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們回家
夜色沉沉,車緩緩?fù)T谑煜さ膭e墅門口。
洛錦舟坐在駕駛座,望著那片黑黢黢的窗戶,遲遲沒有熄火。
沈長昭的車位空著,屋里也沒有一絲燈光。
雖然知道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海城出差,可當她掏出鑰匙,打開門時,屋內(nèi)一片寂靜,電器的冷光在空曠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那一刻的孤寂如風(fēng)一般涌進來。
打開冰箱,看到的只有幾瓶礦泉水和一個快過期的面包。
餐桌上,還是早上留下的牛奶杯,空空的,和整棟別墅一樣。
她站了一會,最終轉(zhuǎn)身關(guān)了燈,重新回到車上,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盤駛?cè)胍股小?br />
老宅依舊燈火通明。
才剛推開門,奶奶就皺著眉從廚房走出來:“怎么又這么晚回來?一個女孩子,成天夜不歸宿像什么話?”
“錄節(jié)目加班”她聲音不高,像是在背誦一個重復(fù)了無數(shù)遍的借口。
爺爺從書房探出頭來,嘆了一口氣,“要不是我年紀大了,真該把你調(diào)回來重新念書。天天晃來晃去,一點定性也沒有�!�
洛錦舟換下外套,走進客廳,將包放在角落。奶奶還在絮絮叨叨,關(guān)于女孩要矜持、要有界限、要懂得分寸等等。
她不爭辯,只是“嗯”了一聲。
這一夜,她難得沒有倒頭就睡,而是坐在床上發(fā)呆。
天花板上的燈是暖黃色的,但并不溫暖,反而有種微妙的壓迫感,像極了她童年無數(shù)個被訓(xùn)話到深夜的畫面。
她煩躁地掀開被子,下樓倒水。
樓下的書房門半掩,燈光還亮著。
她輕輕推門,爺爺坐在書桌前,一本攤開的講稿上密密麻麻地寫著筆記。
“怎么還不睡?”他摘下老花鏡,看向她。
“睡不著。”
爺爺點點頭,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來,正好,陪我看看這段資料,過兩天學(xué)校要我去做個講座。”
她走過去坐下,隨手拿起一本學(xué)術(shù)期刊翻開,眼神卻游離。
“這不是你最感興趣的設(shè)計內(nèi)容,”爺爺看了她一眼,“但看點東西靜靜心也好。”
她點頭,翻書的動作慢了下來。
半個小時過去,書頁沙沙作響,時鐘滴答作響。她沒有說話,爺爺也沒再開口。
這一刻,她才忽然意識到——哪怕這里壓抑、約束、讓人窒息,卻也是她最熟悉、最能確定的安全地帶。
回來的時候,燈永遠會亮著,雖然一進門迎接的永遠不是關(guān)心,而是不知道重復(fù)多少次的抱怨,卻還是……讓人想回來。
那種看似冷漠卻從不缺席的“陪伴”,哪怕不說話,哪怕只是一起坐著,都會讓她心里安靜下來。
另一邊,清晨五點多,沈長昭的航班落地。
他沒通知公司,而是直接回別墅。
清晨的陽光剛好透進落地窗,他推開門,腳步比平時輕了幾分,像是怕吵醒熟睡的人。
可屋子里安安靜靜。
廚房沒有響動,客房的門也緊閉。他敲了敲,沒有回應(yīng)。
他取出手機,撥通洛錦舟的號碼,響了許久,始終無人接聽。
他蹙眉,又試了第二遍,依舊沒有人接。
“怎么不接電話”沈長昭喃喃,“錄制取消也不發(fā)個消息”
他轉(zhuǎn)身下樓,翻看兩人之前的對話,還是停在他出差是洛錦舟回的那句“好的”
他想了想,又撥給了李銘,“你知道洛錦舟這兩天有沒有特殊安排?”
李銘翻了翻記錄,“沒有。因為昨天的事,節(jié)目組暫停了這兩天的錄制,所以那邊沒她的新通告安排�!�
沈長昭沉默兩秒,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他掛斷電話,掉頭開車,方向盤穩(wěn)穩(wěn)地轉(zhuǎn)向了臨城老城區(qū)。
二十分鐘后,沈長昭站在洛家門口,按了門鈴。
奶奶打開門時一臉驚訝:“小昭?”
“我來找錦舟�!�
“她昨晚回來得晚,還沒起。”奶奶側(cè)身讓開門,“你先進來�!�
沈長昭走進客廳,腳步聲在老宅的木地板上落下輕響。他看見墻上的相框,洛家?guī)状说恼掌R齊地擺著,小時候的洛錦舟看起來還很活潑,因為在換牙期,笑起來露出兩顆黑洞。
可童年似乎戛然而止,沒有中間環(huán)節(jié),甚至也找不到洛錦舟成年以后的個人照。
他在沙發(fā)上坐下,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樓梯口。
幾秒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樓梯上。
洛錦舟穿著家居服,頭發(fā)披散,臉色有些倦意。
看到他,腳步頓了一下。
“你怎么來了?”
“回來沒看到你。”他語氣平常,眼里卻透著藏不住的擔(dān)心,“打電話也不接。”
“手機靜音了�!彼卣f。
奶奶看著兩人,又看了看時間,“正好,吃早飯吧�!�
兩人在餐桌前坐下。
沈長昭接過盛好的粥,看著她:“以后要回來,至少告訴我一聲�!�
她沒有回話,只是端起碗,慢慢地喝粥。
他也不追問,眼神卻始終沒離開她。
仿佛只有確認她真的坐在面前,才能讓他懸著一夜的心稍微安穩(wěn)下來。
飯后,洛錦舟準備收拾餐具,卻被奶奶攔�。骸拔襾恚銕≌讶セǚ孔��!�
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頭。
光透過雕花窗灑進來,有種過于干凈的寧靜。
“你昨晚怎么沒回家?”沈長昭開口,聲音低緩。
洛錦舟沒看他:“不太想回去”
“為什么?是因為我沒回去嗎?”他盯著她的側(cè)臉,想看出點不一樣的情緒。
她的手頓住,眼睫輕輕顫了一下。
本來沒有往那方面去想的,可被他這樣一問,心里竟突然泛起一絲不確定。
是嗎?她回爺爺奶奶家,是因為他不在?
她沒有回答,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避。
“聽說昨天節(jié)目錄制出了意外……”
“我沒事”
洛錦舟知道他要問什么,沒等話講完,她就回答了這個問題。
“錦舟,我們回家吧?好不好?”
沈長昭看著她,沒有繼續(xù)追問。
沉默了兩秒,他忽然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指。
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是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執(zhí)念。
“錦舟,我們回家吧,好不好?”
她怔住了,下意識抬頭看向他。
那一瞬間,她忽然意識到,他說的“回家”,不是指那個空蕩蕩的別墅,也不是他們簽下合約的那個住所。
而是一個新的意義。
她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哽住,沒能立刻回應(yīng)。
腦海中閃過江既望對溫栩說的的那些話。她怕自己也會像他們一樣,明知道走不長遠卻還要彼此拉扯,最后落得兩敗俱傷。
可沈長昭并沒有給她太多時間去搖擺。
他看著洛錦舟的眼睛,又重復(fù)了一遍——
“我們回家�!�
這一次,不是征求意見,而是堅定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