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筆繪乾坤、柔中帶剛。
筆落,她才掖起垂下來的長發(fā)坐在黃花梨木椅子上,拿起甜羹嘗了一口。
紫鳶見著她不練字了才開口,“小姐,大小姐從東宮回來了,說是身上的傷養(yǎng)的差不多了,便自請回來了�!�
喬挽顏頗為意外,“我當如今太子忙著處理南城水災一時,她暫住東宮要趁此機會好好照顧太子,博個好印象呢�!�
紫鳶也奇怪,“是啊,奴婢聽見大小姐說自請回來也覺得有些意外。小姐,大小姐前段時間這般詆毀尚書府反復生事,咱們要不要給她點教訓?”
喬挽顏只喝了兩口就放下了,“爹爹如今朝事忙,娘也在處理南城受災的生意,這府上可沒人有時間浪費精力去處置她�!�
喬挽顏擦了擦嘴角不疾不徐道:“身為喬家女卻如此恩將仇報,當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有女如此,爹爹和娘心里該多傷心啊?”
紫鳶聽不懂,只是一味的點頭附和,“小姐說的是!”
喬挽顏:“茗香閣吵鬧,她一直以來就是住在茗香閣才靜不下心,容易心情暴躁。找人給她挪去家祠后面的慈恩堂,也讓她靜靜心�!�
紫鳶立即點頭,“是,小姐,奴婢這就去辦!”
第335章
解蠱藥引子
喬意歡瞧見有婢女粗魯的將自己的東西拿走也并不生氣,神色淡定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們進進出出的搬著自己的東西。
“大小姐也別見怪,慈恩堂清靜,比起茗香閣也好養(yǎng)身體�!�
喬意歡聲音淺淡,“有勞挽顏妹妹掛心了。我這段時間病著不曾在家中侍奉父親母親,倒是辛苦挽顏妹妹了。勞煩你代為轉達我的愧疚之意�!�
紫鳶微微擰眉,本以為她就算不鬧也要說上幾句惱火的話,卻不想她竟然如此平靜不吵不鬧。
是知道小姐的厲害了?還是掉下斷崖把腦子摔沒了?
雨又下了三日,大幽百年來頭一次下了這么長時間的暴雨。
死傷慘重,雨過天晴也依舊讓人心情開懷不起來。
京城的勛貴有錢人不在少數,但個個都緊閉大門不打算多管外面的事。
只于戶部尚書府的夫人開私庫為朝廷免費送糧,以救濟災民貢獻一點力量。
金夫人不是為了難民,而是為了喬尚書。
喬尚書也知曉,卻不曾攬過自己的名聲,而是讓自己的妻子被人贊譽。
除此之外,便是被免去上朝的璟王親自帶著璟王府的人救濟災民,開設私庫增加難民避難所以及粥攤。
太子忙上忙下,終不及璟王帶著人在前線露個臉。
往日人人口中的煞神,卻漸漸變了口風。
為民辛勞,天潢貴胄卻并不高高在上,將百姓放在心里而非嘴上。
彼時,朝堂之上。
前往常州的都察院、大理寺官員回京了,隨行帶著的玄風門主一同回京。
大理寺少卿道:“啟稟殿下,臣與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前往常州抓捕了玄風門主,并在玄風門派上下一一搜查了幾日,均無任何玄風與璟王殿下來往的信件。”
都察院左僉都御史也道:“門內賬本均無差錯,確實并未找到玄風與前朝余孽任一據點的來往信件。但........”
他話落頓了頓,大理寺少卿回首看向他。
“但臣無意間找到了玄風一處密室,密室內找到了一封信件,但上面是無字信。臣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帶著東西一并回來了�!�
大理寺少卿看了信一眼,并不知情。神色微動,暫且沒有多說什么。
蘇效走了下去將他雙手呈起的密信接了過來送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打開,上面確實是一張什么字都沒有的紙。
舉到半空中借著陽光去看,紙張較之尋常的紙張多了幾分淺灰色的痕跡。
若不仔細看,并不明顯。
皇帝將信件放在燭火之上烤了烤,果不其然隱隱浮現了黑色的字跡。
蘇曉也看見了,但階梯之下的百官卻是看不見的。
鶴知羽安靜的看著皇帝的神色,卻見皇帝始終是面容從容淡定并沒有一絲波瀾。
直至,皇帝直接將那張紙燒了。
只剩下一角,才松手。
鶴知羽微微擰眉,但僅僅是一瞬間便又恢復如常。
都察院左僉都御史也愣了一下,那可以咬死璟王是玄風背后主人的密信,被毀了!
“放肆!”皇帝震怒,群臣跪下。
“拿著一張空無字跡的信給朕,朕看你的腦袋是不想要了!”
左僉都御史立即叩首,“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臣只是覺得密信有疑,懷疑這張無字信出現在密室內有蹊蹺所以帶回來呈稟給皇上!”
喬尚書看出了皇帝的意思,“一張無字信如何有疑?左僉都御史想要立功的念頭太過了,殊不知冒犯了皇上乃是重罪啊。”
他從不站在哪個皇子的隊伍內,他只是陛下的臣,自然該給陛下適時的解憂。
左僉都御史啞然,他該怎么回答?回答那無字信需要用火烤一陣子才有字跡浮現,之后就有了璟王和玄風往來的證據嗎?
如今信已經被皇上燒了,若是說了豈不是指責皇上,要被誅九族?!
皇上用火燒信,不會看不見那些字。
如此想來,皇上是在包庇璟王。
這可不如何是好?只要今日咬死了玄風背后的主人是璟王,那就有了光明正大嚴審玄風上下的理由。
一個一個審下去,總會遇到那個應該開口的。
如此,玄風與前朝余孽據點有來往,便足以判璟王叛國。
但眼下........
一切都被皇上親自斬斷了。
左僉都御史偷偷看了一眼太子,但卻不見太子有任何開口的意思。
皇帝看見了,余光掃了一眼太子后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
皇帝沉聲道:“拉出去,殿前失儀、藐視帝王流放兩千里�!�
左僉都御史直接被捂住了嘴拖了下去。
鶴知羽垂下的眼簾閃過一絲不甘。
偏心到了如此地步,父皇是當真想要將自己的位置都送到他的手里!
既如此,又何故讓自己在儲君的位置上坐了這么多年?
皇帝又道:“三法司會審玄風門主,有任何消息直接送到朕這里,誰敢從中截停消息斬立決�!�
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站了出來,紛紛應下。
鶴知羽回了東宮,京元還沒有進去便聽見了瓷器碎裂的刺耳聲音。
京元看了一眼身后的云珩,微微頷首先行一步進了書房,“殿下,云公子過來了,是情蠱的解藥有進度了�!�
鶴知羽長出了一口濁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正襟危坐,沉聲吩咐,“讓他進來�!�
云珩邁進書房,掃了一眼地面上的碎片后收回視線。
還當他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原來私下里也會動怒成這個樣子。
世人口中光風霽月、溫柔和善的太子殿下,不過是一層表象而已。
“解藥的配方已經備齊了,還缺一味藥引子�!�
鶴知羽不耐煩道:“那就告訴京元,讓京元為你尋來�!�
云珩幽深的雙眸看著他,“他怕是尋不來那味藥引子,只能請殿下出馬了。”
鶴知羽:“什么藥引子?”
云珩道:“中情蠱之人此刻心上人的一碗血�!�
鶴硯禮的一碗血。
鶴知羽擰眉,黯然片刻,“還真是難如登天的藥引子�!�
第336章
好酸
書房內安靜了下來,鶴知羽坐在椅子上,幽深的雙眸凝著極北的霜雪,冷的刺骨。
京元沒敢開口說話,只是小心翼翼的倒了杯茶放到了他旁邊的桌子上。
鶴知羽閉目靠在椅背上,右手搭在扶手上,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點著,似漫不經心但緊鎖的眉頭卻暴露了他此刻心情很是不好。
“意歡今日回去了?”
京元頷首應下,“是,喬大小姐今日一大早便回去了。說是離家許久,再住下去家中會擔憂�!�
“擔憂?她與喬家之間鬧的那么僵,誰會擔憂?”
鶴知羽拿起茶盞呷了口茶。
京元抿了抿唇,“殿下,聽說今日雨停,喬二小姐就出了門去南城了�!�
鶴知羽手中的茶盞出現裂紋,他不動聲色的放下茶盞,似那裂紋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京元小心翼翼又道:”二小姐如今滿心滿眼都是璟王,璟王既然做出給二小姐下情蠱的事兒,便必然不會幫助咱們交出那藥引子�!�
他話落頓了頓,“二小姐是殿下的救命恩人,但殿下到底是太子,幫到這里也就是了,沒必要眼下與璟王發(fā)生爭執(zhí)�!�
言外之意,沒必要為了一個女子而失了大局觀。
璟王是肯定不會給那一碗血的,這解蠱之藥如今便成為了死局。
鶴知羽斂眸看著那出現裂紋的茶盞,沉默許久起身。
“去璟王府�!�
京元嘆了口氣,到底還是跟上了。
雨歇初霽,陰霾了十日的天氣如今格外的好。
但即便是這般好天氣,喬挽顏去了南城也沒有下馬車。
沒有別的原因,就僅僅是因為地面太臟了,不愿意落腳。
馬車的車窗被打開,喬挽顏看見了想要見到的人。
遠處,一個帶著烏紗帽的中年男子正在微微彎著身跟面前的年輕男子說些什么,目光恭敬且敬畏,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生怕錯失了一個眼神而倒了大霉。
而那年輕男子目光并沒有看著他,身姿挺拔如松負手而立望著遠處。
一襲紫色長袍矜貴非凡,與生俱來的氣場一言不發(fā)都壓的人透不過氣來。
耳邊是官員喋喋不休的聲音,鶴硯禮聽清楚了,注意力卻沒有在這些話上。
他半闔著眼眸看了一眼地面,了然馬車上的嬌氣包是因為什么不下馬車。
遠處紫鳶下了馬車朝著這邊走了過來,鶴硯禮淡聲道:“退下吧�!�
官員立即頷首應下,松了口氣恭恭敬敬的退后兩步才轉身離開。
紫鳶走近,“王爺,我家小姐知曉王爺最近處理水災很是辛苦,特意做了一碗桂花杏仁羹給王爺送來。”
鶴硯禮不信這話,這桂花杏仁羹可以是任何人做的,但絕對不會是她做的。
“本王最討厭喝甜的,此生最厭。她既然這么掛念本王,就不知道本王的口味是什么嗎?”
紫鳶有些尷尬,“這.......要不王爺此刻告訴奴婢,奴婢去轉達給小姐?”
鶴硯禮目光與馬車上笑意晏晏的喬挽顏對上,“本王如今,很想喝一碗參湯。對了,得是千年人參熬出來的參湯。”
紫鳶皺眉,參湯?
那玩意兒難喝的很,沒滋沒味兒的,還不如燒肘子的湯汁兒好喝呢!
“那奴婢去轉達給小姐。”
墨蕭在一旁很是不理解,王爺最討厭喝參湯了啊。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墨蕭在他身后撇了撇嘴。
好酸!
只是,還未等紫鳶回去,馬車那邊便出了事兒。
有難民暴亂打了起來,有一伙人撞到了馬車,雖不至于到撞翻的地步,但卻也是明顯晃動了一下。
馬夫拼命馭馬安撫,才沒有讓拉車馬失控跑出去。
紫鳶扔下食盒便要往回跑,卻感覺到一抹疾風經過。
墨蕭見此立即召人去鎮(zhèn)壓暴民,鶴硯禮第一時間上了馬車神情略顯緊張,見著喬挽顏小嘴一撇頓時雙腿不受控制的進了馬車里。
“嚇到我了�!睖\淺淡淡的聲音響起,好似天上的云朵一般。
她伸出手,鶴硯禮看見了她指尖的一條紅。
淺淺的,應該是撞到的。
鶴硯禮神色微動,握住了她的手,還不等給她輕輕揉著便見喬挽顏半個身子貼在了他的胳膊上,微微歪著腦袋眨著眼睛看著自己。
“做、做什么離得這么近?”鶴硯禮別開視線沒去看他,喬挽顏卻看見了他耳朵紅的厲害。
想必,也燙的很。
喬挽顏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感覺到了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慌亂的揉著自己的指腹,卻不是自己受了傷的那根手指。
“為什么不來找我?”她問道。
鶴硯禮頓了頓,“本王為何要找你?”
喬挽顏語氣悠悠:“你這樣說話,我會不開心的。你明明看見我了,為何不第一時間過來找我?若是你第一時間過來找我,我就不會在馬車里被撞到,都是你的錯!”
嘴上句句指責,但偏生讓人感覺不到惱意。
喬挽顏也確實不是在指責他,尾音拉長音調驕矜,分明是在撒嬌。
從前,她只要這樣,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鶴硯禮都不會給她摘星星。
鶴硯禮心癢癢的,癢的他渾身都有些酥酥麻麻的。
可一想到她中了情蠱不將注意力放在鶴知羽身上了,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卻還能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逗弄其他男子,心里的酸意便更大了。
她怎么能.......
怎么能中了情蠱都對自己如此三心二意?
喬挽顏淺聲道:“如今上了馬車又不理會我,莫非真如姜祁云說的那般,你心中其實還是討厭我的?”
她說完,轉過身背對著他。
云紗的披帛從他胳膊上劃過,明明是隔著衣服的,但鶴硯禮好似感覺到了披帛劃過肌膚帶來的酥癢。
第337章
心頭血
鶴硯禮語氣淡淡:“你覺得我應該討厭你嗎?如果你是我,你會原諒對方嗎?”
喬挽顏沒有回答他的話,“我只是我自己,所以你這般說,是心里還怨恨我,討厭我對嗎?你曾經與我說過,即便我做了多么不好的事兒你都不會生我的氣,眼下你要食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