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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衛(wèi)重霄黑著臉不說話,轉過頭去再也沒理他。直到接到空管推出的指令。

    飛機離地,機頭朝上,沖破了厚重的黑云,朝向那片晴朗空曠的天空飛去。云上的風景很好,在云浪的簇擁下初升的太陽散發(fā)著金黃色的光芒。凌潭覺得心情非常美麗,開啟自動飛行后接通了客艙電話:“哪個漂亮小姐姐能給駕駛艙送點喝的吶?”

    來的是乘務組一個叫Lucy的小姑娘。平時打過照面也挺熟的,拿小托盤端了兩杯橙汁,笑盈盈地告訴凌潭:“Captain,你簡直引起了全客艙騷動,乘客們炸了鍋了,都在找是哪個幸運兒,能得到這樣驚喜的表白。”

    凌潭笑笑,接過她手中的橙汁,道了聲謝。

    “所以Captain能偷偷告訴我是哪個姑娘嗎?”Lucy好奇地問,一看就是平時不怎么聽人家聊八卦。

    凌潭擺擺手示意她過來一點,神神秘秘地說:“這人吧,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Lucy姑娘十分失望地端著小托盤走了,只留下笑的跟朵花兒似的副機長同志。她完全沒注意到存在感極低的機長座上的那個男人,臉色黑的跟要吃人一樣。

    “你真是..”衛(wèi)重霄重重地嘆了口氣,“太能鬧騰。”

    凌潭笑而不語,埋頭檢查著航線和天氣狀況。

    這趟是飛H市,航程不長,落地即返回,抵達穆安時,是下午五點半整。烏云已然散去,天上掛著絢爛的彩霞,火燒云渲染了整片天空。

    凌潭已經心情頗好,跟在衛(wèi)重霄屁股后面去停車場,誰知還沒走出航站樓就迎面撞上一群人。

    他還以為這是什么旅游團在集合等待安檢,直到他看見幾張熟悉的自己同事的臉。

    ——還有傳入耳的小李那尖銳的喊叫聲。

    凌潭的心驀地一沉,濃濃的不安纏繞上心頭。他一眼看見了站在人群中身著飛行員制服的何小之,把她拉出來問道:“這是干嘛呢?”

    何小之一臉懵:“我也不知道,剛才有個乘務組的姐姐非拉我過來,說小李姐要離職了,舍不得大家,有話要跟大家說。還說什么‘有好戲看’。”

    凌潭臉上的表情僵硬了幾分,拽著何小之的胳膊,看了一眼身旁的衛(wèi)重霄,說:“沒什么好說的,你看這都幾點了,咱們去吃晚——”

    他剛一轉身,就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Captain

    Angel嘛?”小李的小尖嗓陰陽怪氣地響起,支著胳膊玩味地看著他。

    “小小,幫忙去叫一下保安,說這里有人鬧事�!绷杼兜吐晫涡≈f道,何小之點點頭就跑開了。

    “我到底...哪里惹著你了?非要跟我過不去?”凌潭環(huán)視了一圈四周看戲的小年輕們,壓低聲音問道。

    “這可得問你自己了,不是你說不在乎,讓我告訴大家的嗎?如果不是您這句話,我哪能對您有更深一步的了解呢?”她冷笑一聲,毫無懼意地與他對視。

    “你這個瘋子。”凌潭看著她,平靜地丟下一句,從她身側擦過,快步離開。

    “怎么這么急著走?到這個時候就不敢聽聽自己的故事了嗎?”

    凌潭站住腳,死死地攥住拳,一動不動。

    “——四年前倫敦希斯羅機場迫降,你害死了那個犯心臟病的乘客,這是你第一次因為‘過失’殺人,對吧?凌機長?”

    如同一支利箭穿透心臟,陳年舊疤再次被無情剮開,渾身都血液在剎那間變得冰冷。

    與四年前如出一轍的無力感在心中蔓延開來,連腿都開始發(fā)軟。他站在原地,背對著眾人,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她得意洋洋地繼續(xù)道:“你以為你家里人都死光了,就沒人知道你做過什么了嗎?那對不起了,我爸爸恰好是令堂住的那家療養(yǎng)院的主任醫(yī)師。你看吧,你做下的孽總歸是要還的�!�

    “——而我,現(xiàn)在要親自揭開你偽善的面目,讓大家看看你丑惡的嘴臉!”

    “你對外宣稱你媽媽因病去世,但你心里不會痛嗎?她自殺的時候你并不在場吧?哦,你當然不在場,因為你不想跟她的死有一丁點的聯(lián)系!”

    她加重了“自殺”那兩個字,在唇邊反復回味。

    “她不就是你害死的嗎!就像你害死你的親哥哥一樣!”

    凌潭身子猛地一搖晃,快要站不穩(wěn)。臉色越來越難看,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龐,流過緊閉的雙眼,從他的下巴滴下。

    “就是這個人!”小李突然指著他向所有人宣布道,“從小他媽偏心他兄弟,他就懷恨在心,四年前他終于害死了親哥,又把親媽逼上絕路,只能用自殺做個了結!這個人連禽獸都不如!”

    “你——”凌潭突然暴起,轉過身幾步沖上來,狠狠地拎起小李的衣領,他血紅的眼睛布滿血絲,透過眼底爆發(fā)出來的除了瀕臨絕路的憤怒,還有深不見底的絕望。

    衛(wèi)重霄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見那人白皙手背上突起的青筋,還有平日里那張清秀的面容因怒火而幾近扭曲。

    他真的快要不認識他了。

    “呼——”凌潭掙扎著呼出一口氣,松開了小李的領子,面容上的怒氣已然褪去,如同退潮一般,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死水一般的沉寂。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以為我會怕你嗎!有本事你別把我從云際逼走啊,有本事你也直接殺了我啊!”小李尖叫道。

    “你..你別血口噴人!喊話的是何小之,她已經帶來了保安,挺直腰板,指著小李的鼻子,“你有證據嗎!就這樣憑著一張嘴污蔑別人!”

    “證據?呵,小妹妹你可真傻,你且看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我說的并不是空穴來風了吧?更何況,我說的都是他媽親口告訴我爸的,沒有一點添油加醋。你再看希斯羅備降,是多么冷血的人才能毫無波動地放棄一個人的性命!”

    她不顧保安大叔的阻攔,抻著脖子又望向衛(wèi)重霄:“Captain

    Wei當時也在的,還據理力爭要求就近降落,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態(tài)度!”

    衛(wèi)重霄不意自己被提及,往后退了幾步,以示自己并沒有參與這場風波的意思。

    “小妹妹你就是太年輕了,什么都不懂,等你在社會上混久了,就知道世界之大什么人沒有!”小李拍拍何小之的后背,何小之厭惡地往前邁了一步,一點也不想被她碰到。

    小李惡狠狠地啐了一口:“他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殺人兇手!”

    然后她就被保安拽開了幾步,得意洋洋地以得勝者的姿態(tài)看著瀕臨崩潰的凌潭,似乎對自己的“反咬一口”十分滿意,并且在等著看他發(fā)瘋。

    不過她什么也沒等來,因為凌潭咬緊了牙關,拳頭攥的死緊,指關節(jié)都發(fā)出咯咯的聲響。最后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轉過身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把這一眾紛雜拋到了腦后。

    嘰嘰喳喳看熱鬧的人群也陸陸續(xù)續(xù)地散去了,只留下滿臉得意的小李,高興的快要鼻孔朝天。何小之臨走前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衛(wèi)重霄沒追著凌潭走。在擦過小李身邊時,他輕輕地說道:“讓你丟了工作的人是我,有什么問題大可以沖著我來。”

    小李剛要張嘴,衛(wèi)重霄一根手指豎在嘴邊示意她別說話,繼續(xù)道:“還有,我們何小之就算什么都不懂,也比你強千倍萬倍�!�

    他說完就揚長而去,完全不在意小李在背后憤恨的眼神。

    凌潭不知道跑哪去了,短信不回打電話也不接,衛(wèi)重霄只能自己開車回了家。扭開鑰匙孔的那一刻,屋里黑漆漆的一片,窗外的晚霞早已經隨著夜幕到來而淡去了,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暗暗長夜。

    凌潭沒回家。

    他能去哪兒呢?

    他現(xiàn)在怎么樣?

    回到空蕩蕩的家里,坐在“老爺椅”上,衛(wèi)重霄靠著椅背,看了會書,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什么也看不進去。他抬起手臂看了眼表。

    十點半了,凌潭還是沒回來。

    他今天大概不會回來了。

    衛(wèi)重霄思索片刻,還是打通了一個電話:“喂,李哥,我是重霄。是這樣,我想麻煩您件事。哦,就是可不可以幫我查一下四年前——”

    他的話截然而止,發(fā)愁地捏了捏眉心:“算了,李哥,沒有事了,您最近怎么樣?”

    他心里有一些不成形的猜測,但他還是不想去調查凌潭,他想聽凌潭親口告訴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掛了電話,小云噠噠噠地溜達過來,懶洋洋地趴在衛(wèi)重霄腳邊。

    “你爸傷心了�!彼嗳嘈≡频陌酌�,低低道。

    “可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為什么傷心�!�

    明天是休息日,如果他一直不回來怎么辦?

    不對。衛(wèi)重霄轉念一想,后天的班他依然跟凌潭一起,那人絕對逃不掉。

    衛(wèi)重霄從兜里掏出手機,打開日程表,眉頭皺的更緊了。

    太巧了。

    后天他們要一起飛倫敦希斯羅。

    -

    四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悶熱的夏日。經歷十小時飛行的飛機終于落地在異國。艙門剛一打開,抬著簡易擔架的乘務員們一邊喊著“慢點慢點”,一邊急匆匆地跑下折疊梯,擔架上的青年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沒有了氣息,神情安詳?shù)娜缤艘话恪?br />
    他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穿著打扮很是得體,眉目俊秀,不自覺的讓人感到很舒服。

    憑誰都不可能想到,這樣一個本該處于意氣風發(fā)年紀的年輕人,幾分鐘之前還在生死線上掙扎。

    而且他似乎失敗了。

    乘客們受驚也不小,在那風風火火的幾個人沖下機后,也陸陸續(xù)續(xù)地拿好行李準備離開。他們看見那個年輕人被抬上救護車,在尖銳的鳴笛聲中被載往遠方,只能惋惜地搖搖頭,與同伴說句“真是可惜”。

    當時作為副駕駛的衛(wèi)重霄也跟著救護車一同去醫(yī)院了,飛機上只剩下駕駛座上僵硬坐著的那個男人。

    那人剛剛還跌跌撞撞地跑到客艙,慌亂中沒有人注意到他慌張失措的表情。他甚至還想走到擔架旁仔細看看那年輕人的臉,還沒走幾步就被推開了。

    人群散去之后,他一步一晃地往駕駛艙走,一個踉蹌直接跪在了地上。他搖搖欲墜地支撐著站起來,緊緊抿著唇,把自己直接摔進了駕駛座里,狠狠地一口咬在左手腕上。

    沒有人注意到,他和那個去世的年輕人些許相似的面龐。

    不過幾個小時之前,他還跟凌淵并肩走在穆安機場的航站樓里,陪著他過安檢托運行李,一路上有說有笑。

    這是凌淵第一次坐他開的飛機,他心里滿滿裝著的都是自豪感。好像是在大哥面前證明了自己也很有能耐一樣。

    兩個正值盛年的年輕人,同樣的事業(yè)有成,英姿勃發(fā)。

    上機之前,凌淵捂著胸口說有點悶得慌,凌潭還趕忙讓他坐下來休息會,誰料大哥說沒有大礙,怕延誤了飛機,拽著他胳膊就往前走。

    “你趕緊去準備吧,不用管我。機長不是得提前上機嘛�!�

    “你行嗎?身上帶著藥沒?”凌潭問。

    凌淵笑著向他擺擺手:“別擔心,當然帶了�!�

    凌潭還是不放心,一步三回頭:“你回來之后還是去趟醫(yī)院吧,住院檢查個幾天耽誤不了什么事�!�

    凌淵點點頭,示意他趕緊走,自己沒事。凌潭看了他一眼,就匆匆和衛(wèi)重霄匯合去了。

    誰知道那一眼竟成了兄弟間的最后一面。

    在母親眼里身強體健的大哥,居然查出了隱性心臟病,醫(yī)生說這是身體里的定時炸彈,一旦被引爆后果不堪設想,凌潭當時差點沒被嚇個半死。他總覺得,這種大病總該是自己這種病秧子的標配。

    凌淵一開始只是覺得氣短胸悶又時常盜汗,自然沒人能想到竟是得了這么嚴重的病。但由于工作很忙,他一直拖著,每次都想“過幾天再去住院檢查,做手術就行了”,結果這一拖,就拖出了事。

    他們倆都沒跟凌母說這件事,怕她接受不了。誰知道最后釀成了更悲慘的結果。

    就是這一場意外,他們一個永遠地離去,另一個失魂落魄,再也沒能從深淵里爬起來。

    凌潭善于掩藏情緒,其實遲遲不能從這件事中走出來。當乘務長一遍遍告訴他“那個乘客快不行了”的時候,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那點最不想成真的猜測卻一點點從霧隱中顯出輪廓。

    他真的想立刻,瞬間把飛機降落,哪怕有條平坦的公路亦或是草坪都可以,他們做過無跑道情況下的降落訓練。

    但他不能慌。中緯度大陸西岸的霧太大,他不敢做毫無準備的盲降。保證全機人的絕對安全,永遠是作為機長的最高職責。

    “如果再不降,那個乘客會死�!�

    我自然知道他會死。

    當一切都塵埃落定,乘務組的空姐們垂頭喪氣地回到酒店,對他懊喪地搖搖頭。

    凌潭說不上來自己的情緒,他已經記不清那頭晚上他在倫敦做了什么,甚至連后來一段時間里他在想什么也不記得了,熟悉的鈍痛早已經麻痹神經。

    從那次事故后他們開始頻繁的爭吵,直到凌潭說分手之后,衛(wèi)重霄真真正正地生了氣,面無表情地在機場把他堵了個正著。

    “你去哪兒?”他問他。

    “我要回家了,”凌潭拖著行李箱,換下那身規(guī)矩的制服,穿著松松垮垮的白襯衫牛仔褲,語氣輕佻,“你的北方太冷了,我要回南方過冬去了�!�

    “凌潭,”衛(wèi)重霄靜靜地望著他,銳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他釘穿,“你的血是冷的嗎?”

    第28章

    你的血是冷的嗎

    你的血是冷的嗎?

    這句話在無數(shù)個午夜夢回的時候,深深地扎進他的心里,讓他不得安寧。

    他也很努力地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至今無果。

    機場總是人來人往,人們擦肩而過又各自奔向遠方,沒有人能說清自己在機場看見過多少張臉龐。

    傍晚的候機室人漸漸散去,空曠的大廳冷清又寂寥。太陽漸漸西沉,陰影一點點吞噬掉這個小小的角落。

    凌潭縮在一角,十分隨意地席地而坐,半個身子靠在玻璃上。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在玻璃的霧氣上毫無目的地瞎劃著,神色放空,眼神完全沒有焦距。

    良久他從兜里拿出手機,忽視掉衛(wèi)重霄的一堆電話和短信,直接在中介網上找起了月結的租房。搜尋一圈無果,正想把手機塞回兜里,他動作驀地一頓,停滯了幾秒,又撥出了一個電話。

    “喲?機長?什么事兒呀?”劉成禮那邊鬧鬧哄哄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沒什么事,就問問你那個養(yǎng)老院怎么樣了?”

    劉成禮嗓門特大:“嘿你別提,現(xiàn)在可賊順利了,上頭批下來了,這邊已經開始聯(lián)系施工隊了。我現(xiàn)在就在這兒呢,實地考察,有個大爺特別熱情哈哈哈非要我留下來回他家吃飯——”

    “嗯..順利就好,順利就好�!绷杼稒C械地重復了幾遍,語氣有些僵硬。

    劉成禮聽出點不對:“你怎么了機長?”

    “沒事啊,”凌潭摸了摸鼻子,“有時間也帶我過去看看吧?”

    “那當然��!隨時都可以,以后你如果想過來就聯(lián)系我,咱們一起!”

    凌潭應下來,沒再說什么就掛了電話,整個世界又回歸到一片靜寂。他剛剛說話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顯得格外空靈。

    他又往外望了一眼,經歷了幾小時飛行的大大小小的飛機已經被陸續(xù)拉回機庫,或是接受著機務們的檢修。

    一天天重復著相同的工作,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種無助和迷茫。

    加上之前的舉報,這次事情鬧的不小。公司上上下下已經人盡皆知,估計等他飛完了這一班,上頭就該讓他停職,給所有人個交代了。

    真是,當初還不如就不回來。

    他費力地站起來,差點沒直接摔出去。被壓麻的右腿像有螞蟻爬一樣,他“嘶”的一聲,揉著血液不通的腿,踉蹌著走了幾步。

    他被領帶勒得難受,順手把領口扯開,將領帶解下來隨手揣進兜里,甚至都沒管因為坐姿而變得皺巴巴的襯衫。

    凌潭目前只想自己呆著,絕不可能回衛(wèi)重霄那里去。所以隨便在機場旁邊挑了個便宜酒店住。自然,這一晚充斥著噩夢與胡思亂想。

    衛(wèi)重霄其實還沒做好見凌潭的準備,他不知道該以什么話開口。他提前到了飛行準備室,手里捏著飛行計劃,在屋子里來來回回走了好多趟。

    裴弘恰巧路過:“我說衛(wèi)皇您這是干嘛呢?尿急就上廁所去啊,在這瞎溜達什么?”

    衛(wèi)重霄瞪了他一眼,繼續(xù)走來走去。

    “還是說今天你不跟我飛,太過孤單寂寞?”裴弘撓撓頭,“平時沒覺得你這么稀罕我啊,還是凌潭那小子又怎么你了?”

    他想了想下結論道:“嗯,就到這種時候你才能想起我的好來!你這個負心的男人喲!”

    衛(wèi)重霄猛地站住腳,輕輕一挑眉,裴弘立刻慫了。站在一邊兒看戲的何小之吭哧吭哧地笑起來。

    裴弘正想指著他繼續(xù)貧,準備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凌潭拉著飛行員行李箱,目不斜視地直直走進來。

    何小之笑到一半突然噤了聲,裴弘也跟見了鬼一樣看著他。但凌機長沒事兒人一樣,衣冠楚楚,精神狀態(tài)飽滿,不解地望向裴弘,意思是“你看我做什么”。

    “該走了吧?”凌潭問衛(wèi)重霄。

    這趟他們飛倫敦,國際航線本來耗費的人力物力就比國內航線多,還需要提前跟乘務組交代清楚任務。所以提前一個半小時,他們已經開始繞機檢查了。

    這次的飛行任務是個四天的航班組,先直飛希斯羅,返航時經停泰國曼谷素萬那普,然后北上回國到達穆安。

    “我得珍惜好機會,”凌潭自嘲道,“誰知道飛了這次還有沒有下次呢�!�

    衛(wèi)重霄則罵他:“不吉利的話別胡說�!�

    凌潭本來是想說他回來可能要先被停一陣子職,誰想到一語成讖,這不過短短四天的航班組,他們卻真的好像飛了一輩子。

    上機后,衛(wèi)重霄開始計算荷載,凌潭則埋頭研究著飛行檢查單。兩個人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衛(wèi)重霄瞥了他一眼,清清嗓子,側頭問道:“你還好嗎?”

    凌潭放下手中那頁紙,開始把航線輸入飛行管理計算機,細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垂眸道:“報告領導,我現(xiàn)在精神狀態(tài)極佳,沒沾煙沒沾酒,可以保證飛行安全,請Captain檢查�!�

    衛(wèi)重霄盯了他一會兒,沒再吭聲,低下頭繼續(xù)沉默。

    又是一個平常的起飛與降落,到達目的地時是零時區(qū)的中午十一點,其實已經是北京時間的傍晚六點了。

    坐著機組車到機場附近的酒店,衛(wèi)重霄又一次自然而然地被塞進凌潭房中。這回某位欠的皮疼的機長終于丟了魂兒,不想撩騷甚至連話也不想說,拿房卡刷開門,把卡插進取電的卡槽中,把黑行李箱往地上一杵,衣服都沒換就直接倒在了床上,把臉深深埋進枕頭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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