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王昭云吸了吸鼻子，眼眶忍不住的發(fā)紅。
當天下午，王昭云拿到自己的第一筆工資，八百四十二塊九毛錢，包括八十塊錢的車間補助，一百塊錢的罰款。
距離六百萬，還有……
王昭云算不下去，捏著自己的工資，蹲在地上哭起來。
哥哥，能不能再愛我一次！
×××
一月中旬，學(xué)生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放了寒假，王昭謀給季連霍找來高中三年的課本，讓他再從基礎(chǔ)抓一抓。
從季連霍輟學(xué)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不少時間，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在社會的沉淪，每天緊繃神經(jīng)，怕是之前記著的東西，都忘了個八成。
高考就在六月份，仔細算一算，留給季連霍的時間并不多。
季連霍要專心學(xué)習(xí)，帶孩子的事落在程嫂身上，好在經(jīng)過之前的教育，季大寶收斂了不少，讓在一處坐著，就絕不會亂跑。
午餐時間，程嫂敲了敲房門，季連霍從書本筆記中抬起頭，快速做完手下的題，下樓去餐廳吃飯。
“今天學(xué)的怎么樣？”程嫂像是問自家孩子一般，關(guān)切詢問，季連霍抱過季大寶，向程嫂靦腆一笑。
季大寶癟著嘴坐在季連霍懷里，小眼神還帶著點記恨。
那頓打已經(jīng)在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自己的親小叔，還不如王昭謀一個外人，王昭謀還知道關(guān)心自己的傷勢，小叔下手卻那么狠！
簡直沒有天理！
季連霍一手抱著季大寶，一手捏起筷子，下意識就看向空空如也的主位。
昭謀哥最近一直都很忙，中午從來沒有回來吃過飯，晚上回的也遲，能見到他的次數(shù)，是越來越少。
季連霍低落垂眼，還沒吃兩口米飯，就聽到有人按別墅大門的門鈴，程嫂立即走過去，看了眼來人后，猶豫著打開房門。
一頭油膩綠毛的男生走進別墅，一來就是嗷，“我哥呢，我哥呢！”
“昭云少爺�！背躺┮荒槦o奈，“昭謀少爺還在公司�！�
“我剛?cè)ス菊疫^他！”王昭云一屁-股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整個人像散了架似的，眼下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我問了他的助理秘書，他中午早早就走了，這段時間一直是這樣！”
王昭云扭頭祈求程嫂，“快，給我哥打電話，我有急事找他！”
程嫂見狀，不敢怠慢，立即用家里的座機，撥通王昭謀的電話。
“昭謀少爺說，他等一會就來�！背躺┺D(zhuǎn)身去廚房準備待客的茶水甜點，王昭云目光在房子里亂掃，一眼就看到餐廳里的一大一小。
這就是之前老爸說的，昭謀哥在別墅養(yǎng)的人？
王昭云一臉好奇，努力支撐起身體，走到餐桌前，打量眼前的少年。
這人好像和自己年紀差不了多少，比自己長的好看是好看，但怎么瞅著，就有點眼熟呢？
“喂。”王昭云一聲不禮貌的招呼，“你叫什么？”
季連霍記得王昭謀說過，他有一位同父異母的弟弟，還有一位姐姐，眼前這位，應(yīng)該就是上次被昭謀哥拉黑的弟弟。
“我叫季連霍�！�
季連霍站起身，抱著季大寶，平視眼前的同齡人。
“季連霍？”王昭云聽這名字，越發(fā)覺得耳熟，就是想不起來在聽過。
程嫂端來茶水點心，王昭云索性放棄回憶，端著盤子就把點心往嘴里塞。
“餓死我了。”王昭云滿口點心渣子，“快，給我杯茶！”
程嫂愣愣看著王昭云餓狼吞食般的吃完點心，王昭云摸著肚子，剛想說什么，只聽房門發(fā)出響動，扭頭一看，自己心心念念的二哥，就在門口！
程嫂和季連霍，看著王昭云一秒變臉，帶著哭腔，快步跑向王昭謀，在臨近自家二哥的地方，突然一個滑跪，牢牢抱住王昭謀的腿。
“哥！”王昭云哭的聲嘶力竭。
“我想上學(xué)！”
王昭云的動作，立即讓王昭謀想起不堪的酒后往事，偏偏另一個主人公就在不遠處，王昭謀頭忍不住有點疼。
“起來說話！”
“我不！”王昭云異常倔強，牢牢抱住二哥的腿。
“除非哥你答應(yīng)我，讓我去上學(xué)！”
“給我一個理由�！蓖跽阎\抬手將門關(guān)住，家丑不可外揚。
“老爸他讓我在塑料廠打工，說讓我打工還六百萬。”王昭云傷心的仰頭，“我這些天進了廠子，真的太苦了嗚嗚！”
不等王昭謀開口，王昭云大吐苦水，一邊哭一邊說，是聞?wù)弑瘋犝呗錅I。
“哥，我知道錯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亂說話了�！蓖跽言票е绲耐�，眼淚巴巴的抬頭，“要是能回學(xué)校，我再也不打擾其他同學(xué)，再也不和老師校長頂嘴�！�
王昭云說完這話，突然間想起什么，扭頭看向季連霍。
“你你你！”王昭云火速站起來沖過去，“你就是我班主任經(jīng)常說的那個輟學(xué)的年級前十，家里人一個接一個都死了的季連霍，對不對！”
王昭謀站在王昭云身后，眉頭微蹙。
“不是，二哥�！蓖跽言品磻�(yīng)過來自己的話有點問題，一臉新奇的指向少年。
“你不知道，季連霍在我們學(xué)校，可是個傳說！”
第23章
你怎么敢
王昭云這句話，
倒是在王昭謀意料之外。
季連霍在學(xué)校，竟然是個風(fēng)云人物？
王昭云滿眼激動，一開口是繪聲繪色，
“我是聽別人說的，季學(xué)長家境不好，
但學(xué)習(xí)特別牛，
年年都能拿到獎學(xué)金，長的好看不愛說話，一下課拿著書問他題的同學(xué)，能排成長隊！”
王昭謀含笑推了推眼鏡，
側(cè)眼看向面色微窘的季連霍。
“季學(xué)長作文寫的好，
聽說還拿過什么獎，
是整個年級唯一拿獎的人；學(xué)校運動會，
他能穿著一雙破鞋，
跑過體育生，還有！”
王昭云滿眼發(fā)亮的看向季連霍，
“聽說季學(xué)長唱歌還很好聽，音樂課上被叫起來獨唱是常事，
那些學(xué)姐說什么來著？
對，
被天使吻過的嗓子眼！”
王昭謀忍不住一笑，余光瞄向一邊低著頭，恨不得把自己塞進地縫的少年。
“還有還有！”王昭云一開口就沒個停，“聽說喜歡季學(xué)長的學(xué)姐有多少，
討厭他的男同學(xué)就有多少！季學(xué)長桌兜里，不是情書就是挑戰(zhàn)書，
聽說逢年過節(jié)，
桌兜里別人送的零食都能溢出來！”
“沒有……”季連霍聲音微弱。
“對了！”王昭云一拍手，
眉飛色舞，“學(xué)校里流傳的，你和二中校霸單挑的事，是真的嗎，聽說你們最后還不打不相識，成了朋友？”
“沒有這種事�！奔具B霍不安抬眼，目光落在王昭謀臉上，時刻注意著王昭謀的表情。
“別謙虛啊，我聽說你一只手就把人家的摩托車給撐起來了！”王昭云十分崇拜。
“那一次，應(yīng)該是……我作業(yè)本寫完了�！奔具B霍垂眼解釋。
“你作業(yè)本寫完就去約架？這是什么學(xué)霸的怪癖嗎？”王昭云瞪圓雙眼，不懂其中的邏輯。
季連霍小心翼翼看向王昭謀，努力澄清自己不是那種惹禍的學(xué)生。
“哥哥嫂子家不富裕，當時嫂子還懷著大寶，文具是消耗品，我不想伸手要錢，所以去撿一些瓶子和紙板換錢。
當時他們一群人在學(xué)校不遠處，我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只看到他們?nèi)耸忠黄匡嬃��！?br />
王昭云皺眉瞇眼，不解的歪頭，頭頂緩緩打出幾個問號。
看王昭謀表情如常，季連霍耳尖泛著紅，繼續(xù)開口。
“我問他們空瓶子能不能給我，為首的男生，坐著自己的摩托，壓在一個空瓶上，說只要我一只手能把摩托車挪過去，這里的空瓶子都是我的。”
“那摩托不重。”季連霍眼神真誠。
王昭謀啞然失笑。
誰又能想到，未來只手遮天的冷家主事人，會唱歌，還會撿瓶子。
相比季大寶，季連霍著實太不容易。
“是這樣啊……”王昭云撓了撓頭，想想自己欠的六百萬，試探著詢問季連霍。
“一個塑料瓶能賣多少錢？”
“鐵罐和塑料瓶，一個一分，玻璃啤酒瓶一個三分�！奔具B霍如實回答。
王昭云低頭，掰著手指算了算，發(fā)現(xiàn)自己至少得撿幾億個瓶子，才能還債。
眼淚頓時就射出來了。
“哥！”王昭云哭著撲向王昭謀，王昭謀已經(jīng)有了經(jīng)驗，后退一步，讓王昭云撲了個空。
“哥，你看我的手�！蓖跽言茰I流滿面，亮出自己的兩只手。
原本細皮嫩-肉的小少爺，手指被磨的開了好幾個口子，還有幾處，是不小心自己削到的，傷口都還沒有愈合，看起來異常悲慘。
“之前有幾天，他們還讓我去拉料�！蓖跽言七煅蕚�不停，“我腳上磨的都是泡，我要是再干下去，真的會出事的嗚�！�
好像是怕王昭謀不信，王昭云彎腰就要脫鞋，看著王昭云一個月沒洗過的鞋，王昭謀抬手制止，語調(diào)和緩。
“你現(xiàn)在可以不立即還這六百萬�！�
王昭云聞言，露出驚喜的笑容。
”但我要在你未來的資產(chǎn)中，扣除一千五百萬，以及這一千五百萬產(chǎn)生的利息�！蓖跽阎\補充開口。
當年王父選定繼承人后，并沒有將自己手中所有股份都轉(zhuǎn)交王昭謀，而是留下不多不少的一部分，未來用以牽制和贈予剩下兩個孩子。
王昭云自己也知道，雖然現(xiàn)在自己和大姐什么都沒有，但老爸不會做的那么絕，雖然說不上公平，但未來也至少會給兩人一些錢，就是不清楚具體有多少。
“可……我不是欠了六百萬嗎？”王昭云委屈開口，“哥你怎么要我賠一千五百萬�。俊�
不帶這么漲價的��！
“多出錢，是要為塑料廠購進新機器�！蓖跽阎\語氣稍緩，坐在客廳沙發(fā)上，下頜微抬，示意王昭云坐到對面。
“你在塑料廠這段日子，應(yīng)該也有些發(fā)現(xiàn)�！蓖跽阎\微微前傾身體，目色肅謹，“塑料廠的機器雖說不上老舊，但也已經(jīng)達不到現(xiàn)今塑料配件的機械強度。
按這個趨勢下去，塑料廠日后只能生產(chǎn)利潤更少的塑料制品，用不了多少時日，就會被大環(huán)境淘汰�！�
王昭云呆呆看著對面的二哥，眼睛茫然的眨了眨。
“所以，要想讓塑料廠活下來，那就必須要有屬于自己的核心技術(shù)，要有科技創(chuàng)新，例如可以研發(fā)生產(chǎn)生態(tài)塑料，或者做增強復(fù)合塑料，供給汽車、機械、船舶這些工業(yè)部門，都是不錯的途徑�！�
王昭云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生態(tài)塑料是什么玩意？增強復(fù)合塑料，又是什么玩意？
王昭謀頓了頓，換一種說法。
“新機器新工藝，能讓車間味道不那么難聞，也不用再削披鋒�！�
“這個好！”王昭云眼睛一亮，差點開始鼓掌。
王昭云動作突然一頓，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就有些不安，“那削披鋒的人怎么辦？”
“可以安排去其他部門，比如包裝部�！蓖跽阎\耐心解答，“塑料廠需要新的機器，有可能還需要新的流水線，如果轉(zhuǎn)型升級成功，還要擴大規(guī)模招人，這些都需要錢，你出的只不過是少部分�！�
“一千五百萬就一千五百萬�！蓖跽言乒Ｖ弊�，是實在不想再回塑料廠。
“那簽個合同�！蓖跽阎\立即給助理秘書發(fā)消息，擬好初步的合同。
王昭云把盤子里點心吃的干凈，茶水喝了兩壺，整個人滿足的不得了。
當助理秘書將合同遞到他面前時，王昭云正要簽字，忽的意識到一個問題，仰頭看向?qū)γ嬉鹿诔挠H哥，傻傻開口。
“哥，要是我未來沒這么多錢怎么辦啊？”
“你會有的�！蓖跽阎\鏡片下眸光微動，向王昭云輕一招手。
王昭云立即屁顛顛湊過去，坐在王昭謀身側(cè)。
王昭謀側(cè)臉，在王昭云耳邊輕語，一手立在旁側(cè)，遮住自己唇形。
季連霍坐在餐廳，一直關(guān)注著客廳里的動靜，看到王昭謀靠近王昭云，忍不住屏住呼吸，盯著男人的側(cè)臉，漂亮的下頜線，緩緩握緊手中的竹筷。
要是昭謀哥，也這樣和自己說話，該有多好。
不知怎么的，季連霍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王昭謀幫自己理發(fā)時，輕吹自己脖頸的地方，眸光閃爍。
“真的？”王昭云聽完二哥透露的信息，滿臉驚喜。
老爸真的要給自己王氏的股份？
“他親口所言。”王昭云溫和一笑，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
只不過是未來。
上一世，即便王昭云生死未卜，糟老頭子也一直留著給他準備的股份，雖然只有百分之三，但以王氏集團之后的盈利，幾年下來，分紅也是一個相當可觀的數(shù)字。
王昭謀現(xiàn)在提前給王昭云透露一點，糟老頭子未來會留給他的東西，就讓王昭云滿眼高興，深信不疑的坐回去，笑瞇瞇簽了合同，沒有半分猶豫。
一邊的助理秘書都看傻了。
這孩子心是有多大，這可是一千五百萬的欠款！
簽完合同，王昭云很高興，王昭謀唇邊也帶著一抹笑意。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上學(xué)了？”王昭云從來沒有這么渴望過回學(xué)校。
學(xué)校再不好，至少自己上課還能睡覺，下課還能在小賣部買零食吃。
“你們學(xué)校已經(jīng)放了寒假�！蓖跽阎\笑容溫和，“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回塑料廠干到新學(xué)期開始，第二，在家寫完寒假作業(yè)，開學(xué)回校�！�
“第二第二！”王昭云立即回答。
“很好�！蓖跽阎\從沙發(fā)上起身，打電話托人將寒假作業(yè)送來。
“我得先回公司，你在這稍等，拿到作業(yè)就回家。”王昭謀掃了一眼還在餐廳里的一大一小，抬手示意后，離開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