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賀予這個人,學(xué)習(xí)能力確實是厲害,在這地方住了沒幾天,居然已能操著點方言和對方溝通了。
女孩們在他詼諧幽默的言語中,很快地喜歡上了這個新客,一邊按摩,一邊開始無意識地漏出了一些信息。
她們兩個人,居然曾經(jīng)都是在仁恒中學(xué)念過書的,只是時間都不長。
但當賀予問及她們?yōu)楹瓮藢W(xué)時,一個女孩不說話,另一個則在沉默須臾后,淡淡笑了一下。
“家里要我嫁人了,就不念了。”
“那你……”
“我老公喜歡賭,這里男人好多都喜歡賭,地下錢莊賭得大,一晚上能輸?shù)舳畞砣f,家里全部積蓄拿去賠也不夠�!迸溯p柔地捏著賀予的肩膀,“我老公就讓我出來賺錢�!�
這事兒雖然聽來匪夷所思,但賀予讀書多,見多識廣。
他知道在一些地方,尤其是偏遠農(nóng)村,這種可悲的事情時有發(fā)生。丈夫游手好閑,便讓妻子去做那上不得臺面的勾當,有的甚至是丈夫親自去拉皮條,至于賺的錢,自然是歸男人所有,女性不過就是一個得用血肉骨頭去滋養(yǎng)這個家的工具罷了。
但真的直面這樣的受害者時,內(nèi)心的震顫仍然很大。
一個女人垂著眼,頓了一會兒,說道:“大哥……”
她們無論年紀大小,都管客人叫大哥。
“一會兒你做的時候,能不能輕點。”女人大約是看賀予好說話,終于忍不住透出了些軟弱,“我其實都已經(jīng)懷孕三個多月了�!�
賀予更是吃了一驚:“那你還來這種地方?”
“不來沒有錢了。家里一點錢也沒了,還得還他欠的債款。”女人說的淡然,但眼眶里已隱約有淚。
賀予驟然無言。
在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盧玉珠。
當年盧玉珠也淪落到了風塵里,日復(fù)一日,直至麻木。
在那樣的絕境中,是那個幕后黑手,多問了她一句“你為什么要來這種地方”。
其實那并不是什么太溫柔太關(guān)切的話語,也許那個男人和自己現(xiàn)在一樣,只是隨口一問。
但盧玉珠被當做牲畜太久了,這樣一句話,竟能讓她想起來,她原來還是個活人。
賀予說:“…算了吧,那要不然就――”
女人聞言,好像受了什么驚似的,未等他把話說完,忽然撲通跪下來。
她這舉動把除了謝清呈之外的人都嚇了一跳。
謝清呈因記得自己是個瞎子,所以便木然坐著,一動不動。
女人拉住賀予的衣角:“大哥,別換人好嗎?你,你當我之前什么也沒說,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這幾天剛回來工作,我長得不那么好看,沒什么要我,要是你再換人,那老板娘一定會對我好失望,我、我……”
她說到最后,竟是無語凝噎。
賀予:“…我是說,要不然就算了,你今天幫我按一按肩,陪我聊聊天就好�!�
女人一愣:“啊……”
“我本來就是想和我朋友來散心,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啊,沒錢,沒媳婦,沒什么女人愿意和我們說說話。所以這次不做什么也沒關(guān)系,大家都不容易,算交個朋友,等下次方便了,你私底下再給我便宜點嘛�!�
女人紅了眼眶,又是感動,又是不安:“那,那怎么好意思?我…我要不給您用手…”
賀予:“沒事,就聊聊吧。哥,你說是吧?”
謝清呈靠坐在紅絲絨沙發(fā)上,淡淡應(yīng)了一聲。
賀予笑著指了一下謝清呈,對女人說:“看,這個大哥他本來就不怎么想要,硬被我拖來見識的�!�
謝清呈:“……”
有過這樣一番對話,他們與那兩位姑娘的距離無形間便拉近了些許。
接下來賀予再問些事情,她們便答得更詳細了。
幾輪對話之后,他們大致掌握了這個縣乃至這個店的情況。
清驪縣底下,有易家村,莊家村,段家村三個大村,居民大多好吃懶做,民風不堪,尤以易家村為甚。整個縣城的官僚系統(tǒng)也非常腐敗,村里的學(xué)校和主干道都還是盧玉珠當縣委書記時撥款修建的。
家中男人不干活,回到屋里還打老婆,女人們或是默默忍受,或是冒險出逃,或是像這兩個女孩一樣,不得不靠出賣自己,來賺一點養(yǎng)家糊口的費用。
在這個縣城里,像“阿雯理發(fā)店”這樣的發(fā)廊還有好幾家,其構(gòu)成方式都特別的畸形。
拿阿雯理發(fā)店來說,店主是盧玉珠的前夫易強。
當年盧玉珠被誣陷入獄,易強便在與盧玉珠還未辦理離婚手續(xù)的情況下另結(jié)新歡,和一個年輕的女子同居。
盧玉珠出獄后,親生女兒已經(jīng)不認識自己,而那個年輕女人登堂入室,儼然以女主人的姿態(tài)面對這個“階下囚”。傷心之下,盧玉珠離開了清驪縣,這之后的那么多年,她再也沒有回過這個家。
易強與新老婆過了幾年日子,兩人誕下一女,便是現(xiàn)在的露露。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易強并不是什么勤快人,當年和盧玉珠在一起,那是盧玉珠強勢,管得很嚴苛,易強因此不敢偷懶。
可小老婆哪兒有盧玉珠的半分氣勢?
慢慢地,易強身上那些被盧玉珠鎮(zhèn)住的缺點開始死灰復(fù)燃。他游手好閑,沉迷賭博,輸了便打妻罵女,贏了則風流宿娼。
家里的那些積蓄,很快便虧空了。
小老婆是個非常軟弱又極度自私的人,她受不了這種生活,在一個丈夫未歸的夜晚,她拋下親生的露露以及盧玉珠所生的阿雯,一個人登上了前往大城市的列車。她是要過好日子的,但自己又沒有本事,帶著娃兒不好勾搭男人,她便決定把過往一筆勾銷,佯作是個從未嫁過人的農(nóng)村打工妹,以她的姿色,在大城市里并不愁沒有一個靠譜的老實男人上鉤。
媽跑了,只剩下一個狂性大發(fā)的父親。
易強又惱又恨,終日借酒消愁,對兩個女兒非打即罵。大女兒――也就是盧玉珠的女兒,這時候已經(jīng)長大了,她也想脫離這苦海,于是和她后媽一樣,她也買了張車票,去到最近的城市里尋工作。
但不知道是因為她的學(xué)識有限,還是因為她過不習(xí)慣那樣漂泊的日子,一段時間后,她又回來了。
回來之后,阿雯性情變了不少,她找到她父親,對他說:“你要躺著賺錢是吧?我有個主意,但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把祖產(chǎn)買了,我們?nèi)Q一間商住兩用的樓。地方我都看好了,你聽我的,一準來錢快�!�
就這樣,阿雯理發(fā)店開業(yè)了。
易強是大老板,拿走店內(nèi)大多數(shù)的收入。阿雯和她妹露露,則負責打點店里的姑娘。
錢越賺越多,易強買了車,購置了最潮流的手機,心安理得地花著這些污臟的錢,一腳油門去鎮(zhèn)上,去村里,去更高端的夜場,更豪華的地下錢莊消費。
他對兩個女兒也漸漸好了起來,之前滿口“生女不如男”,現(xiàn)在知道閨女也能賺錢養(yǎng)他了,提起女兒就滿面堆笑,直夸自己女兒是兩個寶――至于那些在他店里賣命的姑娘,他當然知道她們也是某個男人的女兒,甚至是妻子。
但那又如何呢?
她們的勞動可以換來他賭桌上的籌碼,換來懷里香風習(xí)習(xí)的美人,他就這么理所當然地受著。易強在清驪縣待的時間越來越少,和過去村里那些朋友大多淡了,他穿上了潮牌,戴上了名表,頓時覺得自己身價也突飛猛漲,小鄉(xiāng)村容不下他這只金鳳凰了。他用大把大把的時間流連在城市里,和城里的女人調(diào)情,幾乎忘了自己的出身。
――只要女兒們記得定時給他打錢便好。
賀予聽完了,覺得很是惡心。
他因自己家庭不幸,便極厭這種養(yǎng)孩不如養(yǎng)狗的父母。
他問:“那現(xiàn)在易強常住在外面是嗎?”
“是啊,他都很長時間沒回來了�!�
賀予又問:“阿雯呢?”
“雯姐倒是每天都來店里轉(zhuǎn)轉(zhuǎn),不過她來得通常很晚,哥哥是要見見她?”
賀予當然是要見一見易阿雯的,只有見到她本人,他才能知道昨夜的那個神秘女人究竟是不是她,如果是她,又為什么要這樣給他們悄悄送檔案,以及那檔案究竟從何而來。
不過聽完了她們的敘述,他忽然覺得易阿雯很不簡單,而且在洗發(fā)女的描述中,易阿雯的人生有一段非常詭異的斷層,那就是她第一次逃去城市的那段經(jīng)歷。
在她逃去城市前,聽上去她是個相對無助,不太敢在父親面前硬氣的人。
可她回來之后,卻能對易強發(fā)號施令,并且誘導(dǎo)易強變賣祖產(chǎn)去做這樣的生意――她在外面那些年,究竟經(jīng)歷了些什么?
賀予想知道更多關(guān)于易阿雯的信息,只可惜洗發(fā)女郎們知道的也僅限于此了。
他看了眼謝清呈,盡管謝清呈此刻戴著灰霧隱形眼鏡,別人瞧不見他眸中任何的明光,但賀予對謝清呈太熟悉了,他能從謝清呈的一舉一動,甚至是坐姿、氣場中解讀出一些對方的想法。
他意識到謝清呈此刻的心思和他也是一樣的。
果不其然,過了幾分鐘,全程都沒怎么說話,只是在靜靜聆聽的謝清呈忽然開了口,說了句:“借用一下洗手間。怎么走?”
小破理發(fā)店的每個隔間里并沒有單獨的衛(wèi)生間,洗發(fā)女郎仔細給他指了路,末了有些不放心:“大哥,要不然我攙您過去�!�
賀予起身,笑道:“他那個……可能還是不好意思,還是我陪他吧�!�
女郎很少見到這樣拘謹?shù)目腿�,噗嗤一笑,便替他們把門打開,又一次把路線重復(fù)給了他們,就讓二位爺出去了。
“我們哪怕見到了易阿雯,她也未必會和我們說真話。”謝清呈在確定兩位發(fā)廊女沒有跟來之后,冷靜地,低聲地和賀予吩咐,“所以趁現(xiàn)在,先在這屋子里看看有沒有任何線索。仁恒的檔案袋是對幕后黑手而言非常重要的東西,如果這份檔案是真的,昨天那個神秘女人又確實是易阿雯,那么他們之間就絕不可能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走左邊,我走右邊。時間不多,分頭去查�!�
賀予看著他灰蒙蒙的眼睛:“你怎么戴著隱形,還這么銳利?”
謝清呈抬手碰了一下眼瞼,微微皺眉:“是裝的不夠像嗎?”
賀予笑了:“沒有,很像。我只是說你氣場沒變。還是像個條子。”
“……”謝清呈沒時間與他多侃,說,“快去吧�!�
兩人便分頭行動了。
阿雯理發(fā)店二樓的幾乎全是隔間,謝清呈走了一圈,沒有見到什么值得留意的東西,但當他走到盡頭時,他發(fā)現(xiàn)那里還有一段窄小的樓梯。
這屋子有閣樓。
閣樓不大,里面擺著一張書桌,幾排書架,一些雜物亂七八糟地堆疊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但不知道為什么,謝清呈總覺得這地方怪怪的,而且還散發(fā)著一股子時隱時現(xiàn)的臭味,以他一個學(xué)醫(yī)人的經(jīng)驗,他立刻判斷出這是有東西腐爛的味道。
謝清呈仔細在屋里找了一圈,意識到是哪里古怪了――
盡管腐臭味濃重,但這閣樓里什么食物類的東西都沒有,除了紙張,就是金屬,或者就是木頭。這些東西之中沒有任何一樣能夠滋生出這樣的臭味。
這味道是哪里傳來的呢?
謝清呈慢慢地往后退,退到閣樓入口處,從門口打量著整個房間,一段時間后,他發(fā)現(xiàn)了這個閣樓更詭異的地方……
墻。
雖然有書架擋著,但是站在門口仔細觀察就能發(fā)現(xiàn),最靠里的那一面墻的顏色明顯和其他兩面不一樣。油漆粉白,看上去是新刷過的。
謝清呈走向那面墻,把書架挪開一半,然后――就像黑暗劇場拉開緩緩地拉開帷幕,他看到那面明顯是剛剛粉刷的墻體有很大一部分潮濕起皮,就像生了某種詭吊的苔蘚。待他把整個書柜移開,再退回大門去看時,謝清呈整個人都震住了。
那個濕痕……
竟模糊是一個人形!
某種可怕的念頭從他腦海里竄出來,謝清呈看了看腕表,從他離開包間已經(jīng)過去近十分鐘了,但如果現(xiàn)在不取證調(diào)查,再要折回來幾乎就是沒有機會。于是他當機立斷,上前沿著那個模糊的人形敲了敲,果然在底部找到了一個空鼓。
有空鼓的地方很容易撬開,謝清呈從辦公桌上找了一把美工刀,一點一點地把外面的粉漆刮落,發(fā)現(xiàn)底下是一塊臨時封上的木板,他沒費多少力氣就把那木板鑿開了,拿手機的光往里面一照――
與濃重惡臭同時迎向他的,是一雙棕褐色的男士牛皮鞋,鞋子上方連著一截已經(jīng)高度腐爛的腳脖子……
那墻里果然有一具尸體��!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幽冷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
“……你在看什么�!�
第117章
哥你真的很會開車
“……你在看什么。”
――門外的人問的卻不是謝清呈,而是賀予。
賀予調(diào)查完自己那一邊,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走到長廊盡頭看見了那個通往閣樓的樓梯,正準備往上走時,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立刻回過頭,那是一個與盧玉珠有幾分相似的女子,但絕對不是昨夜出現(xiàn)的那個“神秘人”。賀予怔了一下,盡管有一種不太好的猜想,還是問了句:“你是……易阿雯?”
“是我�!迸嘶卮�,狐疑地打量著他,“你找我有事?”
“我……”盡管對這個答案非常失望,賀予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并且思維敏捷地回答,“沒什么事,這不是阿雯理發(fā)嘛,您一看就是老板�!�
易阿雯不買他的帳:“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來找我朋友,他去洗手間了,半天沒回來。我擔心他是找錯地了。”
兩人離閣樓不遠,賀予故意提高了說話的聲音,這樣上面的謝清呈就能聽得很清楚。
易阿雯:“洗手間在樓下,不在樓上。”
“哦哦。”賀予回答,“那我去樓下再找找。我這兒第一次來,不熟�!�
易阿雯仍然沒有放松戒備:“你是哪里人?”
“隔壁莊家村,來走親戚的。”賀予一邊裝出特別隨意的樣子,?意臉鱺?瑣的笑,一邊對易阿雯道,“姐,你這店里的姐們兒真不錯,會來事。不像我們那邊,100起步,態(tài)度還不好,都不帶陪聊的�!�
易阿雯聽到這里,總算露出一個機械的,淺淡的笑,但看著賀予的眼神里又隱藏著一些輕蔑。
“玩得開心就好�!�
兩人正對著話,閣樓的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易阿雯一驚,頓時目露兇光,朝樓上看去――
首先出現(xiàn)在她視野中的,是一截半舊的盲杖。
盲杖虛虛地點著臺階,謹慎而嫻熟地探了好久,然后一只腳才邁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踩在木階上。
然后盲杖再往下探……
樓梯上燈光很暗,直到那個男人摸索著走下來,面容從陰影中浮現(xiàn),易阿雯才看清了他的樣子――那是一個除了身材高大挺拔之外,其余地方都平平無奇的農(nóng)夫,是個瞎子,眼睛泛著灰白色,無神地睜著。
她在發(fā)現(xiàn)他是個盲人的時候,渾身繃緊的肌肉略微放松了些。
但她仍是緊緊地盯著他,看著他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
男人長得普通,臉色蠟黃,聲音卻非常好聽,沉靜得像一池無風吹皺的水:“我聽到這里有人……洗手間是在樓下是嗎?不好意思,我走錯了地方……”
易阿雯還未答話,賀予已經(jīng)搶了上去,將謝清呈扶過了。
“這是我哥。”他對易阿雯解釋道,“我剛不說找人嗎?我就找他呢�!�
說完立刻對謝清呈道:“哥,你說你,找不著地兒你回來問我啊,自己在這里逞什么能耐。來,我?guī)阆氯�。�?br />
謝清呈不動聲色地掙開他的手,別看他平時挺冷淡的,演這種角色糊弄人居然也一點都不違和,擺出一副倔強兄長的樣子:“不用,我自己能行。”
“你行,你進了房間在姑娘面前行起來就可以了,跟我在這兒犟什么,小心點,還是跟我走�!�
謝清呈半真半假地冷道:“你別扯我�!�
“不好意思啊,雯姐�!辟R予和謝清呈拉拉扯扯地往樓下走,一面走還一面回頭和易阿雯點頭致意,“打擾了,打擾了�!�
易阿雯見謝清呈使用盲杖的姿態(tài),殘疾人的倔性都很自然,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她甚至想,幸好自己在這時候回來了,要是讓這個眼睛不瞎的上去,保不準會發(fā)現(xiàn)些什么。
于是她敷衍地朝他們點了下頭,但還是立刻轉(zhuǎn)身上了樓,想要確認一下安全。
謝清呈在她轉(zhuǎn)身的一瞬間,嘴唇微動,用輕微到只有賀予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先離開這里。她殺了人。”
賀予握著謝清呈胳膊的手驟然收緊。
易阿雯來到了閣樓。
屋內(nèi)還是照舊擺設(shè),那盲人似乎只是來過這里,摸索了一下,發(fā)現(xiàn)地方不對,就又下去了。
她松了口氣,正準備離開,然而就在這時,她腦中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個想法讓她渾身的血都像在一瞬間被凍住了,心跳驟然飆到一百八十邁,顱內(nèi)似乎有個瘋狂的聲音在吶喊――攔住他――攔住他們��!
不對!不對勁�。�
易阿雯瞳孔緊縮,她反應(yīng)過來了――那個盲人有一樣絕對不該在失明之人身上出現(xiàn)的東西……
腕表。
他戴著腕表!
他剛剛下樓的時候,她就一眼看到了,但是她那時候只是感到輕微的不舒服,并沒有意識到這意味著什么。
一個看不見東西的人,戴著腕表干什么?給誰看?
易阿雯沖到書柜邊,狀若瘋癲地把柜子挪開。
然后她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