,是不應該從賀予這種讀書人嘴里說出來的。
但賀予的溫文爾雅只是表面,?M豎他就是個畜生。
謝清呈瞇起眼睛:你一直盯著我們?”
我們。
所以他們倆是“我們”,是嗎?
賀予又是一陣陰冷冷地竄火。
想起之前的樁樁件件,從醫(yī)院披衣服,到出事打電話.正常男人誰會這樣關注另一個男性長輩?自己真是瞎了眼了看不出來!竟和這種人一桌吃了個飯,還相談甚歡。
這口氣堵在心底,越堵越悶,賀予著謝清呈看了好幾秒,忽然惡很很陰冷冷地:謝清呈,你就是個傻子。那個條子就是個死變態(tài)走后門的,你和他走那么近你想被他怎么樣?”
謝清呈也火了,他以為賀予純粹是沒事找事:“你別把你的扭曲心態(tài)加在別人身上,鬼扯什么?”賀予心口的熔巖在流涌,他瞇起眼,瞧不出喜怒:“我鬼扯?如果不是我,你剛才都要被他給親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就知道睡覺睡覺,我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你有病吧賀予!”謝清呈徹底光火了,“他親我?他オ幾歲?你妄想癥也要有個度!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神經(jīng)病�!�
“你看上他了?”
謝清呈咬牙字一頓:“你是不是不知道現(xiàn)代漢語詞典里有個詞叫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會對你這么好,特意請個假來陪你看電影,怕你冷還把衣服脫了給你蓋,你動動腦子行嗎!”賀予見謝清呈根本不相信自己,氣得頭都快冒煙了,“他就是想要你!”
“你鬼扯些什么?”謝清呈怫然,“他和你根本不一樣�!�
“他和我不一樣?對,陳警官確實和我不一樣,陽光燦爛,乖巧聽話,那你喜歡他是不是?”
“我和你沒什么話可說。”謝清呈根本不想再理這瘋子,要出去。
賀予抵住他,兩人就在這捉襟見肘的狹促之地纏斗起來。
賀予制著這個讓自己好多天都無法睡一個安穩(wěn)覺的男人,被對方打得悶哼一聲,卻生生受了,而后掐著謝清呈的臉,逼他轉過頭來,森森然道:“你要是不喜歡,就離那警察遠點。
我說了,他不是個好東西!”“你瘋了吧賀予?我離誰近離誰遠和你有什么關系?你是我什么人?”
賀予突然就變得沒什么表情,但他越無表情,便越可怖,窺不見他的心似的。他盯著謝清呈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陰冷,帶著幾分病態(tài):…我看你真是更年期了。忘性太大�!�
他忽地把自己的手機甩到謝清呈面前,劃出那個連續(xù)陪他度過了好幾個荒唐夜晚的照片,直抵在謝清呈面前!
謝清呈一時還沒看清,等視線對了焦,他才發(fā)現(xiàn)那上面竟然是自己的照片!盡管那只是半身睡顏照,但光就頸側鎖骨那些吻痕,謝清呈已能回憶起當時的動作有多激烈,令人耳赤,橫陳的欲望幾乎要穿屏而出,他只花了一秒就辨認出了這是那天晚上的相片。他和賀予過夜后的照片。
謝清呈的頭腦嗡地一聲,有些輕微的耳鳴。
一陣極怒沖向大腦,謝清呈的臉一下子白了又紅,血色一直從眼尾蔓延到耳根處。他劈手要去奪,可賀予早有算計,比他更快,將他死死按住。你到底想干什么!”謝清呈看上去快把牙給碎了。
“我本來只是想留念的。但是――”
賀予攥著謝清呈柔軟的黑發(fā),逼他去看他手機里的罪證。
他瞳色幽深地盯著謝清呈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接著說:“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它真正的用途,好像是治療您的阿??海默�!�
“……”
“您之前不是都忘了我是您什么人,忘了那天晚上都發(fā)生了什么事了嗎?”
結果一瞧見照片,您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到底是誰讓您這個空窗多年的男人,在那一晚爽成那樣的。比什么藥有效。
“謝哥,您現(xiàn)在,不會不認我了吧?”
青年的話語和手機的畫面燒紅了謝清呈的眼眸,謝清呈應付過很多事情,但這么畜生的事還是第一次。連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他想把臉轉開,但賀予不肯,狠而毫無憐惜地攥著他的頭發(fā),逼他與自己對視,他干脆閉上眼睛,睫毛微微地額抖。
“賀、予……”
“嗯。你再多叫幾聲,我愛聽�!�
謝清?g驀地睜開眼,神情陰狠至極:“你是同性戀嗎?”
賀予本能地:“我不是�!�
“你不是那么這種荒唐的行為就該他媽結束了!不然你還想怎么樣?哪怕我曾經(jīng)傷害過,刺激過你,現(xiàn)在也該扯平了,你滾好嗎?滾!”
謝清呈說著,鐵青著臉,狠擊在賀予胸膛,也不管自己疼不疼了,猛地把賀予的手拽開。
而后轉身,連衣服都不打算要回了,反身就準備走。
然而才碰上更衣室的天鵝絨幕,一只手就砰地從他身后穿過來,搶在他面前猛地將帷幕拉緊。
玄關感應燈又在這時候適應了人體,熄滅了去,屋內(nèi)霎時一片黑暗,像極了惡龍之穴,連光源都沒有,只能聽到青年低低的喘息,黑暗中賀予一雙眼閃著狼樣的光,他挨近了謝清呈,手慢慢下移――
“咔嚓。”
謝清呈聽到自己腰后傳來了帷幕搭扣被扣鎖上的聲音,那么輕,卻令人毛骨悚然。
“你以為我不想就這樣收場嗎?”賀予瞇起眼睛,現(xiàn)在唯一的光源就是鏡子周圍鑲嵌的那一圈夜光冷螢火燈。
幽的冷色調(diào)燈,映著鏡子里兩個挨得太近的人。謝清呈喉頭不自覺地上下滾了滾,貼上的是冰涼的鏡面
“賀予,你給我讓開�!�
賀予沒讓,說:“謝清呈。我跟你說,我好熱。”
“……”
“你知不知道我最近都很熱。熱得像中了暑�!被蛟S是周圍黑了,氣氛使然,他的嗓音也低了,滾燙昏沉,確實是熱的失了理智的樣子�!澳隳�?”
“……”
“謝清呈,你就一點也不熱嗎?”
他說著,手忽然握上謝清呈的腰,操他抱他,將他抵在更衣室的鏡子上,把那具半赤著的勁瘦上身揉碎在掌心里,貼著自己的胸膛腰腹-一在碰到那男性的滾燙的肌膚的一瞬間,賀予喉嚨里忍不住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喟嘆。
好像十多個夜晚的春夢都在這一刻成了真,渴得快要死了的旅人忽然能痛飲一汪水。
他也不管是對是錯,是不是應該如此了。
男人在這種時候,尤其是年輕男人在這種時候,都是欲望上頭,被激素和荷爾蒙所操控的,理智簡直就是連散沙也不如的東西。
他瘋了般在黑暗中抱住謝清呈,被陳慢刺激出的獨占欲,之前肉體交纏產(chǎn)生的渴望感,都在這一刻燒了他腦內(nèi)的保險絲。他??過來,低下頭,在他脖頸間蹭了蹭,低聲道:
“謝清呈,好熱,我想你給我解解�!�
深秋寒時,他的血得沸到什么地步,才會覺得熱?但賀予的手已經(jīng)在一片混亂糾纏中,在只有鏡面光的更衣室黑暗里,固執(zhí)地搭在了謝清呈的腰扣上。只聽得皮帶扣清脆的金屬聲響,謝清呈臉色大變,折磨得他好幾個月驚出冷汗醒來的噩夢在這一刻重新?lián)錃⒒貋怼?br />
他猛地捏住賀予的手,死死地,狠狠地扣住。
“松開�!�
賀予沒松,男孩子執(zhí)拗地扯著男人的皮帶,眼神和動作里都著一股子瘋勁,重復著渾熱的喃喃,又像是威脅:“你給我弄一弄。
“你他媽當我是開按摩店的?滾你媽的!松手!”
“謝清呈……”
謝清呈攥著賀予的手腕,與他較著陰勁,一字一字道:“賀予,我今天可他媽沒喝酒。你手指要不要了?不要老子他媽給你一根一根全撅斷,我最后說一遍――松開!”
賀予盯著他的眸子,兩人貼得那么近,一個人呼出來的氣就能完完全全地被另?個人吸進去,瞳仁幾乎也抵著瞳仁。
謝清呈眼里的火太重了,幾乎要把賀予燒為灰爆。賀予瞧了一會兒,笑了笑,然后笑容驀地消失,他根本不松手,面無表情地把謝清呈拽著拖到墻邊,在謝清呈的怒罵中把人用力摜到墻面上,整個人壓了上去。
謝清呈哪里會束手就范,氣得眼冒金星,反身就往賀予那邊揍去,兩人在狹小的更衣室野獸般撕搏,彼此心里都含著一汪沸騰的火,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拳一腿地砸足了十成十的力道。這拳腳暴力――謝清呈是壓了這么久的火終于等到了這無人之地,可以頃刻爆發(fā),賀予的心情則更復雜,他被之前的床事沖擊太大,煩了很久都覺得這種反應是不對的,但他又根本戒不掉那種從那天起就對謝清呈產(chǎn)生的不正常的欲。
他無法自寬,卻又上癮,臥底吸了毒般,一邊自我厭憎,一邊沉淪極樂。
明明一開始避謝清呈避得比什么都快的人是他,現(xiàn)在吃過了,得了饑渴癥似的總是想要和這男人糾纏云雨的又是他。
賀予越往后就越要了命似的想要他,像正在長身體的男生一樣,怎么也喂不飽,怎么也要不夠。
謝清呈揍了他的臉,嘴角的血都滲出來了,但他只覺得血腥味很甜,他猩紅著眼勾著唇,痛快又扭曲地笑著,抓著謝清呈的頭發(fā)把要出去的他又拽回來,承受著能把肋骨都打斷的力道,去鎖住他,去親吻他。
在這激烈又沉默的肉搏中,他感到一種心里的淤塞被發(fā)泄出來的快感。
他甚至醍醐灌頂?shù)叵�,自己當初干完謝清呈,何必要做了婊子又立牌坊地把謝清呈給拖黑了?他就應該早點捋通這一節(jié),這樣謝清呈或許連和陳慢接觸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天天疲于應付他,被他侵占于辦公室里,在夜晚的操場上,在放學后的教室。
他也不必白白糾結和浪費那么多個夜晚,全作了自我懲罰。他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不打了,大概是兩敗俱傷的緣故,兩人打架都很,賀予的嘴角破了,謝清呈的手腕上全是指痕。
謝清呈啞著嗓音說:“我以后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行不行。你把這東西徹底給我粉碎了!不要惡心我也惡心你自己!”
“不好。賀予說,那聲音無賴,聽上去還有些像在撒嬌,“我不要。”
“謝清呈,人都是會變的�!�
謝清呈隱約覺得不對:“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忽然覺得我們可以繼續(xù)這樣下去�!�
謝清呈的眼眸倏地睜大,他看賀予發(fā)瘋的任何一次都沒有這一次更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