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小休的時間?快到了。”
“知道了�!�
許琉灰推開門,看見陽光在彩色玻璃的拱頂上落下,但那光景也是司空見慣的無聊景色。
*
“贏了兩把?了,再贏一把?,剩下的游戲就沒必要繼續(xù)了,你覺得呢?”陳行謹(jǐn)語氣?很有些輕松,他笑瞇瞇地凝視著我?,“怎么臉上一點笑都沒有呢?”
我?沒有理?他,望向視頻,演講臺上,嘉圖的演講時間?已經(jīng)過半。也就是說,距離馬基尼演講僅剩十?分鐘,即便加上中途的五分鐘休息,也只?剩十?五分鐘了。
我?又移開視線,望向05桌上的四?張牌,8,9,A,K,三十?一點。
05給我?和陳行謹(jǐn)分了第一輪的兩張牌。
我?掀開手牌,J與Q,二十?三點。
我?看向陳行謹(jǐn)?shù)氖峙疲?和K,十?五點。
即便我?知道,給人希望再打破是陳行謹(jǐn)?shù)膽T用手段,可我?卻仍然有了一些僥幸。我?要了一張牌,深呼吸了幾秒才掀開,但掀開牌面的瞬間?,我?的希望破碎了。
是9
超過莊家點數(shù),視作爆牌,輸了。
就這?么一瞬間?,我?幾乎覺得可笑,連反應(yīng)的瞬間?都沒有。就這?樣輸了。
即便是陳行謹(jǐn)都抬高?了眉頭,“哈”了一聲,又支著臉,望我?,“怎么辦,要選誰呢?”
“選誰死?呢?”他再一次站起身,從我?身后,用手掐著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那個彈窗上的五個人影,“是你親手放過的和洛?你的小玩伴迦示?你的新?玩伴季時川?你曾經(jīng)的訂婚對象艾什禮?我?想想,還是讓你心甘情愿留下的亞連?”
“怎么辦,我?說的時候,都覺得有點難以選擇了�!标愋兄�(jǐn)像是一條陰濕的蛇一般盤踞過來,他用力掐著我?的下巴,頭已彎過來凝視著我?,潮濕的味道讓我?作嘔。他貼近了些,道:“說啊,妹妹�!�
我?的眼睛發(fā)熱,用盡全身力氣?撞他,另一只?沒被拷住的手用力抓住了陳行謹(jǐn)?shù)念^發(fā)。他被抓得難以起身,我?并沒有松手,只?是用力扯著他的頭發(fā),強迫他貼得我?的更近。側(cè)過頭時,我?看見他愈發(fā)蒼白的臉,我?們的鼻尖幾乎貼上,我?咬牙,“陳行謹(jǐn),你知道我?為什么一封都不回你的信嗎?因為我?覺得惡心,我?討厭你,我?不想看見你�!�
陳行謹(jǐn)?shù)暮粑布贝倨饋恚ζ饋�,額頭貼住我?的額頭,“陳之微,那你知道為什么我?花這?么多時間?陪你玩這?場二十?一點嗎?因為你蠢得可笑,你以為靠你那些小聰明就能走到最后嗎?你以為你還能全身而退嗎?走到這?一步了,還想臨陣逃脫,早就晚了!”
“你到底有什么好在這?里?教我?的呢?你爬到現(xiàn)在,你也快死?了,你的人生除了殺戮就沒有其他,你的信息素和血混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想吐�!�
我?的精神幾乎崩潰,所有能想到的攻擊的話全都吐露而出,“你根本就不如我?聰明,前?幾次設(shè)計我?,不也沒成功嗎?你是一直照顧我?長大,但我?他媽恨透你了,我?恨你為什么總是若無其事地在我?面前?殺人,為什么要給我?帶血的錢,為什么總是要提醒那些我?覺得惡心的過去??”
“你以為我?手里?的錢,你的學(xué)費,你過去?的一切都是那么輕易拿到的嗎?”陳行謹(jǐn)譏笑起來,密集的話帶著熱氣?打到我?臉上,他額頭抵著我?,同樣是攻訐的話語,“我?本來可以更輕松,是你這?個累贅先逼我?一步步走到現(xiàn)在,你覺得從小到大,光是生病就花了多少錢呢?嘴上說著討厭我?給你的一切,但最后錢也收了,飯也吃了,什么好處都拿了,和我?說討厭這?些?拿了就承受著這?一切�!�
他說到最后,又嗤笑了一聲,手用力地攥著我?的手腕,我?幾乎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劇痛讓我?松開了手,陳行謹(jǐn)緩步回到座位上,靠住了椅背。
“沒關(guān)系,你選不出來,我?幫你選。”陳行謹(jǐn)笑了下,“就季時川吧�!�
我?攥著拳頭,看向視頻。
林影晃動,季時川和一隊人貼著墻,握著槍,以潛行的姿態(tài)地小心前?進(jìn)。在潛行的途中,他反復(fù)調(diào)試著耳機(jī),調(diào)著頻率,捕捉任何一絲聲響。可惜仍是徒勞,他又看著終端上的時間?,低聲道:“現(xiàn)在我?們共十?人,按照信號燈來看,已經(jīng)滅了兩個,代表起碼有兩個技術(shù)人員被解決了�!�
“里?面應(yīng)該只?有六個人�!奔緯r川頓了下,才道:“我?們?nèi)藬?shù)占優(yōu),到了地下室后,見到其他人員直接射殺�!�
他深呼了口氣?,望著不遠(yuǎn)處的坡道,仍然壓低著身體,黑灰的眼睛里?有著疲憊。他小心地探路走過去?,一眼看見一座小屋前?橫亙的尸體。
季時川不敢松懈,扶著邊緣,抬起手打了個手勢,另一只?手緊握著槍。
先行小隊背貼背沿著小徑下去?,一面觀察現(xiàn)場一面靠近,隨后站在木屋門口打了個手勢。季時川點頭,正要靠近,卻陡然間?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季時川驟然回頭,舉起槍要設(shè)計,抬頭一望,卻望見一隊穿著軍服的人影,起碼有十?二人。他下移視線,看見他們衣服上斯圖爾特家徽。
他們齊齊包圍過來,舉著槍與他們對峙,
一時間?,他脖頸上有了些汗水。
為首的人道:“此刻是會議時間?,你們無故離席,持械在此逗留,我?們嚴(yán)重懷疑你們有問題。現(xiàn)在,請你們立刻停止行動,配合我?們調(diào)查�!�
季時川沒有放下槍,眼皮抽動了下,幾秒后他才道:“你們是督政官手下的人?按理?說,你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在會議里?。”
“我?們收到了線報,據(jù)說有人在此行事鬼鬼祟祟,疑似干擾競選�!睘槭椎娜送瑯記]有放下槍,又道:“就算是監(jiān)察官,也不能這?樣放肆吧?”
季時川道:“我?們也收到了調(diào)查線報,說地下室內(nèi)部有人干擾大選,按照稽查法來說,我?們有資格先行動再過程序。但你們可沒有這?個資格吧?”
他笑了起來,努力讓自己的話音爽朗起來,“如果你們現(xiàn)在羈押我?們,我?們可以用妨礙公務(wù)告上一狀的,尤其是……試圖為妨礙大選的事做保護(hù)罩。這?個罪名可不輕�!�
“你以為這?里?是哪里??”為首的人覺得有些好笑似的,“這?里?是督政宮,你們最好向督政官申請了調(diào)查令后,再搜查地下室。現(xiàn)在……撤退�!�
那人臉上已經(jīng)沒了笑意,槍對準(zhǔn)了季時川,“不然,我?們就開槍了,聯(lián)邦軍隊同樣也有權(quán)格殺可疑人員�!�
季時川閉上眼,幾秒后,他道:“如果現(xiàn)在這?里?發(fā)生槍戰(zhàn)的話,你猜附近的巡邏人員會不會過來?巡邏軍隊屬于十?二個家族旗下的軍隊混編人員,你猜這?件事會不會傳開,會不會上報競選委員會,又會不會讓這?場選舉停擺,這?地下室,你們又能不能保�。俊�
他慢慢地笑了起來,凝視著一片黑壓壓的槍口,“如果你們不介意,就開槍,如果你們介意,那我?先開槍�!�
為首的人嘴唇緊緊抿著,鼻翼翕張,她的額頭有了些汗水。幾秒后,她也笑了起來:“可以,看來你們是不愿意配合羈押了。那好,我?們就一起在這?里?僵持著。我?們有很多時間?,完全可以跟你耗,耗到會議結(jié)束,耗到督政官來親自處理?怎么樣?當(dāng)然,你也可以開槍,我?們?nèi)藬?shù)占優(yōu),總會有活口的。而且……被發(fā)現(xiàn)了,走程序也不知道要走多久呢,那都是之后的事。現(xiàn)在,我?們絕對不會允許你進(jìn)去?。”
場面再度僵持,季時川幾乎感?覺自己的手沉重起來。兩撥人,槍對著槍,人對著人,像是一場耐力的比較。
不能開槍,開了槍絕對會引發(fā)槍戰(zhàn),也許整隊人都會死?于這?場槍戰(zhàn)。不開槍,僵持到最后,她還是會死?在里?面。
不……
不開槍的話,事情不會有任何改變。開槍的話,她無法獲救,或許無法阻止大選,但起碼能有人進(jìn)入地下室,也許還有獲救的機(jī)會,而且這?件事事后卻一定會進(jìn)入視野引發(fā)調(diào)查。那么,這?樁陰謀,總會有浮現(xiàn)水面的一天。
季時川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他的眼球震顫起來,沉重而痛苦的情緒幾乎讓他無法呼吸。清風(fēng)吹過,他的眼球干澀起來,口腔里?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他總是很會算賬,算到自己頭上時也很清楚。
季時川的手也有了細(xì)密的汗水,又是一陣風(fēng)吹過,灰白色的頭發(fā)吹起,他望著天空,是個很好的天氣?,太陽很好,或許到了夜晚也會有月亮。
這?是很劃算的買賣,她救了他兩次,他只?用還一次。
這?還是一樁偉大的,為了阻止陰謀的犧牲。
*
桌上,我?死?死?地盯著05面前?的四?張牌:3,7,A,2;又望了我?手中的牌,9,A,7……又輸了,又輸了,又輸了……
二比二了。
我?仰靠在椅背上,心臟跳動著,額頭上有了汗水,嘴唇干澀至極。我?感?覺眼睛發(fā)熱,鼻子呼吸的空氣?刺痛著我?,耳邊是轟隆聲。眼前?一陣陣的昏黑。
那幾張牌是像是在旋轉(zhuǎn),狹小的房間?縮得更小,墻壁幾乎鋪天蓋地地朝我?沖過來。所有的顏色飽和度都被拉到最高?,橙紅而耀眼,刺得我?眼睛升騰起水汽來。
“不看看視頻嗎,我?還打算會議后再讓人行動,結(jié)果……季時川已經(jīng)和馬基尼的人對峙起來了�!标愋兄�(jǐn)?shù)穆曇繇懫穑S久,他又道:“算了,看來你沒心情�!�
他關(guān)掉了視頻,又道:“那要不要看看,還剩多少時間??夠不夠你在幾分鐘之內(nèi),贏下控制器?”
我?聽?得見他說的話,可是沒有半點力氣?回應(yīng),只?覺得魂魄已經(jīng)從頭頂上飄逸而出,俯瞰著我?和陳行謹(jǐn)。不僅俯瞰著我?和他,也俯瞰著這?成片的建筑,甚至飄搖到更高?的地方,回溯到更久遠(yuǎn)的時間?。
在那些時間?里?,陳行謹(jǐn)牽著我?的手,帶我?回家。他看著我?寫?作業(yè),在我?房間?里?,他和我?說話。在和家的時間?里?,我?和其他傭人的孩子玩耍時,他偶爾會坐在遠(yuǎn)處,望著我?。再大一些,他帶著黏稠的血味貼著我?時,從樓下被扔到我?身后時,在那些冷到麻木,我?靠喝酒取暖他用面包蘸酒,彼此無言時……
內(nèi)容太多,我?省略了很多回憶,給我?的腦海中的影像按了快進(jìn)。
最后,神魂歸竅,我?平靜了面對現(xiàn)實,只?是笑了下,看著陳行謹(jǐn)。
我?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設(shè)局逼我?來見你,把?我?引到這?里?,再跟我?玩這?些無聊的游戲,威逼利誘的讓我?走到現(xiàn)在�!�
“是嗎?”陳行謹(jǐn)話音輕了些,敲擊桌面,“洗牌”
紙牌再次在桌上翻動起來,藍(lán)色的花紋晃動起來,細(xì)條紋與圓圈組成的有規(guī)律卻又枯燥的花紋也晃得人眼睛疼,各式各樣的花紋像是被按了靜音的聒噪吵鬧。
書桌緊貼著墻壁,墻壁的窗戶上半截,灌木叢隨風(fēng)晃動。它們修剪成規(guī)整的幾何圖形,或是如云朵,或是純粹的橢圓,看起來可愛玲瓏。
灌木叢一路種在禮堂一樓的邊緣,蔓延開來,遮擋住那些地下室的窗戶,教人看不出端倪。灌木叢外,規(guī)整地種著名貴的,挺直的樹。
在樹叢中,季時川望向面前?的人,手指抵住了扳機(jī)。
“砰——”
槍聲槍響,驟然引發(fā)出一陣?yán)顺迸c驚呼。
“誰!”
斯圖爾特的軍隊驚喝起來,差點走火。季時川緩緩瞪大眼,幾乎有一瞬間?懷疑那槍聲出自于自己,但下一秒,他看見斯圖爾特的軍隊緩緩讓開了一條路。
來人居然是江森。他視線凜然,身后同樣是一隊軍隊,手上的槍對著天空。
“我?接到線報,似乎這?里?有可以人員活動�!苯蚣緯r川,又看向斯圖爾特家的軍隊,道:“怎么回事?”
季時川張了下嘴,一只?手捂住了心口,順了幾秒氣?,才道:“我?們懷疑地下室有問題,正準(zhǔn)備突擊檢查,但督政官手下的軍隊似乎不這?么想。”
他笑了下,“他說,聯(lián)盟軍隊可以有格殺可疑人員的權(quán)力。”
江森的黑眸中沒有波瀾,扯了下唇,“的確有�!�
“你想干什么!”為首的人脖頸漲大起來,呼吸粗重,“難道你想越過督政官的軍團(tuán)行事嗎?!江森!你現(xiàn)在不該在這?里?!”
“但我?在這?里?,我?還親自帶人過來了�!苯α讼�,“我?的確違紀(jì)了,但你們不也是嗎?”
他又道:“撤退,或者你想比一下人數(shù)?”
這?樣的僵持沒有持續(xù)多久。
斯圖爾特家的軍隊終于撤退,現(xiàn)場一時間?只?剩下江森與季時川的人。
季時川只?是揮手,腳步急促地向前?走,“快進(jìn)去?搜查!邊走邊說!”
江森握著槍,示意身后的人跟上,進(jìn)入木屋,下了階梯,狹長的走廊映照在二人面前?。季時川大聲喊道:“快快快!人都這?么多了,不用怕!看到門就踹開!”
他一面說著一面進(jìn)入隊伍,江森腳步也加快起來,并沒有再問具體的事。但季時川一面踹門,一面舉槍監(jiān)視,卻還是問道:“你怎么知道消息的?我?們被困在外面,根本聯(lián)系不上你,難道是01?但01為了調(diào)更多人來,不是走了?”
“西澤。”江森揮手,幾個軍團(tuán)成員踹開一扇門,他繼續(xù)道:“他過來嘲笑我?,說漏嘴了�!�
“砰砰砰——”
破門的聲音吵鬧至極。
季時川一手握著信號器,一面奔走,“嘉圖演講要結(jié)束了,只?剩最多五分鐘了!加快速度!”
他們一路走,一路互相通著情況,到最后幾乎只?有雜亂的腳步聲與暴力破門聲。
“砰砰砰——”
門外,陳行謹(jǐn)?shù)南聦侬偪袂弥T,申請訪問的機(jī)械聲不斷響起。陳行謹(jǐn)像是煩了一般,打開了門,下屬話音急促道:“似乎有人強行闖入了,馬基尼派來的——”
“不用管,下去?守著�!标愋兄�(jǐn)話音有些不耐,他懶得理?睬,一轉(zhuǎn)身卻又道:“把?這?人帶下去?。”
我?轉(zhuǎn)頭看向門,腰挺直了些,“他們有夠聽?你的話。”
下屬們各自臉色難看,卻仍然恭恭敬敬,進(jìn)入室內(nèi)將05帶走了。房門關(guān)上后,陳行謹(jǐn)才道:“看來他們進(jìn)地下室了,不過你覺得他們能在五分鐘內(nèi)找到這?里?嗎?”
他又道:“那我?來發(fā)牌�!�
陳行謹(jǐn)抽出了四?張牌。
桃心9,桃心6,方塊K,梅花A;
二十?九點。
他又發(fā)了給我?們各自發(fā)了兩張牌。
我?看著面前?的牌,算出了11點,又望向陳行謹(jǐn),14點。
“要牌�!�
“要牌�!�
我?的點數(shù)到了17點,陳行謹(jǐn)?shù)搅?1點。我?的手指抽動了下,嘴唇干澀,望向陳行謹(jǐn),他再次摸了一張牌,“要牌。”
我?的手指扶著桌子邊緣,看向我?的牌,方塊8,25點了。
“要牌�!标愋兄�(jǐn)摸了一張牌,掀開,又開始笑,“怎么辦,平了�!�
我?望過去?,脖頸抽動了下,他手中的正是梅花4,25點。
“平局的話,至少,你死?后,只?用死?兩個人。”陳行謹(jǐn)抬起手來,揮了一下,示意我?看著輪換會議現(xiàn)場的畫面,無數(shù)個人頭,無數(shù)個格子,無數(shù)個鏡頭……此刻是休息時間?,人生嘈雜,人影晃動,金碧輝煌的配色襯得所有人格外體面。
他用著近乎誘惑的聲音道:“但這?些人,就會在接下來的演講中被操控情緒,最后做出錯誤的選擇。這?個選擇,會喂飽所有財團(tuán),會讓低賤的人更低賤,高?貴的人更高?貴。不過,起碼他們都能獲得快樂。與此同時,如果你輸了,不僅要多死?一個人,也仍然要面臨這?樣的局面。”
“你要怎么選呢?”陳行謹(jǐn)緩慢地翹起了唇角,他那雙令我?厭惡的,和我?相似的黑色眼睛里?有著濃稠的暗,“你或許恨我?,為什么把?你逼到這?一步,可是如果一開始……你就殺了該殺的人,不要想著玩好人壞人的游戲,或者……就在剛剛,你要是真的走出了那道門,我?會放過你的。因為你又成了一個閉著眼睛的廢物,不會對我?有任何威脅�!�
“也許你想拖延時間?,但沒關(guān)系,我?的速度會更快�!彼酒鹕恚瑩沃雷�,從口袋里?拿出槍抵住我?的頭,“選吧�!�
我?仰頭看著他,抬起手,敲了下桌子。
“要牌�!�
輕飄飄的卡牌滑落到我?面前?。
我?看向陳行謹(jǐn),視線有一瞬的模糊,但似乎也沒有。時間?如此漫長,我?幾乎沒有力氣?抬手,我?只?是看著視頻上的畫面,休息時間?有倒計時。
我?清清楚楚看見那120秒的計時跳到了119,我?又聽?見了附近傳來隱約的震動之聲,或許還有雜亂的腳步聲,我?無法確定。
陳行謹(jǐn)上了膛,愈發(fā)用力,道:“他們快來了,時間?也快到了,你還不掀牌嗎?還是你指望他們能在我?開槍時破門,或者找到分控制室,不可能的。那個控制室……更最盡頭的房間?里?,他們沒有時間?了。你也是�!�
我?用顫抖的手掀開了底牌,紅桃4,正好二十?九點。
“啊,我?的妹妹,今天運氣?很好�!�
陳行謹(jǐn)笑起來,黑發(fā)垂落在我?的臉上,幾乎與我?的黑發(fā)混在了一起。
我?閉上眼,道:“控制器,給我?�!�
陳行謹(jǐn)?shù)溃骸皹岉斣谀泐^上,你覺得我?會跟你講道理?嗎?”
“砰——”
門被用力踹開,接連著兩聲槍響,血液飆升灑落在墻上。
喀左爾縮在角落,望著來人,幾乎沒等季時川與江森說話,便喊道:“陳之微!就在左邊第三間?房間?里?!快去?!”
他身上鐐銬晃動起來,白發(fā)黏連在臉上,粉色的眼睛里?有著著急,反復(fù)喊道:“快去?!時間?來不及了!”
季時川與江森顧不得踏入,急忙傳神向更深處的房間?走過去?,散落的彈殼落在地上,子彈又被填充進(jìn)手槍。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禮堂內(nèi)部右下角,休息時間?的倒計時只?剩97秒。
場內(nèi)仍是一片喧嘩,李默的視線仍然看著那個空蕩蕩的席位。他的手指摩挲著材料,仿佛身體的一部分被抽離,心臟的梗塞幾乎難以控制。
如果她又一次,又一次……
他的臉色愈發(fā)蒼白,倚靠座椅,手指抵著鼻子。身體的一部分血液似乎又有涌動的感?覺,可并沒有流出什么。
豪華的水晶吊燈墜飾隨風(fēng)輕輕搖擺,陽光透過拱頂?shù)牟A⑾鹿鉂�,一點一滴地落在。艾什禮凝視著拱頂,綠色的眼睛里?倒映著些光彩來,他不知為何忍不住笑。
還有半個小時,就結(jié)束了,輪換會議后就是晚宴了。
艾什禮覺得,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學(xué)會了跳舞,如果不會,他可以教她。而且,他又覺得,他可以先去?問一下,她之前?隱瞞的事情。
太陽似乎挪動了位置,拱頂投下,朝向斐瑞投射的只?有陰影。他簡單地洗了臉,盡可能讓自己想正常人,可紅腫的眼睛,臉上那如同生病似的紅以及過于濕潤的頭發(fā)都讓他顯得狀態(tài)不那么好。
斐瑞的左手反復(fù)揉搓著右手的無名指,指甲嵌入肉中,那根手指幾乎血肉模糊,深處有著一絲白,血液流淌在材料上,染上一大片紅。也許疤痕才適合做他的戒指,予以永恒的傷痛。
窗外的白鴿飛過,或許有掠奪過一些心不在焉的人的視線,卻并沒有包含許琉灰。他只?是平靜地注視著演講臺上的休息倒計時,等待著結(jié)果。紅色的帷幔像是熊熊的烈火,那火焰很快在他的眼中燃起。
倒計時跳到了90秒,空氣?愈發(fā)凝滯。
陳行謹(jǐn)望著我?,有些遺憾,“怎么臉上一點其他的表情都沒有?我?以為你至少會生氣?�!�
我?道:“把?控制器給我?�!�
“嘖�!标愋兄�(jǐn)笑了下,從懷里?拿出了槍,丟到我?懷里?,“在我?胸口里?�!�
我?的大腦空白了一瞬,耳邊幾乎有了鳴叫之聲,“你說什么?”
“我?動了手術(shù),把?它植入了心臟�!标愋兄�(jǐn)微笑著,手指摩挲著我?的眼角,話音有了沙啞,“怎么辦,你寧愿自己一次次落入險境也要保護(hù)的那一點微弱的清白的希望,也要破碎了。做事總是留一線的結(jié)果是,我?們都要死?了。”
他繼續(xù)逼近我?,眼睛里?有著極深的篤定,“開槍,殺了我?,控制器就會停�!�
我?的手顫動起來,張著嘴,居然有一瞬間?失聲。幾秒,或許沒有幾秒,我?閉上了嘴,眼睛咕嚕嚕的,好想要從眼眶里?跳出來。
“果然是要拖著我?一起死?�!蔽�?握住了槍,迎著他的視線,單手上了膛,“我?他媽的還是個孩子,就非得陪你一起死?嗎?”
陳行謹(jǐn)彎了下眼睛,“地獄總不能只?有我?去?�!�
他的手握住我?頂著他胸口的槍挪了挪,話音帶著提醒,“那里?會讓我?死?得慢一點,我?不喜歡那么不干脆的方式�!�
我?沒忍住流出了眼淚,張開了唇,舌頭抵著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