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可是現(xiàn)在，
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他可以相信自己的記憶，相信身邊的人嗎？
鄭秀梅：“我看網(wǎng)上說，你的父親是單懷？”
“嗯……”單卿山面上露出迷茫，“好像不是。”
信末有時間。
按照這個時間來算，他是單明理的孩子。
鄭秀梅實在是忍不住了，偏過臉。
“你媽媽年輕的時候，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她請假離校以后，突然就沒消息了。她……”
鄭秀梅不忍往這個孩子心上再扎一刀，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
“她是怎么死的？”
“難產(chǎn)�！睉�(yīng)該是。
也可能不是。
鄭秀梅擦了擦眼淚，強擠出一點笑容。
“看你這么有出息，她一定會很高興的。你有沒有想問的，我都可以告訴你。或者，你要是還心存疑慮的話，也可以去查一下。我現(xiàn)在在衛(wèi)生院工作…我把我電話留給你吧，你隨時都能找我�！�
單卿山把手機遞過去，添加了號碼。
“您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鄭秀梅望著他，透過他看著自己大學(xué)時期的好友。
“你長得像她。”
鄭秀梅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
強忍淚水。
“真好，長大了，有空來家里吃飯，��？”
單卿山點頭，收起信，“這張照片，能讓我復(fù)印一下嗎？”
“可以�！�
“那我送您出去�！�
“好�！�
單卿山把鄭秀梅送上了出租車。
他看著車子消失，腳卻像生根了一樣，扎在原地沒有動彈。
“那是卿山小寶欸！”
“他好像不太對勁……”
“卿山小寶，你沒事吧？”
單卿山回神，眼神空洞，木訥地搖頭，失魂落魄地往出租屋走。
到了家，他打開門。
周崇正在玄關(guān)換鞋，看到他明顯松了一口氣，又把換上的鞋脫了。
“打你電話也不接，去哪里了？從學(xué)校到這兒走這么半天？快進來，手怎么這么涼？小寶，你怎么了？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哭過？”
第112章
我討厭你
單卿山看著周崇。
半晌道：“沒事�！�
“你這要叫沒事，我都能說我是女的�！�
周崇把人拉進來，關(guān)上門，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確定沒有傷口，衣服也沒有沾灰摩擦的痕跡，放心了一些。
“我是女的，你信嗎？”
單卿山看了周崇片刻，說：“我找不到奶奶�！�
周崇僵住。
只是一瞬間的僵硬。
偏偏單卿山看得分明。
“我還以為什么事，不是和你說了她去旅游了？我安排的你還不放心？不是有給你發(fā)照片？還有發(fā)語音嗎？”
他沒有看他的眼睛。
單卿山平靜道：“照片可以提前拍，語音也可以提前錄�！�
單卿山把手機遞過去，“我想和她打電話�！�
周崇終于看向他。
“明天，今天太晚了�！�
“現(xiàn)在�！�
周崇不說話了。
整個屋子安靜地一點聲音都聽不見，靜得可怕。
他們就這樣看著對方，像武林高手之間的對決，無聲地拉鋸。
直到周崇敗下陣。
從平靜到不可置信，再到慌亂，擔(dān)憂，心疼。
“你知道了？”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要你告訴我，她在哪兒？”
“在監(jiān)獄旅游�！�
“為什么會進監(jiān)獄？”
周崇不說話了。
他不確定卿山小寶知道了多少。
他不忍心他知道殘忍的真相。
他想用沉默讓自己變得無懈可擊。
可事實上，周崇在單卿山眼中，全是漏洞。
“頂替的事情，奶奶全程不知情，更沒有參與。她在山里活了一輩子，能有什么原因去坐牢？”
周崇還是沉默。
單卿山把信舉起來。
一言未發(fā)，卻將周崇搭建起來的防御塔轟了個粉碎。
“這是什么？”
“信，我媽媽寫給五年后自己的信。”
臥——槽——
周崇人傻了。
為什么還有這種東西？
難不成，上輩子的卿山小寶就是看了這封信知道的真相？
單卿山聲音平靜，把信放在了桌子上。
“這封信的真?zhèn)芜�有待查證，我希望在我去查之前，你能沒有任何隱瞞地告訴我�！�
周崇嘴唇顫抖。
內(nèi)心糾結(jié)。
小寶剛進門的那個臉色，他現(xiàn)在異于往常的平靜。
他怎么說得出口？
親口告訴他真相，再眼睜睜看著他變成上輩子那樣？
單卿山的雙手撐在桌子上，好像不這么做，他就站不住。
“你不說我也會去查的。今天這件事情來得很突然，我現(xiàn)在不知道還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周崇聽到他這樣說，心疼的都要碎了。
“小寶……”
單卿山：“我愿意相信你�！�
周崇愣住。
他看到單卿山緊抿著嘴唇，眼淚從眼眶里，倏然落下。
他趕緊上前去擦。
“小寶，你別哭�！�
單卿山?jīng)]看他，只將他的手揮開。
嘴唇顫抖，聲音也在顫。
“我很害怕抽絲剝繭地去查，這和鈍刀子割頭沒什么區(qū)別，一次性告訴我�！�
周崇聽不得這句話。
眼睛都紅了。
“我告訴你，我什么都告訴你。”求你別哭了。
周崇：“我做過你和單懷的親子鑒定，你不是他的孩子。但又確實是那個老太太的孫子，所以你的父親基本可以確定是單明理。”
單卿山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控制情緒，保持冷靜。
唯有冷靜，才能思考。
“他怎么死的？”
“車禍�！�
“我媽媽是怎么死的？”
“難產(chǎn)�！�
單卿山承認(rèn)，聽到這兩個字，他松了一口氣。
“你繼續(xù)�！�
“當(dāng)年，伯母為了找伯父去了村里，是單芳帶的路。那個時候他們都不知道伯父已經(jīng)不在了。伯母住了兩天，沒想到碰上了送伯父骨灰回來的單懷。單懷看到伯母起了色心，強|奸了伯母。”
單卿山豁然轉(zhuǎn)頭，不敢相信。
周崇頂著他的視線，如鯁在喉，心疼不已。
盡可能簡單地還原事實。
“伯母為了能讓你平安降生，謊稱你是單懷的孩子。老太太信了，村里人也信了。后來孕檢，暴露，雖然沒有聲張，但單懷丟下伯母不管走了�！�
“然后呢？”
“伯母打算生下你以后，再走。沒想到難產(chǎn)去世了�！�
單卿山冷冷逼進一句，“沒了？你有隱瞞嗎？”
周崇無奈。
“你母親生產(chǎn)的時候，他們沒找醫(yī)生�！�
單卿山的手陡然從桌子上垂下，又迅速攥緊成拳。
“為什么不找醫(yī)生？他們這是謀殺�！�
周崇：“醫(yī)療條件落后，單芳和老太太覺得他們兩個能行。想找的時候，來不及了。”
單卿山一動不動。
良久，忽然笑了一聲。
這聲笑讓周崇如臨大敵，心里發(fā)毛。
“我媽媽是自己去的，自己要留在那里，甚至是自己謊稱懷了單懷的孩子，算不了人口拐賣。山區(qū)醫(yī)療條件落后，我媽媽確實死于難產(chǎn)。所以……”
“判不了。”
“奶奶她……她肯定想事情過去這么久了，人都死了，翻賬沒有意義，還會影響兒女的生活，所以……”
“她瞞了我這么多年。”
他腦子轉(zhuǎn)得太快，太聰明。
周崇感覺單卿山在一點點碎掉。
他要托住他。
連忙補充。
“強奸判了，老太太因為包庇判的，還有單芳，她也該坐牢的。但是她偷了黑老大的東西，殘廢了，又要坐牢，她接受不了自殺了。小寶，我們可以等，等單懷從牢里出來，我會想辦法讓他償命的。”
單卿山猛然失控。
“他們害死了人卻可以心安理得地活這么多年嗎？！”
周崇面色一白，呼吸凝滯。
單卿山雙眼猩紅。
“他們活得比我還好……而我，照顧了害死我媽媽的人十幾年！喊那個人十幾年的爸！這十幾年，他們是怎么看我的？”
周崇沒見過單卿山如此情緒失控，言辭激烈。
又心疼，又害怕，又自責(zé)。
上輩子他獨自知道真相的時候，他不在身邊。
這一次他在，卻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周崇回答不了他的問題，伸手想抱他，“小寶你不要這樣想�！�
單卿山將他推開。
自己給了答案。
“笑話。”
他就是個笑話。
直到去年，他都還對單懷有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