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陸離身上僵硬，喉嚨動了動，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小時候聽過的美人魚故事。

    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無法不為此刻此景打動，他再怎么遲鈍，還是個正常的、年輕的、血氣方剛的小伙子。

    高鐵上的的觸碰像是按開了他身體的某個開關(guān)，從前熟若無睹的一切，忽然就不能坦然起來。

    “你干嘛？”他垂下眼眸，說話的聲音微低沙啞。

    秋來知道他有起床氣，以為他是為被打攪了睡眠而不高興，趕緊雙手合十道歉，縮小存在感：“陸神我不是故意的，師兄們有事找你幫忙�！�

    第36章

    從前聽徐師兄說，陸離本科剛畢業(yè)時，就有亞?Z電子這樣的安全巨頭對他遞出過橄欖枝，但被他以讀研為理由拒絕了。

    能讓亞?Z電子親自出手，許秋來相信他很有實力，但所聞始終不如所見來得更震撼。

    陸離幾乎在對方快要成功逃匿時才接手電腦，加入戰(zhàn)局。

    最初開始在鍵盤上敲打時，他甚至還疲懶地微微打了個小哈欠，然而一旦陷入狀態(tài)，他的指尖加速操作，很快扭轉(zhuǎn)了當(dāng)下的劣勢。

    許秋來只來得及看清屏幕上的代碼一行行閃現(xiàn)，他專注的側(cè)臉緊盯屏幕信息，每每能在最快的速度檢索到所需數(shù)據(jù)，成功向黑客反向傳輸了數(shù)據(jù)包，自動收集對方電腦信息，甚至還恢復(fù)了對方已經(jīng)刪除的攻擊記錄。

    這里面每一個步驟看似簡單，卻需要極高的技巧和精準的思路，還有龐大的經(jīng)驗去支撐完成。

    “Yes！”黃毛握拳，“爽！”

    圍觀這種頂級操作，能獲得一種一擊即中的巨大快樂。

    那種感覺，具體可參考圍觀高手玩競技游戲。尤其當(dāng)另一端不再是虛擬數(shù)據(jù)和玩家，而是真真實實的罪犯時，現(xiàn)實的爽感來得更強烈。

    就在他說話的時間里，陸離又鎖定了對方IP和地理位置，是個距離本地六十多公里的地級市。

    他掃了一眼，就把電腦扔還給韓延，讓他完成后續(xù)掃尾，“警報了嗎？證據(jù)包和地址給他們，讓警方抓緊時間逮人。”

    徐景盛拍胸脯：“放心吧，都交給我�！�

    胖子師兄的存款因為察覺及時，沒有被對方得手，抓到現(xiàn)行，但好在陸離找出了更充分的證據(jù)。在他們之前，確實有很多人中過招，而且受害人群不局限于這家酒店。對方很狡猾，金額相對來說都不算大，不到叫人十分重視的程度，但積少成多，如果沒有遇到陸離，大家就算報警，很有可能警方查來查去還是一無所獲。

    陸離頂著頭上一小撮睡亂的翹毛，穿著拖鞋離開房間，深藏功與名。

    許秋來抬手看表，此刻離他進門過去不到四分鐘。

    不似黃毛師兄他們激動，陸離全程表現(xiàn)得十分平靜，恍若只是做了件吃飯睡覺一般平常的小事。

    于秋來而言卻是驚心動魄的四分鐘。

    她從來沒有真正目睹過陸離在反追蹤方面的實力，直到此刻，她才不禁去假設(shè)，如果網(wǎng)線另一端的人是她，會不會也這么輕而易舉就被擊破？

    許秋來平日在學(xué)校里，除了對上蔡仁師兄那次，她其實對自己攻擊方面的實力是有所保留的，許多劍走偏鋒但是更省時間的辦法，被她刻意棄用了，每回訓(xùn)練掐點在韓延前后完成。就像剛才，她明明能和師兄們一起追蹤，但還是選擇去叫醒陸離。

    在這一行，只有隱藏鋒芒，才不至于在事情發(fā)生時候一下子懷疑到頭上。

    她并非在做無端的假設(shè)，徐師兄說過，陸離的工作室除了開發(fā)一些安全系統(tǒng)和軟件，此外就是為這些大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和行業(yè)巨頭提供安全顧問服務(wù)，既然亞?Z電子能找他第一次，也能找他第二次，如果以后他們真的對上，她真能在他手下逃脫嗎？

    答案是不確定的。

    許秋來的指尖在棋牌桌上煩亂地敲了兩下，她沒有那個自信。

    她在腦里慢放陸離剛剛所有的操作。

    他的速度，絕對是千百次真木倉實劍的經(jīng)驗錘煉出來的，就像游戲里大師壓槍，每一發(fā)子彈都不會落空，他從頭至尾沒有發(fā)出過一道無用的指令，敏捷和精準度由此可見一斑。

    冰山之所以龐大，是因它只有八分之一浮在海面。

    陸離在這一點上，根本不像只比她們大兩三歲的年輕男孩子，他沒有表現(xiàn)欲，也從不炫技，平日在他們面前只字不提自己工作上的事，每每需要時才出手，然而一出手就能讓秋來重新定位自己對他的認知。

    *

    分區(qū)賽當(dāng)早，秋來是熱醒的，家里有小孩，她不習(xí)慣開著空調(diào)睡覺，汗淋淋睜眼。

    時間才六點，洗了個澡，她換上印有Q大校名的白色Polo恤衫，尺碼有些寬松，但按賽方規(guī)定，每個隊都得穿著統(tǒng)一入場，如無意外，這件衣服她得穿到?jīng)Q賽去。

    酒店離科大很近，吃過早飯，兩支隊伍只花了十分鐘就步行到學(xué)校。

    除了Q大，秋來還沒去過別的大學(xué)參觀，這座城市的自然風(fēng)景和人文建筑都很特別，大家一路上對著和B城截然不同的建筑風(fēng)格討論點評，覺得挺有意思。

    他們看別人，別人也看他們。

    畢竟穿著Q大的文化衫，很有精神氣，加上首都人個子牛高馬大，一行人里最矮的胖子師兄也有一米七幾，在校園里結(jié)伴而行顯得格外醒目。

    路上大家都還比較輕松，到了賽場大禮堂，人一多，都各自小聲說話，氛圍就有些凝重了。

    幾十所高校不同顏色的制服扎堆，火木倉手隊一到現(xiàn)場就找了個遠離他們的位子，雖然是一個來的學(xué)校，但兩支隊伍涇渭分明。

    分區(qū)賽分為三個環(huán)節(jié)，分別是Build、Break和Fix。

    其中第一環(huán)節(jié)安全應(yīng)用開發(fā)，他們已經(jīng)在賽前花整整一周時間，把賽方規(guī)定難度的靶標場景搭建提交完畢，技術(shù)委員會經(jīng)過選取，會將合格優(yōu)秀的靶標場景打亂，分到不同賽區(qū)，成為今天上午第二環(huán)節(jié)Break的賽題。

    相當(dāng)于賽區(qū)之間相互出題做，每一支隊伍都可能是潛在的對手，題當(dāng)然出得越難越好。徐景盛相信誰抽到他們小虎隊精心準備的大禮包絕對是倒了大霉，但他雙標地祈求，自己隊伍抽到的題越簡單越好。

    這一環(huán)節(jié)在分區(qū)賽中分值權(quán)重占比60%，雖然沒有規(guī)定比賽時間，但前三解出賽題的隊伍，依舊分別有5%、3%和1%的動態(tài)分值獎勵。而且分值隨著解出隊伍數(shù)量的增加而遞減，題越難，被淘汰的幾率也就越大。

    陸離與校方的老師和大賽承辦方溝通好之后，吩咐他們開始檢查電腦，然后叫人上去抽簽。

    因為是隊里唯一的女隊員，秋來被大家一致推舉，委以這個重任。

    她連連搖頭擺手，“師兄我是小黑手，使不得！使不得！”

    可惜解釋無效，她還是被推至臺前，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秋來伸進號碼箱的小手都有點顫抖。

    她胡亂攪了一通，指尖千挑萬選，終于抽出一張紙條出來。

    “在14組�！�

    隊長的祈求沒作數(shù)，師兄們剛剛還興奮的笑臉一張張僵硬，師妹說她黑手，大家都以為是謙虛，沒想到還真是。

    十多個號碼里，要弄個不吉利排行榜，十四稱第二，絕對沒有號碼敢稱第一。秋來臉上一副“我就說吧”的無奈樣，把紙條交給老師之后就努力縮小存在感，躲回隊伍里。

    找座位的路上，徐景盛安慰大家：“沒事，都沒見到題呢，封建迷信要不得……”

    不過在電腦里輸入號碼，第一個場景刷出后，連徐師兄的笑容也沒影了�；仡^再看同組其他抽到這套題的小隊，面色比他們還慘白。

    平心而論，這套靶標場景難度和他們自己搭建的水平不相上下，可能還更卑鄙點。

    因為它恰到好處地卡在技委賽前難度測試的最高門檻上，而且出題隊伍知道怎么做最耗費時間，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很有經(jīng)驗，絕對不是第一年參賽。

    如果換支實力不濟的隊伍，有人很可能連第一環(huán)節(jié)的漏洞無法挖掘出來。

    徐師兄遠遠看了眼遠處在別組喜形于色的火木倉手隊，心中絞痛，他倒不怕題難，就是想到完成時間會比高振晚，就渾身不舒服。

    比賽一旦開始，領(lǐng)隊老師禁止入場了，只能留在場外觀看。

    周邊拉起賽區(qū)分界線，秋來解題時偶爾抬頭，一眼就能看到陸離。他這次倒沒有找個地方睡覺了，全程站現(xiàn)場外圍觀。雖然站的是后排，但因為個子高，并沒有被人群淹沒。而且以他的年紀，在那群高校領(lǐng)隊老師中間，其實很醒目。

    陸離今天穿了和小隊一樣的文化衫，寬松的版型他撐起來后很好看。

    他大概有一段時間沒來得及修理頭發(fā)了，那黑發(fā)柔順垂在耳側(cè)，明明是很乖的發(fā)型，但他眼眸半垂，冷淡插兜的樣子看上去卻還是很酷。

    身邊的老師和他搭話，他側(cè)耳聽著，約莫感應(yīng)到視線，掀起眼皮，漆黑的眸子正對上許秋來視線，口型動了動。

    他說：“專心�！�

    許秋來抿了抿唇角，低頭把眼睛埋在屏幕上，十五分鐘過去后，終于奪下第一旗。

    這一環(huán)節(jié)是應(yīng)用攻擊破解，他們需要攻破靶標環(huán)境獲取Fg得分，每個環(huán)境的初始分值第一的分值是五百，按攻破排名依次往后遞減，她甚至來不及看自己拿到幾分，就又開始分析下一個場景漏洞。

    謝天謝地，好在后面的靶標場景，都不如第一個難度大。要是再來一題這樣的，饒是他們實力強勁，恐怕也要被時間拖垮。

    小虎隊的解題歷時三個半小時結(jié)束，因為太緊張激烈，許秋來都沒察覺時間流逝得這么快。

    她第一時間抬頭看大屏新刷出的排名：小組第一，但分值已經(jīng)排到整場六十多名，而火木倉手隊在二十分鐘前就結(jié)束了。

    這個成績不算爛到家，但也絕算不上好。

    可在后方，還是有好幾個同組其他高校的小隊羨慕盯著小虎隊收拾設(shè)備離場。

    今天上午一結(jié)束，他們中間可能會有很大一部分無法完成全部賽題，只能被無情淘汰。

    時間不等人，下午就要進行第三環(huán)節(jié)Fix，現(xiàn)在多出來每一分鐘，都要爭分奪秒讓大腦休息。

    大家返回酒店吃完飯，之后就是午休時間。

    許秋來回房時，酒店的免費wifi和密碼標識已經(jīng)被客房部撤下了。昨晚一接警，警察馬上就趕到酒店來，但考慮到舉報人還有比賽要參加，對方會特意等到她們今晚比賽結(jié)束，之后才來了解情況和做筆錄。

    第37章

    秋來是被徐師兄敲門叫醒的，她午休好久沒睡過那么沉了，睜眼看表，時間剛過去一個小時。

    夏天太熱，她把臉埋水龍頭下沖了十幾秒鐘，精神氣才緩回來。

    上午的名次不太理想，如果下午小虎隊還是不能奪得高分，和其他隊伍拉開差距，她們在決賽的處境將會變得十分被動。

    秋來面上不顯，但其實心里很有壓力，也有愧疚。

    她不止為大家抽到了壞簽，而且隊伍排名會落到六十四，也和她的私心有關(guān)。

    如果她能火力全開，應(yīng)該不至于拿到這個不安全的名次，但因為昨天晚上發(fā)生的意外，導(dǎo)致她比賽時，下意識有所保留。

    第三環(huán)節(jié)Fix安全應(yīng)用漏洞修補，就是把隊伍已經(jīng)攻破的靶標環(huán)境進行漏洞修復(fù)。這個環(huán)節(jié)就不單要保證速度了，還得保證成功率，因為題做完后，賽方會用兩種腳本對他們每支隊伍的補靶進行測試，如果修補失敗，則不計分。

    這種類似于打補丁的事情，不是秋來的長項，她到底才大一，學(xué)東西再快，能學(xué)到的也有限。她更擅長上午那類具有殺傷力和攻擊性的入侵游戲。優(yōu)勢項目已經(jīng)過去了，這一項，她得必須保證自己的實力完全得到發(fā)揮才行。

    在場外等比賽開始，工作人員分發(fā)礦泉水。

    秋來坐臺階上閉目養(yǎng)神，人發(fā)到她跟前時，揚手去接，拿時對方?jīng)]松手。抬頭看，卻是個穿著A大隊服的男生。

    她掃一眼對方隊服上所屬的小隊名，落地小隊。

    秋來記得，這支隊伍在上午比賽中排名第一。

    她這才掀起眼皮，認真打量了男生的臉，他和場中大部分工科男的形象不一樣，寸板短發(fā)，桃花眼，左耳戴了枚黑色耳釘，挑唇笑的樣子很像時下一個以邪氣硬朗聞名的流量明星。

    不知他跟工作人員說了什么，對方發(fā)水直接繞過她，已經(jīng)往下面走出很遠了。

    “請問有事嗎？”秋來眉心微皺。

    “打擾了同學(xué)，我是A大的學(xué)生，咱們認識一下？”對方態(tài)度很好，他指了指自己的衣服，笑著伸出手來：“我叫晉琛�！�

    這個套路一開頭，許秋來就猜到他的目的了，畢竟這種事情她遇過的次數(shù)簡直不要太多。

    她并沒有把手給他，身形反而微往后移了移，矜持點頭：“你好�！�

    男生并不介意她的冷淡，繼續(xù)笑著詢問，“我能坐你身邊嗎？”

    “你隨意�！�

    他果真在她身側(cè)坐下來，“其實我早上就排在你后面抽簽的，當(dāng)時就和你說話了，可是你沒注意�！�

    “是嗎？”許秋來回想了一下，她有個壞習(xí)慣，為了減少大腦內(nèi)存的存儲量，會刻意讓自己減少關(guān)注和自己不相干的人與事。如果不是男生所在的隊伍排行首位，她可能都不會認真看看這個男生的臉，也早在他剛坐下來的時候就走開了。

    “我猜你們隊抽到的題目一定很難，”他將礦泉水?dāng)Q開蓋子，朝她遞過來，“今早14組只有兩支隊伍留下來，能從死亡小組出線，Q大果然名不虛傳�！�

    “還是拿第一更厲害些�！�

    男生很善談，往來聊了幾句，秋來見他始終抬著手，終于肯接過水。

    但她沒喝，手中拿了一會兒，擰上蓋子重新放回地板上，忽然后頸不知為何一寒，剛往側(cè)邊剛挪了一點，偏頭余光就見陸離遠遠走過來，很快便到跟前。

    他大概剛剛跟賽方溝通完，還抱著電腦，瞧見她還在與人聊天，眉頭下意識一皺。

    “許秋來，賽前準備做好了嗎？”

    “還沒有……”

    “現(xiàn)在開始做，”陸離直接了當(dāng)打斷她，“打開你的電腦再測試一遍網(wǎng)速和平臺登錄情況。”

    “好的�！鼻飦眈R上低頭打開賽方平臺登錄。

    陸離在她身后高一級的臺階落座，目光往她身側(cè)的男生移了移，開口驅(qū)趕：“我們要做賽前準備了，你還有事嗎？”

    “沒……沒了�！�

    剩下的話還沒機會說出口，男生只以為他是許秋來的隊友，找不出理由繼續(xù)呆下去，便道，“我們大概也得開始賽前準備了，加油，祝你們好運。”

    他轉(zhuǎn)身走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又回頭朝許秋來朗聲笑道：“許秋來同學(xué)，咱們決賽再見吧！”

    大方簡單卻又有著萬千含義的邀請，未盡的話都在這其中。任何年輕一個女孩，恐怕會被那樣的男孩子勾得心砰砰亂跳。

    許秋來還沒應(yīng)，陸離先叫住他：“你等等�！�

    他移開電腦起身，步下臺階，走到男生跟前，親自把地上的礦泉水撿起來遞過去，一字一句提醒：“你的水，忘拿了。”

    兩雙漆黑的眼眸對視，男生還想說點什么，但看見一旁盯著電腦屏幕沒出聲的許秋來時，忽然又想到，自己其實根本沒問過她有沒有男朋友。

    當(dāng)下只得控制情緒，道了聲謝謝，接過水，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隊伍。

    陸離插兜回頭：“我之前讓你訓(xùn)練移動APP的Web后臺接口滲透測試和逆向分析你做的怎么樣了？”

    “應(yīng)該還行吧�！鼻飦聿桓艺f大話。

    她只覺得陸離不太高興，但想著應(yīng)該是早上的成績讓他失望了，好聲好氣回答他。

    “挖掘修補部分呢？”

    “也差不多了�！�

    陸離皺眉朝她看過來，他冷聲強調(diào)：“我已經(jīng)熟練了、我做的很好，我要的是這樣的答案�！�

    “你應(yīng)該清楚，如果你繼續(xù)保持上午的狀態(tài)，我們今天結(jié)束就可以提前回學(xué)校�！�

    “從現(xiàn)在開始給你兩分鐘時間思考，如果你不能向我保證下一場能發(fā)揮到正常水平，我會考慮讓蔡仁上去�！�

    秋來心臟猛跳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間，她隱約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看穿了。

    但就算她有所保留，實力也遠遠不到拖后腿的程度，早上的四千七百四十分，至少一半是她一個人拿下來的。

    許秋來抓緊鼠標。

    她天賦異稟，自小到大都是同齡人中最出挑，最耀眼的那一個。

    從入隊起，秋來平日只看見過陸離教訓(xùn)別人，什么時候輪過自己�，F(xiàn)在才知道，被訓(xùn)原來是這種滋味，酸澀又難受，巨大的羞恥感幾乎要把她淹沒。

    她忽然恍惚意識，其實她一直沒把陸離當(dāng)過自己的老師，所以在受到輕視的時候，才會這樣無法接受。

    “用不著兩分鐘，我現(xiàn)在就可以向你保證。”

    許秋來抱著電腦起身，平復(fù)呼吸，冷聲回復(fù)他：“比賽結(jié)束之前，我們會回到賽區(qū)前十�！�

    Fix環(huán)節(jié)的分值占比只有百分之二十，想要趕超中間五十多名，意味著她們這場得分與滿分的差值，必須控制在八百分以內(nèi)，這個分數(shù)，隨便隨便耽誤個二十幾分鐘，就能被扣光。

    師妹對自己太狠了！

    剛剛買冰水回來的黃毛倒吸一口涼氣，如果再把他們幾個算在容錯率內(nèi)，她幾乎得一點差錯都不能出才行。

    趁秋來彎腰收拾設(shè)備和電源線，黃毛口型趁機朝陸神動了動，無聲詢問：怎么了？

    陸離沒看他，從黃毛懷里拿了一瓶礦泉水，朝她遞過去。

    天氣很熱，冰水的瓶身還覆蓋著一層薄霧，很能提神，不是賽方統(tǒng)一批發(fā)那種。

    秋來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沒接，也不再看陸離的表情。

    “我不渴�！�

    賽區(qū)開放，她戴上名牌，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入場。

    徐師兄瞧出兩人不大對勁，小跑幾步追上來，“師妹，陸神批評你了？”

    “沒有�！痹S秋來立刻反駁。

    徐景盛：“你別和陸神較真啊師妹。誒……我覺得換個角度想，他不高興也挺正常的，畢竟這種比賽只要他愿意參加，一個就能頂四個挑翻全場，看見我們扶不上墻，理所應(yīng)當(dāng)覺得憋屈啊�！�

    黃毛：“其實被批評也沒什么，我們都習(xí)慣了，不虐我反而感覺不自在。”

    韓延：“對啊，就像今早剛結(jié)束時候大家都還挺沮喪，剛才被陸神一頓教訓(xùn)，反而又覺得不是什么大事了�！�

    他擔(dān)憂朝許秋來看過來，“師妹你別放在心上，我們盡力而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