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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皇帝低語,聲音沉沉。

    小方子不答,自是未教過,可他會一些。

    皇帝卻解錯了意。

    目光更冷,刺得人心頭發(fā)寒。

    他身子側(cè)歪向床榻前頭,眼神瞥瞥下身,示意開始。

    這雖與小方子預(yù)想的有些不同,卻又好像也沒差。

    他里里外外都事先洗得干干凈凈卻沒想到皇帝仍會嫌臟,只用了嘴。

    外頭濡濕水聲曖昧地在空寂夜里響起,皇帝歪靠床頭,把玩掌中扳指,冷漠俯視身前賣力動作的腦袋,自始至終未發(fā)一言,只聞那奴才的吞咽細-吟。

    如公公窩在屏風(fēng)后頭聽一場活春-宮,初時坐立難安,捂耳朵捂嘴巴,似渾身發(fā)癢。

    后頭漸漸平靜,竟也凝神屏氣細聽起來,他心里暗道:了不得,了不得,這小子比魏七要厲害,興許能頂了位上去。

    似是過了許久又像是沒用多久,皇帝事畢,東西抽出,他取了塌邊朱漆雕龍鳳祥云紋金絲楠木矮幾子上的帕子隨手拭凈。

    小方子腫著唇喘息不止,唇邊水跡蜿蜒而下。

    “

    不錯�!�

    暗光之下天子俯身,寬大的背影投射于身后床幔,面容棱角分明,唇邊帶笑,宛若神明下凡。

    他俯視渺小的仰慕者,兩跟手指避過跟前人唇邊的一抹濁-液,在其面上輕輕滑過,“

    比魏七要好,比他識趣�!�

    小方子呆呆望著,面露喜色,信以為真。

    “

    謝圣上大恩�!�

    他潮紅著臉,眼睫顫抖不休,聲音細如蚊吟。

    癡心人迷霧障目,將天子的話藏在心頭反復(fù)咀嚼,一夜-歡喜,不知大禍臨頭。

    這夜里發(fā)生的事連安喜也是直到天光亮了才知。

    第二日晨間,小方子回屋時魏七仍呆坐在桌邊,怔怔望向窗外。

    見人推門進屋,眼珠子緩緩轉(zhuǎn)動,好似生了銹的老刀。

    他嘴唇開合,卻一時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一人靜立門旁,一人僵直地坐著,久無言。

    “成了么?”魏七喃喃問,聲音暗啞似年邁老叟。

    “成了�!闭局倪@個底氣足些,卻不知怎么也是寡淡。

    他說成了,是成了!

    前者吊了一夜的一口氣漸松,心又落回胸腔,快活跳動。

    自個兒就說,怎會只瞧上他一人,這般相似卻又更為溫順可人,伺候著不好么,有甜瓜吃滋味兒多妙,非來吃苦瓜做什么。

    既然他說成了,魏七自然認為是自個兒以為的那個成了,怎會再好意思細問是哪種成了。

    圣上都收用了又怎好意思反過來責(zé)罵,喝了水還會殺挖井人么,他有些安心了。

    小方子則想,圣上說我比你好,這不就是成了么!大成特成!

    他沒想起皇帝昨夜短短幾句話里提過多少回魏七的名,只記著了最后一句:

    你比魏七好。

    若是老天爺在天上看著都要替這倆可憐人嘆一口氣罷。

    第49章

    為時已晚

    養(yǎng)心殿偏殿耳房內(nèi),

    安喜聽了如公公的稟報,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心中實在氣憤,若不是身上還有差事此刻便想將魏七拎過來扇巴掌。

    “

    蠢貨!

    你沒長眼珠子么?人都分不清!

    ��!魏七你不識么?!

    ”

    闖禍者不在跟前安喜只能先拿如燦(如公公)撒氣。

    他一腳將人踹倒,恨恨道:“

    咱家瞧你穩(wěn)重,特令你看好他,你怎么當(dāng)?shù)牟?

    ”

    如公公縮在地上不敢反駁,

    這么大的事兒左右也要挨頓打,安生受著。

    “

    小的有罪,小的該死!”

    安喜先出了這口氣,

    又開始罵魏七。

    蠢貨!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做出這等荒唐事!以為找個同自個兒差不多的奴才便可消磨圣眷么?真真是愚不可及!

    莫說圣上嫌棄,昨兒夜里未收用小方子,便是收用了也不意味著他會放過魏七,

    戲弄君王,多大的罪責(zé),

    誰能擔(dān)當(dāng)!忍氣吞聲這么些年,怎的就糊涂一時!

    他越想越氣,氣得眼前發(fā)黑,心口急跳一陣陣抽疼。這回如何能保得住?!

    只是圣上那頭至今未下責(zé)罰,

    也不知是何意。

    他一刻也等不得了,腳下生風(fēng),領(lǐng)了人徑直往養(yǎng)心殿正殿那頭去。

    西暖閣內(nèi),皇帝端坐塌旁,

    面色一如尋常,他見安喜失了往日沉穩(wěn),步履漂浮散漫,皺眉不悅地掃人一眼。

    安喜叫皇帝這輕飄飄一眼瞧得心下大振,連忙冷靜下來,深吸氣,慢下步伐。

    后頭的奴才一時不察,差點兒撞上。

    今日真真是失了規(guī)矩。

    皇帝冷眼瞧著,嗤笑。

    現(xiàn)下你再替他著急也無用。

    安喜腦門上的汗一層層地出,行至龍塌前三丈外便領(lǐng)著眾人跪下。

    “奴才們請圣上大安,圣上萬福金安�!苯袢盏鸟R蹄袖彈得格外響亮。

    皇帝從嗓子眼里哼出一聲:“起�!�

    “??�!北娙她R聲道。

    安喜垂著腦袋上前,低聲道:“圣上,奴才有事要稟�!�

    “說�!被实凼殖中∪~紫檀佛珠串撣撣腿,下頭深紫流蘇掃過膝頭。

    安喜眼皮一跳,汗滴滑落。

    “回圣上的話,昨兒夜里。。。魏七那小子膽大,竟私自將屋里人替了自個兒,奴才治下不嚴(yán),還請圣上責(zé)罰。至于魏七。。。圣上您看該如何懲處他�!�

    安喜不敢直說魏七不愿承幸擅做主張?zhí)婺襞踩�,您看要如何罰他,方才那話雖說得含糊,該有的意思卻也到了,未曾一味偏袒包庇,又替雙方都留了臉面。

    可皇帝怎會吃這一套,他一夜過去仍未氣消,只是心中越惱,面上就越淡。

    “

    懲處不必,身子不舒服請人來替,小事罷了,朕是那等不通人理的君主么?”

    真真是平靜如水,絲毫瞧不出怒氣來。

    若不是安喜伺候了這么些年,也會覺著皇帝是真仁慈,放了魏七一馬。

    可惜,他心知若此刻圣上踩了自個兒鋪好的梯子,立時派人將魏七拿來問罪,那此事尚還有挽回求情的余地,現(xiàn)下。。。只怕是難吶。

    安喜頭回遇到自個兒也感到束手無策之事。

    這時萬萬不能替人求情,只會越勸越遭,他斟酌著開口:“

    圣上寬仁,只是魏七那刁奴實在不堪,他乃奴才手下人,既犯了宮規(guī),便是奴才未管教妥當(dāng),還請圣上許奴才將他拿來,向您請罪,請您責(zé)罰�!�

    這恐怕是最后的機會了。

    “

    朕說了�!�

    皇帝卻不為所動,“

    不必�!�

    “再多嘴先拿你問罪�!�

    “??,奴才該死。”

    安喜無奈閉眼,心中連連嘆息。

    保不住了。

    “

    該如何便如何,一點子小事無須再言。”

    “

    ??。”

    皇帝說是這么說,這日早間在內(nèi)書房里卻砸碎了一個茶盞,掰折了一管青竹狼豪。

    因總覺著心不靜,彼時他正持筆抄一卷《大阿彌陀佛經(jīng)》,棉紙上筆走游蛇,面上瞧著似心平氣和,實則卻越抄越煩悶。

    賜金賜玉,賞衣賞食,加階進品,從未對哪個奴才這般上心,便是連安喜都不曾,捫心自問已是優(yōu)待至極,卻不曾想叫人一巴掌打臉上。

    狼心狗肺,鐵石心腸,不知好歹。

    養(yǎng)不熟的畜生!

    咔嚓一聲響,筆桿子應(yīng)聲而折,皇帝將殘筆往地磚上一擲。

    安喜立在后頭猛打一哆嗦,閉眼嘆息。

    “

    換筆!

    ”

    “

    ??。”

    侍墨太監(jiān)至紫檀木筆架上另取了一支白玉狼豪,手指微顫,小心翼翼地捧至皇帝跟前。

    這回折不了罷。

    皇帝接筆,蘸了墨繼續(xù),紙上字跡漸潦草漂浮,心緒難寧。

    他伸手端茶盞來飲,可才飲下一口便又想起那狗奴才,白菊花茶那勞什子的破東西,自個兒也喝得下。

    乒乓!

    又一把砸地上。

    碎瓷四散,茶湯溢地。

    安喜等奴才跪地請罪。

    “

    圣上請息怒�!�

    只是除了安喜外甚少有誰知這通氣是因何而起,此刻大都一頭霧水。

    皇帝陰沉著臉不語。

    他這時是起了殺心的。

    身嬌肉貴,受了點子委屈便要鬧得天翻地覆,當(dāng)自個兒是皇親國戚世家公子不成,養(yǎng)不熟性子犟不愿屈服,又得了朕的喜歡,留著是禍害。

    他欲下旨令安喜拿人,可話未出口卻瞥見微黃宣紙上方才抄的那句:極樂國土,七重欄?J,七重羅網(wǎng),七重行樹。。。

    七,又是七。

    皇帝心已亂。

    一時遲疑,半晌勾唇冷笑,暗道:萬里錦繡江山朕都掙下來了,還制服不了區(qū)區(qū)一個奴才,豈不叫人笑話。

    因著皇帝的不追究,這日午間魏七照常當(dāng)差。(守夜奴才半日休息)

    他隨換班的奴才們一塊兒入內(nèi)書房時心下仍有些坎坷,抬眼悄悄往皇帝那頭瞟。

    后者端坐桌案后,面色如常,魏七不知怎么的卻有些不安。

    照理說雖是心照不宣地收下了,可不能沒一點兒處罰才是,怎么說也是違了規(guī)矩,降職或是挨幾下板子總是要的,奇了怪哉。

    難不成圣上真大度到不屑與我一個奴才計較了么?

    魏七心中思慮萬千,然上頭沒表示,他也不好妄動。

    一日相安無事,魏七這夜總算是睡了個安眠覺。

    第二日也一如平常,皇帝這幾日也未曾召幸他,皆是翻牌子宣的娘娘主子們。

    漸漸地,魏七安下心來。

    第三日戌時東暖閣內(nèi)。

    安喜奉綠頭牌,皇帝叫撤,抬那個奴才來。

    那個奴才?哪個奴才?!

    圣上宣魏七都是叫走,那個奴才是指小方子么?!

    安喜試探著問:“回圣上的話,奴才愚鈍,您是要幸哪個奴才?”

    皇帝皺眉,淡淡道:“魏七送的那個�!�

    安喜預(yù)感今夜難熬,不知將迎來一場怎樣的血雨腥風(fēng)。

    “??,奴才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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