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橋建成

    章邯又在原地站了片刻，孩子們的歡鬧聲又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而后繼續(xù)忙著準(zhǔn)備自己的婚事。

    見到自己要娶的女子坐著車駕而來，章邯面帶笑容迎接妻子。

    這樁婚事進(jìn)行得很簡單，孑然一身的章邯娶了心愛的女子。

    而董翳與董家只是派了兩個婢女前來照顧，董家是咸陽城的大戶人家，說是嫁女章邯，這種下嫁之事多半是為了不讓叔孫通到處議論。

    他們可以敷衍章邯，但不能小看叔孫通的影響力。

    不過既然董家的姑娘也對章邯有情，倒也樂見其成，

    “章邯將軍，這些都是從咸陽送來的。”幾個官兵將一個個箱子放下。

    章邯覺得自己平日里沒什么朋友，自己都不知道親朋都不知去何處找，又詢問道：“是誰送來的？”

    那士卒回道：“我乃王將軍麾下，這一箱是王將軍送來的，王將軍還在宮中與眾將軍商議兵馬大事，無暇來赴宴�！�

    章邯又看向另外一個箱子。

    來人解釋道：“這一箱都是一些上好的綢緞布料，是公子扶蘇讓我們送來的，丞相讓我們送來一箱錢，御史張蒼送來的一箱書……”

    章邯看著一箱箱的賀禮，向著咸陽城方向躬身行禮。

    漫長的夏天結(jié)束了，李由在官道上奔走了三天，一路南下來到了南山下的一處村子。

    有村民見到了騎著戰(zhàn)馬穿著甲胄的一個男子，這男子看著十六七歲的模樣，便有人匆匆去稟報這里的亭長。

    這里亦是后世的關(guān)中以南的終南山一帶。

    因這個村子處于南山的要道上，但凡有兵馬官吏南下，都會路過這里。

    最近，幾乎每天都會有兵馬從此地路過。

    此地的亭長也是一位老秦軍，見到來人穿著的甲胄，行禮道：“將軍�！�

    李由遞上令牌與文書，道：“可有吃食？”

    亭長道：“有的。”

    “將馬兒喂了，休息一晚還要繼續(xù)趕路�！�

    亭長領(lǐng)著這個年少的將軍進(jìn)入傳舍，在這里還有三兩個也在歇腳的官吏。

    大秦的官吏是很忙的，忙碌奔波各地豈止李由一人。

    廚夫端上一碗面糊，還有一碗姜湯。

    李由將一碗面糊喝完，再飲下一碗姜湯，舒坦地睡下了。

    快睡著的時候，李由隱約聽到了窗外雨水的沙沙聲。

    連日奔波的疲憊感襲來，李由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待再次醒來，李由舒坦地伸了一個懶腰，扶著桌案坐起來，道：“廚夫！”

    傳舍內(nèi)空空的，過了好一會兒，廚夫抱著一個包袱匆匆而來，他先將包袱遞上，道：“將軍，這都是干糧，可以在路上吃�！�

    李由接過包袱確認(rèn)了一眼，詢問道：“昨夜下雨，外面如何？”

    廚夫道：“路好走，馬兒已喂好了草料，休息過了�！�

    李由寫了一道文書，又吩咐道：“讓人送去咸陽�！�

    廚夫雙手接過文書。

    李由收拾好包袱拿好佩劍，走到門外，再一次翻身上馬繼續(xù)南下。

    廚夫站在傳舍門口，目送著這位小將軍離開，低聲道：“這么年少就成了將軍，他家一定立了大功。”

    不多時，傳舍的嗇夫慵懶地走出來，小聲道：“這個小將軍來歷不凡，聽說是咸陽大人物家的孩子�！�

    廚夫疑惑道：“當(dāng)真？”

    嗇夫道：“亭長說的�！�

    “將軍說了將這卷文書送去咸陽�！�

    嗇夫與廚夫站在傳舍門前，一齊望著闖入濃霧中的少年將軍，齊齊嘆息。

    這聲嘆息多有羨慕。

    是啊，老秦人都想馳騁疆場，打仗建功。

    嗇夫平日就因自己的兒子沒有機(jī)會出去打仗，而整日郁郁不得志，現(xiàn)在秦都一統(tǒng)六國了，以后還去哪里找軍功。

    “送文書�！睆N夫拿著一卷文書戳了戳嗇夫的胳膊道。

    望著那少年將軍離開的方向，嗇夫道：“我兒要有這般神氣……”

    言罷，他又嘆息一聲，接過文書就從馬廄牽出來一匹馬，翻身上馬就朝著咸陽方向去了。

    當(dāng)天完全亮堂的時候，濃霧才散去。

    李由這才看清四周，讓馬兒在官道上走得快一些。

    官道的兩側(cè)，還有人在田地里忙碌著。

    只是剛走了一段路，秋雨再一次落在了這片大地上，李由的身側(cè)是依舊郁郁蔥蔥的南山，眼前蜿蜒的道路。

    在商顏山挖了一年的土，都熬過來了，死人都扛過無數(shù)，還有什么難事能難倒自己？

    李由提了提勇氣，眼中帶著堅(jiān)毅的目光，朝著遠(yuǎn)處縱馬而去。

    華西秋雨來得斷斷續(xù)續(xù)，每年這個季節(jié)的關(guān)中都是濕漉漉的，直到入冬。

    一場雨又下了三天，西渭河的水位上升了不少，這條河又恢復(fù)到了鼎盛時期，它的河水湍急且有力量。

    雨停時，正是黃昏時分。

    咸陽橋邊，扶蘇獨(dú)自一人坐在夕陽下。

    在不遠(yuǎn)處，田安正在屋內(nèi)忙著整理卷宗。

    張蒼接連幾天都在咸陽，他幫助丞相李斯處置書同文，車同軌，還有度量衡之事。

    監(jiān)祿被右相帶走了，多半有更重要的任命

    當(dāng)咸陽城的人們都忙碌起來的時候，很少會再有別人來打擾。

    就像他們忙完了，會記得看一看商顏山挖渠的進(jìn)度。

    而當(dāng)他們都忙碌的時候，又會將商顏山拋在腦后。

    咸陽橋大體上落成了，朝野也就不關(guān)注這里了。

    扶蘇又回到了閑人的狀態(tài)，人們的生活就是如此，許多事陳年舊事會在秋后算賬，秋后的人們忙得不亦樂乎。

    咸陽橋的工事到了收尾階段，再將細(xì)枝末節(jié)的事情處置好，等田安將卷宗整理好，向少府上奏，一切就都完成了。

    用了七個月時間的咸陽橋也就修好了。

    夕陽照映下，大片的天空也被照得通紅

    咸陽橋的橋面上就剩下了兩個工匠還在修補(bǔ)著一些邊角。

    扶蘇面前的桌案邊上，放著一卷文書，那其實(shí)也是李由的告別信，他說得到軍中軍令，現(xiàn)在已奔赴蜀中調(diào)集兵馬。

    扶蘇還記得，當(dāng)初李由還不想在軍中任職了。

    “兄！”

    聽到身后的呼喊聲，扶蘇坐在椅子上，回頭看了一眼。

    公子高快步跑來，到了近前大口出著氣，“高摘了許多柿子�！�

    他嬉笑著將一個個柿子放在桌上，而后也搬了一把胡凳，坐在邊上，與兄一起看著咸陽橋。

    扶蘇吃著柿子問道：“近來讀書如何？”

    高搖頭道：“讀不懂，叔孫通夫子講解了許多遍，可高還是不懂�！�

    他的話語聲漸漸放低，又道：“可是高若一直說不懂，夫子會很失望的�！�

    扶蘇道：“那就問，問到你懂為止，你不懂不是你的錯，也別覺得自己多問了會讓叔孫通不高興�！�

    “嗯！”高用力點(diǎn)頭，話語聲帶著一些稚氣，繼續(xù)道：“高會好好學(xué)的。”

    言罷，他站了起來，行禮道：“高回宮了。”

    扶蘇頷首，依舊看著眼前的風(fēng)景。

    田安看著公子高坐上了車駕離開，心想著若有人，能多陪伴公子該多好。

    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獨(dú)坐在咸陽橋邊的公子，公子的身邊總是空落落的，到底是什么樣的孩子，總是喜歡一個人獨(dú)處。

    公子是始皇帝的孩子，也只有始皇帝的孩子能夠忍受這種孤獨(dú)。

    看著公子長大的田安知道，不論華陽太后在世的時候，還是現(xiàn)在……公子扶蘇多數(shù)時候，都是這樣一個人獨(dú)處的。

    余下的幾天，等所有的工匠都離開了，扶蘇依舊住在咸陽橋邊的小屋。

    時而看著秋雨中的咸陽橋，晴天的時候看著陽光下的咸陽橋。

    這是公子主持造出來的臺宮臺階下的披甲侍衛(wèi)上前道：“公子，大殿內(nèi)還在廷議�！�

    扶蘇擺了擺袖子，示意他們將箱子搬到一旁，而后自己也站到一旁。

    侍衛(wèi)會意也不再多言，站回了他的位置。

    廷議還在繼續(xù)，自己來遲了，如若有事需要稟報皇帝，那么就站在這里，等到廷議結(jié)束。

    這是扶蘇從老師張蒼身上學(xué)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