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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漁翁得利崖壁森然水流湍急,岸邊的青黑濕苔如同黑蛇蛻皮覆滿巖面,水聲沉悶翻涌如同悶雷碾過耳層。

    若非大聲說話,怕是都聽不見身邊之人說的是什么。

    鶴知羽于馬上高坐冷眼看著遠(yuǎn)處長河,這么深的水這么寬的河面,若是從斷崖上墜下未必會死。

    上次青州懸崖上,挽顏也是如這般從高處墜下掉入水中,被姜祁云帶著找到了一處茅草屋。

    姜祁云。

    鶴知羽思及此俊秀的清眉擰成一團(tuán)。

    之前父皇曾經(jīng)提及過一嘴要給他和挽顏指婚,當(dāng)時他說了很多廢話,但唯獨沒有簡單明了的拒絕這婚事。

    一直以為兩人是相見便厭,是實打?qū)嵉脑┘摇?br />
    但如今想來,姜祁云早就有不軌的心思,只是一直不肯承認(rèn)!

    京元偏過頭看著自家殿下臉色凝重陰沉的樣子,出聲安慰,“殿下莫要擔(dān)心,喬大小姐定然會吉人自有天相的�!�

    鶴知羽收回思緒,淡淡應(yīng)了一聲。

    遠(yuǎn)處突然有侍衛(wèi)快步跑了過來,“啟稟殿下,在河流的下游找到了喬大小姐!喬大小姐被沖到了岸邊被一家獵戶看見帶回了家中,如今尚有一絲氣息,醫(yī)士正在為喬大小姐診治�!�

    鶴知羽一夾馬腹揚(yáng)長而去,身后的侍衛(wèi)立即跟上。

    懸崖下有一處小村子,獵戶家是在離村子還有一些距離的地方。

    當(dāng)日進(jìn)山林狩獵空手而歸回家的路上,看見了被沖到岸邊的喬意歡。

    獵戶家是一對夫妻,兒子早些年帶著妻兒進(jìn)京謀生,如今也是這對夫妻發(fā)現(xiàn)喬意歡并將人帶回來的。

    夫婦兩人平日里在林中猛獸都不怕,可此刻看著這些衣著銀甲的侍衛(wèi)卻是嚇到了。

    明明是自己家,卻不敢進(jìn)屋站在院子里有些不安。

    鶴知羽下了馬,夫婦倆看著來人衣著不凡長相驚人的俊美,一瞧便是出身不俗,心底里便更加害怕了。

    婦人心跳的厲害,她之前將那姑娘頭上的發(fā)簪拔下來如今就在柜子里,這幫人應(yīng)該......應(yīng)該不會發(fā)現(xiàn)的吧?

    鶴知羽站在門口朝著里面看了一眼,床上女子身上蓋著厚重的被子,瞧著側(cè)顏便足以看清那女子是誰。

    鶴知羽轉(zhuǎn)身走到院子里,“是你們救的她?”

    那婦人連連點頭,“是是是,我們回家的路上看見岸邊有個女子,探了鼻息還有一口氣便抱著她將她肚子里的水空出來帶回了家。不過貴人放心,是我抱著的那女子,我家那個不曾碰那女子一下!”

    鶴知羽看了一眼那獵戶老實巴交的樣子,偏過頭看了一眼京元,便見京元走上前給他們幾錠銀子。

    “這是我家主子賞你們的。屋里那位是在岸邊被我們主子發(fā)現(xiàn)借由你們家救人,并非是你們將人帶回來的,記住了嗎?”

    夫婦兩人連連點頭,感受著手中沉重的分量一邊道謝一邊應(yīng)下。

    這么多銀子,夠他們這輩子不愁吃喝了!

    今日,倒是撿到了一個金疙瘩!

    片刻后女醫(yī)士走了出來,“啟稟主子,小姐已經(jīng)沒事兒了。只要多加休息,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鶴知羽問:“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傷嗎?”

    女醫(yī)士搖了搖頭,“大小姐實在是幸運(yùn),身上不曾有什么傷。落水應(yīng)該是從背部入水,從懸崖上掉下來實在是太高,背部紅腫的厲害。但不礙事,好好上藥休養(yǎng)就是了�!�

    鶴知羽:“如今可能送回京城?”

    女醫(yī)士想了想,“若是馬車平穩(wěn)行駛并沒有什么大礙�!�

    喬大小姐身上并沒有骨折的傷處,移動到車上去也沒什么事兒。

    京元抬首看著望不到頂端的崖壁,“當(dāng)真是奇跡,上次二小姐從懸崖上掉下來的時候雖然下面也是水,但崖壁上都是伸延出來的藤蔓樹木,有了緩沖才沒有意外發(fā)生。如今這崖壁光禿禿的,大小姐掉下來沒有緩沖竟然活了下來,還真是老天庇佑�!�

    這種情況還能活下來,實屬上輩子燒高香了。

    “只是屬下還有件事兒不知該說不該說�!迸t(yī)士有些欲言又止。

    鶴知羽:“直言便是�!�

    女醫(yī)士:“大小姐肩膀處有兩處傷痕,瞧著疤痕的樣子該是匕首刺的,時間應(yīng)該有一段時間了,并非新傷�!�

    鶴知羽沒有開口說什么的意思,京元揮了揮手便見那女醫(yī)士閉了嘴退了下去。

    意歡肩膀處的傷痕,他在上林圍場的時候便已經(jīng)知曉了。

    也是因為那兩處傷口被自己知曉,意歡才會和自己大吵一架。

    鶴知羽沉聲道:“將她移上馬車,回京�!�

    京元問:“主子,要送到哪里?”

    鶴知羽沉默片刻,“她父親正因她的事抱病不起,若是將她送回家怕是無法好好養(yǎng)傷。安置到落花閣吧�!�

    京元頷首,“是�!�

    72

    郭荔澄沒有從周太醫(yī)府上知曉喬意歡早就離開后回世子府告訴喬挽顏這件事兒,而是借口喬夫人身體不好,若是知曉這件事兒怕是會著急,是以跟著喬霽白一同去的尚書府,借口她是女子,若是喬夫人知曉也能好好安撫。

    喬霽白沒有多加理會,雙雙進(jìn)入尚書府將這件事兒稟告喬尚書,喬夫人也恰好在旁邊,知曉了這消息卻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喬夫人雖然身體稍微羸弱,但接受不了的只是喬挽顏的不好之事,其他的她并不會那般上心。

    二人從尚書府出來沒有坐馬車,世子府就在隔壁,走一段路就能到。

    甚至從尚書府出來,都能看見世子府門口車水馬龍,上馬車下馬車倒是費時間折騰許多。

    只是,在出了尚書府之后,二人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滿目禁軍。

    世子府,被禁軍圍住了。

    水泄不通,不出不進(jìn)。

    第297章

    璟王回京蘇飛快步走了出來看著眼前的一幕神情凝重,下了臺階微微傾身拱手道:“璟王殿下,今日我家世子生辰宴,王爺讓禁軍圍住府邸是為何意?”

    鶴硯禮一躍而落下了馬,腳步緩慢的朝著蘇飛走了過去。

    步履間帶著幾分肆意無忌,似乎根本不覺得此刻讓禁軍將世子府圍住有什么不妥。

    規(guī)矩禮法于他而言,不過是一片云霧,風(fēng)吹就散了。

    “聽說你們世子今日生辰宴,本王今日恰好回京正好給你家世子道道喜。”

    蘇飛心下不安,按照書信傳回來的消息,璟王回京的日程怎么也得是后日,那還是快的,怎的今日就回京了,竟然一點消息都不曾收到。

    “王爺客氣了。王爺是去邊境與我西陵談和,此番回京該先進(jìn)宮呈稟大幽皇上,我家世子何德何能在此留住王爺?”

    這話剛落,墨蕭腰間的長劍已經(jīng)被拔出抵在了蘇飛的脖頸上。

    “你這話,是不歡迎我家王爺?”

    那劍身太過于鋒利,銀身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目,蘇飛一動不敢動。

    “不敢�!�

    鶴硯禮不再理會他,朝著世子府內(nèi)而去。

    世子府內(nèi)的侍從見此紛紛退到一邊,別說上前攔著,就是靠近都怕被牽連。

    門外的南衙禁軍不同于守備京中的北衙禁軍,南衙禁軍那些人都是手上沾了無數(shù)鮮血,替皇城處理窮兇極惡之人的劊子手。

    璟王回京不曾先行去宮里而是直接圍了世子府,這般囂張肆意無忌,他們上前攔著就是找死。

    滿席賓客見著突然出現(xiàn)的銀甲禁軍以及璟王也不免嚇了一跳,剛剛還吵鬧無比的席面霎時間鴉雀無聲。

    好似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楚聽見,冷肅的駭人。

    鶴硯禮掃了一眼不曾發(fā)現(xiàn)想要找的人,最終視線落在了那扇緊閉的門上。

    門被大力踹開,屋內(nèi)一張桌子是不曾動彈丁點的席面,但卻不見有賓客坐在此處用膳。

    墨蕭將內(nèi)室聽到動靜過來的小廝抓著提到了鶴硯禮的面前。

    “人呢?”

    小廝嚇得不行,“王、王爺,奴才聽不懂王爺說的是誰。”

    墨蕭劍尖搭在他的脖子上,用最簡單的辦法逼問,“坐在這張桌子上的賓客都去哪兒了?”

    小廝因為太過于害怕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脖子一不小心就觸碰到那劍身被劃了一道口子。

    疼痛加上恐懼哪還顧得了那么多,當(dāng)即道:“回稟殿下,這張席面的賓客是靜安侯府的小侯爺,十公主,喬家二小姐以及太子司議郎家的郭小姐和喬二小姐帶來的一位小姑娘。這些貴客如今都在后院!”

    墨蕭繼續(xù)逼問:“席面剛上來,為何都去了后院?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這些菜還冒著熱氣,一瞧便是剛端上來不久。

    席面剛上來卻全都不在此處吃飯,反而集體去了后院,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小廝連連道:“是喬二小姐忽然暈倒,世子也無故無力站不穩(wěn),雙雙被送到后院請醫(yī)士看診,所以才會都不在此處!”

    鶴硯禮瞳凝寒玉,眼底如同淬了極北之地的寒冰般陰翳的嚇人。

    世子府被禁軍圍住的消息很快就已經(jīng)傳到了沈澈的耳朵里,蘇飛是從偏門先行一步回后院的。

    “世子,王爺很快就會過來了,咱們要如何是好?”

    沈澈強(qiáng)撐著站了起來,嘴角被咬破滿是鮮血,小臂用匕首劃出一道道血痕,整個人溢出一抹詭異的妖冶。

    身上難以忍受的折磨與傷口處的痛苦互相抵制,沈澈的意識越發(fā)的清晰起來。

    “我籌備了許久的計劃,豈能容許鶴硯禮就這么毀了?派人死守后院,抵不過南衙禁軍至少也得撐到喬挽顏醒過來!”

    出了房門,沈澈聽見了外面有刀劍相向的廝殺聲。

    大喜的生辰宴見了血,沈澈卻絲毫不在意的朝著喬挽顏所在的房間而去。

    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山火海上。

    “世子?”

    紫鳶看著來人頗為意外,西陵世子怎的從后門進(jìn)來,嚇了她一跳。

    沈澈沒說話,倒是蘇飛客氣道:“紫鳶姑娘,喬二小姐無故暈厥,我家世子身為東道主實在是不放心,所以稍微能走了就過來看看二小姐。”

    紫鳶語噎,雖然但是.......

    她是小姐的近身侍女,是知曉小姐對西陵世子要做什么的。

    更甚者,西陵世子喝下去的那杯酒的酒杯,都是她趁人不注意在頂峰邊緣處抹上了云瑤的毒藥。

    酒沒有問題,但是酒杯有問題。

    西陵世子被小姐毒成這樣,竟然還撐著身體過來看望二小姐,她怎么覺得有點........

    紫鳶內(nèi)心默默地嘆了口氣,這人怕不是個冤種?

    知道真相還不得和小姐鬧的不死不休��?

    紫鳶心里是這么想的,對于自家小姐突然昏厥她沒敢多說,只以為是小姐又對喬意歡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兒才會突然暈厥,全然沒有想到這東道主的西陵世子給自家小姐下了藥。

    “多謝世子好意,不過世子如今身體不適還是回去休息吧。”

    紫鳶又道:“不過世子這生辰宴還請來了戲班子唱戲,如今唱的應(yīng)該是兩軍交戰(zhàn)吧?”

    要不然外面怎么有刀劍相向的聲音?

    蘇飛默默夸贊了一句紫鳶是個遲鈍的,“紫鳶姑娘,我們西陵有一種醒神香極為好用,可否請姑娘隨我去拿�;蛟S用了之后,二小姐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紫鳶毫不猶豫的拒絕,“那就勞煩你派人送過來吧。我家小姐如今昏厥,我不在她身邊守著不是很放心�!�

    蘇飛:“姑娘多慮了,這世子府安全的很,有何不放心的呢?”

    紫鳶走了幾步擋在了床前有些防備,“香而已,世子府的下人很多,為何偏要我隨你去��?知道的是你好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故意想要支開我呢�!�

    蘇飛微微愣了一下,這姑娘看著呆頭呆腦傻乎乎的,怎的遇上二小姐的事兒如此精明?

    防備心這般重,難怪喬二小姐獨留這看上去呆呆傻傻的紫鳶在身邊。

    第298章

    磕不完,根本磕不完紫鳶這般直言,蘇飛倒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接了。

    本以為這姑娘隨隨便便就可以打發(fā)出去,如今才覺得這才是最難打發(fā)的。

    沈澈掃見了喬挽顏的指尖動了動,心下沒了耐心,“把她弄出去,生死不論!”

    話落,門外一群暗衛(wèi)涌入,朝著紫鳶刺了過去。

    這群暗衛(wèi)算是死士,主子下了命令即便是死也要完成任務(wù)。是以即便身上被刺傷也會毫不猶豫的繼續(xù)攻擊,直至手不能抬腳不能走。

    紫鳶被逼退出了房間,沈澈走到了床前單膝跪在地上,看著喬挽顏平靜恬靜的容顏。

    食指輕輕的落在她的臉頰上,感受到細(xì)膩如白玉般的觸感微微愣了一下,繼而揚(yáng)唇淺笑。

    深邃陰暗的雙眸中浮現(xiàn)一抹歡喜,是帶著偏執(zhí)病態(tài)的歡喜。

    很快,她就會眼中只有自己一人了。

    除卻自己之外,再不會看見其他人。

    徐書簡,姜祁云,或許還有那些他不知曉的男人。

    從今日以后,他們只會淪為笑話了。

    沈澈勾住喬挽顏的一縷發(fā)絲在指尖上纏繞,似乎覺得不大滿意

    視線漸漸下移落在了她瑩潤的小手上,指尖輕輕的與她的指尖相處,心口驀的一緊,好似一抹電流自指尖傳來,那抹癢到了骨子里的感覺比起被下毒的瘙癢還要難耐。

    沈澈嘴角的笑容越發(fā)的濃郁,尾指勾住她的手拇指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的指背。

    蘇飛見此轉(zhuǎn)身去關(guān)門,可門剛關(guān)上不久,轉(zhuǎn)過身還未走出兩步便突然感受到一抹刺耳的聲響。

    緊接著門板被踹開,蘇飛和木板一起被踹飛。

    鶴硯禮一眼就看見了床上躺著的女子是誰,視線下移看見了沈澈勾住的手嘴角揚(yáng)起一抹陰翳的弧度,二話沒說拔出腰間的長劍打算了結(jié)了沈澈的性命。

    毒藥發(fā)揮的時間是頂峰,沈澈此刻根本沒有能力去起身躲開。

    就在蘇飛要沖過去用身體擋住這一劍的時候,一道淺弱的聲音阻止了鶴硯禮手中的動作。

    “硯禮哥哥�!�

    喬挽顏躺在床上,手被沈澈勾著不曾松開,睜開眼第一時間看見的,是揮劍朝著這邊刺來的鶴硯禮。

    沈澈聞及此言愣了一下,須臾立即偏過身去看她。

    見著她視線牢牢地鎖在鶴硯禮身上,神情凝固仿佛整個世界在此刻靜止了。

    沈澈唇角微微張開卻沒有吐出一個字,忽然伸出手捧住她的臉頰迫使她與自己對視,卻見鶴硯禮一只手抓住了沈澈的后衣領(lǐng)將人扔到了一邊。

    不曾用劍,不曾在她面前見血。

    喬挽顏坐了起來,發(fā)間的珠釵掉落下來,如瀑的長發(fā)順滑的披散下來鋪滿了整個背影,好似一幅精心繪制的墨色畫卷,美的驚心動魄。

    喬挽顏仰著頭看著床邊站立的鶴硯禮,眼漾桃花含盡春雨,望著鶴硯禮之時帶著說不清的委屈與思念。

    在鶴硯禮的眼中,此刻的喬挽顏便是一朵玉軟花柔的嬌花。

    美麗,純凈,是踏月而來的神女。

    喬挽顏抬起手,鶴硯禮看了一眼后指尖搭在的她的手下方。

    喬挽顏沒有說話,只是雙手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目光灼灼。

    “你回來了�!�

    還未等鶴硯禮說話,便見喬挽顏再次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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