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這一段公司做主，聯(lián)系媒體方，剪了。

    玲玲感覺單卿山還挺重視這一段的，握著手機(jī)，不忍心告訴他這個(gè)消息。

    可紙包不住火。

    單卿山還是知道了。

    玲玲害怕他出問題，一直跟著。

    但單卿山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戴上了口罩去了超市，站在巨大的魚缸前，看魚。

    玲玲這才知道，單卿山最近常來。

    連殺魚的大媽都認(rèn)識他了。

    “哥，你是想吃魚了嗎？”

    “不是，就看看�！�

    “……”這有什么好看的？

    “之前周崇帶我浮潛的時(shí)候，看到很多漂亮的魚�！�

    魚游在掌心的瞬間，他好震驚。

    震驚于生命的柔軟和燦爛。

    “哥你喜歡的話，我?guī)湍阗I兩條漂亮好養(yǎng)的�！�

    “有那時(shí)間還不如多陪陪周崇�！�

    玲玲笑起來，“哥，你讓我買的圣誕禮物，我買好咯，晚上的假也幫你請好了，你有沒有和周總說？”

    “他知道�！�

    具體來說，還是周崇邀請的他。

    “他包了空中餐廳，我跟他說會晚一點(diǎn)點(diǎn)到。”

    “你說周總會不會裝扮成圣誕老人的樣子，拖著一大口袋的禮物……哇哇哇！想到我都覺得浪漫！靠！本窮人無法拒絕的浪漫手段！遇到周總就嫁了吧！”

    單卿山眼底蕩漾起輕微的笑意。

    “你沒這個(gè)機(jī)會�！�

    玲玲假哭兩聲。

    圣誕節(jié)收工當(dāng)天，玲玲把單卿山托她買的回村的車票交給他。

    “哥，真不用我陪你去嗎？”深山老林的感覺不是很安全。

    “天冷，不用�！�

    “好的，哥，記得過個(gè)快樂的圣誕！”

    單卿山“嗯”了一聲，回到酒店。

    周崇發(fā)消息過來告訴他，他已經(jīng)到了。

    單卿山回了一個(gè)好.

    他怕自己發(fā)病，把藥吃了。

    藥剛咽下去，翻江倒海的感覺早一次涌上來。

    單卿山?jīng)_進(jìn)衛(wèi)生間，把剛吃進(jìn)去的藥全都吐了出來，嘔了好幾口酸水。

    這次來勢兇猛，好像連內(nèi)臟都要吐出來。

    生理性的難受逼出他的眼淚，順著蒼白的臉往下滑。

    “怎么偏偏是這個(gè)時(shí)候……”

    單卿山強(qiáng)撐著站起來，漱口，扶著墻壁走到床前，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開始換衣服準(zhǔn)備赴約。

    剛穿上襯衫，他又反胃。

    這次連廁所都來不及去，直接嘔了一灘酸水在地上。

    吐到?jīng)]有東西可以吐，他才像被抽去所有力氣一般，緩緩癱在地上，笨拙地拿剛換下來的衣服去擦地板。

    擦著擦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強(qiáng)撐著伸手去夠準(zhǔn)備在一邊的褲子，嘴里念著周崇的名字。

    周崇。

    周崇。

    周崇。

    一聲又一聲，在空蕩的房間里，聽起來像是給自己加油。

    半個(gè)小時(shí)后，坐在空中餐廳的周崇收到了一條消息。

    玫瑰花倏然落地。

    花瓣摔了一地，如同酒店房間里，撒落一地的單卿山的藥。

    -

    元旦前，單卿山回到了村里。

    當(dāng)年節(jié)目組過來錄制擴(kuò)寬的路，早被扒了，好多種兩排菜。

    通往村子的路還是羊腸小道，車子開不過。

    單卿山只能把車停在路邊，徒步進(jìn)村。

    越靠近老房子，噬心的疼痛就越發(fā)明顯。

    知道真相的時(shí)候，他已經(jīng)病得很重，沒覺得有什么感覺。

    現(xiàn)在像是要把他屏蔽的痛全都償還回來一般，疼得他難以在這個(gè)地方多停留。

    哪怕一秒。

    單卿山帶著鋤頭上山。

    每走一步，在這里生活十幾年的記憶自動從腦海里跳出來。

    慈愛的，將他捧在手心的奶奶。

    隱瞞了真相的，已經(jīng)死了再難問到原因的奶奶。

    他站在奶奶的墳前，佇立良久。

    “我以后不會再來看你。”

    “爸媽，我就帶走了�！�

    寂靜的山嶺，無人應(yīng)答。

    單卿山放下東西，一鋤頭一鋤頭地將土墳挖開，取出單明理的骨灰。又轉(zhuǎn)而去挖蘇珊的墳。

    鋤頭遲遲碰不到棺材。

    單卿山猛地意識到了什么，心臟不斷下沉，恐慌迫使著他瘋了一樣揮動著鋤頭。

    一抹白色一晃而過的時(shí)候，他丟掉了鋤頭跳下坑里，用手捧出了一節(jié)白骨。

    世界在這一刻失去了聲音和色彩。

    -

    單卿山一把火燒掉了老房子，帶著單明理的骨灰和蘇珊的遺骨離開了村里。

    他坐在酒店的房間，用濕潤柔軟的毛巾一根根擦拭著母親的遺骨。

    手機(jī)在邊上震動，提醒他到了吃藥的時(shí)間。

    聲音像是傳不到耳朵里，他反應(yīng)了好久才聽到。

    定定地看著鬧鐘。

    良久，伸手關(guān)閉，繼續(xù)擦拭著遺骨。

    每一根都小心對待。

    與之對話。

    “我找了一個(gè)很好的墓園，風(fēng)景很好，你和爸爸可以一起住在那里。我還見到了鄭阿姨，她結(jié)婚了，有個(gè)女兒，我還沒有見過，不過我想等我告訴她你們的住址，她肯定會帶著女兒去見你們�！�

    他擦完了遺骨，就坐在窗前眼睜睜看著外面天亮了。

    升起來的光像是刺痛了眼睛般的，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shí)候，看到了懷里的遺骨。

    眼睛里流露出迷茫。

    母親怎么會是一堆骨頭呢？

    不該是個(gè)盒子嗎？

    一定是搞錯了。

    單卿山站起身。

    懷里的遺骨咕嚕嚕地滾到地上。

    他環(huán)顧周圍。

    好陌生。

    低下頭打量自己的雙手。

    也好陌生。

    好像不是他的手。

    他是不是還在夢里？

    單卿山皺眉，用指甲劃自己的手背，劃破了皮，看到了滲出的紅色，都沒有感覺到疼痛。

    他越發(fā)篤定自己在夢里，直到看到茶幾上的水果刀，在晨光里閃耀著耀眼的光芒，像鉆石一樣。

    他不受控地拿起，在手背上劃了一刀。

    鮮血淋漓。

    疼。

    刀刃落地。

    單卿山恍惚意識到——

    不是夢，我還活著。

    第248章

    番外：前世篇（完）

    “最近是什么感覺？”

    “沒有感覺。”

    “你定時(shí)吃藥了嗎？”

    “沒有，好痛，我不想吃了。醫(yī)生…你知道不會痛的感覺有多好嗎？”

    “這只是錯覺，不是真的不痛�！�

    “可是很舒服�！�

    “那周崇怎么辦？”

    單卿山?jīng)]有光的眼睛微微轉(zhuǎn)動，眼眶里泛上了淚，可等眼淚一滴滴砸在手背上，單卿山才意識到自己在難過。

    “我努力了�！�

    “聯(lián)系他好嗎？告訴他你的情況�！贬t(yī)生望著單卿山疲憊又悲傷的眼睛，溫柔勸說，“聯(lián)系他不是說明你自己挺不過去。如果我是周崇，我會很擔(dān)心你。因?yàn)槲覑勰��！?br />
    單卿山眼眸微動。

    止了眼淚的眼眶又泛上淚花。

    醫(yī)生感覺自己看到了曙光。

    “你知道的對嗎？周崇愛你�！�

    “我很努力了，可是為什么人活著有那么多事情呢？”

    醫(yī)生被噎住。

    單卿山落下淚。

    “對不起�！�

    周崇受到的折磨，都是因?yàn)閱吻渖健?br />
    單卿山知道。

    對不起。

    周崇想和單卿山在一起，單卿山也一樣。

    可單卿山的努力好像沒什么用。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

    單卿山能感覺到另一個(gè)自我的存在，和他一起，懸浮在軀體之上，用絲線操縱著這具陌生的軀體。

    不熟練的動作讓他的每一個(gè)動作看起來都像是四肢剛剛安裝。

    有時(shí)候，他會和另一個(gè)自己對話。

    “給單健打錢了嗎？”

    “打了�！�

    “他又去賭博了嗎？”

    “去了，債臺高筑�！�

    “又搬家了？地址透露出去沒有？”

    “透露了，單健被人踢瞎了，單懷斷了手臂，孫妙蓮失足跌進(jìn)河里淹死了。”

    “只是這樣？太便宜他們了�！�

    “對，太便宜了。”

    “確定要按計(jì)劃進(jìn)行嗎？”

    “確定�！�

    “那你就會是殺人犯，會是周崇甩不脫的污點(diǎn)�！�

    “知道，我會離開�！�

    “不能讓母親白死，他們不該活著。”

    “不能讓母親白死，他們不該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