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喬挽顏起身走到床邊打開一絲縫隙,仔細掃了一眼看見了斜對面果然是有沈澈的人在看守自己防止自己從后窗戶離開。
但那人,睡著了。
喬挽顏動作小心的搬了把椅子放到窗邊,抓起裙子踩著椅子從窗戶翻了過去。
踩在地面上后,站在原地觀察了好久遠處那個睡著的男子,一直沒有醒過來的意思才腳步輕緩的一步一步朝著木門那邊走去。
木門緩慢打開,喬挽顏與一丈之外的蘇飛對視上了。
喬挽顏沉默不動。
蘇飛舉著被子喝水也沉默不動。
二人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看?”
惡人先告狀,給蘇飛整不會了。
“額、這個,我.......”片刻后蘇飛反應(yīng)過來,“不是二小姐,我沒弄錯的話你這是要逃跑吧?”
喬挽顏大搖大擺理直氣壯的走了過去,看了一眼他的斜后方冷笑一聲,沒有收回視線繼續(xù)盯著他斜后方。
”你家主子都不曾開口,你多嘴什么?“
蘇飛也朝著她看著的方向看去尋找自家主子的身影,但什么都沒看見。
回過頭,二小姐人早跑了。
蘇飛嘆了口氣,明明猜到是騙自己的,但自己為什么就要轉(zhuǎn)過頭去找人呢?
就像明知今日出門會被雷劈,偏要去試試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喬挽顏從后廚跑到大堂,離老遠見著燈還亮著但客棧門關(guān)上了,掌柜模樣的男子正在算著賬。
腳步聲太過急促,掌柜也回身看了過去,似乎有些驚訝她怎么從后廚跑出來了。
“你........”話還沒有說完,便見喬挽顏抓住他的胳膊衣服急道,“快開門,后院跑進了殺人犯,快把門打開我們出去報官!”
“什么殺人犯?姑娘這是在說什么呢?”
喬挽顏見他廢話,與他分說清楚讓他打開門浪費時間,還不如自己去把門打開。
只是看著不太重的門栓竟然比想象中的重,喬挽顏抽了半天都沒有將門打開。
而后面,蘇飛不急不慢的從后面跟過來了。
掌柜連忙起身,“蘇公子,這位姑娘怎么跑出來了?”
喬挽顏愣了一下,回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那掌柜。
蘇飛道:“二小姐,這家客棧是我家主子在大幽的暗線,找他幫忙也是無用的。二小姐還是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們就得出發(fā)了。”
掌柜沒說話恭敬的站在一邊。
喬挽顏看著蘇飛一步一步的朝著這邊走來,而二樓樓梯上沈澈也走了下來,不顧其他拼了命的要抽出門栓。
牙根緊緊咬住,人在緊張害怕的時候腦海中最先想到的是自己最想要見到的人。
但喬挽顏有些與眾不同,她緊咬牙根閉著眼睛拼了命的抽門栓,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鳳冠。
是封后大典上,皇后戴的鳳冠。
門栓突然被抽了出來,就連蘇飛和掌柜都有些意外那么重的門栓竟然被她抽出來了。
喬挽顏用力打開門后,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視線相對的一瞬間,她毫不猶豫的跑了過去。
第379章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沈澈從樓梯上走下,玄靴踏過木板的聲音沉悶有力,眉骨處冷冽的輪廓氤著雪色,半張臉隱在陰影里看不清他眼底的晦暗。
沈澈一步一步走到門口,看著喬挽顏被他抱在懷里單手扣住后腦勺,給足了她安全感。
沈澈冷笑一聲,視線從男人的臉上慢慢移到喬挽顏的側(cè)顏上。
“私自出京,乃是重罪�!彼恼Z氣很是平靜。
鶴知羽斂眸看著懷中的喬挽顏,明明中了情蠱心中只有鶴硯禮,此刻卻還是覺得留在自己身邊才最為安穩(wěn)。
鶴知羽知曉她喜歡自己,卻不曾想到有情蠱左右還是壓不過她內(nèi)心最深處的愛意。
喬挽顏余光掃了一眼鶴知羽帶來的人,是東宮私兵。
鶴知羽被廢黜幽禁東宮,自己是在國寺聽人說起的。剛剛沈澈說的那幾個字,更讓她確定之前聽見的并非流言蜚語。
他此刻出京,絕不會只是為了自己,一定是為了抓住逃跑的沈澈戴罪立功。
鶴知羽的行徑,是背水一戰(zhàn)。
但無論如何,只要他來了自己就有回京的希望,誰管他最后會不會被皇上降罪?
喬挽顏猜到了,沈澈自然也猜到了。
夜半子時長街之上空蕩蕩的,陰濕地面泛著潮氣,森然可怖。
沈澈掃了一眼鶴知羽身后的一群人,儼然是有備而來。
自從入了承平縣便一直讓人去暗中觀察城內(nèi)有沒有異動,城門是否進來可疑之人。但始終沒有消息傳來,如今看來鶴知羽是比自己先一步到了承平等著自己自投羅網(wǎng)。
沈澈:“把她還給我。”
鶴知羽沉聲道:“你沒資格這么說,她想要去哪里自有她自己選擇。”
話落他垂下眼簾語氣溫和幾分,“挽顏,你想要與他去西陵嗎?”
喬挽顏搖了搖頭,“我想要回家�!�
沈澈冷聲道:“你有什么能力帶她回京?憑你庶人的身份嗎?”
鶴知羽沒回答他,只是將喬挽顏打橫抱了起來朝著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蘇飛射了一支箭避開二人想要阻止他的腳步,被京元揮劍砍下。
“挽顏莫怕,現(xiàn)在馬車里等一等,我會帶你回家的�!�
喬挽顏微微頷首,上了馬車。
打開一絲窗戶縫隙朝著客棧門口看去,但有些距離聽不清他們二人在說什么,只是看著鶴知羽帶著人進了客棧。
她收回視線,眼下趁著二人注意力不在自己這兒,偷偷離開去找人救自己才是最穩(wěn)妥的辦法。
她記得金氏商行在承平縣也是有一家的,找到金氏商行便能順利回家,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兒牽連。
但.........
喬挽顏擰眉,眼下是夜半子時,在大街上亂走目標太明顯容易被人找到。再加上自己從未來過承平縣,對這里的路線不熟悉,難以輕易找到金氏商行。
萬一遇到什么壞人,自己手無寸鐵根本沒辦法應(yīng)對,反倒是出了虎穴入了狼窩。
再加上,暗處萬一有沈澈的人。被沈澈的人抓到,自己可真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客棧一樓內(nèi),明明是深夜卻熱鬧無比。
鶴知羽與沈澈敵對而坐,身后是各自的人馬。
空氣安靜無比,細細一聽便連呼吸聲都能清楚聽見。
“我于京城失蹤,你能這么快出現(xiàn)在這兒就證明你根本沒派人搜查,篤定我會逃離京城提前在承平捕守,倒是難為你了�!�
鶴知羽指腹磋磨著手中的扳指,“你以為,你如何能順利逃離京城?”
京城如鐵桶一般守衛(wèi)森嚴,別說一隊人馬,就是一個人都難以糊弄過去出城。
鶴知羽雖然被廢黜幽禁東宮,但并非一夕之間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庶民。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鶴知羽輕蔑嗤笑,“承平離邊境不算太遠了,讓你逃回西陵乃是對大幽莫大的羞辱。在這等關(guān)鍵時刻抓到你將你帶回京城,我必能翻身將功折罪。”
沈澈語氣淡淡:“你腦子里除了算計這個算計那個還能裝點別的嗎?”
鶴知羽目光從容不迫,“天家血脈,我若不算計便如同其他兄弟一般死無葬身之地�!�
父皇有九子,母后生了大皇兄和自己,慧貴妃生了鶴硯禮。
除卻皇兄是幼年夭折,其他的皇子有哪一個不是死于非命?
自己為嫡出,更是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加上父皇并不喜歡自己,便更是死局。
沈澈為西陵皇室血脈,自然能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能感同身受。
沈澈的太子之位是西陵皇室沒有能拿得出手的人,被皇帝直接下令隔輩立為儲君,不費吹灰之力。
鶴知羽的太子之位,是死遍了兄弟,鶴硯禮前往國寺修行的那年被立為儲君的。
沈澈:“就憑你這點人,根本沒辦法將我押回京城�!�
鶴知羽決然不敢與官府合作,他如今私自回京就是個重罪,根本不讓官府知曉。
鶴知羽倒了杯茶呷了一口,之后才道,“不對吧?我?guī)淼娜瞬⒎鞘悄憧吹降倪@些�!�
蘇飛擰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去了二樓,看見了廊道地面上被抹了脖子沒了氣息的人,推開窗戶亦看見了一群陌生蒙面男子。
蘇飛看見了從房間里走出來的男子愣了一下,看見他手中的長劍還滴著血,不打算與其硬碰硬展開殊死搏斗,而是立即下了樓快步走到沈澈旁邊低聲私語。
沈澈的臉色微變。
鶴知羽:“從你踏入大幽國土的那一天,我便想過萬一這件事不成,萬一父皇偏心至此反而讓我讓出位置,我該如何扭轉(zhuǎn)局面。”
“世間所有計劃,都會有失敗的可能,我怎么可能會不給自己留后路?”
二樓臺階上,一個中年男子一邊將劍收入劍鞘中,一邊走下來。
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這家客棧的掌柜。
他走到鶴知羽的身邊,微微頷首恭敬道:“暗衛(wèi)都已經(jīng)解決了�!�
沈澈面不改色,“你什么時候成為他的人的?”
掌柜道:“殿下莫要怪罪,為了活命我無能為力。從殿下以使臣身份離開承平的第二天,大幽太子殿下的人便找來了�!�
以毒牽制,他或許能為了忠誠不吝嗇這條命。
但他的妻女老母,都在太子的手里。
第380章
他說,本王來了
“從京城朝西,一路都可以走小路繞行避開官兵追捕,但唯有承平縣是你一定要進城才能繼續(xù)西行。這樣關(guān)鍵的地方,我怎么可能會不防備呢?”
在沈澈沒有前往大幽,在他和沈澈密謀好這盤局的時候,承平縣的縣令就已經(jīng)被換成了他的人。
想要從承平縣悄然離開,不成問題。
一路繼續(xù)走小路押解沈澈回京,自己便能將功折罪改變死局。
無論如何,父皇都沒有直接下令封鶴硯禮為太子,一切總是有變數(shù)的。
此種境地,沈澈一點惶恐不安的心思都沒有,反而揚唇笑了起來。
“你想把我抓回去繼續(xù)當質(zhì)子,無非是想要戴罪立功。但如果你帶回去的是個沒了氣的,又當如何?“
鶴知羽輕笑一聲,“你想死,也要看你能不能在我面前死�!�
父皇會動怒,西陵也會不安分,沈澈到底是西陵皇室唯一能繼承大統(tǒng)的皇室血脈。
沈澈若是死了,自己又擅離京城,便是自己從死地走到了閻羅殿。
他怎么可能會讓沈澈死了?
沈澈起身,“這種事不在你掌控之中�!�
他嘴角揚起陰翳的弧度,半闔著眼眸看著他,“我若死了,自然也要拉著挽顏一起去死。即便死,我們也得在黃泉路上做鬼夫妻�!�
鶴知羽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陰冷的視線與其對視,“挽顏的情蠱,我尚未與你算賬。質(zhì)子而已,缺條胳膊斷條腿,也是你逃亡路上自找的�!�
沈澈忽而笑出聲,“情蠱?她中了情蠱愛上的人不是你,你一定氣的手腳發(fā)抖吧?我聽說你愛慕喬意歡甚至為了她公然頂撞你母后,怎的如今變了?”
他嘖嘖輕嘆,“三心二意、猶豫不決,享受著挽顏的愛慕又不肯放手喬意歡,你這種人最沒資格留在她身邊。”
鶴知羽想要辯解,和喬意歡的種種過往,他一直不能理解自己為何對她的愛那么深,深到可以為了她頂撞從來不敢頂撞的父皇與母后。
他理解不了,想了許久都想不明白,可能愛就是這樣解釋不了的。
但如今,他是打算和喬意歡徹底劃清關(guān)系,她也說過日后會離開京城。日后不再往來,他會和挽顏平安順遂理所當然的在一起。
但心中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便有人替他噎死沈澈。
“你更沒資格說這種話,殿下是很好很好的人,和你這種卑劣之人不一樣�!�
二人回首看向喬挽顏,鶴知羽心湖漾動,她中了情蠱心中依舊有自己。
中了情蠱亦如此,足以證明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沈澈和鶴知羽從盟友變成死敵只需要一夜的功夫,和他大戰(zhàn)八百個回合都不會黑臉。但此刻,喬挽顏一句話讓他掛不住臉了。
“你為他說話?他難道就沒有做過傷害你讓你不開心的事兒?”
喬挽顏走了過去,“殿下就算是曾經(jīng)將我關(guān)在密室里要囚禁我,就算是綁了我的手不讓我動彈,就算是為了長姐屢次冷落我,就算是筱瑩將我推入水中殿下為了長姐護住筱瑩,就算是........”
在場之人視線止不住的移動到鶴知羽的身上,眼見著他臉色和沈澈的臉色變成一個顏色。
京元要給她跪下了,見著她還要滔滔不絕的繼續(xù)下去,硬著頭皮打斷,“二小姐,要不我給您倒杯茶您歇一歇?”
沈澈笑了一聲,嘲笑意味滿滿。
喬挽顏掃了一眼鶴知羽的臉色,將京元拿過來的那杯茶遞給了他,“殿下喝杯茶吧�!�
她笑的很好看,讓人感覺不出來那番話是故意的。
喬挽顏生了一張讓人至死不渝愛著的臉,即便她再壞,無形之中掙脫天道授意的人,又豈會真的舍得傷害她?
鶴知羽接過了那杯茶,就證明他不會多說半個字。
清茶,一飲而盡。
喬挽顏笑的更好看了。
她轉(zhuǎn)過身看向沈澈,“殿下不論如何,都是最好最好的人。你沒資格與他比,更沒資格數(shù)落他�!�
一番話,痛擊了沈澈,也讓不知曉后續(xù)走向的喬挽顏穩(wěn)住了鶴知羽對她更深邃的情動。
這時,一個小廝裝扮的男子被人押了進來。
“殿下,這小子說是有重要的事兒要告訴殿下�!�
鶴知羽掃了他一眼,沒什么印象,“你是何人?有什么事兒要告訴我?”
“他說,本王來了�!�
一隊鐵騎出現(xiàn)在門口,緊接著鶴硯禮坐在一匹黑色駿馬上緩步出現(xiàn)停了下來,居高臨下看著客棧內(nèi)的所有人。
喬挽顏也看了過去,他身邊的鐵騎........
莫非就是皇上不久前賜給他的親軍?
鶴硯禮第一眼就看見了她,看著她衣著素雅的樣子,與她平日里如花朵一般嬌艷的打扮全然不同。
“和不三不四的人跑出來玩,難怪弄的這么可憐�!彼蛉さ�。
喬挽顏臉色微變,鶴硯禮又道,“愣著干什么,還不過來。一個逃亡的質(zhì)子,一個擅離京城的庶民,不怕他們將你生吞活剝了?”
喬挽顏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