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尹徵虐待他,他可以理解,也能接受。
但非要如此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演給陌生人隨便看,他既不理解,也無法接受。
所以他既不反抗,也不合作。
心里清楚,即便這種含蓄表態(tài),也已經(jīng)算是忤逆。
以他主人的嚴格與苛刻,絕對不會放過。只不知道會遭受怎樣的懲罰,是繼續(xù)關(guān)回那個有灼熱鐵壁的囚籠還是吊著脖子罰站……或者,一定還有更糟糕更可怕他根本沒有聽過沒有見過的處罰方式。
他不做深想,以免后悔自己當下的表態(tài)與決定。
尹徵看著湛青,對于他的反應(yīng),沒生氣。
既沒高壓逼迫,也沒抬手打人。
反而是很隨意的開口問他:“湛青。如果時間可以倒流,認主的那一天,我?guī)銇磉@里,你舔還是不舔?”
這一問,讓湛青的被拉回現(xiàn)實,想起他們初見。
他說:“舔�!�
為了求生,尹徵的一切命令,他覺得自己一定都會照辦,哪怕大庭廣眾,受盡屈辱。
但此時此刻,大約是知道無關(guān)性命,所以他思想之上,掙扎抗拒。
尹徵沒評價他的回答,但他的眼神里明白的表示了四個字:顯而易見。
顯而易見。
他用一個顯而易見的例子告訴湛青,湛青此刻的種種反應(yīng),不過只是任性。
“和屈辱丟人相比,還是活著更要緊。所以,無視旁人,專注自己,學會這個,對你至關(guān)重要�!币绨攵紫律恚帜笾壳嘞掳臀⑽⒂昧�,迫使他正視自己面前那片被噴濺得一片污跡的透明玻璃墻。
“舔干凈,給你獎勵。”
尹徵看著湛青,沒什么表情,但也不若湛青預(yù)想的那樣,嚴刑峻罰。
這一次,他竟不是威逼而是利誘。
語氣絲毫也不嚴厲,他說:“舔了,我就放你出去�!�
云淡風輕的語氣,就像在對一個孩子說,聽話,給你糖吃。
湛青跪在地上,距離那片被精液濺射的臟污玻璃不過咫尺距離。
當然想被放出去,但又沖不破某些內(nèi)心的桎梏,遲遲沒有動作。
不想舔,或許是因為明知道就算不舔,他主人也不會要了他的命。
就像尹徵對此的解釋一般,因為知道性命無礙,所以格外任性。大不了就是多受點折磨多挨點打,反正其實他每天都在忍受著。
這一刻,他有點自我放逐的危險思想。
尹徵說,舔了,放你出去。
潛臺詞等同于,不舔,就不放。
湛青拒絕去舔,尹徵也沒有強迫他,就那么走了。
所以,從那天開始,湛青在這個玻璃囚牢里仿佛被判了無期徒刑。
釋放的日子掌握在他自己手中,只看他愿不愿意。
這份糾結(jié)已經(jīng)難熬,而更糟心的,卻不是現(xiàn)在,而是之后的每一天。
從那日開始,尹徵不再每天上他,即便上他,也會以各種方式拘束著他的陰莖,不允許他高潮。簡直像是為了要留著他的精液每天射玻璃。
而且,也只有他們在做的時候,玻璃才被調(diào)節(jié)成不透明袋反光狀態(tài),其余的時間,那墻壁就只是一片完全通透的玻璃。
被窺視的感覺讓他無法正常作息,他睡不著覺,失眠的坐在玻璃前看外面走來走去過往的人,直到精神疲倦不已,稍一打盹卻又在夢里夢到自己像只櫥窗里的擺設(shè),赤身裸體供人欣賞,于是又煩躁的驚醒。如此循環(huán)。
尹徵每天依然還是會抽時間過來調(diào)教湛青,或捆綁或置物,或跪或爬,鞭打或者使用各種玩具。一天都不讓他閑著,而最后臨走之前,都和第一次一樣,讓湛青看著外面的一切,把他壓在玻璃墻面前,用各種方式迫使他射在玻璃上,然后扔下他,起身離開。
無聲的僵持,就像冷戰(zhàn)一樣,每天一次,日日煎熬,消磨著精神意志,也消耗著湛青堅持下去的底氣。
湛青明白尹徵在等他投降,逼他投降,但他不想就這么平白投降。
或者說,他知道自己終究會堅持不住,但能多一天就多一天,一天也好,但凡還有點精神,他不愿意乖乖就范。
無奈連自己都明知道這無謂的任性的掙扎堅持不了多久。他之前在這見不到人的房間里已經(jīng)禁閉十多天,之后的一再忍耐堅持,又過了十來天,在身體虐待的強度越來越高的狀態(tài)之下,他覺得每多一天都快要崩潰。他的身體卻食髓知味,越發(fā)有性奴的自覺,被尹徵抽鞭子都有性幻想,跪在尹徵手邊吞他的煙灰下身都會硬……
這一切雖讓湛青覺得糟心、又認命。
銳哥說,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得走完。
但,愿意朝著這個生路的方向走,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這條路上的一切境遇。
這其實就是一條讓他在不斷折磨中,自我放棄的道路。
他能感覺得到,他在一點點的失去對自己的控制權(quán)。
從最初的身體到最終的靈魂。逐一被調(diào)教的,包括欲望、尊嚴、感情、生活、習慣,從常識的認知,到規(guī)則的重建,一切都不再以自我為中心,完全交由別人去主宰。
像是一個摧毀坍塌的世界,在他一次一次的抗拒掙扎又無奈妥協(xié)里重建。
那個感覺,非常難受。
從最初的跪地認主,到后來的晨起請安,再到托著鞭子請罰,直到此時此刻,他在這過程中,一直很清醒,從來不糊涂,他只是無力改變。
這條路是他選的,所以他走的時候,就算內(nèi)心惶惑,卻并無退避,直面到底。
明知這種精神上的拉鋸戰(zhàn)他勢必撐不到最后,也不會就此熬過了生命盡頭,卻依然徒勞無功的,一天又一天的勉強自己盡力堅持。
他甚至都沒有去數(shù)天數(shù),但從自己疲憊的心態(tài)來判斷,他快忍不住了。
已經(jīng)有好幾次,他在玻璃上射精之后,看著尹徵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脫口而出想叫他,想讓他看自己舔完玻璃上的精液,然后放自己走出這座囚牢,如此,便可徹底安心的睡上一覺。
這句話糾結(jié)著好幾天,呼之欲出,他倦怠不已,直到腦中的任何想法都被消耗得空空的,半點不剩。
背靠著玻璃墻面,他嘆氣。
他清清楚楚的看著,清清楚楚的感受著:在’不死’的前提下,努力過了,掙扎過了,抗拒過了。
但努力無用,掙扎不過,抗拒不了。
所以肉體臣服,精神妥協(xié)。他認輸了,求饒了,屈從了。
看清楚這個過程,到此,也算對自己有所交代。
至少,他不是什么努力都沒有做的。
肚子里灌滿了帶著薄荷涼意的液體,他頭腦發(fā)暈的看著身旁玻璃上自己剛剛射出的精液。
略平復(fù)了喘息之后,他說:
“主人,我愿意舔�!�
湛青說愿意舔,所以尹徵沒有轉(zhuǎn)身即走。
他不說話,居高臨下看跪在地上的人,等他動作。
湛青身體前傾,以舌頭去碰觸那些自己制造出來的渾濁體液。他沒什么潔癖也沒什么講究,雖然不怎么適應(yīng)這個東西的味道。但因為事前有思想準備,所以心境平和。
事前糾結(jié)得夠久,拖得時間也足夠長,此刻好像抗拒感也就沒有來得多么強烈
他有所圖,想要得到自由,故而全程沒覺得惡心。
如果很久以后讓他再回憶此時此刻,大約只有玻璃墻面冰涼的觸感,以及玻璃墻外走過的人。
穿梭的身影遠遠近近,他看得頭暈,于是也不去看。
心里清楚,之前的那么多天,只一場無奈的堅持,過程漫長難受,結(jié)局卻又必輸無疑。
刻意忽略這必輸?shù)膱猿种兴妓�,一切毫無意義,一切毫不介意。
沉默舔完,弄干凈這一片玻璃,他甚至覺得自我欣賞了起來,認為輸?shù)眠算瀟灑有性格。
至少多堅持的那些天,讓他自認為對自己能夠有所交待,并不愧對。
他玻璃舔得很好,然后看向他主人,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我照做了,我夠乖了,快放我出去吧!
然而他主人搖頭。
湛青茫然不解。
尹徵說:“二十三天前,如果舔,我放你出去�,F(xiàn)在,多等了二十三天,你就得多還二十三天,才算不欠�!�
湛青一臉懵逼。
還二十三天?
怎么還?
他希望自己的理解是有誤區(qū)的。
但他忍不住脫口而出:“再待二十三天?”
“是。”尹徵抬手,指腹抹掉站在小鷹爺唇邊的白色液體,“再舔二十三次。”
“……”湛青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前路無光,心情糟到極點,當初讓舔的時候,也沒說是高利貸�。�
他沖口而出,“我不�。。 �
湛青看著尹徵,對峙。
但尹徵目光冷冷沉沉,沒半分妥協(xié)松動,他手插在褲兜里,背抵著玻璃墻面看湛青,無聲的詮釋出四個字:沒得商量。
愿意也要做,不愿意,依然還是要做。
尹徵確定自己表達清楚意圖,然后什么也不想說,起身就走。
湛青滿腔怒火,一肚子怨氣,尹徵一走,他從地上起身,把床上的枕頭床單杯子一窩蜂的全扔到地上,怒沖沖的踹了幾腳,拎著椅子砸玻璃墻,但是那墻面結(jié)實得很,連個細小裂紋都沒砸出來,他又氣憤的扔了椅子把喝水的杯子牙刷牙膏洗漱用具毛巾浴液一股腦全扔進了馬桶再不停的按水沖,然后弄壞一切可以弄壞的東西,把原本就沒有什么陳設(shè)的囚牢里弄得一團亂。
最后,鬧夠了。
氣喘吁吁坐在地上看著玻璃墻的外面。覺得自己方才氣急敗壞、上蹦下跳的表演可能跟動物園里的猴子差不多。
一時之間,泄氣極了,沮喪的坐著。他的吵鬧對他的主人沒有絲毫影響,有影響的只是他自己的生活。床上沒有枕頭被子,他鬧夠了只能自己一一撿回來鋪上去。
馬桶堵了沒法上廁所,只能等有人進來的時候讓他們幫忙疏通管道……
堅持的那么多天,原本以為是他能忍耐的極限,但實際上,人的極限自己是不知道的。靈魂是強大的,精神不好沒關(guān)系,等得了精神病,自然就會精神百倍的!
小鷹爺在鋪的一團亂的床單被褥上躺尸,順便自我解嘲。
現(xiàn)在只要一想還要再和之前忍耐同樣的天數(shù),雖然時間一樣漫長,但等待的煎熬卻仿佛是滾雪球般,糟心指數(shù)完全可以預(yù)期,絕對分分鐘令人發(fā)瘋。
他為了想要給自己一個交代,勉強忍受的二十三天,成了接下來每次回想都會無比后悔的二十三天。
既是要償還在他主人那里欠下的等待,也是要懲罰他。
是不聽主人話,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同樣的天數(shù),不一樣的感覺。
前半段絕望,后半段更絕望。
接下來舔玻璃的時光依然伴隨著各種或輕或重的調(diào)教,唯一的區(qū)別是,尹徵沒再上他。湛青自然對此并不抱有任何期待,他只是煩躁焦慮。
他強烈感到自己心里像被塞了一顆定時炸彈,滴滴答答煩亂的響著,不知何時會爆炸。
他特別需要以原地爆炸的方式來發(fā)泄情緒。
但看到尹徵,又覺得引線好像被拆了,炸不了。
只能無奈的繼續(xù)舔他的玻璃。
于是,他一會兒想爆炸,一會兒又特別的沮喪和泄氣。
如果說最初他為自己堅持了二十幾天而感到驕傲的話,那么之后還債的每一天他都感到之前的自己一定是腦袋被烤箱燒壞了。
為什么要堅持二十三天?!
為什么要折騰那么久?!
早幾天妥協(xié)又不會死,而晚幾天他只怕會瘋……
湛青幾乎每一天都是一邊舔著玻璃一邊這樣捫心自問。
如果最初三五七天他還一邊舔著玻璃墻上的精液一邊覺得臉上發(fā)燙心里糾結(jié),到后來,還債的是三十五十七天里,他的想法又完全不一樣了。
那簡直是在一邊舔一邊憤憤的看著外面走過去的每一個人。
別人看不看他不知道,但他卻看著別人,一肚子邪火。
但凡誰的目光投射過來,他絕對會一邊舔著玻璃上的精液一邊怒目而視的再瞪回去,也不知在生著誰的氣。
他甚至覺得誰要是看他他就記住對方的樣貌,出去之后,找機會揍他。
這種想法接連產(chǎn)生的一段時間之后,他開始懷疑自己精液吃多了得了妄想性躁狂癥——雖然他也不知道臨床上究竟有沒有這種病。
沒食欲,睡不著覺,從早到晚一肚子火,偶爾睡著了做夢也滿嘴都是精液和煙灰混合的味道。
但到了第十八十九二十天后,他的心情又變了。
什么感覺都沒有,就像個精神病忽然被注射了鎮(zhèn)定劑,玻璃窗外的人,誰愛看誰看,管他們?nèi)ニ馈?br />
熬過二十三天,刑滿釋放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連日子都記錯了,以為還有好幾天才能出獄,后知后覺,有點意外。
興許是關(guān)久了,腦子不大靈光,他靈魂里焦慮煩躁不安,肉體上卻平和寧靜的佛系。
尹徵說:“可以走了�!�
這四個字,湛青無數(shù)次夢里夢到,宛如教堂里的圣音,能使人醍醐灌頂。
湛青卻不知該用什么樣的表情去詮釋此時此刻的內(nèi)心世界,他點了點頭,套上衣褲跟著他的主人,被從這件住了兩個月的牢房里領(lǐng)出來,神情恍惚,一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住處的。
陽光下花草的顏色不錯,耳邊嘈雜的響聲也還好。
依然是尹徵的那棟別墅小樓,走進去,久違的感覺,身體才慢慢有了那么一點放松下來的意思。
熟門熟路摸到自己的房間,趴床上的瞬間就感到疲憊不已,什么姿勢爬上去的就維持著什么姿勢開始睡覺。
這一覺睡得不錯,雖然還是不能幸免的夢到了精液和煙灰。
但他一連睡了三天,72小時,如果不是餓得發(fā)了瘋,真是飯都不想起來吃。
睡醒之后,精神狀態(tài)好了一點。
但情緒上卻依然如故,他被尹徵欺負得靈魂里躁狂,卻不敢耍脾氣,沒處發(fā)泄,只能看什么都不順眼、看什么都特別不爽,沒有別人可以吐槽,于是悶悶不樂的跟自己生氣。
厲楠厲銳一個都沒見到,整棟小樓里只有湛青和尹徵兩個人,安靜得跟玻璃牢房根本沒區(qū)別。湛青于是把房間里的電視打開,這個時節(jié),沒有NBA也沒有足球比賽,只有肥皂劇,他默默的把目光停留在屏幕上一分鐘,看到美國女人的豐乳肥臀搖來晃去,莫名有種暈車的感覺,從前最喜歡的豐滿大胸金發(fā)美女現(xiàn)在看了幾眼就想砸電視,一點欲望都沒有。
他把這歸結(jié)為,近期性生活刺激太過,飯吃的又沒營養(yǎng),外加關(guān)籠子導(dǎo)致精神障礙,所以需要清心寡欲一段時間,休養(yǎng)生息。
關(guān)了電視,小鷹爺滿心怨念的想,該如何在他主人的“淫威”之下休養(yǎng)生息?
結(jié)果才想了還沒到一個小時,尹徵便推開房門叫他出去。
湛青無精打采的走出去,生怕他主人一個心血來潮又要干點什么。
物盡其用也不能是這種強度的用法……
但他主人似乎也沒想干什么,把他叫出來之后,只說了三個字:“跟我來�!�
然后,一路上車,離開主島,沿著連接的長橋過了安全卡通道,最后,他們上了飛機。
湛青暈頭轉(zhuǎn)向的跟著坐上寧家的私人飛機,看著飛機在跑道上滑動然后起飛升空,翡翠島的整體輪廓在高空俯瞰中越發(fā)渺小遙遠,終于忍不住打破沉默。
“去哪?”
尹徵說,“回家。過中秋�!�
湛青被關(guān)了這么多天,有點遲鈍,不知今天是哪一天,也不知道中秋是哪一天。反正沒差,對他來說,中秋節(jié)不過就是吃塊月餅而已,或者,可能的話,再給湛蘭和他家老爺子打個電話,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往年其實也都糊里糊涂過去的,畢竟他們又沒在中國,傳統(tǒng)節(jié)日,也要身邊親人多才過得有意思,他們家的親戚,大多不在北美,還是守著寧家在國內(nèi)的產(chǎn)業(yè)多些。
尹徵在飛機上幾乎一路沒說什么話,卷著本書靠在單人沙發(fā)椅里慢慢的看,且還戴著耳機不知是不是在聽音樂。
離開翡翠島,他也就沒穿著調(diào)教師制服,換了身薄款套頭的針織衫,淺麻灰的色調(diào),整個人的線條看起來柔和不少。也讓湛青的精神狀態(tài)跟著稍微好了那么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