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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陸野說喻落吟他們家的人都拗不過喻落吟,這家伙愣是退了好好的C9大學回去三中復讀了,整個一個瘋子�!�

    “后來又一年高考,他報的醫(yī)學院,沒報瀾大�!�

    “我們估計是因為他想學醫(yī),但學醫(yī)其實瀾大也有醫(yī)學系,大不了轉系嘛,他還非得考專門的醫(yī)學院,估計八成是因為這個復讀的吧�!�

    “說起來我也有點佩服喻落吟這種人,做事情真是狠,都不給自己留退路的�!�

    ……

    白尋音怔怔的聽著,這才知道原來當初他們兩個‘約定’要去的瀾大,最終一個人都沒去成。

    真是荒唐。

    可是阿莫不了解喻落吟,他就是這么一個追求完美的人。

    他看不上瀾大的醫(yī)學系,所以即使復讀也要選擇最好的,他為了‘最好的’東西可以不擇手段,不顧一切……

    可自己是最好的么?

    為什么過了六年,喻落吟還會對她說出那種話呢?

    從阿莫的敘述中,白尋音腦中隱約勾勒出一個被自己‘拋棄’后,依然恣意妄為,狂妄的追求自己夢想的少年。

    她有些慶幸喻落吟這種不會被任何事情打倒的性格,這會讓他磨礪成金,閃閃發(fā)光。

    “音音,我是有點擔心的,喻落吟這個人心思太深了�!卑⒛炎约褐赖恼f完,有些惴惴不安的看著她:“你還喜歡他么?想跟他在一起么?”

    白尋音沉默片刻,只回答她后一個問題:“不想了�!�

    她清楚了解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天生缺乏共情能力,這幾年愈發(fā)變的冷漠,就連高中時期的溫柔和順都不剩下什么了,極度沒有安全感。

    白尋音沒法想像自己再次和喻落吟在一起,并且保持一段‘安全穩(wěn)定’的關系,她害怕。

    因為當初就是自己不要喻落吟的,白尋音害怕自己這現(xiàn)如今全身帶刺的敏感,會一不小心再傷害他第二次。

    她不想在傷害他了。

    *

    不過幸好,白尋音下定決心后也沒有受到過喻落吟的打擾。

    那天的晚餐,提議,都恍如鏡花水月一般,他又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中途只有喻時恬時不時的打電話過來問她和喻落吟相處的怎么樣,白尋音一開始搪塞,后來沉默的說:“不合適�!�

    她已經(jīng)習慣了一個人了。

    還好喻時恬也不是不識趣的姑娘,可惜的嘆息兩聲就不再問了。

    白尋音繼續(xù)平靜的學習,備考,直到林瀾桃花四處飄散的四月份到來時,她完成走形式的博考,正式進入了瀾大,當一名‘大齡學生’。

    說是學生,但李乘風很看重她,也十分欣賞她過往的論文研究和項目成果。

    所以在白尋音提出申請要去研究所時,他幾乎沒怎么猶豫就給批準了。

    博士生進入研究所就屬于國家的科研人員,是要簽工作協(xié)議給福利待遇的。

    林瀾是新一線的發(fā)展城市,極其注重人才的引進,白尋音簽了合約后就有了學校給分配的福利房。

    價格和位置都是最好的地段,她用了公積金后甚至每個月房貸都不用還多少。

    年紀輕輕的成了‘有房一族’,拿到鑰匙的時候,白尋音難得有些恍惚。

    “我去,這房子不錯��!”

    阿莫過來幫著她搬家的時候邊參觀邊感慨:“怪不得老人說讀書改變命運呢?寶貝,我可羨慕死你了�!�

    說是搬家,其實也沒什么好搬得,白尋音這么多年居無定所,行李其實也只有兩個箱子而已。

    新房里面只精裝修了一下,什么家具都沒有,還得自己去買。

    幸好下周才去研究所正式上班,還能有空閑時間去家具城逛逛。

    “音音,你看當年咱們班的微信群�!痹诩揖叱枪涞臅r候阿莫低頭看手機看到三中班級群里在閑聊,就忍不住笑了,她知道白尋音當年退了群,所以干脆推過去跟她分享八卦:“看,他們正組織著同學聚會呢,不知道哪兒來的閑心�!�

    其實高中生活真的是一段很有紀念價值的日子,但當初他們班,只是一群相處不到一年的尖子生,連‘短暫的相愛了一下’都算不上,又有什么好聚的?

    可能同學聚會就是一種例行公事吧。

    白尋音隨意的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阿莫隨口問了句:“說是想在玉樓春吃飯……你去不去?”

    白尋音毫不猶豫的說:“不去�!�

    當年的同學她都不記得幾個了,去了干嘛?再說人天生就又避免尷尬的本能,她不想再同學聚會那種本來就尷尬的場景里在尷尬的遇到喻落吟。

    兩個人在家具城里游蕩了一下午的時間,訂購了不少東西郵去新房,末了又去逛商場,選日用品的時候阿莫強拉著白尋音去一邊的化妝品專區(qū),給她挑了一大堆的面膜。

    “阿莫。”白尋音只覺得不可理喻,哭笑不得:“我有護膚品。”

    “有護膚品也得敷面膜!面膜就是女人的第二張臉懂不懂?”阿莫瞪她,一本正經(jīng)的教育道:“大學霸寶貝,別的我不跟你爭,愛美這方面你真得聽我的,你都快二十五了,女的過了二十五就老的非常快,況且你還天天在研究所高強度工作,難道還不懂保養(yǎng)自己么?”

    白尋音愣了片刻,然后從來不太懂護膚品這種高深東西的小姑娘,默默的買下這一大堆的面膜。

    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白尋音是從來不大在意自己的容貌,每天都在有人夸她也不膨脹,但這不代表她愿意變丑。

    等傍晚回了新家,一個人窩在沙發(fā)上頗感寂寞的時候,白尋音難得敷了張面膜。

    計算著十五分鐘的時間,白尋音靠在沙發(fā)上閉幕小憩的時候,旁邊的手機就不安分的響起來。

    她閉著眼睛,想也不想的滑動屏幕,喻時恬清甜的嗓音從手機里傳了出來:“姐姐,你新家搬好了么?”

    白尋音指尖精準的摁了免提,被面膜蓋住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嗯’了聲。

    前幾天喻時恬打電話叫她出去喝下午茶,自己就跟她說了搬家的事情,她這電話問的還真湊巧。

    “那我過去看你吧!”喻時恬興致勃勃的說:“正好我買了錦記的生煎包�!�

    錦記是一家連鎖生煎,之前她們在北方的時候就常常一起去吃這個。

    白尋音聞言,立刻感覺晚飯沒怎么吃的肚子里有些餓。

    她毫不猶豫的說了聲好,然后便撕下面膜給喻時恬發(fā)了個定位過去。

    小姑娘大概就在附近,十五分鐘后就傳來敲門的‘咚咚’聲。

    已經(jīng)換上家居服的白尋音走過去開門,門外就是喻時恬提著幾個大盒子的笑瞇瞇的臉。

    “姐姐,你剛洗完臉�。空嫠��!庇鲿r恬進門還沒坐下,就先嘴甜了一句,然后明明是第一次進門,卻好像無師自通的坐在沙發(fā)前面的地毯上,盤腿把生煎和鴨血粉絲湯等等放在了桌上。

    “姐姐,快來吃。”

    白尋音走過去坐在她對面,如水的眉目含著謔意的瞧著喻時恬:“今天這么殷勤,你犯什么錯誤了?”

    “哎。”喻時恬嘆了口氣,手下不住擺弄著那些外送盒子;“我這不是特意來跟你賠罪的么?”

    “賠罪?”白尋音用塑料勺子舀湯喝,被燙了一下,有些含糊的問:“賠什么罪?”

    “我后來想了想,其實不應該把我哥介紹給你�!庇鲿r恬不住長嘆:“我知道你倆不合適肯定是我哥那個狗脾氣的問題�!�

    白尋音拿著勺子的手不自覺的一頓,干巴巴的問:“為什么?”

    “說起來還真有些不好意思,我感覺我哥還忘不了他那個前女友,草率介紹給你是我的錯�!庇鲿r恬皺了皺眉,頗為憤怒的一拍桌:“但是是他看到我朋友圈說你長的漂亮,又說他想找女朋友的�。 �

    “……”白尋音心中不自覺一緊,聲音發(fā)澀:“前女友?”

    “是啊,除了我哥忘不了前女友這個原因以外,我想不出他會跟你處不來的理由——當然你看不上他是有可能的。”喻時恬顯然對白尋音相當有自信,無奈的一聳肩:“要不然怎么說我哥就是狗脾氣呢,既然忘不了就不應該讓我給介紹嘛�!�

    白尋音勉強笑笑,突然覺得本來噴香流汁的生煎有些吃不下去了,就像蘸著的醋,酸的發(fā)澀。

    喻時恬打量著她的神色,默默的說:“對不起啊,姐姐�!�

    白尋音搖了搖頭:“不怪你。”

    “對,要怪就怪我哥!”喻時恬握拳,順水推舟的賴上喻落吟,憤憤的說:“我哥不知道怎么了,這么多年就忘不了他那個前女友,我看八成是個狐貍精!”

    “……狐貍精?”

    “對啊,就是狐貍精啊,我哥高中時候處的對象�!庇鲿r恬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你看我哥是個什么人?典型的腹黑深沉精英男,這么多年就被拿的死死的,高中畢業(yè)后一個女朋友都沒談過,心里就想著她呢,那女的威力這么大,不是狐貍精是什么?”

    ……

    貌似是‘狐貍精’本人的白尋音沉默不語,默默的聽著。

    雖然有些不應該,但她依舊貪婪的從別人口中拼湊著喻落吟的那些過去。

    “我第一次看到我哥對一個人,尤其是對一個女人那么上心,話說我真好奇那個狐貍精是什么模樣�!庇鲿r恬下巴抵在膝蓋上,歪頭腦補吐槽著:“你都不知道,我哥跟這狐貍精高中畢業(yè)后分手了,他那段時間整個人就跟瘋了似的,弄得家里雞犬不寧,就連我大伯……”

    喻時恬說到這里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說多了,把自家那些雞飛狗跳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眼前白尋音澄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聽著,喻時恬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閉了嘴。

    “嘿嘿,我說多了,總之你別跟我計較啦�!庇鲿r恬把生煎喂到白尋音嘴邊,堅定的說:“吃一塹長一智,我以后再也不幫我哥介紹對象了!”

    而被她吐槽了一陣的‘狐貍精’坐在對面,面無表情的咬下一口生煎的皮,然后麻木不仁的咀嚼進了肚子里。

    吃的這一點,感覺就像是剛剛聽到的喻落吟只字片語的過往,只一點點,胃就很脹了。

    第50章

    癥

    傍晚躺在床上睡不著的時候,

    白尋音覺得胃里像是被塞了一塊石頭似的,有些撐。

    她輕蹙眉頭揉了揉小腹,腦子里不自覺的閃過今晚喻時恬說過的那些話,

    一字一句像是魔音穿耳——

    “我哥就是忘不了他那個狐貍精前女友。”

    “他六年都沒談戀愛�!�

    “嘖嘖,我可真想見識一下他那個前女友的廬山真面目。”

    ……

    如果喻時恬知道那個‘狐貍精’就是自己,場面得有多可笑�。�

    想到此處,

    白尋音不免有些‘苦中作樂’的輕笑了聲,

    然而笑意浮于表面不入眼,

    唇角笑靨還是緩緩落下。

    她想起剛剛喻時恬跟她說的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和他們的過去有關,

    仔細想想打開塵封記憶的一件事。

    那還是當初白尋音覺得最痛苦的時刻,分明是除夕前后,

    可少年的玩味讓她整個世界猶如海市蜃樓一樣的崩塌,尤其是喻落吟送給自己的那條手鏈。

    那條當初她覺得像是一個華麗的狗鏈子,

    綁在她腕上充滿束縛的手鏈。

    白尋音今天才知道,那條Tiffany的手鏈是喻落吟拜托喻時恬買的,背后還有一個‘故事’。

    “我哥對那女的是真上心,

    我記得我上高二那年過年,大年三十的,這貨非得讓我想辦法給他弄來一個限量款手鏈,說是要哄女朋友�!庇鲿r恬說起關于喻落吟過去的八卦,繃不住的興致勃勃:“整個林瀾都沒有,

    我連夜托人給他從樊城調(diào)來一條,

    結果你猜怎么著?那女孩壓根沒買他的帳,

    我哥那一個月臉都是黑的。”

    喻時恬說到此處,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笑,

    繼續(xù)說:“不過他是活該啦,

    他這個人混蛋,

    后來才跟我說他自己是因為打賭才跟那個女孩在一起的,人家不理他了,他又懊惱的要死要活的�!�

    “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回頭草可以吃?就算我覺得那個女孩是勾人的狐貍精,讓我哥都對她念念不忘,但也不妨礙我覺得我哥活該。”

    喻時恬是一個真正通透的人,她因為這么多年看著喻落吟‘形單影只’,所以在情感上心疼她哥,才用‘狐貍精’這種形容詞來形容當初那個女孩。

    但在道義上,她依然覺得她哥活該——畢竟女孩可以理解女孩。

    白尋音全程平靜的聽著,末了微微笑了笑。

    時隔多年,她才知道原來當初那段時間不是她一個人在痛苦,喻落吟原來也會像幼稚的毛頭小子一樣向別人求助,為的是挽回她。

    白尋音不禁捫心自問了一個問題——如果她在六年前知道喻落吟這些事情,也可以預見自己走后他的頹廢傷心,她還會做出和當初一樣的決定么?

    其實不消一分鐘就有了答案,她依然會的,也許她本身就是個冷血動物。

    她并非不喜歡喻落吟,只是這種喜歡抵不過現(xiàn)實,例如她和喻落吟之間的差距,家庭,等等……

    這些問題,在當初都是活生生的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喻落吟不清楚,可她能視而不見么?

    可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有了不錯的學歷,房子,有了給自己撐直腰桿的一切,少年時期那種無法宣之于口的‘自卑’還會如影隨形么?

    白尋音那顆在研究量子物理理論,不眠不休的做建模時的腦子都不會像此刻這么混沌,簡直想不清楚。

    幸好阿莫這個時候發(fā)信息過來打斷了她的思緒,但信息內(nèi)容又莫名的有些‘火上澆油’。

    [音音,我剛才在班級群里看到他們說這次聚會喻落吟好像也會去,他之前從沒去參加過哎,這次是不是因為你呀?嘿嘿嘿。]

    最后三個‘嘿嘿嘿’,八卦看戲本質暴露無遺。

    白尋音眼睫微動,想了想給她回了個省略號過去。

    輕表無語。

    阿莫的消息接二連三的發(fā)來——

    [要不然我給你拉進去群里吧?]

    [不說是誰,估計也沒人那么沒眼力見的問。]

    [你可以圍觀一下當年那群高端尖子生,現(xiàn)在天天聊的都是些雞零狗碎哈哈哈。]

    白尋音抿唇想了想,回了一個‘好’字。

    許是沒想到她能這么痛快答應,阿莫‘啊啊啊’了幾句就瞬間把她拉進了群里,動作異常的麻利。

    ……

    剛剛加進去的群里,還有不少人說話,說的都是下周的同學聚會相關。

    白尋音隨意掃了幾眼就設置了‘消息免打擾’,她鬼使神差的點進去旁邊的群成員列表。

    一共三十多個人的群里并沒有標注每個人本來的名字,都是微信昵稱,可白尋音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喻落吟。

    六年了,他依舊用的那個白底笑臉的頭像,微信昵稱也依舊是簡潔的一個‘�!�。

    他是懶的換,還是根本就不用這個微信號了?

    白尋音猶豫了一下點開這個頭像,下面的朋友圈也是空空如也,不知道是陌生人不可見還是他根本沒發(fā)過朋友圈。

    白尋音看著那笑臉頭像下面的‘添加到通訊錄’幾個字,手指像是被魔鬼附了體。不由自主的點了上去。

    然后她頃刻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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