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份罪,她一定會好好還給喬意歡。
喬挽顏一夜沒睡,越是安靜越是閉上眼睛,肩膀上的疼便越清晰。
翌日一早,姜祁云醒過來的時候看著她靠著支撐木坐著的樣子,心底里揶揄的話咽了回去。
天色明亮,此刻更清楚的看見她慘白近乎病態(tài)的臉色。清秀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是在極力忍受著身上傳來的痛楚。
這一夜,她或許都因?yàn)樘^疼痛而沒有睡著。
姜祁云一句話沒說轉(zhuǎn)身離開,破敗不嚴(yán)實(shí)的門開啟又關(guān)上,喬挽顏看都沒看一眼。
她如今根本沒辦法走出去,雪地寒天再加上身上的傷,只能等著人來救。
即便所有人都不來,陸今野也會來的,她倒是不擔(dān)心自己死在這兒。
喬挽顏斂眸看著堆火,隨手扔進(jìn)去幾塊木材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姜祁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她可憐巴巴的看著已經(jīng)滅了的堆火,似乎是在奇怪為什么火會滅,她明明已經(jīng)添了木材。
“你干什么呢?”姜祁云走過去看著堆火中濕漉漉的木材,了然。
“我說大小姐,你一點(diǎn)常識都沒有嗎?濕了的木材怎么能燒?”
喬挽顏悶不吭聲。
姜祁云嘆了口氣,徹底認(rèn)命了。
喬挽顏就是個沒人照顧活不了的矜貴主兒,驕矜任性惡毒張狂,他是倒了血霉了如今和她在這兒自生自滅。
堆火重新被點(diǎn)燃,屋內(nèi)暖了一些。
烤了一夜,姜祁云的大氅已經(jīng)烘干了�?粗歉比跞醯谋硐�,沒好氣的將大氅扔到她的身上。
“嘶�!眴掏祛伒刮艘豢跊鰵狻�
姜祁云立即又將大氅拿了起來,等著她放聲怒罵自己不長眼睛,但等了許久喬挽顏都沒有罵人。
他心中頗為意外,這次動作小心的將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喬挽顏不緊不慢道,“不長眼睛吧你�!�
姜祁云:“........”
意料之中,但卻來的晚一些。聽在耳朵里,更氣人了。
以后誰娶這樣的女子當(dāng)夫人,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好男不跟女斗,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我一會兒烤魚吃,你就聞著味吧你�!�
姜祁云剛剛?cè)ズ舆呑チ唆~,只不過只抓到兩條小的。
喬挽顏淡聲道,“我要吃兩條�!�
姜祁云冷笑一聲,喬挽顏慢慢悠悠又道,“不給我吃回去就把你意歡姐姐給禮部侍郎當(dāng)續(xù)弦。”
姜祁云氣瘋了,“你就不怕我弄死你?這里除了你我可沒有第三個人了
!
”
就是將她弄死在這兒,也不會有人知曉。即便日后被人發(fā)現(xiàn),他大可說是她傷的太重病死了。
喬挽顏看了他一眼,神色毫不掩飾的嘲諷,伸著脖子挑釁,“來,殺了我。”
要?dú)⒃鐨⒘�,還會被自己氣這么久?
“好,你就在這兒自生自滅吧,我自己找出去的路!”
姜祁云黑著臉轉(zhuǎn)身出了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房門搖搖欲墜快要掉下來。
房間內(nèi)頓時安靜了下來,喬挽顏一點(diǎn)都不著急�?粗孛嫔系哪莾蓷l魚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忍著饑餓沒動手。
腥腥滑滑的,用手碰一下估摸著手上的味道沒有澡豆洗都洗不掉。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茅草屋的門被打開了。
姜祁云凍的手腳都快要沒知覺了,唯一的一件御寒大氅被他留給了喬挽顏,一時沖動便走了。
如今回來,茅草屋內(nèi)本在堆火邊休養(yǎng)的喬挽顏,去哪兒了?
姜祁云心里咯噔一下,人不見了!
第33章
九州最大的冤種“喬挽顏!喬挽顏!”姜祁云轉(zhuǎn)身就要去外面轉(zhuǎn),卻突然聽到里面吱呀一聲響。
他回頭去看,卻見里屋一個小屋的門被打開,一張瑰麗的容顏露了出來。
“叫魂兒呢?”
姜祁云擰眉走了進(jìn)去,“你干嘛呢?”
喬挽顏從里面走了出來,“我的衣服烤干了,我換身衣服。那身孝衣的布料太粗糙了,我身上癢得慌受不了了。”
她從小穿的料子不是蜀錦便是云錦,活了十多年突然穿上粗布,身上癢得厲害。一抬手臂,都起了紅疹子。
喬挽顏發(fā)誓,她這輩子沒這么狼狽過。
自己的衣服雖然烤干了,但是上半身濺了不少血跡。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換上了臟衣服。
她回首看了一眼小屋里面,遂即轉(zhuǎn)身出去了。
喬挽顏步履之間緩慢的挪動到了堆火旁邊,以防不小心牽扯到傷口,但坐下來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劇痛的海水排山倒海一般襲來,臉色微變,“把魚烤了吧,我好餓�!�
姜祁云挑眉,“你不意外我會回來?”
“你不是那種人。佯裝拋下我不管,只是嚇唬嚇唬我罷了�!�
喬挽顏哄騙人的謊話張口就來。
有什么可意外的?大氅沒穿只穿了里面一身衣袍,真不回來凍不死這個蠢貨。
姜祁云神色一頓,不知是高興還是害羞,輕哼一聲頗為傲嬌,“小爺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回來只是想要將兩條魚都吃了,一條都不留給你。不過看你可憐,勉強(qiáng)賞賜你一條也不是不可以�!�
他過去收拾那兩條魚,“你自己怎么沒烤著吃?是篤定我會回來想要與我一起吃?”
呵,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還說什么兩只她都要。
喬挽顏:“嗯,你說得對。”
姜祁云又是輕哼一聲,但明顯的能看出他心情不錯。
喬挽顏內(nèi)心嘖嘖輕嘆,心理活動都寫在臉上,果然是被捧在手心里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小侯爺,沒一點(diǎn)城府。
難怪喬意歡先認(rèn)識他卻沒看上他。
一條魚入腹,兩人本覺得一點(diǎn)鹽巴都沒放,該是長這么大以來吃過最難吃的魚。
但卻不知是不是因?yàn)轲I的饑腸轆轆的緣故,一點(diǎn)咸淡都沒有平平無奇的烤魚,吃起來猶如難得一見的珍饈美味。
深夜,喬挽顏終于忍不住困意閉上了眼睛。第二天一早,兩人的早飯又是姜祁云去河邊抓到的魚。
只不過運(yùn)氣不好,只抓到一條。二人一分為二,喬挽顏吃了中間的魚肉,姜祁云罵罵咧咧的吃了魚頭和魚尾。
兩個都是全家的掌心寵,心底里互相看不上,你一言我一語吵個沒完。
吃飽喝足,喬挽顏又要擦臉。
“小爺我才不去。”
喬挽顏道:“我傷口都是血,我想換換藥,正好也擦擦周圍染上的血�!�
傷口太重了,即便上了金瘡藥血還是滲出來了。但藥并不多,只夠一次的。
姜祁云沒好氣,“你怎么那么麻煩?”
姜祁云只感覺日了狗了,他一個金尊玉貴的小侯爺,被這廝當(dāng)成奴才一樣使喚。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難伺候的人?
他忽然覺得自己也不算是難伺候了。
姜祁云不情不愿的去了河邊,屋內(nèi)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喬挽顏淡聲道:“出來吧。”
小屋內(nèi),出來一個面孔稍顯稚嫩的黑尾少年,面色冷峻沒什么情緒。
“不出半個時辰,太子他們就會找到這邊�!�
他最開始不理解,明明昨日找到她便可以直接帶著她離開這里,她卻偏生要繼續(xù)留在這兒。
如今大抵是明白了,她等著的是太子。
喬挽顏黑潤明亮的雙眸半闔,“給我止痛藥�!�
72
一個侍衛(wèi)腳步匆匆的走到鶴知羽的身邊,“殿下,屬下找尋到一處破敗的茅草屋附近雪地有腳印。順著腳印追查,屬下在一處河邊看見了姜小侯爺似乎在洗帕子�!�
鶴知羽立即問:“喬挽顏呢?”
侍衛(wèi)搖了搖頭,“屬下并未看見,因著想要及時稟報(bào)這個消息便先行回來不曾去那茅草屋查看。”
鶴知羽心里涌起一絲希望,“帶路!”
姜祁云和喬挽顏是一同掉下山崖的,按理來說兩個人定然會在一起的。
更遑論姜祁云既然能在河邊洗東西,便一定可以去找救兵。但他沒有,十有八九便是喬挽顏受了傷沒有辦法行走,他沒辦法只能留在原地照顧她。
鶴知羽一想起那日她肩膀處中的一箭,又被刺客推下懸崖,心中便不是滋味。
若不是他執(zhí)意要將人留下同行離開,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兒?
昨夜半夜又下起了大雪,崖底荒無人煙便是飛禽猛獸都很是少見。
厚厚的積雪如同棉花一般,踩在腳下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鶴知羽離著許遠(yuǎn)便看見了那茅草屋,遠(yuǎn)遠(yuǎn)看去便知曉是多年沒有人住,破敗不堪。
鶴知羽期望推開那扇門能看見姜祁云和喬挽顏兩個人,待推開那扇門也確實(shí)如他所愿。
身后的一個侍衛(wèi)上前欲跟隨進(jìn)去,但卻忽然聽見自家殿下一道陰戾的呵斥聲。
“退下!都轉(zhuǎn)過身去,沒有孤的允許不許進(jìn)來!”
侍衛(wèi)立即頷首應(yīng)下,低著頭轉(zhuǎn)過身背對著茅草屋,其余侍衛(wèi)也紛紛照做。
喬挽顏香肩半露躺在木板上,海藻般的長發(fā)隨意披散開來。素面朝天臉色泛著病態(tài)的瓷白,裸露出來的香肩更是在這陰暗的茅草屋中白的晃眼。
雙眸之中霧氣昭昭,緊咬著下唇楚楚可憐、支離破碎。
姜祁云愣了一下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單膝跪在喬挽顏的身邊傾著身,手上濕潤的帕子還停留在她傷口周邊。
剛要驚喜的開口,便瞧見本就搖搖欲墜的屋門被太子砰的一聲關(guān)上。
他臉色陰鷙駭人,陰冷的屋內(nèi)剎那間危機(jī)四伏,壓得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殿.......”
第二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姜祁云便被鶴知羽一腳踹倒在地。
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一腳,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第34章
她和別人不一樣鶴知羽幽深的雙眸冷冷的看著他,“你出身侯府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無數(shù)人縱你寵你以至于在京中肆意妄為,如今竟然還敢做出這等無法無天之事,簡直是放肆!”
姜祁云捂著胸口不明所以,他做啥了?
看了看喬挽顏又看了看太子,他好像明白了。
不是.......
他冤不冤啊。
明明是喬挽顏?zhàn)约阂屗o她換藥的,太子怎么問都不問就給自己踹了一腳?
姜祁云一臉幽怨,若是尋常人他定然要將對方揍個半死,可偏生對方比他身份高。
甚至他爹來了都得給人家行禮問安。
喬挽顏?zhàn)ブ陆鬁I意朦朧,“殿下,不是這樣的�!�
鶴知羽心里更加惱火,沒來由的,他覺得喬挽顏是被他威脅了才會在此刻這般境地還要向著他說話。
姜祁云見著太子還是那副陰鷙如彎刀一般的視線,氣的鼓鼓的。
“真不是那樣!我沒有!”
“我又不是瘋了,我會占她的便宜?”
“我是在給她傷口換藥!”
鶴知羽微微頓了一下,他只是在門口粗略的掃了一眼并未看見喬挽顏肩膀上的傷口。
此刻才瞧見那白皙光滑的肩膀上,一處箭傷觸目驚心。
瞧著傷口處還有被匕首割開的痕跡,鶴知羽心里咯噔一下。
她中的是倒刺箭。
鶴知羽知曉此刻不該繼續(xù)看她,男女有別,姜祁云是沒有辦法才幫她處理傷口,但他卻要克制自己。
視線不受控制一般看向她慘白如紙的容顏。
喬挽顏斂眸想要將衣服拉上來,但卻慌亂之下碰到了傷口,沒忍住輕哼了一聲。
鶴知羽立即上前,但是停留在半空的手不知放在哪兒,空氣冷肅又曖昧。
他別開視線,“孤來的匆忙并沒有帶上女醫(yī)士,不過孤已經(jīng)讓人將你的近身婢女帶來。一會兒讓她替你上藥�!�
喬挽顏只是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聲音清淺猶如春日里的清風(fēng)。
姜祁云被帶了出去,鶴知羽關(guān)上了門,腦海中全都是剛剛喬挽顏滿臉淚痕雙眸霧氣昭昭的容顏。
難以想象,她遭了多少的罪如今才能尚有氣息的活下來。
紫鳶被帶了過來,進(jìn)入茅草屋內(nèi)看著自家小姐的樣子,呼吸微滯。
喬挽顏額間的冷汗像是潮水一般沖擊在她的心臟上,劇痛蔓延開來。
“小姐!”紫鳶哭喊著跑了過去。
鶴知羽面色陰沉,聽著里面微弱的哭聲,似乎哭泣都沒有力氣了。
“她中的是倒刺箭是嗎?”
姜祁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邊應(yīng)聲一邊奇怪里面那廝怎么突然哭喊的這么弱不禁風(fēng)?
那日哭叫如同殺豬一樣的人去哪兒了?
“你們是怎么活下來的?”
姜祁云道:“我們正巧掉進(jìn)河里了,被河水沖到了岸邊。我先醒過來便帶著她找到了一間茅草屋,等她醒過來便幫她處理了傷口給她上了藥�!�
“我手里那顆歸元丹也給她吃了�!�
鶴知羽了然,從懸崖上掉下去,即便下面是水也不是絕對的安穩(wěn)。
再加上她身上中了箭,各種不好的情況交織在一起,單靠意志力活下去,難如登天。
歸元丹也并非是神藥,還是盡快離開這里去邕州找醫(yī)士診治為妥。
鶴知羽忽然問道:“你當(dāng)時離喬挽顏和意歡都很近,可知曉她為何突然沖出來中了一箭?”
姜祁云身子一僵,須臾搖了搖頭,“不.......不知曉�!�
他神色有些躲閃慌亂,鶴知羽將他的細(xì)微表情盡收眼底,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不曾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