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可以成為任何人。

    皇后，將軍，帝王。

    唯獨(dú)，不再是那個，需要依附旁人愛意才能存活的，可悲的提線木偶。

    沈燼后來常常會想起，十五歲那年的那個雪天。

    下得很大，整個皇宮都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下，寂靜無聲。

    他剛剛掌握了一套新的劍法，心中充滿了少年人特有的興奮和驕傲，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演練給公主看。

    她一定會夸獎他的吧？

    一定會像從前那樣，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說“阿燼真厲害”。

    他揣著這份隱秘的期待，悄悄走到她的書房外。

    卻隔著窗欞，聽到了她與旁人的對話。

    那聲音，是他從未聽過的，帶著一絲冷靜的困惑和……理所當(dāng)然的漠然。

    “你是誰？憑什么命令我？”

    “讓沈燼喜歡我？為什么要讓他喜歡我？”

    “我不需要他的喜歡�！�

    “我只需要他……像一把最鋒利的刀，一把只聽從我命令的刀�！�

    “永遠(yuǎn)忠誠，永不背叛，這就夠了。”

    “至于喜歡……呵，我永遠(yuǎn)，也不會喜歡上他的�！�

    外面的風(fēng)雪，似乎一下子灌進(jìn)了他的心口。

    冰冷刺骨。

    原來，她對他所有的好，所有的耐心教導(dǎo)，所有的溫柔呵護(hù)……

    都只是為了將他打造成一件趁手的工具。

    僅此而已。

    他失魂落魄地轉(zhuǎn)身離開，漫無目的地走在冰冷的雪地里，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這位公子，你看起來……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他抬起頭，看到一個穿著素雅宮裝的陌生姑娘，正關(guān)切地看著他。

    是林清雪。

    “有一個人……她對我很好……”

    他喃喃自語，聲音澀然。

    “但是……她不喜歡我�！�

    林清雪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和……不易察覺的憐憫。

    她輕輕嘆了口氣，聲音溫柔得像春日里的風(fēng)。

    “那她一定是在利用你�！�

    “既然她不喜歡你，你也不要再喜歡她了�！�

    “不然，你會傷心死的�！�

    “換個人喜歡，不好嗎？”

    她的笑容，在漫天風(fēng)雪中，像一朵悄然綻放的暖梅。

    “比如……我也可以對你很好�！�

    “我不會讓你傷心的�！�

    后來的歲歲年年，沈燼固執(zhí)地，將那份少年心動深埋心底，刻意地疏遠(yuǎn)公主，抗拒她的靠近。

    他告訴自己，他不在乎。

    他告訴自己，他只是在報復(fù)她當(dāng)年的“利用”。

    他以為，只要他表現(xiàn)得足夠冷漠，足夠不在意，就能掩蓋自己內(nèi)心深處那份卑微而不敢宣之于口的愛意。

    他甚至刻意地對林清雪好，試圖用另一份感情來填補(bǔ)內(nèi)心的空洞，來證明，他并非非她不可。

    他覺得這樣很好。

    他一點(diǎn)也不痛苦。

    反正，無論他怎么做，她都不會離開。

    她那么“愛”他，那么“離不開”他。

    她一定會永遠(yuǎn)在那里，等著他。

    所以，當(dāng)她真的放手，當(dāng)她用那樣平靜到近乎冷酷的眼神看著他，說“我希望以后再也不必見到你”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