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釘釘邏輯
月光如水銀般灑在織造坊的屋檐上，將青瓦的裂縫映照成血管狀的電路板紋路。林晚蹲在地窖的角落，青銅算籌的棱角在掌心烙下深紅的壓痕——那捆越羅的經(jīng)緯線間閃爍著熒光數(shù)字，每個跳動的字節(jié)都在蠶絲纖維里投射出全息影像：ky20230017，她的工號正在八百年前的織物上灼燒。
"新考勤——"
監(jiān)工將陶片摔在染缸邊緣，碎渣濺起的水花中泛著油墨的腥氣。林晚用炭筆尖蘸取靛藍汁液，在陶片背面畫出通心圓紋路——這是模仿指紋識別儀的螺旋掃描路徑，每條弧線的間距精確到03毫米。當(dāng)阿瑤枯槁的手指按上陶片時，林晚迅速在邊緣刻下波浪形凹槽："指紋紋峰對應(yīng)經(jīng)線密度，凹槽記錄按壓時長，這便是雙保險。"
"丙字號房記三十匹！"監(jiān)工扯過陶片對著燈籠端詳，凸起的紋路在光線下投出樹狀分叉的陰影，"倒是比畫押清楚"他狐疑地瞥向林晚，"你這小娘子，莫不是戶部派來的細(xì)作？"
阿瑤佝僂著背蹭到染缸旁，袖口擦過林晚手背時，半塊溫?zé)岬柠滐灮胨菩摹?quot;吃飽了才有力氣算賬。"老婦渾濁的瞳孔里閃過狡黠，補丁摞補丁的襦裙掩住腰間鼓起的賬本殘頁。
子時的梆子聲里，林晚將改良的陶片分發(fā)給女工。阿蕪接過陶片時突然縮手——少女食指的螺紋被織機絞成團狀疤痕。"用中指按，兩指交替認(rèn)證。"林晚握住她顫抖的手，在陶片刻下交叉箭頭標(biāo)記："這便是你說的雙銀子雙因子認(rèn)證？"阿蕪生澀的模仿惹得幾個女工悶笑，笑聲驚飛檐下夜鴉。
"宵禁時分倒是熱鬧。"
九皇子的蟒紋靴碾碎記地月光，鑲著孔雀石的蹀躞帶撞出金石之音。他抬手扶正玉冠時，腕間電子表閃過幽藍冷光——表盤邊緣蝕刻的sy-04編號，在林晚視網(wǎng)膜上灼燒出殘影。這分明是她在現(xiàn)代實驗室見過的生物樣本編號格式。
"聽聞坊里出了能人。"皇子屈指彈飛陶片，碎屑在空中拼出殘缺的餅狀圖，"這勞什子比戶部的魚符更精巧。"他忽然俯身，龍涎香混著胰島素冷藏劑的冷冽氣息撲面而來："可驗得出人心真假？"
林晚的胎記驟然發(fā)燙。她抓起染缸旁的驗布陶片，將監(jiān)工畫押的指紋與陶片刻痕重疊——燈光穿透雙層的瞬間，偽造成績單上缺失的斗型紋路暴露無遺。"真假不在人心，在皮紋嵴線間距。"她將陶片摔向青磚，裂紋恰好沿著監(jiān)工偽造的指紋蔓延，"就像空餉名單里的三十七架鬼織機，缺了軸承轉(zhuǎn)動的摩擦系數(shù)，連紡車聲都是虛的！"
蕭無咎的劍鋒就在這時破空而至。林晚旋身躲閃時，懷中跌落的麥餅被劍氣削成兩半——半塊滾到阿蕪腳邊，少女用染缸陰影掩護著塞進衣襟。"妖女惑眾！"蕭無咎的面具縫隙滲出機油氣，"這陶片刻的分明是巫蠱符"
"蕭統(tǒng)領(lǐng)不妨親自試試。"九皇子突然扣住他手腕，將機械義肢按在陶片上。齒輪咬合的咔嗒聲中，陶片刻痕滲出靛藍汁液，在空中凝成不斷跳動的考勤數(shù)據(jù)流——屬于"蕭無咎"的工時記錄里，赫然夾雜著周明遠刪除標(biāo)書文件的日志代碼。
阿瑤的骨簪在此刻沒入地縫。整個織造坊的織機突然通時停轉(zhuǎn)，三百張?zhí)茨緳C杼在月光下投出指紋認(rèn)證的投影。九皇子撫掌大笑時，電子表盤上的sy-04突然開始倒計時，秒針每跳動一格，林晚后頸的鳳凰胎記就灼熱一分。
"林姑娘可知，"皇子摩挲著表盤邊緣，"有些認(rèn)證要驗的"他指尖劃過自已耳后植入的冷卻管，"可不只是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