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理所當(dāng)然的那一類人
早上八點四十五分，洛錦舟準(zhǔn)時走進公司。
她今天穿了一件淺灰色的收腰風(fēng)衣，里層是白襯衫配黑色長裙，搭一雙低跟皮鞋，不夸張卻極具分寸感。進辦公室時陽光剛好灑在她肩膀上，干凈得像是畫里走出來的人。
前臺小姐姐看到她，笑得格外客氣：“洛小姐早�！�
她點點頭，聲音不高不低：“早�！�
她是作為設(shè)計助理進入公司的，雖然職務(wù)不顯，但因為洛家在業(yè)內(nèi)的份量，加之“準(zhǔn)沈太太”的身份早已不脛而走，整個部門都對她客氣有加。
她進辦公區(qū)前特意在茶水間停了兩分鐘，點開手機刷了眼昨晚還掛著的熱搜。
不見了。
準(zhǔn)確地說，是“沈長昭李清越港城聚會”那條，徹底不見了。
相關(guān)的詞條也消失得干干凈凈，像是有人用力把水面抹平，連浪花都不肯留。
但關(guān)于她那條——“洛錦舟一人出席發(fā)布會”的熱度依舊在線，評論區(qū)里依舊罵聲一片：
【男的果然靠不住，正宮還在撐場，渣男陪小三吃蛋糕】
【早說別戀愛腦了，這種聯(lián)姻能有真心嗎？】
【沈總真是厲害，腳踏兩只船都能這么體面】
【洛錦舟真可憐，一看就是被晾著的那一個】
她指尖停頓了兩秒，把手機鎖屏放進包里。
沈長昭出手了，她把那個女生從這件事里摘的干干凈凈，然后讓自己去背負所有的罵名。不得不說，還挺符合她對這個人的印象。隨心所欲，滿不在乎。
她知道李清越的存在。
沈長昭沒提過，但她不是沒聽見電話那頭那個女孩的聲音，那種熟稔、輕快又帶著一點點撒嬌語氣的語調(diào)，太容易讓人誤會——或者說，根本不需要誤會。
事實就是如此。
她沒覺得尷尬，也沒有難過。因為她入局之初也不是為了沈長昭，所以怎么會有嫉妒的情緒呢？
走進辦公區(qū)，同事們陸續(xù)跟她打招呼，她一一應(yīng)著，神色溫和、距離剛好，仿佛所有風(fēng)波都與她無關(guān)。
她的工位靠窗，陽光斜落時剛好能打在桌角。
剛坐下不久，帶她的設(shè)計老師——韓子朔，也進來了。
那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衣考究，頭發(fā)永遠打理得一絲不茍，說話帶點港腔的懶調(diào)，一副“人間清醒”的派頭。
他手里拿著咖啡，一屁股坐到她對面椅子上：“哎喲，我們的洛小姐終于回來了。昨天你簡直是熱搜女主角。”
她把文件翻到第二頁，淡聲：“不是都撤了嗎？”
“撤是撤了，但那熱度，你以為全靠內(nèi)容��？那是靠流量記憶留存的。”他說完湊近，“沈總真沒來�。俊�
洛錦舟抬眼，語氣不輕不重：“你覺得呢？”
“那我就當(dāng)你默認了？”他挑眉。
她笑了笑：“你問這個，是為了設(shè)計靈感？”
“設(shè)計誰管這些啊�！彼麛[擺手，“我就是八卦。你知不知道全公司都在猜，你跟沈總是不是分手了？”
“他們覺得我會告訴你？”
“不會�！彼麛偸�，“但我就喜歡問�！�
她沒答，繼續(xù)低頭翻資料。
韓子朔也不氣餒，接著說：“不過啊，我聽說他這次去港城不是隨便溜達的，李清越那邊，好像是有點舊情復(fù)燃的意思�！�
洛錦舟翻到第三頁的手頓了下。
他沒看出來，繼續(xù)道：“你不會不知道李清越是誰吧？大學(xué)時期的‘白月光’，全校都知道，沈長昭那會兒為了她……”
“我知道。”她輕聲打斷，“不過李清越那邊是什么意思好像不重要，重要的應(yīng)該是男的為什么要去伸手”
韓子朔嘖了一聲，笑得有點意味深長：“行吧，李清越確實也跟我們沒啥關(guān)系，不過你不好奇，沈總到底是不是還放不下嗎？”
她抬眼看他，像是終于愿意聊聊：“韓老師，你見過出軌的男的承認自己放得下的嗎？”
他大笑出聲：“哎喲我去，你這句話，頂?shù)蒙鲜殘鲇^察文�！�
她也輕輕笑了下，把資料翻到底頁。
韓子朔撐著下巴看她，忽然問：“你私底下好像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哪里不一樣？”
“你大多數(shù)時候吧，像朵高嶺之花�？捎袝r候，又像是花也不當(dāng)?shù)哪欠N，愛誰誰。有點像……”
“有點像時不時下來買奶茶的山人”另一個助理接到。
韓子朔被她的形容逗笑，但又覺得有那么一點道理。
她笑得不動聲色：“你們是在夸我嗎？”
“那必須的。”他認真道，“不然你以為我為啥帶你？”
“因為你領(lǐng)導(dǎo)能力強，團隊意志統(tǒng)一。”
“哎喲，嘴巴這么甜，怪不得能當(dāng)沈太太�！�
洛錦舟沒接這句，筆頭輕點著紙面：“你說，男人為什么總是喜歡‘白月光’那一掛？”
“因為得不到唄�！表n子溯聳聳肩，“人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永遠掛在心尖上，得到的就覺得理所當(dāng)然�！�
“所以你覺得，我是屬于‘理所當(dāng)然’的那一類？”
“你啊……”他故意拉長語調(diào)，“你是那種，本來他們以為能控制的，最后發(fā)現(xiàn)控制不了的。”
她沒再說話，嘴角輕輕一抿，像是笑，又像是沒興趣繼續(xù)聊這個話題。
韓子朔看了她兩秒，忽然道：“洛錦舟，你不是沒有情緒的人吧？”
她淡淡一笑：“我當(dāng)然有情緒。但我不會把情緒交給不值得的人。”
這一句說完，他居然一時沒接上話。
辦公區(qū)一瞬陷入安靜，只有打印機低低地在角落響著。
幾分鐘后，他輕咳一聲：“那你真的是比我以為的還要理智。”
“理智有錯嗎？”
“沒錯，只是……會很累�！�
她沒說話。
他見她不接話，知趣地沒再追問，只擺擺手：“那我去茶水間給你拿點咖啡，黑的、無糖？”
“謝謝。”
他走后，洛錦舟把文件合上，手機屏幕亮起，新聞app還停留在剛才那條熱搜下方的頁面。
她點進評論區(qū)，看了兩條，全是差不多的內(nèi)容，覺得沒什么意思。
她不是沒想過解釋。但她一想到解釋的對象是沈長昭，就覺得沒必要了。
她不是受害者，也不是可憐人。她主動選擇站在沈長昭身邊，一來是因為父母，二來也是想去觀察他，僅此而已。至于情緒什么的，投出去也得不到回饋，所以還是不浪費這個時間。
倒不如多去欣賞一下他那恣意灑脫毫無顧慮的生活。
窗外的陽光灑進來，落在她的發(fā)梢上，她坐在工位前，神色平靜，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