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屆時只需將這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稍稍往外露出幾分,若能得圣上一時心軟,今后的日子可好過得很!
剛則易折,柔則長存,太犟了卻忘了本分。
王福貴搖搖頭,領(lǐng)著幾個小太監(jiān)自去辦差。
魏七繞過養(yǎng)心殿往內(nèi)書房那處去。
他在耳房內(nèi)等了一會子,門口的小內(nèi)侍貼心,拿了厚重柔軟的坐墊替他鋪在太師椅上。
魏七心中別扭又有些感激,面上訕訕地道謝。
等那小內(nèi)侍上完茶出去,他卻到底未坐,只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不過一刻,便見安喜掀了珠簾走了進來。
“安爺萬安�!�
魏七欲行禮,安喜穩(wěn)步上前將他攔住,只望著他笑。
魏七叫他這寬和仁慈的笑容感染,眼前一熱將將快要落淚,他覺著自個兒委屈,然這委屈無法同任何人說。
在意之人如吳家財同為低位,雖愿為他竭盡全力然力有不逮,自身尚且難保,又怎好叫他為自個兒擔憂。
位高之人自然也諸多算計,若要其替自個兒與皇權(quán)抗衡那更是癡人說夢。
安公公親手將他推至那人身邊,魏七初始雖怨恨在心,卻也知他并無選擇,如今得其理解憐憫即便只是一個眼神與笑容,魏七已然松快許多。
他慌忙垂首掩下這滴熱淚,語帶哽咽:“
安爺萬安,小的有罪,前來叨擾�!�
安喜未邀他坐,同他一道站著說話:“
無妨,咱家早知你今日必定回來請安�?墒且朐奂姨婺闳ブx恩
”
魏七道:“回安爺?shù)脑挘〉拇朔皝頌榈恼谴耸�。�?br />
安喜嘆息,他便知曉以這孩子的性情絕不會甘愿親自向圣上謝恩,本欲好言勸幾句。
但見人形容消瘦,臉頰蒼白,雖惱他不知審時度勢,不識好歹,卻到底心中有愧。
“
魏七,你若能聽咱家一句勸該有多好�!�
魏七聽了這話將臉繃起:“
回安爺?shù)脑�,安爺�(shù)膭窀嫖浩咦詴懹浻谛��!?br />
他雖嘴上這般說,面上卻是無動于衷。
安喜暗自搖頭,道:“
你與咱家皆知,這宮中最容不得有心氣之人,你也是吃過不少苦頭的,向來忍得很好,為何這回連性命都差點兒搭進去也不愿完全低頭”
安喜的話直直地戳進魏七的心坎。
這些時日以來他又何嘗不痛
日日在以身就義與茍延殘喘間掙扎,每每想要低頭,卻仍心有不甘,時時反復憶起從前的嬌貴矜傲。
若是真成了他人胯-下玩物,將來歸去之時,他又該以何顏面去見父母與陳家祖宗
太難。
茍活于世便要丟棄從前一切,他如何能甘心
魏七嗚咽出聲,連忙咬住袖口不愿叫安喜察覺。
“
唉!”
安喜嘆,他真真是不知該拿這孩子如何是好。
“
你再這般犟下去,能犟得過那位么
日后早晚要低頭,便是稍稍柔順些又能怎的
圣上不是殘暴之人,偶爾也有柔軟心腸。
魏七啊魏七!
你還有得苦要吃�!�
安喜咬牙,他恨鐵不成鋼,這么乖巧的相貌怎的偏就生了一身反骨,何時才能開竅
魏七咬著唇哭,始終不肯開口。
安喜見此憤然拂袖離去,朽木不可雕也,倒是白費自個兒連日來的一番苦心。
安喜走遠,魏七支撐不住徒然摔倒,趴在地上低聲啜泣。
那頭安喜雖是氣急卻也還是替魏七去內(nèi)書房謝恩。
若他不這般做,一整個宮殿的奴才都將倒霉。
安喜進了內(nèi)書房,站在書案前皇帝下首不動,皇帝批完一本折子后抬頭:"何事"
安喜躬身:"回圣上的話,魏七現(xiàn)下剛自內(nèi)廷監(jiān)回來,央奴才替他向圣上謝恩。
他道感激圣上憐惜,日后必當好生服侍您,只是現(xiàn)下容貌污濁不堪,不愿面圣污您的眼,還請圣上莫要怪罪。"
皇帝淡淡地嗯一聲,似豪不在意,復又低頭批折子。
安喜心中松口氣,依舊站至皇帝身后當差。
是夜,他端上綠頭牌請圣上臨幸,本以為圣上今日會挑一位妃嬪,誰知圣上道:撤。
安喜應(yīng)??,躬身行禮欲退,然還未動身,圣上又道:"慢著。"
他一時心跳如雷,心中升起不詳?shù)念A感。
"
抬魏七來。"
皇帝的語氣無甚起伏,安喜無法從中辨出一二分的喜怒。
"
回圣上的話,魏七那奴才昨個才。。。只怕是不好。"
皇帝皺眉,打斷他的話:"朕叫你抬魏七來,他不是感激朕憐惜么,既如此,朕怎好不多加憐惜。"
這話里流露出幾分冷意,安喜兩股戰(zhàn)戰(zhàn)頭冒冷汗,心知今日早間那事還是惹了圣上,只不過那時圣上忍而不發(fā)罷了。
他跪下謝罪,老老實實地應(yīng)??,退下去準備。
皇帝扔下手中朱筆,看著安喜退下。
他心中冷笑,一個二個聯(lián)合起來欺君罔上目無王法,將朕當成個傻子欺瞞么
道什么感激,連樣子都不屑做,便是在內(nèi)書房外跪上一跪,即便自個兒不見,那心意也算是到了。
這奴才兩次三番不愿屈服,朕倒是要瞧瞧到底是他的骨頭硬還是朕的手段硬。
堂堂圣明天子不知怎的竟與一個小小的奴才斗起氣。
那頭安喜得了皇帝之令,雖實是不忍魏七受苦卻也無法,只好親去請魏七,想著再次提點他一二。
這頭乾清宮西偏殿的耳房內(nèi),魏七正濕著發(fā)坐,在方桌前抄一本地傳,突聞外頭敲門。
他心頭一跳,手下不穩(wěn),狼毫唰地偏出,留下刺眼的印記,毀了一整頁工整的小楷。
"
魏七,是咱家。"
魏七入墜冰窖,不是昨個兒才。。。
放下筆,前去開門,果真是安喜。
"圣上今夜仍召的你。"
安喜直直地望向他。
魏七愕然。
"
魏七,還記得咱家今日白間與你說的么?"
魏七茫然地將他盯著,搖搖頭復又點頭。
安喜嘆息:"
去罷。"
內(nèi)廷監(jiān)內(nèi),小千子見了魏七只嗤笑,魏七面上無光。
大半個時辰后,乾清宮養(yǎng)心殿內(nèi)。
皇帝今日未曾捧著《孫子兵法》看,只冷冷地盯著魏七:昨日里這奴才的柔順竟是裝出來的。
魏七顫抖不停,手足無措,圣上眼神如刀刃似要割傷他的肌膚。
"
奴才。。奴才有罪,圣上憐惜奴才,奴才竟不知好歹恐儀表不堪,未曾面圣謝恩。"
魏七自被褥中鉆出,赤身裸體地伏在床榻之上皇帝腳邊謝罪。
他腰側(cè)上仍有昨日留下的青紫痕跡,整個人也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瞧上很是可憐。
皇帝心中卻嗤笑,這奴才面上裝得再是恭敬懼怕,心中只怕是不愿屈服。
他起身一把扯過魏七壓至身下。
魏七很痛,卻不愿叫出聲兒來。
事中,他同昨夜一般神志不清地低語叫疼,皇帝怒極,捂住他的嘴狠狠動作。
你既不愿叫出聲兒那便不許出聲。
事畢,皇帝抽身而出,將魏七踢至一旁。
"
安喜,滾進來!
"
第二日魏七再度醒來時又身處內(nèi)廷監(jiān)中,他睜著眼怔怔地望著頭頂床�?嘈Α�
小千子端著清粥入內(nèi),見他呆呆苦笑,挖苦道:"
魏爺您這也算是獨得圣眷吶!"
他將朱漆托盤放置在床頭雕刻祥云紋的梨木矮柜之上,扶起魏七伺候他梳洗。
魏七吐出一口清水:"
你若想要,我便分你一些罷。"
魏七唇色蒼白,語氣淡淡。
小千子嚇得忙捂住他的嘴:"
祖宗!
這話是能亂說的么
!"
魏七只望著他笑,憶起前幾日自個兒同周順德也是這般說的。
太難!
他掙脫小千子的攙扶,倒頭躺回床榻上。
這日晚間,皇帝仍召幸魏七,兩人似是悄無聲息地杠上。
層層明黃色絲綢遮蓋龍塌,皇帝身著褻衣將魏七壓至身下,捂住他的嘴動作。
魏七這回分明清醒著,卻叫皇帝堵著嘴不得出聲兒,他沒東西可咬,又不敢咬皇帝,只好去咬自個兒舌頭。
舌尖被咬破,鮮血漸漸潺潺蜿蜒留出,漫至皇帝掌心。
皇帝察覺,松開一看,掌間鮮紅一片。
他停下動作,掐住魏七兩頰,這奴才竟將自個兒的舌尖咬破。
他勾起嘴角冷笑,松開掐著魏七的手,埋頭殘忍動作。
魏七放過自個兒的舌頭,仍去咬那方枕。
又是一夜糾纏。
幾日下來,魏七瘦地不成人形,卻不肯低頭,皇帝更是夜夜召幸,只做不察。
安喜著急,這般下去不用等驚動壽康宮與坤寧宮,魏七便已沒了。
魏七自內(nèi)廷監(jiān)醒來,這已是第四日。
他枯坐床榻之上發(fā)怔,三扇的木門吱丫一聲兒叫人自外間推開。
魏七充耳不聞。
"
小七。"
這聲音熟悉地很,他渾身一顫,呆呆轉(zhuǎn)頭望向門邊,吳家財站在屋中望著他笑。
魏七怔怔地落下淚來,淚珠子止也止不住滾滾而出,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染濕了衣襟。
吳家財幾步上前摟過他,抱在懷中不住安撫。
他的手掌順著魏七的頭頂一路沿背脊撫至發(fā)尾,溫熱強大一如往昔。
魏七將自個兒的頭往他掌心里蹭,叼住人胸前的一小片衣料抽泣出聲兒。
聲聲皆飽含委屈不解,憋在喉間,堵在嘴里,藏于心口,卻終于泄露出來傳至吳家財胸膛之中。
"
小七!
"
吳家財語帶哽咽,心疼至極。
他知曉了,他什么都知曉了。
魏七這般想著,既覺羞憤欲死卻又心生解脫。
我得救了。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終于能有人聽我哭,替我分擔,我得救了。
第24章
俯首認錯
魏七死死地揪住吳家財痛哭,將鼻涕眼淚狠狠地抹在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