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心底又浮起了滑雪場那天那股莫名不安的直覺。
再開口，聲音里滿滿的沒好氣，“有事嗎？”
“如果跟小沐無關，其他事，請你免開尊口！”
趕在陸瑾年開口前又補了一句，眼見他臉色驟暗，以為他又是為了蘇寶慧來的。
桑晚轉(zhuǎn)身就走。
“晚晚……”
被陸瑾年幾步追上拽住了胳膊。
桑晚掙脫的同一時間，陸瑾年倏地松開手，表態(tài)般退后一步，“我不是為了我媽來的。這件事我已經(jīng)全權交給律師了，你放心，我絕不插手！到最后，法律怎么判，我全盤都認。請你放心！”
桑晚神色稍緩。
陸瑾年神色間滿是痛楚，“晚晚，我知道錯了！我也知道，曾經(jīng)的傷害都無可彌補。但是晚晚，你真的能狠下心來，割舍曾經(jīng)的一切嗎？”
“當初的我們那么相愛！你為這個家付出了所有……晚晚，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給我個機會，讓我用一生來贖罪，我們回到當初，回到從前，好不好？晚晚，我求你！”
這幾個月，陸瑾年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白天在公司忙起來，顧不上想別的，反倒覺得時間好過些。
中午特助打了飯過來，他吃完能抓緊時間瞇一會兒，唯有那點時間，他能心無旁騖的休息片刻。
可從日落黃昏開始，他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沒著沒落心煩意亂的狀態(tài)，仿佛無根的浮萍，不知往哪兒飄。
應酬不去了。
朋友的聚會也都推了。
唯有回到家能有片刻的安寧，可那個讓他得到安寧的家，如今，成了困住他的魔咒。
走到哪兒，腦海里都是從前的溫馨幸福，越發(fā)襯得如今的他咎由自取。
這樣的日子，陸瑾年受夠了！
“晚晚，求求你，你回來好不好？你，我，還有小沐，我發(fā)誓，往后余生，我會好好愛你，好好經(jīng)營我們的家……我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只顧工作不顧家，不會再有片刻的心思游離，你給我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晚晚，我求你！”
這些話，過往的幾個月里，陸瑾年在心里翻來覆去了無數(shù)次。
以為只有私下只有他和桑晚的時候才說得出口，可桑晚一次機會都沒給過他。
此刻身邊人來人往，頻頻有人回頭來張望，其中還有好幾張熟面孔，都是陸小沐同班同學的家長。
可陸瑾年全然顧不得了。
只要桑晚能回來，能給他這個機會。
臉？
不要了！
“晚晚……”
試探著向前一步，陸瑾年看著桑晚清麗的臉龐道：“晚晚，我們曾經(jīng)那么相愛，我的身體里，還有你的一顆腎，這些都是我們深愛過的證據(jù)，不是嗎？晚晚，求求你，回來，好不好？”
深愛過的證據(jù)？
不提還好，一提就想到了自己孤苦伶仃躺在醫(yī)院里的那幾個月。
桑晚神色漠然的退后一步，“陸瑾年，對你來說，那是深愛過的證據(jù)�？捎谖叶�，是我蠢笨眼瞎的黑歷史。”
陸瑾年臉色輕變。
桑晚沉聲道：“我是多蠢，才會冒著自己要死的風險給了一顆腎給你�？傻阶詈竽�，我落了一個什么下場？”
“陸瑾年！”
目光冰冷，眼神里沒有一絲溫情。
桑晚看著陸瑾年道：“你深愛過、也深愛你的那個桑晚，已經(jīng)死在醫(yī)院的病房里了。如果你還有點良心，記得她曾經(jīng)的付出，和對你、對那個家的好，就請你放開手，別再糾纏我了！”
“晚晚！”
陸瑾年失聲驚呼。
桑晚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徑直坐進車里走了。
車輪從他面前碾過，冷風割過臉龐。
陸瑾年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法拉利遠去的方向，敏銳的抓到了桑晚話語里的重點。
“瑾年，我想回家……”
“瑾年，我快要死了……”
電話那頭的桑晚虛弱又無力，而那天正好是陸小沐的五歲生日。
她那么急切的想要回家，跟他一起給兒子過生日。
他是怎么回的？
他讓她去死！
一顆心沒來由的狂跳不止，陸瑾年連怎么走回車里的都不知道。
撥通主治醫(yī)生的電話時，手都在抖。
幾分鐘后，陸瑾年臉色慘白。
啪！
手機從掌心滑落，摔在中控臺，又掉落在座椅下。
陸瑾年的腦海里，是醫(yī)生不帶一絲感情的冰冷陳述，“陸太太移植了一顆腎給你之后，體能就一直在下降，后來再到醫(yī)院復查的時候已經(jīng)是腎衰竭晚期。她幾乎死在手術臺上，好在，魔都那邊的腎源送來的及時，術后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怎么，陸總你不知道嗎？”
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每天都很虛弱，以為只是移植了一顆腎給他后，身體免疫力下降的表現(xiàn)。
再后來她住院，幾次手術，他也是匆匆趕去簽了字，再在病房里陪她片刻就走了。
那時的他，在忙什么呢？
忙公司。
忙應酬。
忙著……享受林朝朝帶給他的新鮮感。
“瑾年，我快死了……”
“陸瑾年，深愛你的那個桑晚已經(jīng)死了……”
一道虛弱。
一道冰冷強硬。
兩道聲音在耳邊交替徘徊，陸瑾年合上眼，滿面悔不當初的痛楚。
車窗被敲響。
保安催促他盡快駛離。
陸瑾年發(fā)動著車緩緩離開。
走進辦公室時臉色蒼白，陸瑾年像是無所察覺，只順手拉開抽屜拿出胃藥吃了幾顆。
苦味漫開，胃部痛意加劇，一想到這只是桑晚曾經(jīng)受過的苦痛之一，陸瑾年眸中痛苦更甚。
一整天如行尸走肉，陸瑾年整個人渾渾噩噩。
手機叮鈴響起時，陸瑾年回頭看了一眼，蹙眉掛斷。
再響，再掛。
片刻后，辦公室門敲響，特助走進來道：“陸總，林小姐打電話來，說小少爺不舒服�！�
陸瑾年蹙眉。
桌上的手機再度叮鈴鈴響起。
陸瑾年接通電話，那頭的林朝朝聲音著急，“瑾年，婷婷老師剛給我打電話，說沐哥肚子疼。如果你忙的話，我可以過去接他�！�
“不需要！”
耳聽林朝朝說陸小沐肚子疼時就已經(jīng)起身朝外了。
陸瑾年冷聲拒絕，掛斷電話。
電話那頭，林朝朝飛快的發(fā)了條消息出去。
第181章
距離下午放學還有一個多小時，可來的是孩子爸爸，保安當即打了個電話過去。
幾分鐘后，陸瑾年從婷婷老師手里接到了陸小沐。
“爸爸！”
一周多未見，陸小沐一見面就撲到了陸瑾年懷里，“你怎么來接我了？”
一手拎著書包，一手抱著陸小沐，陸瑾年抬眼看著兒子問道：“肚子還疼嗎？”
陸小沐眨了眨眼。
中午吃完飯的時候，他肚子確實有點疼。
可他誰都沒說，爸爸怎么就知道了？
難道，這就是故事里的母子……不對，是父子，父子連心？
“已經(jīng)不疼了�！�
陸小沐抱緊陸瑾年的脖子，“我學著媽媽的樣子，左三圈右三圈的揉了一會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疼了�！�
說著，陸小沐扭頭去看陸瑾年的臉，“爸爸，我跟媽媽說好了，以后，我一周跟你過，一周跟媽媽過。媽媽已經(jīng)同意了，你同意嗎？”
“當然�！�
陸瑾年不假思索的點頭道：“只要你開心，爸爸怎樣都可以�！�
“爸爸，我們是回家嗎？”
“對啊……還是說，你想去別的地方玩？”
“我想吃肯爺爺�！�
“好，那我們?nèi)コ�，但是可樂不可以加冰，同意嗎？�?br />
“當然。不然我肚子又要痛了！”
“……”
父子二人的說話聲遠去，很快，奔馳疾馳駛離。
樓氏大廈。
鬧鈴響起時，剛剛四點五十。
這周為了接陸小沐，桑晚都是八點上班五點下班。
按掉鬧鈴，把手頭的文件保存進云盤，桑晚動作麻利的收拾完桌面，拍了拍小白的肩，“我先走了，周末愉快！”
“晚姐周末愉快！”
電梯一路往下，桑晚給樓野發(fā)微信，
樓野秒回，
周五下午是接娃高峰期，過往兩年的每個周五，桑晚都是一路步行去幼兒園接陸小沐的。
母子兩人聊著天，看著路邊的花花草草，或者你追我打的打雪仗，十多分鐘的功夫就到家了。
知道這會兒開過去，車子必定堵在幼兒園大門口，桑晚索性把車停在路邊走了進去。
小班中班接完就到了大班，眼見婷婷老師身后跟出四列小蘿卜頭，卻沒有陸小沐。
桑晚懵了，“婷婷老師，小沐呢？”
婷婷老師笑道：“四點的時候，小沐爸爸來把他接走了。”
“確定是陸總嗎？”
桑晚看了眼手機，沒有陸瑾年說有事要提前接小沐的消息。
婷婷老師一臉肯定，“我親自把小沐交到他手里的�！�
“謝謝您！”
桑晚轉(zhuǎn)身，一邊朝路邊走，一邊給陸瑾年打電話。
響了兩聲，陸瑾年就接了，“晚晚？”
背景音里還能聽到陸小沐的聲音，“爸爸，是媽媽嗎？”
桑晚松了口氣，“你接走小沐，怎么不跟我說？”
“我……”
想說婷婷老師肯定是給你打了你在忙沒接，否則也不至于打到林朝朝那兒去。
陸瑾年才剛開了口，那頭桑晚就已經(jīng)氣呼呼的掛了電話。
想著她要開車，陸瑾年沒再撥回去，徑直發(fā)了條微信，
桑晚坐進車里，匯入車流。
不過十多分鐘，桑晚就體會到了小白說的可怕的晚高峰。
明明還不到六點，可仿佛全帝都的人都下班了似的，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不過一個調(diào)頭的動作，桑晚就等了三個紅燈才順利經(jīng)過。
終于殺出那片猩紅燈海的時候，夜幕已徹底降臨。
手機響起，樓野打來的。
看一眼時間，這個點他應該是剛進家門。
桑晚接通電話。
“老婆……”
跟桑晚猜的一點都不差，伴隨著2S的喵嗚聲，樓野問道：“你們到哪兒了？”
“我還在雁南路口呢。”
瞥了眼頭頂?shù)穆放�，桑晚輕聲吐槽，“陸瑾年把孩子接走了，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她跟樓野前后腳只差半個小時，樓野到家了，她堵在路上。
桑晚氣呼呼。
“也就是說……這個周末，我們要過二人世界咯！”
樓野明亮的聲音回蕩在車廂里，“那我讓大廚好好做幾道菜，今晚咱們燭光晚餐！……那不說了，你好好開車，開慢點啊，雪天路滑！”
“好！”
察覺到旁邊有車子靠過來，桑晚下意識放慢了速度。
可旁邊那輛車沒有要超車的意思。
只緊緊的貼著她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