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觀庭抬起眼看他，眼底有幾分愕然。

    程歌一直都說他是個很無趣的人。

    林觀庭其實不是那種完全不表達的人，相反的，面對親密的人他很有交談的欲望。

    之前下了班他很喜歡和程歌說話，聊一些生活和上班的瑣事，可是程歌大多數(shù)都是敷衍的聽著。

    程歌心氣高，對林觀庭說的柴米油鹽通通都不感興趣，到了后面連聽都不愿意聽了。

    他對林觀庭說:“你知道你說的這些都很無聊嗎？我不想浪費時間聽你說這些�！�

    聽到這句話的心情，林觀庭現(xiàn)在都還記得。

    他原本以為，在一起共同生活的人相處模式就應(yīng)該是這樣，他沒想到會讓對方覺得厭煩。

    后來林觀庭就很少說話了，包括面對陸致，他覺得，說得少一點，陸致就能晚一點發(fā)現(xiàn)他是這樣無趣的人。

    可是陸致卻說想聽。

    林觀庭忽然欣喜起來，他想了想，道:“大概是七八年前了，我進了一個公司�！�

    “嗯？”

    “是那種小公司吧，大概十幾個人的，能直接面對老板的�！绷钟^庭想了想，居然還記得那個老板的模樣，他皺了皺鼻子，“老板很摳門，一些員工對他不滿很久了。”

    林觀庭道:“后來……有個員工直接當(dāng)他面提出了一些公司不合理的地方吧，老板就生氣了，他說了一句話，我記到現(xiàn)在�！�

    “什么話？”

    “他說:我三十歲的時候月入幾十萬，你呢？你三十歲的時候在給我打工�！�

    “真夠狂的�！�

    “是啊，可是那個老板一畢業(yè)家里就給了很多錢讓他創(chuàng)業(yè)，他也是失敗了很多次才成功的�！绷钟^庭慢慢道：“但是我們普通人啊，是連試錯的資格都沒有的，錯一次可能要用很長時間去彌補。”

    就像他買的那個房子一樣。

    “……”陸致沒有說話。

    “后來我就在想，人與人之間真的是不同的，所以也就不去想這些，認(rèn)命啦�！绷钟^庭笑笑。

    他的認(rèn)命難道是指去黃色網(wǎng)站直播嗎？

    陸致已經(jīng)可以想象林觀庭一步一步墮落下去最后直接躺平找個金主大哥的模樣了。

    陸致越想越不爽，他忽然伸手，捏住林觀庭的臉頰往上扯，很大聲道：“不許認(rèn)命！”

    林觀庭被捏住了肉，疼得齜牙咧嘴，忍不住拍打著陸致的手腕：“干嘛啊？”

    陸致兇神惡煞：“你趕緊找工作知不知道！”

    林觀庭不知道為什么陸致對他找工作的事這么上心，好不容易掙脫了魔爪，他揉著臉頰眼淚汪汪：“在找了在找了，這不是沒人要我嗎？”

    你不僅沒人要，房東都要把你趕出去了！

    陸致差點脫口而出。

    還好忍住了。

    以林觀庭現(xiàn)在這個情況，又撿了兩只貓，很快房子也要住不下去，就算是老實人，到了某種絕境墮落下去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難以想象，如果有一天陸致發(fā)現(xiàn)林觀庭為了直播間的打賞，每天帶著不同男人直播做愛……

    那他大概會瘋掉。

    吃完飯，盯著林觀庭洗碗的背影，陸致幽幽道：“你現(xiàn)在一個月房租多少錢？”

    “什么？”水聲太大，林觀庭以為聽錯了，他關(guān)了水回頭，發(fā)現(xiàn)陸致表情陰沉沉的。

    “你現(xiàn)在一個月房租多少錢？”

    “唔……怎么了嗎？”林觀庭覺得陸致的眼神盯得他嵴背發(fā)涼。

    陸致冷靜快速道：“退了吧。”

    “��？”

    “你沒有工作，還要交房租，又養(yǎng)著兩只貓，你覺得能堅持多久？”

    “……這�！绷钟^庭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努努力吧，現(xiàn)在也不是說完全沒有收入�！�

    所以指得是直播間的收入咯？

    陸致冷笑一聲：“你覺得能做多久？”

    “什……什么？！”林觀庭被陸致的眼神嚇到了，心虛的別過眼，有那么一瞬間他都要以為陸致知道他背地里在做什么直播了。

    “你說的收入，聽起來也是很不穩(wěn)定的樣子，你打算做多久？”

    聽起來像是不知道的樣子。林觀庭暗暗松了一口氣，他猶豫道：“先做著吧，賺一點也是好的�！�

    賺一點？

    陸致咬著后槽牙，“我這里房間很多，你搬過來住，可以省一部分房租�！�

    “……”林觀庭默默回頭，繼續(xù)放水洗碗。

    “你聽見沒有！”陸致見他一副裝沒聽見的樣子，氣得走過去擰關(guān)了水。

    “不用了吧……陸總�！绷钟^庭聲音低低的，他垂下眼抓著碗，有些無措，“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标懼掳櫰鹈�。

    真是奇了怪了，搬過來這件事對林觀庭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本以為他會馬不停蹄答應(yīng)然后欣然對自己表示感謝，可卻換來了他的一句別開玩笑了。

    林觀庭故作輕松地笑笑，然后說：“你已經(jīng)幫我很多啦，不用這樣的，如果只是因為我們……做過那種事要幫我的話，其實沒有必要，和你做那些事對我來說并不是只有我在付出，我其實也很開心的。”

    “……”

    “而且……老實說，陸總，你這樣會讓我有不切實際的錯覺�！�

    “……”陸致的心臟砰砰狂跳。

    “別玩我啦�！绷钟^庭好脾氣笑笑：“我很容易被騙的。”

    第19章

    我是貓嗎

    陸致有點兒愣。

    騙他？

    他也開始反思起來是不是自己腦袋一熱就想把人接回來住。

    林觀庭和他之前交往過的那些光鮮亮麗的人都不一樣，他老實又懦弱，也沒什么遠大的志向，甚至還掙扎在溫飽線上。

    這樣的人對自己來說就像個燙手山芋，定時炸彈，是以后可能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

    確實隨隨便便說出讓他來自己家里住的話聽起來很像騙人……

    林觀庭見陸致忽然不說話了，心中泛起來一股酸澀，他牽起嘴角勉強笑笑，轉(zhuǎn)過去繼續(xù)洗碗。

    他是有那么一點點微小的期待的。

    但也只有一點點。

    就像是，小時候哥哥去上學(xué)了，他可以在家里偷偷玩一會他的玩具。

    偷來的快樂也很快樂，但是看著哥哥回家之后繼續(xù)玩的時候，心中的渴望和遺憾也會比沒玩到之前更加嚴(yán)重。

    短暫的得到不如不得到，這樣他還能縮在自己的沙地里，穩(wěn)固著自己的小小世界。

    可是……

    林觀庭眼前忽然模糊起來。

    他知道有些東西肖想不得，因為自己給不了陸致什么，但是他真的得到的太少了、太少了。

    真的很想要……

    “那你要怎么樣才覺得我沒騙你？”陸致的聲音驟然在身后響起，“反正我也沒請保姆，你住在我這里，我每周就不找人上門打掃了。”

    “……”

    “你給我做飯打掃家務(wù)，在你找到工作之前我都會給你發(fā)工資�！�

    “……”

    見林觀庭半晌沒說話，陸致有些煩躁，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撓了撓后腦勺新長出來的頭發(fā)，硬硬的有點扎手，他努力斟酌著用詞：“我是……需要你的，并不是施舍你，也不是可憐你�！�

    “……”

    見林觀庭還是不說話，陸致以為他不信，皺起眉道:“你要覺得是就是吧，反正我看不得你現(xiàn)在這個窩窩囊囊的樣子�！�

    更看不得他在黃色網(wǎng)站直播！

    “……”哪怕陸致說這樣的話，林觀庭都一直都沒說話，水一直放著，他瘦削的肩膀微微顫抖。

    陸致不耐煩起來，“你說話��？你……你哭什么��？！”

    他把林觀庭翻過來，發(fā)現(xiàn)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整個眼眶通紅，因為竭力憋著，鼻頭也是紅的，此刻眼淚汪汪看著他。

    陸致更懵逼了。

    林觀庭問:“你需要我嗎？”

    “……對啊�！标懼碌男呐K砰砰狂跳，他老老實實道:“你做飯又好吃，這么會打掃衛(wèi)生，床上我們也挺合得來……”

    林觀庭吸吸鼻子，“可是除去這些，我什么也不會，人也不夠聰明，不夠好看……”

    “那又怎么樣？你會因為撿回來的貓不好看就把它丟掉嗎？”

    “……不會。”

    “那不就得了�！标懼卤锪吮�，他說:“我也不會。”

    林觀庭呆呆地:“所以我是貓嗎？”

    陸致:“……？”

    “我看你是豬吧！”陸致怒氣沖沖，“你管那么多呢我又不會害你！你難道想一直這樣下去嗎？你就把我當(dāng)你老板唄！”

    林觀庭看著陸致，一雙眼還通紅著沒說話。

    陸致瞪著他。

    “那……我們還會做那種事嗎？”過了會，林觀庭弱弱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