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口味獨特,不喜歡‘妹妹型’的姑娘。
喻落吟后知后覺的想到這貨因為某種‘不可描述’的原因才頭懸梁錐刺股的好好學(xué)習(xí),拼了命的想和他們家‘姐姐’考上一個大學(xué)的種種事跡……才微微放心。
當你喜歡一個人把她當寶的時候,總感覺全世界都是覬覦的‘情敵’,要了命了。
“我是喜歡她,也后悔了�!庇髀湟魍纯斓某姓J,他仰頭看著天花板,下頜骨到脖頸的曲線精致利落,喃喃自語似的說:“我做錯事情了�!�
從在白尋音家里看到那個廢紙箱里的包裝紙,喻落吟才知道自己錯的多徹底。
白尋音肯收藏著那幾張一塊錢都不值當?shù)钠扑芰掀�,卻不肯接受他送的Tiffany的限定款手鏈。
而自己之前還以為她是在鬧小孩子脾氣,以為他自己說的那些有關(guān)于賭約的混賬話不重要,以為用錢,用點撒嬌耍賴的手段能把她哄回來……
喻落吟,你可真是混蛋啊,他自嘲的笑了笑,有些頹然。
“知道后悔了就去道歉求原諒,頹廢管什么用?”周新隨頭也不抬的寫著練習(xí)冊,落井下石的涼涼道:“誰讓你自己之前作孽,活該。”
喻落吟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他現(xiàn)在才真正的意識到白尋音不會隨隨便便原諒他了,道歉沒用。
“喻哥,你在這兒唉聲嘆氣不是解決問題的關(guān)鍵�!敝苄码S一挑眉,修長的手指轉(zhuǎn)了轉(zhuǎn)筆:“要是我,我就想盡辦法的挽回�!�
道歉,哄人,什么能有些用就做什么唄。
然而周新隨不知道的是這些手段喻落吟曾經(jīng)都試過,沒用。
白尋音不是他隨便道個歉說幾句甜言蜜語就能哄回來的姑娘,想要打動她……可能必須要知道她經(jīng)歷過什么,又會被什么東西而打動才行。
今天見到白尋音生活的環(huán)境,逼仄的屋子,醫(yī)院里躺著的父親,還有她自身對于是個啞巴的自卑……
喻落吟才隱隱有些明白白尋音為什么會對‘賭約’兩個字這么敏感了。
這姑娘不是一個圓滿家庭里長大的孩子,對于‘創(chuàng)傷’這兩個字才更難愈合。
只是,他該怎么才能了解白尋音,才能知道她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呢?
這個時候喻落吟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小姑娘真是知之甚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只顧著享受她的體貼關(guān)懷,從來沒試著去深入了解一下她的內(nèi)心。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白尋音仿佛永遠都是快樂的,哪里表現(xiàn)過憂愁的一面了,他也就信了。
喻落吟以為年少輕狂在一起的人都是‘玩玩’而已,他自小也習(xí)慣了不過于深入去了解一個人,并且也不想讓別人了解他——習(xí)慣和每個人都保持著不遠不近‘禮貌距離’。
可直到需要去了解一個人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習(xí)慣是多么生冷。
喻落吟毫無頭緒的想著,指尖不自覺的摩挲,心里煩躁的很想來根煙抽。
但戒了有幾天了,校服口袋里都空空如也,寂寞的很。
喻落吟清雋的長眉下意識的皺起,干脆打算直接回房睡覺——睡著了,就暫時什么都不用想了。
只不過再站起來的一瞬間,腦子里電光火石間略過一個人的名字,喻落吟腳步一頓,眼睛倏而一亮。
第二天,趁著白尋音不注意的時候,喻落吟把寧書莫堵到了墻角。
“喂喂喂。”阿莫突然感覺眼前落下一道黑影,抬頭看就是喻落吟那張‘司馬臉’,突兀的讓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后退半步雙手抱肩,極具防備性的問:“你堵我干嘛?有事么?”
“有事。”自從和白尋音鬧掰了之后,連阿莫的黑臉和說話日常夾槍帶棒的諷刺喻落吟都習(xí)慣了,他客氣的問:“我想問問你關(guān)于白尋音的幾件事�!�
一聽到‘白尋音’這三個字,阿莫臉色一沉,心頭的火氣‘蹭蹭’向上涌,壓都壓不住。
“滾開�!卑⒛淅涞泥托Γ骸澳銊e問我,你根本不配提起音音的名字�!�
“你當我是不要臉吧�!庇髀湟骺嘈σ宦暎瑥氐撞灰@張往常他最看中,最受人趨之若鶩的臉皮了:“我知道不配,可我還想問�!�
阿莫一愣。
“你能不能告訴我她是……”喻落吟頓了一下,艱難的問:“她身上發(fā)生過什么,是因為什么沒辦法說話的?”
阿莫臉上一寒,狠狠的撥開他抵在墻上的手。
“喻落吟,不配就是不配,你問音音的事情干什么?是想裝情圣還是想繼續(xù)耍人玩?”阿莫冷笑,聲音飛快的說——
“我真是不明白我們家音音哪里惹到你了?你要這么對她,你和一個女生有仇么?真是卑鄙!”
“一般人也做不出來因為一個賭約處心積慮追人,故意讓人淪陷又一腳踹開的事情吧?你可真夠心機深沉的�!�
“音音從小到大都沒談過戀愛,上了高中又因為自己說不出來話這件事一直被盛初苒他們欺負,她根本對周圍的同學(xué)不信任,生活的一直很壓抑,這些事情你了解過么?”
“你根本不知道她內(nèi)心做了多少建設(shè),下了多大決心才能接受你的,結(jié)果你這個爛人說是因為什么賭約!你給了她一個美妙的海市蜃樓又狠狠的打碎逼她清醒,喻落吟,你這種沒心肝的人想過去了解她么?”
“你根本沒有想過,否則也就不會因為一個狗屁賭約來接近她了!”
“你不配靠近音音,以后離她遠點!”
……
這些話,自那天在學(xué)校后樓聽到喻落吟說出那該死的‘賭約’兩個字后,阿莫就憋在心里了。
苦于沒有機會,她一直沒說出來。
現(xiàn)在好容易碰到喻落吟主動送上門找罵,阿莫當然不客氣的罵了個痛快。
只是說到最后,心疼的是自己。她白皙的臉上眼圈不自覺的變紅,又不想丟人,用力的抹了一把后狠狠的瞪了喻落吟一眼,才轉(zhuǎn)身跑走。
一路跑回了班級,阿莫氣的牙齒和手都不自覺的‘咯吱’發(fā)抖,坐在座位上久久不能平靜,活像得了帕金森的青年患者。
白尋音側(cè)頭看了她一眼,在紙上不明所以的問:[怎么了?]
阿莫壓低聲音,在她耳邊惡狠狠的道:“剛剛喻落吟那個王八蛋過來找我了�!�
白尋音一怔。
“跟我打聽你的事情,顯然賊心不死。”阿莫冷哼,得意洋洋:“寶貝別怕,我?guī)湍懔R回去了�!�
可算是狠狠的出了一口心中的惡氣!
阿莫的情緒比白尋音更激烈,更為她覺得不值當——白尋音好容易打開的心扉和初戀就獻給了這么一個混蛋,她想想都氣的要死。
如果不是考慮到快上課了,她還能罵喻落吟一個小時!
白尋音看著她義憤填膺的模樣,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無論什么時候,身邊有這么一個全心為自己的朋友都是一件讓人感動的好事情,她在紙上寫:[阿莫,謝謝你。]
只是現(xiàn)在喻落吟做什么,她都不在乎了。
距離高考就剩四個月的時間,她沒有心情關(guān)注喻落吟想干什么。
高三學(xué)生唯一需要關(guān)注的,就是高考。
幾乎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試。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莫據(jù)說‘狠狠罵了一頓喻落吟’的緣故,接下來一周白尋音過的還挺消停的。
喻落吟總算不在無孔不入的糾纏著她,即便坐在白尋音身后也安安靜靜的,只時�?粗媚锴迨莨P直的脊背發(fā)呆。
他莫名瘦了一圈,比起之前的死皮賴臉,現(xiàn)在仿佛更‘身形蕭索’了。
興致懨懨的樣子也讓身邊的朋友有點擔(dān)心,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黎淵和陸野時不時的就跑過來一班,看著窗邊坐著的喻落吟忍不住唉聲嘆氣——活像看著一個絕癥患者似的。
“喻哥啊,不就是分手么?哥們兒幾個誰還沒分過幾次手呢?”黎淵大言不慚,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下一個會更乖�!�
喻落吟面無表情的一掀眼皮,賞了他一個關(guān)愛智障兒童的眼神。
“喻哥,聽說白尋音是因為……是因為那個賭約的事情?”陸野卻因為之前也參與過這件事情追過白尋音,多少有點心虛,他遲疑的問:“我是不是得去道個歉?”
……
喻落吟并未回答,只冷冷的翹了翹唇角。
他心想:道歉又有什么用?白尋音連他都不原諒,難道就會搭理陸野了么?
忐忑的看著喻落吟陰晴不定的模樣,黎淵和陸野對視一眼,只覺得此人現(xiàn)在眉眼之間醞釀著一股莫名的風(fēng)暴,嚇人極了。
他們心照不宣的趕緊溜。
旁邊沒有吵嚷的煩人鬼,喻落吟視線才重新落在自己前桌空空如也的位置——下課時間,白尋音出去了,可他仍然覺得不盯著看心里就有點空似的。
喻落吟忍不住伸手輕輕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連著一周的時間,寧書莫說過的的那些話就像是埋了一條引線在他腦子里的□□,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引爆,讓他心緒不寧。
他甚至感覺自己渾身帶刺,布滿了泥濘的骯臟,都不敢去接近白尋音。
阿莫的那些話,讓他沒辦法理直氣壯的繼續(xù)當一條賴皮狗了。
這世界上就是有因果報應(yīng)的,一個月之前,他還把控制白尋音在掌心里隨意揉捏當做一種樂趣,為此洋洋自得,現(xiàn)在卻猶如針氈,靠近她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你根本不知道她內(nèi)心做了多少建設(shè),下了多大決心才能接受你的!’
這句話給他的印象最為深刻,讓喻落吟每每想起都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攥了一把。白尋音到底是因為什么……才會談個戀愛都要做那么多心理建設(shè)?
因為什么?
他迫切的想知道是因為什么,這姑娘才會層層壁壘把自己保護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fēng)。
喻落吟之前曾經(jīng)用幾個月時間打開過她的心扉,只可惜什么都來不及捕捉到的時候就被自己摔碎了。
他實在不想就這么算了。
放在書桌抽屜里的手機突然不安分的‘嗡嗡’作響。
喻落吟低頭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接了起來:“喂?”
“喻少,您前兩天讓我調(diào)查的事情調(diào)查的差不多了�!睂γ�?zhèn)鱽硪坏赖统恋哪新�,態(tài)度很是恭敬:“我什么時候交給您?晚上有時間見一面么?”
喻落吟修長的指尖無意識的輕點著桌面,眼睛掃過教室的玻璃窗看到白尋音回來的身影,他‘嗯’了聲,壓低聲音對著電話那邊飛快的說了句‘我晚上去找你’,隨后就掛斷了電話。
目送著白尋音回到座位上,喻落吟微微垂眸,白皙骨感的手指蜷縮了下。
其實他知道自己卑鄙,敗類……但‘工于心機’慣了,總是忍不住做一些卑劣的事情。
上課鈴響,于深抱著一堆教案走進了教室,他站在講臺上看著底下一片‘嗡嗡’的蒼蠅狀,拿起教鞭敲了敲黑板——
“安靜,一周前的模擬考成績下來了�!�
在上學(xué)時代,‘下課放學(xué)’和‘成績下來了’堪稱兩句定海神針,無論何時都能讓亂糟糟的教室倏而安靜下來。
畢竟再差的學(xué)生都想知道自己考成了個什么德行,更不用說尖子班了。
只是于深打了個回馬槍,淡定的說:“下課后自己去走廊的大榜名單上看�!�
隨后他便一分鐘不耽誤的,在學(xué)生們無語鄙視的眼神中淡定的講起課來。
一下課,所有學(xué)生都齊刷刷的向著走廊大榜處的位置奔去,一時間人滿為患。
白尋音懶的去跟一群人擠來擠去的看,想著還不如等五分鐘后‘退潮期’再去看,便拒絕了急性子的阿莫,繼續(xù)在位置上低頭做題,不急不緩。
她好像……無論何時都知道什么時間該做最正確的事情,永遠都是這般不溫不火的模樣。
喻落吟也沒去看,而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白尋音的背影,不著邊際的想。
班級里學(xué)生散的很快,一時之間就剩下他們兩個了。
等白尋音做完一道題抬頭發(fā)現(xiàn)周圍景象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想起身離開,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了,被高瘦的少年兩三步攔下。
仗著沒人,喻落吟才敢這么肆無忌憚。
白尋音第一反應(yīng)就是向后退了一步,琉璃一樣的眼睛警惕的看著他,寫滿了防備。
“我就是想跟你說句話。”看著白尋音下意識的反應(yīng),喻落吟不禁苦笑了下:“不用怕�!�
白尋音微微蹙了蹙眉。
喻落吟看出來她眼睛里寫著的意思了——她不是怕他,而是厭惡他。
就像是見到蒼蠅,見到地痞無賴時那種情不自禁的膈應(yīng),惡心。
少年垂在身側(cè)的手指不自覺的收攏成拳,定定的看著她,聲音很輕的幾乎像是自言自語:“白尋音……你告訴我,我還能怎么做?”
究竟怎么做,才能讓她不這么討厭他?
喻落吟覺得自己十分可笑,比電影里的丑角還要可笑——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之后就算追悔莫及又怎么樣?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惺惺作態(tài),還哪里能指望白尋音‘可憐’他。
教室一片寂靜,喻落吟本來都沒念想白尋音能理他,可出乎意料的,白尋音看了他幾秒種后彎身在紙上寫了一行字:[你去看一部電影。]
電影?
喻落吟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白尋音寫下電影的名字:[她其實沒那么喜歡你。]
少女清秀利落的字體像是一把鐮刀,讓喻落吟骨節(jié)不自覺的泛著青白。
他知道白尋音的意思——
少女把‘他’改成‘她’,就是為了告訴他其實她沒有那么喜歡自己,所以自己也不用自戀多情,繼續(xù)絞盡腦汁的想挽回什么,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可是……
喻落吟勉強笑了笑,同樣說:“你可以看看另一部電影�!�
白尋音眼睛里閃過一絲茫然。
于是喻落吟說出他自己現(xiàn)編的電影名字,像是吐出了一口帶血的真心:“他其實沒有不喜歡你�!�
白尋音告訴自己她沒那么他以為的那么喜歡他,甭管真的假的,喻落吟認了。
可他也必須告訴白尋音,自己之前并非全是虛情假意……因為白尋音一定會誤會他的。
“音音。”喻落吟盯著愣神的姑娘不放,聲音很低,猶如囈語的乞求:“我能在追你一次么?”
無論如何,他想在試一次。
第33章
痛
三中的晚自習(xí)九點半結(jié)束,
喻落吟和給他打電話的私家偵探約在校外不遠處的一家‘有價無市’的高消費咖啡館里,放學(xué)就直接過來了。
少年瓷白的臉不知道是被冷風(fēng)吹的還是怎么樣,毫無血色,
蒼白的像張紙,墨黑的眉宇間凝著一股深深的戾氣,
模樣把對面穿著西裝的成年人都嚇了一跳。
“喻少,您這是……”男人遲疑的問:“心情不好?”
“沒事�!庇髀湟鲾[了擺手,音色沉冽:“說事吧�!�
三天前,
他通過自家的途徑聯(lián)系到了這位名叫任宇的私家偵探,
托他查了一些事情——一些關(guān)于白尋音‘過去’的調(diào)查。
喻落吟知道自己這樣有點卑鄙,但正人君子的途徑挽回不了姑娘,他不得不卑鄙。
“喻少,這是你讓我調(diào)查的那位姑娘的資料�!�
任宇把一沓薄薄的文件夾推到喻落吟面前,面色有一抹凝重。
喻落吟低頭看了看這個文件夾,知道這里就是他無法觸碰到的那些白尋音的過去。
隨后他搓了搓凍僵的手,
拆開文件夾紙袋口纏著圓扣的線。
幾張紙洋洋灑灑的從文件袋里掉出來,
上面寫滿了白尋音的今生過往。
喻落吟垂眸看著,比看考試試卷的時候還認真,簡單的白紙黑字卻好像看不明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