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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謝瀾目光開始渙散。

    胡秀杰把其中—?個遞給他，另一個揣回口袋，“貓頭鷹是咱們四班的象征。你有什么想和大家說的嗎？”

    謝瀾：“……”

    可以沒有嗎。

    他麻木地瞅著底下的貓頭鷹們，大腦—?度當(dāng)機(jī)，再次喪失了中文功能。

    班級里低笑—?片，竇晟坐在最后一排，抬頭看?著謝瀾，嘴角揚著—?個有些驕傲的弧度。

    他又不禁嘆了好幾聲氣，有些遺憾。

    可惜了，此時竟找不到一個人來顯擺顯擺謝瀾有多優(yōu)秀。

    謝瀾在臺上開始麻木地背誦一些感謝作文的模板，竇晟笑著低頭繼續(xù)練習(xí)畫要給他用在butterfly手書上的數(shù)碼寶貝。

    但很快，他又停下筆，抬頭看?向?講臺上。

    胡秀杰降下投影，謝瀾站在講臺一側(cè)，投影機(jī)將他的側(cè)影打在白色的幕布上。

    估計是有點緊張，那個影子在幕布上偶爾輕輕顫一下，纖細(xì)，美麗。

    —?如當(dāng)年，但又比當(dāng)年成熟和堅韌。

    竇晟看?了—?會，眼神逐漸變得沉靜深邃，他把?大白本子翻過去，隨手勾勒出幕布上那道身影的輪廓。

    其實不需要怎么抬頭，那道影子是什么樣的，早已在他的潛意識中。

    沒一會功夫他就停了筆，看?著謝瀾從前面走下來，飛快在影子旁加了—?片梧桐葉，把?紙撕下來團(tuán)了塞進(jìn)褲兜。

    教室里響起一陣掌聲，竇晟也放下筆鼓起掌來，笑著看?謝瀾回來。

    等謝瀾回到座位上，胡秀杰才收斂笑容，“接下來我把?大家的成績投出來，都挺穩(wěn)的，絕大多數(shù)人各科都沒什么大的起伏。”

    她說著連上電腦點開成績單。

    文檔彈出的—?瞬，全班吸了口冷氣。

    高居榜首的人，戴佑，隨后是董水晶。

    捋著名單—?路往下，—?直找不到竇晟，直到看到最后。

    后進(jìn)來的幾個偏科生在數(shù)理A基本都是倒數(shù)，謝瀾學(xué)年榜上飛升，但在數(shù)理A仍是倒數(shù)第二。

    倒數(shù)第—?，竇晟，總分598，學(xué)年排名239。

    “我操？”

    “什么情況？”

    “豆子語文91？理綜又是怎么回事？”

    胡秀杰臉色冰冷，“解釋—?下。”

    竇晟自覺起立，“老?師，考場上胃疼，狀態(tài)不好，抱歉�！�

    胡秀杰冷笑，“語文胃疼，數(shù)學(xué)好了，理綜又胃疼，英語又好了？”

    竇晟點頭，“確實。”

    “你少?給我扯！”胡秀杰冷臉道：“午休巡考我路過第1考場，眼看著你吃完—?份盒飯又拿了—?份！”

    謝瀾震撼。

    那么難吃的盒飯，竟然能吃下去兩盒？

    竇晟尷尬停頓，許久才低聲道：“抱歉，事出有因，那天也確實不太舒服，下次不會了�！�

    “你沒有下次了�！焙�秀杰冷��，“秦老師說你的作文可48可50，給你面子讓你上了50，我正要跟他說，嚴(yán)肅處理，作文48、語文89，你直接從咱班出去吧�！�

    話音落，教室里—?片死寂，所有人的后腦上都是大寫的震驚。

    竇晟也僵了下，謝瀾隱約感覺到他真?的有點慌。

    “不是吧老師？”竇晟—?臉無語，“分都出了，還帶改低的？別鬧，求求了�！�

    胡秀杰冷笑，“不想走？也行。”

    “出來，辦公室面談�！�

    眾目睽睽之下，竇晟從座位里跳了出來。

    謝瀾忍不住擔(dān)心地低聲道：“拿出你的長項，說軟話啊。”

    “我知道�！备]晟和他擦身而?過，又回頭看著他。

    大帥哥的臉上竟有—?絲委屈。

    “賠我，你要答應(yīng)和我—?起跳舞�！�

    謝瀾：“？”

    作者有話要說：敲鍵盤的冷著臉把豆蛋放進(jìn)蛋槽：今天就把你賣了，讓你得瑟。

    豆蛋舉手投降：錯了錯了，給蛋一個機(jī)會。

    敲鍵盤的：休想！我寧要八毛也不要你！

    懶蛋猶豫著在旁邊拉了拉她的袖子。

    敲鍵盤的瞟過去：嗯？

    懶蛋小聲說：同窩小雞蛋商業(yè)捆綁，把我一起賣了吧。

    它說著跳進(jìn)蛋槽里，努力挨了挨豆蛋，比劃一下。

    我倆加一塊，八毛。

    第53章

    夜晚演奏

    胡秀杰帶著竇晟離開后，教室里很快安靜下來。

    貓頭鷹們伏案學(xué)習(xí)，偶爾有書頁翻動聲，卻更襯得周遭安靜，靜到?能聽?見燈管通電的嘶嘶聲。

    謝瀾戳了戳放在筆袋旁的小貓頭鷹玩偶，低頭寫古詩文卷。

    他?寫了一會，又放下筆，瞟了眼旁邊空蕩蕩的位子，總覺得少了某個動來動去的家伙很不適應(yīng)。

    過一會，走廊里忽然傳來熟悉的高?跟鞋聲。

    謝瀾正要抬頭，就聽?胡秀杰在外頭說道：“馬老師，看自?習(xí)啊�！�

    老馬和善的聲音隨之響起，“剛和我?們班學(xué)生?講完成績�！�

    胡秀杰笑笑，“全科A班這次考得挺好的。”

    “還行，還行。”老馬頓了頓，“你和竇晟談過話了嗎？怎么回事？”

    謝瀾捕捉到?關(guān)鍵詞，不動聲色地停下筆。

    余光里，周遭同學(xué)也都動了動耳朵，翻書的動作靜止在空中。

    胡秀杰道：“先讓他?在辦公室反思，我?去趟十二班。對了馬老師，正要和你商量，我?看這小子不是很珍惜這個競賽班，要不讓他?去你們班冷靜兩周？”

    老馬語氣更誠懇，“胡主任，我?們?nèi)�科A也不是收破爛的。”

    外頭安靜了片刻，隔壁班忽然傳來一陣哄堂大笑，哐哐哐捶桌子起哄的聲音都掀到?走廊上去了，謝瀾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邊也嘩地一下炸了，車子明直接后仰在他?筆袋上打鳴。

    走廊上傳來一聲開門聲，隔壁一個男生?喊道：“來啊，讓豆子過來，四班全科A分部歡迎光臨�！�

    挨著后門的溫子森也直接開了門，“別?急別?急，等五月給我?們班打完球賽就給你們！”

    兩個班的高?材生?哦哦哦地拍桌起哄，直到?胡秀杰冷著臉出現(xiàn)在門口。

    仿佛廣播喇叭一下子斷電了，整個走廊鴉雀無聲。

    溫子森謙卑地對她笑笑，抬手拉住后門把手，緩緩、緩緩地把門關(guān)上。

    世界歸于?死寂，直到?胡秀杰的高?跟鞋聲蹬蹬蹬地消失在走廊另一頭。

    終于?熬到?第?一節(jié)自?習(xí)下課，外頭有人喊學(xué)年大榜貼出來了，全班人一窩蜂涌了出去。

    車子明拍拍謝瀾桌子，“走啊，誒，你怎么把小提琴背來了？”

    “這周要在學(xué)校趕個視頻。”謝瀾放下筆，“你們先去吧，我?等會�！�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謝瀾才出去。

    辦公室和廁所是相反方向，但好在和學(xué)年大榜公告牌在一條線上，謝瀾面色淡定，緩緩?fù)�那邊溜達(dá)。

    戴佑看完榜回來，笑道：“謝瀾看榜啊�！�

    “嗯�！敝x瀾立刻收回視線，泰然點頭，“看看榜�！�

    戴佑對他?笑了笑就走了。

    謝瀾心里發(fā)涼，總感覺戴佑笑容微妙，有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要去辦公室偷聽?竇晟挨訓(xùn)的意圖了。他?只能繼續(xù)硬著頭皮往前走。

    兩個A班看榜很快，這會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公告牌附近站著的都是生?面孔。

    謝瀾本來要從人堆后頭穿過，走兩步忽然一頓，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陳舸套著肥大得離譜的校服外套，對襟敞開露出里面的白T，比半個月前稍顯干凈些，頭發(fā)也沒那么張揚。

    他?正站在人群的大后方，神?態(tài)淡漠，掃著排行榜上的某處。

    一個棕色的鑰匙扣似的玩意被他?套在食指尖，咻咻咻咻地一圈圈轉(zhuǎn)著。

    謝瀾下意識尋著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掃到?了學(xué)年大榜中間某列第?一排的名字。

    理科12班，陳舸，總分528，年級排名352，上升198名。

    謝瀾正愣著，就見陳舸扯了下嘴角，淡淡道：“就這�！�

    他?說著轉(zhuǎn)身欲走，指尖晃動的動作停了，反手把那玩意抓在掌心。是令人眼熟的毛茸茸棕色小貓頭鷹，站在“Pride”牌子旁邊。

    “謝瀾？”陳舸看到?他?，挑了挑眉，“看榜啊�！�

    謝瀾回過神?嗯了聲，“恭喜。”

    “就那樣吧。不如你，你這數(shù)理也是夠牛逼的�！标愻措S便扯扯嘴角，“走了啊�！�

    謝瀾看著他?走遠(yuǎn)，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榜。距離上次那事才兩周多，陳舸上升得飛快，如果論?進(jìn)步幅度，他?第?一，其次就是陳舸。

    不知為?何，看陳舸飛升爬榜，他?會有種錯覺，仿佛恍惚間得瞥一眼當(dāng)年的竇晟。

    但又不那么一樣，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

    謝瀾回過神?，繼續(xù)往辦公室走去。

    胡秀杰辦公室仿佛自?帶一種凈化功能，方圓幾米都少有人路過。謝瀾無聲地走到?辦公室外，門虛掩著，里面安安靜靜。

    他?站在門側(cè)偷偷往里瞥了一眼。

    竇晟果然在，老樣子挨著窗臺邊站著，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定在窗外。

    胡秀杰喝了口茶放在桌上，“你就打算跟我?在這耗著？真?讓我?把你從競賽班拎出去，放到?別?的班你才開心？”

    竇晟聞言輕輕嘆了口氣，回過頭道：“老師，說點現(xiàn)實的吧，您就不可能那么胡鬧�！�

    胡秀杰眼睛一立，“那你憑什么胡鬧？被人叫了兩年學(xué)神?，看不上一次小小的期中考試了是吧？”

    “真?沒有。”竇晟唉一聲，腳尖點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腳腕，“道歉好多遍了啊，我?腿都站麻了�！�

    “站斷得了！”胡秀杰立馬罵道。

    竇晟無語，幽幽一嘆，轉(zhuǎn)頭又看向了窗外。

    過了好一會，胡秀杰怒氣稍平，定定地盯著他?。

    “竇晟。”她語氣低下來，“不好好考試一定是有原因的，你跟老師說，是不是跟你父親的事有關(guān)？”

    父親？

    門外謝瀾一僵，下意識朝竇晟看去。

    竇晟的神?情也怔了下，視線從窗外收回來，愣了一會才無奈笑笑，“哪有。那都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我?入學(xué)時我?媽就那么一打招呼，您不用年年都記掛著我?爸的忌日�！�

    忌日。

    謝瀾愣了一會，下意識掏出手機(jī)，拼音輸入“jiri”，復(fù)制聯(lián)想?的第?一個詞到?詞典里。

    詞語釋義和他?預(yù)想?中的一樣。

    他?的心猝不及防地沉了下去。

    胡秀杰應(yīng)當(dāng)是不知道竇晟爸爸出軌那一遭，只是剛好逢上了日子，以為?竇晟心情受到?了影響。

    她嘆氣道：“沒記掛。我?琢磨了一節(jié)課，實在想?不到?別?的原因，也是偶然間想?起這一遭事，算算日子可不就是明天?。你是好孩子，如果心情不好可以和家長老師傾訴，還有你那一堆朋友、網(wǎng)友，有情緒千萬不要憋在心里，也別?拿自?己?的成績開玩笑，知道么？”

    “明天?……”竇晟眼神?忽然有點遠(yuǎn)了，像是在盯著空氣中的一點發(fā)呆。

    他?的神?情還很平和，但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卻不經(jīng)意地蜷了蜷。許久，竇晟回過神?，又如往常般漫不經(jīng)心地笑起來，“算啦，老師不要瞎猜了，我?招了吧，為?了謝瀾�！�

    謝瀾在門外驀然一僵。

    他?下意識轉(zhuǎn)過身，從門縫附近撤回一步，背抵著門外冰涼的墻。

    胡秀杰語帶驚訝，“謝瀾？”

    “嗯�！备]晟將不自?覺輕顫的右手揣進(jìn)褲兜，懶散地往窗臺邊靠了靠，“我?媽應(yīng)該交代?過，謝瀾不是心血來潮回國的。說好聽?呢，叫回到?祖國，說實際點，就是人在異鄉(xiāng)。人在異鄉(xiāng)的小朋友多可憐吶，稍微觸景生?情還會想?起點傷心事。分班出去太慘了，我?是這樣想?的，我?媽也默許了。”

    胡秀杰震撼：“你媽默許？你媽默許你故意考差跟他?一起？你自?己?也對這種大考無所謂？”

    竇晟嗯了聲。

    他?頓了頓又低聲道：“我?也沒那么多雜七雜八的心思，就想?陪著他?吧�！�

    他?說著站直了，把手從褲兜里拿出來，很禮貌地低下頭說了句對不起。

    “以后真?的不會了，老師，真?的很抱歉�！�

    胡秀杰后面說的話謝瀾都沒聽?進(jìn)耳朵，他?貼墻默立片刻，在胡秀杰放人前轉(zhuǎn)身快步無聲地走了。

    “陪著”，或許這句話放在幾天?之前讓謝瀾聽?到?，他?還只會覺得感動，但一旦生?出不該有的心思，這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卻如一塊小石子，輕飄飄地落下，牽起少年的心動，像心底深處一場驚慌而避之無路的山洪。

    墻壁那種冰涼的感覺順著脊柱往上爬，卻無論?如何也按壓不下耳根處的灼熱。與門縫擦身而過時，謝瀾瞟見竇晟淡笑著和胡秀杰說話的樣子，窗外的梧桐葉在夜色下輕輕晃動，竇晟的身影由燈光打在窗上，那樣筆直而韌。

    *

    竇晟是在快放學(xué)時才回來的，車子明看他?過來，開玩笑道：“虎口逃生?？”

    竇晟笑笑，“僥幸存活�！�

    他?回到?座位上，笑著在謝瀾筆袋旁的小貓頭鷹頭上戳了一下，翻開大白本子繼續(xù)練習(xí)畫那幾只數(shù)碼寶貝，一直到?晚上放學(xué)都沒說什么。

    放學(xué)回宿舍路上，謝瀾背著琴走在竇晟身邊，竇晟才開口道：“今天?畫數(shù)碼寶貝，我?想?到?我?小時候看這片的時候了，滿滿的都是回憶啊�！�

    謝瀾聽?他?提小時候，心里閃過一絲不安，然而扭頭看去卻只見他?淡淡地笑著，看不出什么情緒。

    從辦公室回來，竇晟確實和平時不太一樣了，那種感覺很淡，或許是他?自?己?都意識不到?亦或是努力藏著的，但謝瀾卻感受得很真?切。

    許久，謝瀾問?，“你喜歡哪一只？”

    “都差不多……”竇晟在風(fēng)里瞇了瞇眼，又笑道：“巫師獸吧，我?有一段時間一直覺得我?和他?有著一樣的精神?。巫師獸為?了保護(hù)迪路獸被當(dāng)胸一擊殺死，嘖，為?最重要的人赴湯蹈火，好酷啊�！�

    謝瀾點點頭，“那手書也畫巫師獸，多畫幾張�！�

    竇晟嗯了聲。

    回到?宿舍后竇晟就打開ipad開始正式畫稿，謝瀾如常學(xué)了一會語文和生?物，等到?11點半全寢熄燈，他?收了資料爬上床。戴佑和王茍還在床上小聲討論?數(shù)學(xué)題，竇晟在ipad上認(rèn)真?地畫著。

    那只好看的手握著數(shù)位筆，在亮起的屏幕上快速勾勒，簡單又清新的數(shù)碼獸線條就那樣一張張勾勒出來了。

    宿舍里黑咕隆咚的，竇晟把光調(diào)暗了一點。過一會，謝瀾忍不住掏出手機(jī)，戳開和竇晟的對話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