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吃完飯，虞杳幫周鴻遠擦藥。周鴻遠臉上沒傷，吃飯的時候又神色如常，虞杳以為他傷得不重，然而他脫掉上衣，身上卻布滿了鞭痕。施刑的人下手極重，周鴻遠被打得皮開肉綻，有好幾處又崩裂流出血來。虞杳又氣又心疼，眸底泛起水霧：“對不起，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受這樣的罪�！庇蓁寐湎聹I來，周鴻遠頓時手足無措：“我是男人，這點兒小傷不算什么，你什么錯都沒有，要怪也該怪我沒有本事，害你擔驚受怕才是�！敝茗欉h捧著虞杳的臉幫她擦眼淚，對上這雙水汪汪紅彤彤的眼睛，耳朵一下子紅透。他飽讀詩書，不似尋常男子那般急色，在虞杳面前總是彬彬有禮，哪怕已經(jīng)拜堂成親，因為李氏一句不能耽誤學業(yè)，也不曾越矩半分。氣氛曖昧起來，虞杳預感到會發(fā)生什么，正想退開，李氏突然敲門：“眉娘，我突然感覺胸口好悶，你去醫(yī)館幫我抓點藥�！膘届坏姆諊�瞬間消散，虞杳把藥塞進周鴻遠手里，暗暗松了口氣。周鴻遠穿好衣服和虞杳一起出門，見李氏捂著胸口滿臉痛苦，當即就要背李氏去醫(yī)館，李氏不肯去，喘著氣說：“都是老毛病了，吃一帖藥就行，你別只顧著媳婦兒，也讓娘好好看看�！崩钍险f著眼角泛淚，虞杳不想周鴻遠為難，連忙道：“夫君在家照顧娘，我去抓藥�！庇蓁谜f完出了門，繞過轉(zhuǎn)角，卻被拉進窄巷。虞杳本能的踢腿反抗，對方早有預料，長臂自腿彎穿過，輕輕一提，便叫虞杳動彈不得�！胺磻�太��，力道太小，我就是這么教你的？”熟悉的聲音在頭頂炸開，虞杳抬頭，果不其然看到陸紀辭。他不是在陪小姑娘逛街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這處巷子并不偏僻，隨時都會有人路過，若被發(fā)現(xiàn)，虞杳馬上就會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拔也恢�道是你，對不���！庇蓁密浟松碜樱�期望陸紀辭能放過她，陸紀辭卻紋絲不動，覷著她：“你躲什么？”他說的是之前虞杳在街上掉頭逃跑的事。他們又不是什么見得光的關系，他身邊有姑娘，她不躲難道還湊上去爭寵嗎？“我看見你身邊有人，怕給你惹麻煩，所以才躲的�！庇蓁迷噲D粉飾太平，陸紀辭卻并不相信，他無聲地看著虞杳，眸色晦暗，像是望不到邊的黑海，要將她溺死在里面�！罢覀�沒人的地方聊可以嗎？”虞杳拉了拉陸紀辭的袖子，聲音細軟，帶著刻意的討好和哀求。陸紀辭無動于衷：“床都爬了，還怕什么，你不會跟我說你那窩囊廢夫君什么都不知道吧？”“他確實不知道�！庇蓁没卮�，眼睛紅潤水亮，滿是惶恐。她剛哭過。陸紀辭很容易就看出來，但不是為他。在他面前，她只有不安和害怕。怒意如藤蔓將陸紀辭的心臟纏繞。他生來尊貴，想爬他床的女人多的是，他的驕傲讓他不會主動纏著女人不放，是虞杳主動招惹他的，可就算她在他懷里，想的也還是別的男人。虞杳不知道陸紀辭在想什么，只覺得他的表情越來越陰郁，箍在她腰間的手也越收越緊，就在這時，虞杳聽到了交談聲。是隔壁劉嬸和她兒媳婦！再不離開會被發(fā)現(xiàn)的。虞杳忍不住去推陸紀辭，她的力氣太小，撼動不了他分毫，眼看交談聲越來越近，虞杳只能大著膽子踮起腳去親他。她真的被嚇到，唇都是冷的，哆哆嗦嗦發(fā)著抖。在她的唇瓣碰到陸紀辭下巴的那一刻，陸紀辭終于施展輕功將她帶到不遠處的馬車上。這次無需他引導，昏暗狹小的空間里，虞杳晃著腰極盡討好，她甚至冒著被巨大的風險，低吟出了聲。如他所愿，她乖順極了，他卻高興不起來，反而怒火中燒，恨不得箍著她的腰肢連她整個人都撞碎。結束后，陸紀辭派人幫虞杳買了藥，他弄得太狠，虞杳走路的姿勢不太正常。直到虞杳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陸紀辭才坐著馬車離開。寒風吹得車簾晃動，卷走空氣里的頹靡味道，陸紀辭冷著臉，一下一下?lián)芘�著手上的扳��，虞杳違心的、嬌軟的低吟仍在耳邊回響。就這么喜歡那個人么？喜歡到可以再次出賣自己的身體，心甘情愿跌入泥濘。在陸紀辭那里受了驚嚇，又被狠狠折騰了一番，回家還要裝沒事人給李氏熬藥，虞杳撐到極限，第二日就發(fā)起高熱。迷迷糊糊間，她感覺有人在脫自己的衣服，立刻驚醒。身子虛軟無力，虞杳的眼神是慌亂恐懼的。周鴻遠立刻出聲安撫：“眉娘，是我，別怕，你出了好多汗，得擦擦身子，換身干凈衣服再睡�！敝茗欉h眸子清亮，只有關心，沒有絲毫欲念。虞杳不知道陸紀辭有沒有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跡，不敢讓周鴻遠幫忙，虛弱道：“我自己來吧。”周鴻遠唇瓣囁嚅，最終還是應了好。換完衣服，周鴻遠端了藥來。虞杳一口氣全部喝完，苦澀的味道自口腔直沖天靈蓋，她深吸一口氣想緩緩，嘴里被塞了顆蜜餞，苦味兒很快被蓋過去。周鴻遠有些無奈：“嵐兒每次生病都嬌氣得不行，眉娘只比她大兩歲，怎么生病了還這么逞強？”周嵐嬌氣是因為有人疼，虞杳沒被人疼過，自然不敢嬌氣。她細細品嘗著蜜餞的滋味兒，笑著說：“我沒逞強，只是不怕苦罷了�！敝茗欉h怔了一下，而后抬手揉揉虞杳的腦袋：“不要因為自己之前吃了很多苦就覺得不怕苦，你現(xiàn)在有夫君了，可以嬌氣些�！敝茗欉h的手不像陸紀辭那樣布滿老繭，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如竹，是那種有著很濃書卷氣的漂亮，和他的人一樣溫柔。虞杳覺得自己像是被擼毛的貓，很想蹭蹭周鴻遠的手掌，但一想起她在馬車上主動迎合陸紀辭，又忍了下來。她不能把他也弄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