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豐三年，安�？h，大溪村。“你們聽說沒，舟小子啊，是被夫子退回來的！”“我咋聽說是欠了債被打才回來的？”婦人看了眼沈舟家的方向，小聲道：“還不是那討債的找上學堂去了，夫子為了其他弟子不受影響，可不得把人退回來�！薄半y怪了......”“一大早的，家里的事都做完了？”婦人們說得正起勁，忽而一道怒喝聲傳來。幾人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白�，族長�！鄙蛲碱^緊皺。頭疼地看著這幾個在村里最愛說閑話的婦人，加重語氣�！笆裁丛挾纪庹f，若是哪天給你們男人招了事，定饒不了你們！”婦人們臉色一白，連忙保證不敢再說了。這幾人的德性，沈通心里也明白，說是不敢，下次不定還在哪里窩著偷偷說。他沉聲道：“還不快回去，在這待著還想繼續(xù)說？”婦人們被族長說得面紅耳赤，連忙四散回家。沈通摸著胡子，看著這幾人離開的身影，臉色總算好看了些。他轉頭看向沈家，眼神暗了下。沈家大門敞開著，里面很安靜。沈通站在門前，并沒有直接進去，而是伸手敲了敲門�！白彘L？快請進�！毖紫牧拢镩g稻谷已經(jīng)收割完，但地還得翻。沈大谷正在堂屋修繕農(nóng)具，聽到敲門聲，走出來一看，頓感意外。但緊接著，便是忐忑不安。沈舟昨日才從縣里回來，今兒族長便上門......沈大谷心里總覺得有事要發(fā)生。兩人寒暄著往里走，在堂屋里坐下。劉氏從伙房端來涼茶，招呼了族長兩句。便離開堂屋，急匆匆往沈舟的房間跑去。沈通像是不知道沈母去干嘛一般，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開口�！按蠊劝�，舟小子可還好？”沈大谷心臟狂跳了下，連忙道：“舟子身體沒什么大礙，讓族長您費心了。”沈通搖頭，放下茶杯�！澳闩c我說句實話，舟小子是不是被夫子退回來了？”沈大谷一怔，嘆了口氣，“沒有，只是讓舟子回來歇一歇。”沈通了然地摸起胡子，“這么說，舟小子真在外面欠錢了？”沈大谷這兩天正愁這事，聞言，伸手抹了把臉，臉色有些難看。“是欠了些�！鄙蛲ㄐ南乱怀粒爸圩右郧翱珊�，莫不是這些年被寵壞了？”沈大谷茫然地看著沈通，“沒有吧......”他們家就這情況，還能怎么寵？“沒有？”沈通擰眉，“自舟子上學以來，他可曾下過地？”“沒�！鄙虼蠊阮D了下，解釋道：“看書費神費時，下地怕耽誤他看書了�！鄙蛲〝]得胡子生疼，氣不打一處來。“好好一個娃，硬是被你們寵成四肢不勤之人，現(xiàn)在更是膽大妄為，還敢瞞著家人在外借錢，若不是東窗事發(fā)，怕是還得繼續(xù)瞞下去！”“到時，可就不止這二十兩了，怕是家都要沒了！”大溪村是沈姓村，一共三十二戶，四百人不到。村里讀書的，也就沈舟一人。沈通痛心，從小就機靈聰明的娃，怎么就成了這樣了。沈大谷沉默，開始反省自己。沈舟被沈母劉氏從床上扶起來，頭還疼著，便被沈母推著出了門�！翱烊ヌ梦�，族長過來了，定是為了你那事過來的�！眲⑹嫌行┲薄！澳愫煤谜f，莫要讓族長誤會了。”沈舟眉心微皺，盡管身體不舒服，他還是乖巧應道：“娘，我知道了。”沈舟并不是原身。一天前，他還在擔心手術會不會成功。再次睜眼，就到了這里。原身被人揍了一頓，還打到了后腦勺。導致沈舟躺了一天，現(xiàn)在還渾身酸痛，頭暈，想吐。整個人都有些不在狀態(tài)。不過聽到沈母的話，他還是提起精神，慢騰騰地往堂屋走去。里面?zhèn)鱽硪坏乐刂氐膰@氣聲。“大谷，以后可不能這樣慣著他了，萬一再釀成大錯，怕是再也挽救不了了。”沈大谷：“族長，我明白�！薄�......”剛穿來的沈舟腳步一頓。好像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確定，再聽聽�！暗人碜雍昧�，讓他下地曬曬，別老是什么活都不讓他做，我看他就是太安逸了，才不懂得家里的苦�！薄暗人秒y受了，也就知道讀書有多么難得了�！薄白彘L說得是，舟子可能就是被我們給寵壞了，等他好了，我肯定讓他多吃些苦�！鄙蛑垩畚布t了，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劉氏。劉氏就在幾步遠的地看著，她擺擺手，讓沈舟趕緊過去，別偷聽了。至于堂屋里說的，劉氏心里也不由開始琢磨起來。或許，真應該讓沈舟下地試試。兩相比較，才會知道讀書有多么輕松。沈舟一看劉氏沉思的神色，心里咯噔了下。有點不妙。不等劉氏再催促，他連忙重重地踏了兩下步子。等里面的聲音停了，才一步身子一晃地走進去�！暗蜃彘L�！鄙蛑鄱Y貌地喊人，視線在神色嚴肅的沈族長身上劃過。沈通先前并未放小聲音，他知道沈舟肯定是聽到了。不過他并不在意，畢竟話就是說給人聽的�！爸圩樱抡f�！鄙蛲ǹ聪驅γ娴淖�。沈舟點頭，在沈大谷身旁坐下。“身子好些了吧？”沈通在打量沈舟的臉色。“......多謝族長關心，我頭還有些疼�！比羰侵皼]聽到那些話，沈舟這會肯定會客套地說沒什么事。但那是之前�，F(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客套舟了。沈舟唇色發(fā)白，沈通倒是信了他的話�！邦^疼就好，長長記性，下次再想做這種事，會比這更疼�！薄笆�......”事情發(fā)展好像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樣。沈舟眼神有些飄忽。一旁的沈大谷本來還有些擔心。聽聞族長的話，連連點頭。“確實，就得疼一疼，不疼不長記性�！鄙蛑垩凵褚欢ǎ脑沟乜粗鴥扇�。沈大谷默默移開視線，看向對面的沈通。沈通有幾月沒見過沈舟了。年底他過來跟沈舟聊了兩句，怕給他太大壓力，直到他去縣試，他也沒有與沈舟聊幾句。但那回見到的沈舟，死氣沉沉，眼神黯淡，可沒有現(xiàn)在這般靈動的神態(tài)。他心里動了動。“舟小子，你這次的事鬧得太大了，宗族決定，不再供你繼續(xù)讀書了。”沈舟還未有什么反應，沈大谷臉色瞬間白了。“沈族長，這，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