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要說這如今江湖上,誰不打扮得豪氣恣意的,看著都能唬人,偏生眼前這兄弟倆,穿著一身酸腐書生的長衫,夏日里這般長的袖子,耍槍都施展不開,與那病弱胚子一模一樣。
他哪知道,葉虞并非偏愛酸腐書生,他只是需要書生服冗長的袖子遮蔽異于常人的左手而已。
至于顧惜朝,他自然是自家兄長穿什么,他也穿什么。
江湖上那些粗鄙的漢子,哪好和兄長相比的。
“說來也巧,今晚便是夏日河燈祭,如果兩位不嫌棄的話,我愿帶二位游覽一番。”
葉虞倒沒有推辭,他倒是真沒有來過這個世界的汴京,而且事情已經(jīng)辦完了,游覽一番又有何方?至于多一個人,他無所謂。
如此,雖然顧惜朝有些不開心與兄長的二人時間被打擾了,不過還是笑著送走了郝連春水。
然后拉著葉虞一路回了暫住的別院。
“兄長,郝連春水并非普通人,我們?yōu)楹尾换亟^了他?”
顧惜朝有些奇怪,兄長不是一直都不喜歡結交的嗎?今日怎么破例了?
“確實不是普通人。他是郝連府的小侯爺。結交?也不至于,我不在乎這些。但我知道,你該是在乎的。”不然你不會改變你的態(tài)度。
“兄長我……”
“不用多說什么,結交他對你以后有好處。”葉虞坐下,而后對著顧惜朝眼睛道:“但你要知道,交朋友,貴在真心對真心,雖然也有那種利益拴在一起的朋友,可那不是朋友,只是短暫的盟友而已�!彼约词挂柚鷦e人,也不要半點真心都不放。
“……”顧惜朝在兄長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聽著這番話,竟然有些無言以對。他確實覺得除了兄長以外的人,都不值得信任。
而且他也確實存了幾分心思的,郝連春水會是個很好的“朋友”。
“惜朝,不要將世人想得太簡單,人心皆復雜。郝連春水與我們結交,也是存了心思的。所以你也不必自責。”看著少年臉色有些難看,想了想,葉虞還是出言安慰道。
顧惜朝立刻問道:“什么心思?”竟然敢對他兄長存壞心思,果然應該拖出去打一頓才對!
葉虞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顧惜朝很聰明,他缺的只是年齡上的閱歷。假若他成年之后,定然不會有這些顧慮。葉虞相信屆時顧惜朝能夠一眼看出別人的真心好壞,也能懂得如何收放真心。
三人還是約好在白云樓會面。
葉虞和顧惜朝到的時候,郝連春水已經(jīng)到了,旁邊還有一個年級相差無幾的少年,葉虞一看便知道少年必是先天不良。
娘胎里帶出來的毛病太難治了,所以葉虞并沒有開口。
郝連春水是個財大氣粗的,那少年看著也不像是能夠在千萬人之中擠來擠去看河燈的人,估計人還未擠進去,半條命就搭進去了,所以郝連春水連介紹都未作,就帶著顧家兩兄弟和病弱少年上了一艘堪稱華麗的畫舫。
夏日河燈祭是汴京夏日里難有的盛會,畫舫更是有權有勢之人獨有的標志,顧惜朝心道公子果然消息靈通,臉上卻分毫不顯半分膽怯。
“顧兄顧小弟,我來為你們介紹,這是我好友蘇夢枕,可能有些對不住了,我這兄弟天生病弱,不能久在人多之地,今晚可能只能在這河中賞燈了。”郝連春水爽朗地開口,與他那過分俊秀的面容極為不符,卻讓人對他好感更深。
“無妨,在下顧宴,這是我弟顧惜朝,今日得見蘇公子,實是三生有幸,不打緊的�!鳖櫹С鞠腴_口,卻未料晚間兄長與白日高冷完全不同,竟是說了這般長的話,他都覺得兄長被人附身了?
不過他還是在旁邊乖乖在當一個好弟弟,叫了一聲蘇公子。
系統(tǒng):宿主你……腫么了?你的畫風怎么不對了?!
……大夫見到罕見的病,都想試一試自己的身手的。
蘇夢枕咳了幾聲,才緩緩開口道:“顧公子好!”然后便不再言語了,面容似乎有些難受。郝連春水似乎很緊張他,從懷中掏出藥丸遞過去,又倒了水。
葉虞看著容貌俊逸的少年,有些可惜了。雖然他能夠看得出這少年心性堅韌聰慧,武藝比旁邊的小侯爺有過之而無不及,可這毛病,定然是早殤之人。
蘇夢枕送服了藥丸之后,先是平息了一陣,而后卻是一陣陣劇烈的咳嗽引得葉虞和顧惜朝都轉(zhuǎn)過頭來,還未待他們反應過來,一口心頭血便吐了出來。
郝連春水看他吐血,有些方寸大亂了。
葉虞能夠看出蘇夢枕如果不是有內(nèi)力護著,想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命嗚呼了。
當下也不再掩飾,道:“如果信得過在下,可讓在下一試�!�
治愈可能難,穩(wěn)定病癥卻難不倒他。
蘇夢枕定睛看了看眼前之人,緩緩點了點頭,沒來由地他有些信任眼前的顧宴,可能是他身上的藥香極好聞吧。
郝連春水一看好友答應,立刻讓出位置讓顧宴上前。
一炷香后,葉虞收針,蘇夢枕臉色已是好看了許多,躺在軟榻上,“多謝顧兄出手相助。我的病……”
葉虞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你該知道你的病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你還如此拼命練功,是不要命了嗎?”
“蘇夢枕此生,為國為家方不負此生�!�
葉虞啪地一下打在他的手上,聲音之響,驚詫了包括當事人的在場三人。
第45章
六指連心(五)
要不是看在蘇夢枕是病人的份上,這一下葉虞說不定直接往人臉上招呼,作為一個大夫,最看不得這般糟蹋自己身體的人。
葉虞其實對這種能夠為國家大義獻身的人很敬佩,葉虞在古代呆了這么久,雖然難以理解他們這種思想,可能現(xiàn)代人人情冷漠,也可能那種家國大亂已經(jīng)離他很久的關系,但這些并不能阻止葉虞對這樣的人的好感,當初南宋戰(zhàn)亂,他會那么出力,未嘗不是這種感情在催動他。
但即使如此,如今一個病弱少年都有了這樣的覺悟,這個國家已經(jīng)危亡到這個地步了嗎?那外面燈火璀璨的歡騰景象都是他的錯覺不成嗎?
“既然如此,你的病,恕我無能為力�!辈∪俗约翰慌浜希~虞即使有心救治也救不回來。
此刻三人才方驚醒,郝連春水看著好友有些微紅的手背,看著葉虞有些敵視,卻并未開口。
顧惜朝更是直接拉著自家兄長后退了一步,這救人還救出問題來了,他雖然不學醫(yī),卻也看得出那蘇夢枕必是身患重病,他家兄長都救了他,打他一下又怎么了?
“郝連你不必如此。相信顧先生并不是故意的。我的病從襁褓里就有了,顧先生不必自責�!碧K夢枕感受著手背的疼痛,這種疼痛很新奇,他雖然每日都受著疼痛,可爹爹疼惜他,師父憐惜人,朋友更是連碰都不敢碰他,就怕他出了什么事。
方才還是顧兄,現(xiàn)下就是顧先生了,顧惜朝決定改變要和郝連小侯爺交好的初衷,能有這樣的朋友,不必深交。
天知道蘇夢枕只是對顧宴醫(yī)術高超的尊稱而已,往常他病發(fā)作,不修養(yǎng)個倆三天,根本不能下床,現(xiàn)在雖然躺著,可他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葉虞方才觀蘇夢枕是娘胎里帶的病根,可他施針后把脈卻發(fā)現(xiàn)又有些細微的差別,這病癥似乎并非先天之癥,更像是幼小的時候受了極重的內(nèi)傷,當初定然是有高手護住了他的心脈才使他活到了如今,可……也只是護住了心脈而已。
五臟六腑,都脆弱得可憐。
本為游玩的高興事情,最后顧惜朝回去的時候卻憋屈得很,就算葉虞在回家的路上給他買了鯉魚河燈,他也只是稍微高興了會兒。
既然來了汴京,葉虞也不打算很快就回臨安,說是來游玩,必定要游玩一番。
汴京城還是有好些玩樂的場所,葉虞這具身體長得嫩,雖然已經(jīng)二十有四了,與初初十三的顧惜朝站在一起,妥妥的兩兄弟。
是以兩人游玩得還是很開懷的。
不過再好玩也總有玩夠的時候,顧惜朝自從那日河燈祭之后就想回臨安了,葉虞一提,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打包行李了。
雖然呆的時間不多,但倆人還是買了不少東西的,打包起來還是需要些時間的。
可萬事總有例外,本都綁好行李要出城了,卻被郝連春水攔住了去路。
今日的郝連春水一身勁裝有些凌亂,手里提著的長槍竟然還滴著血,白馬騎得飛快,差點便撞到了兄弟倆。
郝連春水連忙拉住了馬韁,連馬都未下,急促道:“顧先生,對不起,事急從權,得罪了!”
他作勢要拉起葉虞的衣襟讓他上馬,可葉虞這人他微微有些潔癖,郝連春水這般的打扮,除非是瞎子,不然定然可以看出他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惡斗,身上還殘留著濃重的血腥味。
葉虞帶著顧惜朝提氣往后退了三步,道:“這是何意?”
郝連春水看一抓不行,便知道以他的武藝,如若不是能夠打動顧宴,否則就算他亮出身份,這人也不會跟他去的:“顧先生,我沒有歹意的。當初游船上的時候我向你道歉,今日真的是救命要緊,但凡有其他的對策,我也不會來找你的。”
“是為了救蘇夢枕?”
“是,顧先生如若應允,他日我定然重謝�!�
而顧惜朝一聽要救蘇夢枕,立刻臉色更加難看,悄悄對葉虞說:“兄長,不要救。反正他自己也不想活�!�
但葉虞想了想,還是答應了。雖然說過不治,但見死不救不是他的風格。
“前面帶路。”
郝連春水一聽大喜,立刻打馬往前走,葉虞拉起顧惜朝,提氣跟著郝連春水。
至于郝連春水為何會知道兩兄弟落腳之處這種事情,三人心知肚明都沒有點破。
郝連春水是個高傲的人,他騎的馬定然也是日行千里的好馬,等到他到達目的地想要回頭看顧先生有沒有跟上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顧惜朝用類似嘲諷的眼神看著他。
郝連春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里距離顧家兄弟落腳的地方多遠,他的好馬也跑了一炷香的時間,可顧宴帶著一個這般大的孩子竟然能夠與他齊步,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臉色沒有半點變化,臉不紅心不跳的。
這般深厚的內(nèi)力,他卻從未聽聞江湖上有這么一號人。
而且這般年輕……
“還不帶路。”
葉虞看著郝連春水自從下馬后便一直發(fā)呆,不由出口提醒道。
而郝連春水也立刻驚醒,一路步履匆匆進了一方宅院。
一進門,葉虞就聞到濃重的血腥味,推開門便看到躺在床上臉色煞白昏迷著的蘇夢枕,而他旁邊有一個中年人,面容與蘇夢枕有些相似,正面露疼惜的看著蘇夢枕。
看到他過來,立刻道:“這位便是顧先生吧,希望顧先生救救吾兒!”
而聽罷此話,郝連春水內(nèi)疚地低下頭,都是他的錯,不然夢枕也不會為了他而身中劇毒。
夢枕本就體弱,哪里承受得住這般的劇毒,他雙拳漸漸握緊,連指甲劃破掌心鮮血滴落都沒有感覺。
顧惜朝看著他這樣,雖然還記得河燈祭的事情,可還是拉著郝連春水出了病房,他這樣很容易打擾兄長治病的。
“蘇樓主不必如此,在下定會竭盡全力的�!闭f著便走上前,伸出右手開始把脈。
葉虞眉頭有些微微皺起,看得旁邊的蘇遮幕心驚膽戰(zhàn),莫不是也不行�。克冶榱司┲械拿t(yī),卻無半死方法。
難道真的是天要亡吾兒嗎?
“蘇公子似乎用什么名貴藥材吊著命?”
“是的是的,那是我那好友擔心小兒的性命,搜羅來的天山雪蓮,就指甲蓋那么丁點,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這藥效一過,那些大夫都說……”都說回天乏術了。
葉虞聽罷,卻并未言語,蘇遮幕立刻急道:“可是有……有什么不妥之處?”
葉虞搖了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蘇公子體弱,想必每日定會服用藥丸養(yǎng)身,本來倒也沒什么,不過是先天羸弱而已,又不是什么不足之癥。可……可蘇公子大抵求武心切,本就對身體有折損,若是普通人中了這毒,我即刻便可解毒�?商K公子的身體,金針之術已經(jīng)有些勉強,用藥的話更是怕與他體內(nèi)的藥性相沖,所以治愈起來,可能困難許多�!�
這話鋪墊了許多,蘇遮幕都要心如死灰,聽到最后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道:“顧先生,可是……可是還有救?”
葉虞點了點頭,就是對他而言有挑戰(zhàn)了點,不過他既然答應下來,就不會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那可需老夫幫忙?藥材什么的無論多稀有我都會竭盡全力的。”
他雖然沒有聽說過叫做顧宴的神醫(yī),可他一手創(chuàng)立金風細雨樓,這點眼力總還是有的,這人武功深不可測,便是連他都摸不透,醫(yī)術既然能夠博得那小侯爺和,夢枕的信任,定然不虛,而且這般高的功夫,也無需用醫(yī)術來騙他。
“那就勞煩蘇樓主準備這些藥材,順便將蘇公子以往的脈案及用藥給我一觀,如何?”葉虞一邊說話,一邊拿起筆開始寫藥方。
寫完之后遞給蘇遮幕,葉虞便坐到了蘇夢枕的床前,又開始把脈。
有些棘手,不過等到看過脈案和用藥之后,解毒應該不算太大的問題,只是可能過程有些痛苦,時間有些長,希望蘇夢枕能夠熬過來吧。
“好好好,那吾兒便托付給顧先生了。”
等葉虞再次見到郝連春水的時候,他已經(jīng)梳洗過了,身上的血腥味雖還有卻很淡了,要不是他身為大夫嗅覺比較靈敏,他也聞不到。
顧惜朝自從來到這里,就很沉默,估計是對兄長駁斥了自己的意見有些小惱怒,葉虞摸了摸他的頭,關心道:“惜朝可用過晚飯?”
顧惜朝這些年在葉虞面前愈發(fā)別扭,不過卻也很好說話,一聽兄長關心他,立刻道:“不曾,惜朝等兄長一起用膳�!�
第46章
六指連心(六)
并未見蘇遮幕,是郝連春水招待了他們倆,看來他們倆家很相熟。不過沒有長輩在,顧惜朝也更加放得開些。
“來,我先敬顧先生一杯,當日是我無禮了。先生高義,夢枕的命,我便拜托給您了!”說著也不管葉虞,直接一飲而盡。
還未待葉虞開口,他便開始劇烈地咳嗽,看得出……是第一次喝酒。
不過少年你才十六,用不著這么快就……
“我并不喝酒。少年人,也少喝些,多吃些菜吧�!�
葉虞有些忍俊不禁地看著對面的漲紅了臉的少年,不由出口道,他對于河燈祭的事情早就忘記了,他要是如此斤斤計較,仇家豈不是要遍地開花了?!
系統(tǒng):我就喜歡宿主你的大氣!
顧惜朝看著郝連春水出了洋相,也顯露了笑意。
“顧先生不用這般打趣我�!彼麑嵲谑菗@受怕了,如果蘇夢枕出了什么差錯,他定然是要內(nèi)疚一輩子的。要不是他拉著蘇夢枕出去郊游,也不會遇到刺客。那刺客一看便知是沖著他來的,可他卻沒有注意到背后,要不是夢枕替他擋了那飛鏢,此刻躺在床上的就不會是病弱的夢枕了。
想著他又將手移到了桌上的酒壺,卻發(fā)現(xiàn)酒壺往后退了一些,抬頭看到顧先生挪揄的眼神,他覺得大概自己的臉面已經(jīng)沒救了。
顧惜朝已經(jīng)笑出聲來了。
一餐飯,雖然沒說什么,三人的關系卻好了許多。
從第二天起,顧惜朝除了給兄長送飯,很少去打擾他,看看那一疊厚厚的脈案,看來這蘇公子確實病的不輕,也難為他現(xiàn)在還活著了。
郝連春水已經(jīng)連家都不回了,放了狠話,除非蘇夢枕能夠醒過來,不然他肯定是不會走的,顧惜朝看郝連府的小廝那滿臉苦瓜相,覺得心情稍微愉快了些。
葉虞估摸了一下,那天山雪蓮雖然是好東西,可指甲蓋那么點,最多挨個七日極限了,如今已經(jīng)過去了一日,能夠給他的只有六日。
所以他必須加緊將蘇夢枕所有的脈案看完,然后結合現(xiàn)在的脈象,開出溫和對癥卻不和蘇夢枕體內(nèi)殘留藥效相沖的藥。
如若不是葉虞醫(yī)術過硬,普通的大夫連想都不敢想。
等到第四日,葉虞已經(jīng)將所有的脈案看完,并且初步對蘇夢枕的毒有了治療構思。
蘇夢枕身體太過脆弱,服藥是下下之策,葉虞想了想,還是采取當初醫(yī)治花滿樓時用的方法,針灸配合藥浴。
先睡了一覺,然后才由家丁帶著去了藥房。
這藥房比一般的藥店都要大,看來這蘇樓主對蘇夢枕確實很愛護有加。
這四日葉虞只開了養(yǎng)元氣的溫補藥湯配合天山雪蓮使用,務必養(yǎng)著蘇夢枕的精氣神,雖然不能促使他醒過來,不過也可以減慢天山雪蓮藥性的消耗。
葉虞配藥一向很快,等到蘇遮幕得到消息的時候,藥浴已經(jīng)準備好了。
看著自己疼愛的兒子泡在苦澀的藥汁中,身上還扎著無數(shù)金針,他實在太多心疼,可這是他親自教養(yǎng)的兒子,也知道什么心性,也不好怪罪郝連春水什么。
葉虞已經(jīng)盡量用了比較溫和的藥材,但疼痛還是不可避免的。
等到昏迷中的蘇夢枕因為疼痛發(fā)出悶哼聲的時候,蘇遮幕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發(fā)問,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口:“顧先生,這……”
葉虞自然沒有回答他,他施針正是緊要關頭,分不得半點心,對蘇遮幕的提問充耳不聞。
蘇遮幕開口就知道自己不該問的,所以立刻閉嘴,只是更加緊張地看著桶中的少年。
此刻他不再是金風細雨樓的樓主,只是一個擔心自己兒子的父親。
時間似乎過了許久,葉虞終于將所有的金針收回,只留下手腕處的,然后又取出一把小刀,在少年左手上劃了一個小口,黑血便一點點流出來,落到了地上還冒出了青煙,足見此毒兇狠。
等到黑血放盡,葉虞才將手腕處的金針取下,很神奇的是,左手上的傷口已經(jīng)結痂了。
蘇遮幕對顧宴的醫(yī)術再次嘆服,這般的醫(yī)術,便是宮中的御醫(yī)都難及一二。
葉虞收了針,便不再動了,只是靠在柱子上養(yǎng)神,半響才道:“蘇樓主,蘇公子此刻劇毒已除。等到這藥湯顏色變淡,即刻移入旁邊的木桶,而后等到顏色淡去,才可將蘇公子抱出來�!庇謴膽阎刑统鲆粡埶幏剑骸斑@是去余毒的藥方,蘇樓主一并收好。不瞞樓主,在下有些力竭了,就先下去休息了,如果有什么大礙,再請人喚我吧�!�
蘇遮幕此刻已是大喜,立刻接過藥方,道:“定然遵顧先生的話,顧先生有勞了,請顧先生好好休息,待吾兒醒轉(zhuǎn),我一定好好與顧先生相談一番。”
葉虞出了門,便看到兩只少年蹲在門口,一看到他出來,就張口道:“顧先生,夢枕可是好了?”by郝連春水。
“兄長,你還好吧?”by顧惜朝。
葉虞其實并沒有表現(xiàn)得這般累,只是有些時候需要藏拙,所以才如此而已,他伸手摸了摸顧惜朝的頭,道:“還好,不過我要去歇一會兒,等會兒陪你用膳�!�
然后轉(zhuǎn)頭對著郝連春水說:“已經(jīng)無大礙了,你的心便放回你肚子里吧。相信蘇公子醒來也不愿你這般擔心的�!�
“多謝顧先生,以后顧先生若有所求,春水定無不應。”
葉虞擺了擺手,然后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郝連春水拉了拉旁邊的顧惜朝,道:“你兄長什么意思啊?”
顧惜朝給了郝連春水一個鄙視的眼神,然后跟著葉虞一起離開。
等到葉虞醒過來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他略微有些潔癖,換了小廝燒了熱水換了新衣衫之后,才出去找顧惜朝,卻發(fā)現(xiàn)少年已經(jīng)提著飯菜過來了:“兄長,聽小廝說顧先生要燒水我便知道你醒了,飯菜都是熱的,兄長你一天沒吃飯了,先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