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就像幾年來,她很多次對著岱玉庭發(fā)火,她當著外人的面對他說難聽的話,即使知道她們一定會外泄出去,輿論會滾雪球。
她敢做很多別人不敢做的事,敢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她漠視甚至推手渺天的負面新聞,她在岱玉庭面前堅持要報復,要嫌惡,要不畏強權。
是因為林闕好像知道自己絕對安全。
她有恃無恐,口口聲聲喊著獨立的自己,或許大部分是這些年來艱難保下的些許勇敢,但一定也有在揮霍一些昭然若揭的愛,就像李昌修永遠對她的尊敬態(tài)度。
原來兩個都不是什么好人。
林闕不想拼盡全力最后卻只能回到起點,她站起身,“你走吧,還是那句話,我的事跟你無關。”
岱玉庭有時候在半夜,在徹夜難眠的黑暗里,想就這么把人帶走出國,找個真正沒人的地方關起來,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不好嗎?她又能怎么樣?
可惜答案是送分題,她會逼死自己。
所以他沒辦法,只能無處次在死胡同里撞墻然后學會怎么愛人。
就像現(xiàn)在,明知道她要去做自己絕對接受不了的事,也只能先退讓,先低頭,要維護兩人幾年來第一次沒有咄咄逼人的對峙,要斯文溫柔的安撫。
要把人一點點養(yǎng)回來。
“好,我明天再來�!彼�,尾音卻悄然調(diào)轉漠然,偏頭輕聲,“但我不想再看見他�!�
這人真像個蒼蠅。
張臻恒正在不遠處目光復雜的看著兩人。
我有話說:
有些人占有欲就這么變態(tài),實在變不了本性,他只能裝成好人,折騰自己到最后唯一學會的只有以后怎么養(yǎng)老婆,別的我行我素。
0109
第108章
跟我走
林闕無話可說,還沒等她忍不住反刺出口,樓道口那邊遠遠傳過來姑姑叫她的揚音,“桃言?”
家里人已經(jīng)很少叫她這個名字了,林闕扭頭就看見姑姑正盯著岱玉庭看,目光復雜排斥,又在看見林闕臉上哭過的跡象后,語氣抬的更高了,朝這邊快步走過來,一把將林闕拽離那個男性身邊。
“小張都來家里了,你怎么光站這跟外人說什么話?”
她很不客氣,視線在岱玉庭身上來回打量,差不多猜出來是誰,當初的新聞她不知道私底下看過多少個版本,但因為當時男方的角度做了模糊處理,正臉看不清,一直只能暗怨。
眼下察覺真人就在眼前,姑姑怒火高漲,想著自己家里為他遭受的閑言碎語,氣的只想罵人,但又知道不好得罪,只能嘴上訓林闕來指桑罵槐,語氣尖利。
剛剛哭過的林闕甕聲甕氣的,只帶著鼻音嗯兩聲,也不多解釋。
岱玉庭從不覺著她的這那些所謂的家人能提供所謂溫暖親情。如果真的疼她,林闕家人離開逝去只剩她自己的時候,感受到被愛的人不會背井離鄉(xiāng);一個人在上海走投無路的時候,感受到被保護的人也不會自己強撐。
他查過所有林闕能找出來的消息,拼湊出的內(nèi)容實在不包括溫暖親情。
也就只有林闕這種總能自我哄騙忘記一些壞事情的人,才會對其抱有情感,還能單純的覺著親人是避風港。
大家都是劊子手,憑什么有人可以被赦免。
所以岱玉庭沒有分出去絲毫耐心,他對長輩視而不見,對著林闕淡聲,“明天見。”
“有什么好見的,”姑姑一點都不客氣,眼前這人這一副沒禮貌的脾性,在她眼里簡直沒素質(zhì)到極點,“去叫上小張,我們談事,別在這里耽誤時……”
“讓他滾回上海,”岱玉庭視線移回來,打斷耳邊聒噪的聲音,對著林闕開口的聲音越發(fā)平穩(wěn),甚至帶點商量,“不如就現(xiàn)在吧。”
林闕太知道這人的脾氣,再加上其實心里也不太想讓張臻恒來自己家這,姑姑現(xiàn)在明顯誤會了,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轉身朝張臻恒那邊過去,不忍心讓他真因為自己的關系影響工作。
她前腳剛走,姑姑正想攔住人,誰知下一秒就對上雙帶點譏諷的眼。
“您覺著自己對林闕很好嗎?”岱玉庭語氣有點幽冷,他真是厭煩這種所謂長輩的蠢壞算計,他動作隨意的抬起自己青紫一片的手背看了眼,“其實你可以稍微回想一下,估計早些年,你應該還很討厭她,甚至在你哥,林闕父親剛走的時候,我覺著,你應該是連帶著對她怨恨的�!�
姑姑眼瞼微微抽動了下。
她早些年只是習慣性漠然,就像她不理解為什么當年自己大哥一定堅持要娶那個女的,卻也沒多問一樣。結果后來生下來的林闕又跟那人一個模子刻出來,那沒良心的東西早早的改嫁不聞不問,害得家里多少年沒個笑模樣,大哥人都沒精氣神了。
所以她冷眼旁觀,看著林闕在某些程度上替她媽贖罪。
“所以現(xiàn)在是想干什么?”岱玉庭語氣微不可見的加快一瞬,說出的話越來越難聽,“彌補?還是想從她身上減輕負罪感,不會覺著卑劣嗎,有夠自私的,怎么有臉在這里對她指手畫腳?”
姑姑心口翻騰,感覺自己就要氣暈,偏偏嘴里一句反駁都說不出來,只能聽著岱玉庭一字一句。
“勸你以后少插手,我真的沒有耐心�!�
林闕被張臻恒有點奇怪的眼神示意回頭,一轉回去就見到這荒唐一幕,可直到她上前擋在兩人之間時,林闕才錯愕發(fā)現(xiàn),岱玉庭整個人都不對勁。
他從一開始,就像用刻度尺在丈量自己的平靜,筆直平穩(wěn)的呈現(xiàn)給外界。
但現(xiàn)在好像壓不住了,岱玉庭突然伸手攥住林闕的胳膊,用力到她感到發(fā)疼,眼神鎖住她,“跟我走�!�
在這里簡直就是浪費時間,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他自然有辦法解決,而所有無關緊要的人都讓人厭惡,明明一個個另有居心,偏偏有人還視而不見。
“林闕,”見她有點嚇到,岱玉庭又松了些手,“不要做沒意義的事。”
林闕感覺他整個人在失控發(fā)瘋的邊緣線上,她看著他陰沉的眼,手指顫著,動作緩慢的順著他的姿勢回觸他的手腕,皮肉相碰的一刻,她無力乞聲,“岱玉庭,我們說好了的�!�
明明早就結束了,一紙協(xié)議一刀兩斷。
偏偏有人死都不同意。
0110
第109章
羔他絕對不會同意的,”林闕手機擺在桌子上,開著免提,聽著房間里被李昌修無奈的語氣填滿,他現(xiàn)在升任新的職位,幾乎常年飛國外,沒法第一時間回來,兩人只能這么溝通。
“林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跟您說。”
李昌修好像有點語塞,他幾次開口又停下,最后在電話另一頭頭疼的兩只手撐著后腦勺,“首先我得先解釋一句,我只是旁觀者,最多只是陳述事實�!�
他需要講的實在是一個時間很長的故事。
這其中包括林闕離開上海,在小出租屋里躲著的那些天,到后來她開始工作,遇見新的異性,又跳槽分手,在瑞青找到踏板,出國進修勤工儉學,再到她回來。
每一個時間段,林闕都曾是待宰羔但最后她依舊安穩(wěn)的跨上一個個階梯,好像是一個人很好的生活了下來。
岱玉庭是瘋子,他把控林闕每一個節(jié)點,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當推手,但偏偏又擺出一種很講道理的假象,每每都卡在敏感線邊緣,絕不越過。
渺天換血,外曝監(jiān)控是他給的,選擇權暗中交給林闕,交談的全過程都有錄像。
李昌修其實還略保有余地,畢竟有些更過分的說出來,只能起負面作用,屆時是真的一點希望都沒了。
“這些您應該多少能感覺出來點,其實最開始您走的時候,我以為時間一長也就算了,后來才知道不對�!�
李昌修給林闕發(fā)與國外醫(yī)院的溝通郵件,發(fā)一些林闕看不懂的外文診療單子,甚至連有些藥物國際郵寄快遞記錄都發(fā)過來。
時長在三年左右,期間頻率逐漸提高。
“幾乎都是助眠類,我有時候覺著,岱總根本不是去治病,他簡直在觀察剖析醫(yī)生的診斷過程還有結果標準,所以到最后,很多地方都說岱玉庭心理健康程度類比教科書完美病例�!�
“但實際上完全相反,岱總只是做出病理概念上的表面反饋,偽裝的更成功了而已。我只知道家庭醫(yī)生上門就只是負責給岱總打針,鎮(zhèn)定藥物,因為有些有攝入劑量限制,所以過段時間就換一種�!�
“不打不行,岱總無法入睡,副作用比較多,頭疼之類的,有段時間岱總的強迫癥尤其嚴重,刻板行為思維糾纏到需要停止工作,出國用臨床手段治療了一段時間,這些都沒人知道,是我從醫(yī)生那里搞到的�!�
岱玉庭跟林闕不一樣,他是獵者,就算在這種境地也一定會想盡辦法突圍。
同樣作為反噬,林闕想起自己看見的他的手背,青紫周邊還有淤色痕跡,不知疊加了多久。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放手的打算,而且即使在崩潰邊緣時,依舊有精力將被突然封控的林闕安排好。
如此種種,林闕像是回返到稚鳥時節(jié),又好像高廈懸步,竟一語都滯澀難言。
她心口不受控制的驀然搏動,又沖突的涌現(xiàn)更多恐懼,想逃的吶喊在每一寸血肉中吟鳴,趨利避害是本能,是她被馴后的反射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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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風暴
林闕匆匆掛斷了電話,扭頭看著窗外的靜寂,另一側傳來姑姑的敲門聲,進來后看著林闕猶剩疲意的臉,語氣復雜,“我本來以為,你可以跟小張走到結婚那一步�!�
直到那會知道,原來自己丈夫去年剛換的工作,自己不久前調(diào)換的崗位,都不是巧合的生活回饋,是蓄意的。
“以后再說吧�!�
林闕刻意避開一些問題,她也無法跟家人解釋這些年來的荒唐糾纏,只能在第二天匆匆離開,提前銷假回到自己的崗位,希望工作能讓她重新步入正軌。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在心底跟自己確定,好像真的沒有永遠的,不需要預先交付價值的避風港,這些年里,林闕一直在路上,偶有短暫停留靠岸,更多是前行。
一直到李昌修又打來電話,說是從那天林闕將岱玉庭勸走后,他就一直沒有被聯(lián)系上。
她答應如果有相關消息就告知,結果沒幾分鐘李昌修又發(fā)消息說不用了,說那邊剛剛確認過下午岱總還聯(lián)系過部門員工,索要過一些材料,讓派人送過去。
“您方便過去看一眼嗎?同事說張臻恒去了兩個多小時了,一直沒有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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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闕站在那個熟悉的住所門口急促的按門鈴時,在清脆叮咚的機械聲中,她數(shù)次想轉頭逃走,因為單是站在這里,她就感到空氣稀薄。
但她不敢,那天在姑姑家樓下,岱玉庭的威脅意味在當時看來也許是習慣性博弈,現(xiàn)在再回想,更可能是最后通牒。
是尖銳的匕首,是薛定諤的貓,她不知道岱玉庭情緒差到哪一步,會不會真的失控。
林闕承受不了任何一種更差勁的后果。
但是里面好像沒有人。
她指尖都在發(fā)抖,最后緩慢的在密碼鎖上移動,在滴滴聲后,門彈開一條縫。
林闕踏入。
入眼是上海最后一線日光在深藍玻璃樓層間的折射,暗金色的間斷光源落在客廳地板上,構建出類似牢籠的平行幾何形狀。
客廳沒有人,安靜到如同海面風暴來臨前的蓄積。
林闕此刻只覺著人類的想象力真是過于可怖,即使眼前是極度干凈整潔的家居,她卻依舊不敢上前推開閉合的臥室房間門,潛意識在恐懼的腦補一些場面。
“真勇敢……”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冷沉的喟嘆聲,林闕嚇的一激靈,伴隨著慌亂后退,她余光看見原來一開始進門處陰影里,有個修長身影一直環(huán)臂靠墻懶散站著。
她心跳加速,原有的擔憂頃刻被不安替代,徑直朝著門口跑想逃開這里。
結果還沒等走幾步,就被人攥著胳膊捏住,整個人被懸空抱起來,片刻后在她的掙扎中,整個人被嚴嚴實實壓進不遠處的沙發(fā)里。
“林闕,林闕……”
耳邊是岱玉庭壓抑的陰沉聲音,他近乎咬牙切齒,整個人將林闕困起來,逼的她細微哽咽溢出聲。
在他面前她總是這樣,林闕甚至不敢使勁掙脫,她害怕,只能手指用力抓著沙發(fā)邊緣試圖獲取安全感,唇間是急促呼吸,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