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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順著一望無際的純白地毯看過去,豎著有繡著花鳥蟲草的屏風(fēng),屏風(fēng)后橫著一汪幽靜的泉水,并不算很深。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妖異的碧藍(lán),里面暫時動靜,只偶爾冒出幾個氣泡。

    水流在輕輕擾動,可又瞧不見源頭。

    可有出口?

    卿舟雪跪在池水邊,總感覺水中有什么東西沉在下面,透過清晰度并不算高的水色,她看見了……

    她什么也沒看見。

    滔天的浪花在一瞬炸開來,卿舟雪猝不及防被淋了個落湯雞。冷水讓她猛地一激靈,雙手撐著自己的身體連連后退。

    但是此刻逃跑已然來不及了。

    劈頭蓋臉的水一齊落下,耳旁是震耳欲聾的水聲,澆得她口鼻進(jìn)水,趴在地上咳嗽不止。

    咳得太用力了,她的心臟狂跳起來。

    “就驚蟄了呀……”

    恍然間。

    一道聲音低柔暗啞,還帶著似初醒的倦意,像在情人耳邊說話。

    小姑娘詫異且努力抬起眼睫,抖落壓得沉甸甸的一片水珠,并沒有看見生猛的水生野獸,只恰好對上一雙半闔的慵懶美目。

    是個女人。

    她柔若無骨地伏在池邊,低聲喘息,半截淡紫紗衣是濕貼于身子上,背后的烏發(fā)妖嬈纏繞。

    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戛然而止。

    “你是何人?是掌門派你來的?”

    掌門?

    卿舟雪不明所以地?fù)u頭,她連山都沒有上成,哪里曉得什么掌門。

    女人倚在池邊,眼睫抬起,打量這毫無眼力見的小凍貓子一二,興許是不愿恐嚇?biāo)湃崃寺曇�,“過來�!�

    卿舟雪剛欲邁步,卻低頭一看,自己從山坡上滾得灰頭土臉的,往這兒一站,臟了幾處那潔白如雪的獸皮。

    “會弄臟的�!�

    小姑娘往墻邊靠了靠。

    “無事,你過來罷�!�

    卿舟雪聽了這話,倒也不再忸怩,于是乖巧地過來了,蹲在池邊,像只眼巴巴盯著陌生人的小獸。

    面前的女人眉眼柔和,散著頭發(fā)時更添一絲溫婉嫵媚。

    卿舟雪看著她姣好容貌和柳枝身段,腦中想過的卻是她爹念叨了大半輩子的娘。

    村里都是干活的莊稼人,女人大都是膀粗腰圓,身體壯實。她從別人口中知道自己的娘親秀美柔弱,是十里八村頂好看的,應(yīng)該也是長成她這副模樣。

    天下的美人都有共通之處。如此一番莫名的聯(lián)想,小孩便自然而然對她生了些親切感。

    一只手撫在她臉側(cè),冰涼而柔軟。卿舟雪起初以為她只是像長輩那樣揉揉孩子的臉罷了,可她的手輕輕一碰就撤開以后,她臉上被樹枝刮出來的一道血痕便不再火辣辣。

    她自己摸了摸,甚是奇妙,細(xì)小的傷口都光潔如初。

    “小臉白嫩,可仔細(xì)些莫再刮花了�!�

    她收回手,換了個姿勢浸沒在水中,淡紫色的衣衫如云霧般在水中散開。她重新閉上眼睛,“見你這身打扮,也不是太初境的弟子。那么該是誤入此處了。此處乃我閉關(guān)所在,不是玩耍的地方,早些歸家罷,小孩�!�

    “太初境?”卿舟雪說,“我沒了家,正要去太初境。這位姊姊,請問你知道路么?”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稱呼過于稚嫩,那女人聞言一笑,“你這小家伙,是要趕著上山當(dāng)?shù)茏�?�?br />
    卿舟雪一愣,她是上山求保命的。只要有個收容的去處便好,除卻有飯有喝,更是別無所求。至于當(dāng)不當(dāng)仙家的弟子,她年僅八歲的腦袋里還沒有想到這么志存高遠(yuǎn)的問題。

    “我……”她不擅說謊,只乖巧道,“我不知道。當(dāng)也可以,不當(dāng)也可以。”

    只要不再禍害到別人就好。

    “那可真是不巧了。今年并不是招收弟子的年份。下一屆還得到十年以后�!�

    “十年……”她睜大眼睛,卿舟雪對于年份的長短并無太多概念,但她知道這個數(shù)足夠再長出一個她,還剩多的。

    和她說話時,女人至始至終都垂斂眉目,靠在池邊作閉目養(yǎng)神狀。這會兒便沒有再回應(yīng),神色安詳,似乎睡著了。

    卿舟雪往洞口看了看,那里堵得嚴(yán)嚴(yán)密密,她根本出不去。而且出去了便極有可能面對隨時降下的天雷,說到底也是死路一條。她只好抱著雙膝,靠在墻邊,隨遇而安地待在這一方洞府之中,她把呼吸放得很靜,生怕再驚擾了洞府主人。

    又冷又濕,兼之有一日未進(jìn)食,還走了那么多山路。卿舟雪乏極,她自己安靜著安靜著,竟也睡了過去。

    她再次醒來時,并不是蜷縮在冰冷的墻角。而是四肢舒展,躺在一片毛茸茸的獸皮之中。身上還蓋了一方小毯。

    卿舟雪抬頭望去,那女人正盤腿坐在不遠(yuǎn)處,對著銅鏡梳妝。此刻正用一根白玉簪挽好頭發(fā),往唇上點涂胭脂,她聽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聲響傳來,便稍微側(cè)過頭。

    “多謝�!毙」媚镞鹦√海曇艏�(xì)細(xì)的。

    “舉手之勞�!�

    卿舟雪跪爬起來,往外頭一瞧,天光大亮。洞府門口倒下的枯樹如蒸發(fā)一般無影無蹤,她猜測應(yīng)該是她出去了一趟。

    “倘若我沒猜錯的話,你應(yīng)是無家可歸�!彼龑χR子抿了一下唇,放下手中的精致小盒。

    卿舟雪沒有隱瞞,將來路實情托出。許是她平日與人接觸太少,因此對待人并沒有什么戒備心;況且眼前的女人氣質(zhì)柔和出塵,怎么看都不像壞人。

    女子靜靜地聽她說完,輕笑一聲。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塊雪白糕點,遞到她嘴邊,看人叼住了才松手�!罢f一句,肚里就叫一聲。嘰嘰咕咕,甚是吵鬧,你還是先把這處堵上罷�!�

    是甜的。

    一日未經(jīng)過清水滋潤的喉嚨難以咽下,她吃得有點艱難。女人顯然察覺到了,纖長的指尖凝結(jié)出一顆懸空的水珠,緩慢地飄到她的唇邊。

    她不是普通人。

    這下卿舟雪看得十分清楚。

    “你是仙人嗎?”

    紫衣女人意義不明地對她說,“把手伸過來。”

    她的手腕被握住,女人的手勢像在把脈,很快又被松開。卿舟雪不明所以地望著她,只聽得對方一聲輕嘆,“此后,你便留在我身邊,可好?”

    “為何?”卿小姑娘卻想得更多,兩道眉毛蹙起來�!拔颐飵�,會害了你的�!�

    “你不是也看出來了?我不是凡人,才不怕這個�!�

    她笑,卻也沒說留下她的緣由。她給那丫頭一截紅繩。紅繩如有生命力一般,纏繞在她腳腕上,發(fā)出淡淡紅光,忽而一明,又很快消失不見。

    “此物戴好,可不受困擾�!�

    第3章

    卿舟雪就這樣留在了一個陌生女人的身旁。事實上,她也沒有比眼前更好的選擇。

    她在近幾日偶爾的閑談中知道了她的名字,云舒塵。

    來歷不明,身份不明。

    手里拿著小枝丫,在地上一筆一劃寫出她的名姓,卿舟雪便徹底記住了這幾個字。

    云舒塵的生活倒是單調(diào)。每日不是打坐就是在睡覺。甚至打坐和睡覺界限模糊,不分你我。

    卿舟雪并不活潑好動,她比起同齡小兒來說安靜得討喜。因此養(yǎng)起她來一點兒都不費心,每日定期給點吃的喝的就好。云舒塵偶爾感覺她是養(yǎng)了一盆栽,而不是會鬧會哭的小孩。那個小家伙居然可以待在原地?zé)o所事事一整天,看起來也不是很無聊的樣子。

    “想出去玩么?”云舒塵清醒的幾個間隙,曾這樣問她。

    “不那么想。”

    她以前因為體質(zhì)特殊,也常常被爹告誡少出門;若是一定要出門,也得挑個人少的時候。在她有限的認(rèn)知里,天空是四四方方的,四周圍著的都是院墻,唯一熟悉的人只有自己的父親。

    習(xí)慣已然養(yǎng)成,再改不容易了。

    “那就看看書。”

    云舒塵輕嘆一口氣,握上腕間的玉鐲,神奇地從虛空之中取出幾本還算通俗易懂的書冊。扔到她面前。

    光線曖昧,她從燈臺上抱下來一顆夜明珠,擺在書旁邊,盤腿坐在那兒看。多虧了一個曾經(jīng)考過秀才的爹,卿舟雪識字毫無問題。那本書看上去很有些年頭了,封頁泛黃,和布置得樣樣精致的洞府,還有全身上下無處不精致的洞府主人格格不入。

    她翻開第一頁,《聞初要道》。

    這四個字她都認(rèn)識,只是組合在一起以后,就變得晦澀難懂。

    不過不要緊,再往下看。對于生僻的名詞,書中一般都會有解釋。

    卿舟雪讀到這里,眉頭蹙起。

    她回想起云舒塵的手勢。

    自指尖,于一片無物之中,凝聚出一滴清澈的水珠。

    她下意識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有學(xué)有樣地比劃了個一樣的。只可惜手抬了半晌,胳膊酸痛,也沒產(chǎn)生什么異象。

    看不見摸不著,都是由虛化實。

    雖然一個是“氣”,另一個是水,總感覺其中有著隱隱約約的聯(lián)系。

    她沉浸在思索之中,未曾察覺到——那邊一旁睡覺的女人悄然抬眼,看完她的青澀而拙劣的模仿,若有所思。

    真是敏銳。

    云舒塵在心底默默評價道。

    忽然有一日早晨,云舒塵一反常態(tài)地起了大早,穿戴整齊,風(fēng)姿綽約地站在洞府門口。卿舟雪逆光看著她的身影,不明所以地揉了揉眼睛。

    “是時候回去了。”

    “回哪兒去?”卿舟雪把那本書揣在懷里,仰著頭瞧她。她來到這兒的幾日,云舒塵從未踏出過洞府一步。

    卿舟雪第一次看她站在天光底下,才發(fā)覺她的膚色極為蒼白,少了些血色,如羊脂玉般細(xì)膩。

    “太初境�!�

    這幾個字飄飄渺渺落在她耳旁,卿舟雪才一愣,反應(yīng)過來后已經(jīng)被女人提攜著卷入云霧,飛升于高天之上,耳畔風(fēng)聲呼嘯,再聽不見其他。

    直到云舒塵在她身上系好一件披風(fēng),急促的風(fēng)莫名止息,她才大喘過來一口氣。往下一望,那洞府已然看不見。登高望遠(yuǎn),乘云歸去,能看見之前她來時進(jìn)過的小鎮(zhèn)一隅,人小如螞蟻,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團。

    “你是太初境的人嗎?”

    熟悉的問題,多加了前綴。云舒塵瞥她一眼,那小孩的一雙眼睛微亮,也不知為何聽到“太初境”這三字便如此上心。

    “嗯�!彼p笑一聲,“怎么了?”

    卿舟雪盯著腳腕上的紅繩,小聲說,“我爹告訴我來這里討生活。”

    “討生活?”云舒塵沉默片刻,“這兒又不是收容流離失所的小孩的地方。你想留下來,最體面的法子,便是入了哪位長老,或者掌門的眼,收你當(dāng)個親傳弟子什么的�!�

    “長老……”

    卿舟雪暫時還沒聽懂這個詞。不過長者,老者,皆是形容年事較高之人,于是乎在她心中便自然而然勾勒出白發(fā)蒼蒼,德高望重的老者形象。

    她抬眼盯著女人風(fēng)華正好的側(cè)臉,頓了頓,疑惑道,“那你……你是哪位長老門下的?”

    見她沒有半點想回答的欲望,卿舟雪垂眸思索一二,忽而了然,“你氣質(zhì)看上去如此不凡,還能御云而行,想必是掌門的弟子了�!�

    “……”

    臉上的肉被兩根手指夾了起來,微一捏,卿舟雪便吃疼,偏過頭去眼淚汪汪。云舒塵收回了手,長袖一揮,腳下的云朵換了個方向。

    她淡淡道:

    “他是我?guī)熜帧!?br />
    今日春和日麗,吹的小東風(fēng)。一會兒便瞧見了太初境的全貌,卿舟雪又看見了來時熟悉的山路。她微微驚訝了一下這段距離,尋思著那日自己確實滾得挺遠(yuǎn)。可謂是從半山腰滾到山腳,居然還活著爬了起來。

    她們踏上一座高聳的峰脈,一座古樸大氣的木閣立于峰頂。卿舟雪看向中央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春秋殿。左邊右邊各刻了一行對聯(lián),以金漆描摹,端的是有點氣派。

    卿舟雪抬腳踏過門檻時,忽而聽到一雄渾有力的鐘聲敲響,莊嚴(yán)地蕩開。

    云舒塵攜著她款款走進(jìn)去。

    大殿內(nèi)干凈明亮。擺了一案幾,案幾上擺了瓜果茶水,還擺了一掌門。

    出乎卿舟雪想象的是,掌門瞧上去頂多三十,豐神俊朗,太過年輕。

    臉頰仿佛又痛了痛,她好像知道為什么云舒塵要捏她了。

    “好久不見,甚是想念�!痹剖鎵m笑了笑,“師兄近來過得可好?”

    掌門面無表情地抿了口茶,揮袖道,“寒暄就免了,坐吧。瞧你這精神氣,內(nèi)傷應(yīng)該也好多了。明日記得來開會。

    他一抬眼,忽而愣住,“咦,這是誰家的小女?”

    “荒山野嶺撿到的,她說她想上太初境,便順路帶著這一小只趕來了�!�

    云舒塵說得隨意輕松,似乎只是舉手之勞。但掌門一眼就瞥見了那孩子腳腕上纏繞的紅繩,其上附著師妹的一縷神魂。如此重要的東西,又怎會輕易地給人?

    想必此女定有不一般之處,是她瞧得上眼的地方。掌門看破不說破,確也好奇,便暗暗留心起這個孩子。

    他觀她眉目清澈,小小年紀(jì),一雙烏黑的眼眸中便生得淡然寧靜。不卑不亢地與云舒塵站在大殿上,竟一絲怯也不露。

    至少是家教良好的小孩。

    云舒塵此時卻喚來隨侍在門口的一位女弟子,讓她帶著卿舟雪先回她家的鶴衣峰,說是和掌門有事相商議。

    “我此番出門前擺了一道卦象,你也是知道的。”云舒塵扶著椅子落座,自顧自地斟了杯茶水,“卦象所指東方,貌似是有何大機緣。這一路沿東走去,等了一月,什么異寶也沒有見著。臨近出關(guān)前,卻遇到一個跌跌撞撞入我洞府的小姑娘�!�

    “本料想怎么也不可能是這樣一個灰頭土臉的孩子�!痹剖鎵m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但她的身世……”

    “她能引來天雷�!�

    掌門轉(zhuǎn)著手中的檀木珠子,聞言一頓,蹙眉,“當(dāng)真?”

    兩人都是活了百來年的人物,偶一對視,便心有靈犀地明白了這是何意。

    修道之人本是逆天而為,因此每渡劫時都會承受天雷之罰。

    而這個小不點只是凡人,一絲修為也無,居然也會招致如此禍患。

    是什么人,才能引起天道忌憚至此?趁其弱小就要馬上扼殺的存在?

    掌門的神色凝重起來。

    云舒塵卻一下子恢復(fù)慣常語氣,笑著搖搖頭,“多思無益。我給她系了紅繩以掩蓋氣息,放心罷,倘若真是天選之女,也入了太初境的地界。氣運天成,區(qū)區(qū)一道雷是劈不死的�!�

    鶴衣峰地處太初境西北,中部是一大澤。每年春夏,自東南來的暖風(fēng)便會被澤中水汽潤得潮濕,吹到鶴衣峰上時,溫度下降,凝結(jié)成雨雪。

    一般來說,春天有雪,夏天是雨。

    卿舟雪踏上峰時,踩著了一塊細(xì)軟白的冰涼。她馬上縮回腳,像燙了毛的小獸一樣。領(lǐng)著她的師姐見狀有些奇怪,“你沒見過雪?”

    “……嗯�!比绻侵傅厣系倪@個玩意。

    “好吧。”那少女正詫異這小孩是打哪兒個炎熱之地來到此處。“我叫林尋真,是周長老的徒弟,你叫我一聲林師姐就好�!�

    “這兒便是鶴衣峰。平日云長老居于此方庭院,只她一人,你不用害怕。”林尋真言罷,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是云長老的小徒弟嗎?”

    云舒塵,云長老。

    卿舟雪搖了搖頭,“她沒有說過。我不是。”

    林尋真聞言蹙眉,而后安慰道,“她從沒收過徒弟,能帶你回來,定是極喜歡你的了。”

    “師姐還有些事情處理,先走一趟。你待在這兒不要胡亂走動,云師叔不多時便會回來的�!毖粤T,她便轉(zhuǎn)身走去。

    卿舟雪沒來得及叫她。她發(fā)現(xiàn)這庭院的大門,她推不開,也無鑰匙之類的憑信。而林師姐走得飛快,一會兒便沒了人影。

    不過想必她并不居于此處,也是沒辦法的進(jìn)去的。卿舟雪這樣想著,只好蹲在門口和石獅子大眼瞪小眼。

    一片晶瑩的雪花落在她鼻頭�;裳┧柿讼聛怼K斐錾囝^來舔了一下,無味。

    紛紛揚揚的大雪很快落了滿枝。她眼瞅著壓彎了枝條,繃到極限時,積雪便彈起來飛濺出去。一塊直直朝她腦瓜繃來,她沒躲得及,噗地一聲,這下眼睫眉毛,頭上身上都落滿了雪花。

    一聲輕笑在不遠(yuǎn)處響起。

    云舒塵不知何時回來的,她從原處走來,一拂袖,掃落了她頭頂松散的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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