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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咖啡好香啊，我能喝一杯嗎？”

    “當(dāng)然。”

    江瑩仿佛終于看到一個能討好葉家小妹的機(jī)會，連忙抓住，邊拿杯子給她倒咖啡，邊說：“這個咖啡豆啊，是我去印度旅行的時候帶回來的，在阿拉伯海的季風(fēng)中吹曬了幾個月，風(fēng)味跟獨特，你一定要嘗嘗�！�

    靜好有點明白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被她折服，不自覺地就想要跟她成為朋友。

    江瑩身上有這個階段的她所沒有的東西——表面的獨立，自由，遍歷世界各地的風(fēng)景和風(fēng)情，擁有除了錢之外的一切，赤腳穿身白裙，裹條紅紗就是女神。

    她卻連去英美留個學(xué)都還要家人同意。

    葉靜好看著眼前那杯清咖。

    “季風(fēng)馬拉巴，19世紀(jì)印度還是英屬殖民地的時候，還只是用來稱呼一種變質(zhì)的咖啡豆。那時候受航運條件的限制，運河也還沒有開通，咖啡從印度裝船運往英國要繞道好望角，穿越印度洋、大西洋，經(jīng)歷幾個月的海上航行。因為長期受海風(fēng)和潮濕空氣的影響，咖啡豆到英國的時候已經(jīng)變質(zhì)，顏色由綠變黃，體積也膨脹，但烘焙后口感醇厚度提高，酸度卻降低了，變得更符合歐洲人的口味。

    “所以后來生產(chǎn)咖啡的印度馬拉巴地區(qū)就干脆把生豆放到熱帶季風(fēng)的環(huán)境下晾曬，讓原本味道非常普通的當(dāng)?shù)乜Х茸兂梢环N有特殊風(fēng)味的品種。原理就跟喂麝香貓和大象吃咖啡生豆，然后從它們的糞便中提取豆子再加工一樣。只不過跟印尼產(chǎn)區(qū)的咖啡豆相比，生豆的品質(zhì)就差多了。那種辛辣口感，也不是所有喝咖啡的人都喜歡，更不適合拿來做清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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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兌點奶還勉強喝吧，當(dāng)做稀有品種招呼貴客就大可不必了，還手沖、滴濾搞的這么大陣仗，她又不是她大哥葉致遠(yuǎn)。

    換句話說，本身不是什么名貴品種，全靠后期處理，倒是跟江瑩本人的境遇非常相似。

    江瑩臉上果然一再掛不住，尷尬道：“我都不知道這咖啡背后還有這樣的故事。以前就常聽葉總夸你，明大文科基地班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jìn)�，F(xiàn)在看來，你果然聰明又博學(xué)，是個才女�！�

    “看女生不漂亮就夸有氣質(zhì)，要是氣質(zhì)都欠佳才夸才女。江小姐這么說是覺得我不漂亮又沒氣質(zhì)？”

    她撐著下巴，故意歪著腦袋問她，一派天真無邪。

    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孩哪有不漂亮的？青春本身即最好的妝飾，白皙的皮膚，柔軟的腰身，加上常年養(yǎng)尊處優(yōu)而天成的優(yōu)雅明媚，就已是艷如花月的美，許多人調(diào)脂和粉甚至不惜在臉上動刀偽裝也難擁有。

    江瑩像她這個年紀(jì)，還在風(fēng)月場中苦苦掙扎，市儈、麻木和哪怕一點點自卑一旦寫進(jìn)眸色深處，再要去掉就很難了。

    跟靜好沒法比。

    “怎么會呢，很漂亮�。　�

    嘴巴跟思維已經(jīng)無法同步，她這種下意識的贊美一出口，自己都覺得仿佛言不由衷，被夸的人不尷尬，尷尬的人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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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大概已經(jīng)看出靜好今天來并不是要跟她友好相處的，但還是忍不住再爭取一下：“對了，你喜歡吃什么，晚上我請客�！�

    “不用了，我不想吃晚飯，只想吃你們隔壁蛋糕店的蛋糕，不過好像要排隊�！�

    江瑩果然接話：“那我?guī)湍闳ベI吧，我跟他們經(jīng)理也很熟，不用排隊的。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啊，我很快回來�！�

    靜好看著她走出門去，才從口袋里拿出剛才買的那包香煙，點燃一支，很快上了二樓，然后隨手拖過一把椅子站上去，將那支香煙湊近天花板上的煙霧報警器。

    這個濃度，警報應(yīng)該一觸即發(fā)。

    但事實是風(fēng)平浪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果然，煙霧報警器這時候就已經(jīng)不工作了。

    靜好從椅子上下來，夾著煙又下了樓。

    江瑩買好蛋糕回來就聞到一股煙味兒，再仔細(xì)一看，發(fā)現(xiàn)居然是靜好夾了支煙站在樓梯口朝她笑。

    在她看來，這簡直像是一種故意而為之的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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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當(dāng)年也是這個年紀(jì)，倚樓賣笑。

    她忽然連假笑都笑不出來了。

    “不好意思啊，就想抽支煙，本來想去外面的，可外面實在太冷了，點燃了我才發(fā)現(xiàn)你這兒貼著禁止吸煙的標(biāo)識�！�

    靜好其實一口也沒抽過那支煙，卻表現(xiàn)得像個老煙民的德行，很快在手邊垃圾桶上摁滅了煙頭，然后接過她手里的蛋糕：“真沒排隊呀？回來得真快！可惜了，怎么是味的呢，我只想吃秋冬限定的那款暖栗卷……那我要不還是不吃了吧，吃了還容易發(fā)胖，你留著當(dāng)晚飯好了。”

    這回江瑩終于沒有再強行討好的意思了，她才揮揮手，拎起自己的小包，“那我先走了啊，拜拜！”

    “靜好！”

    江瑩在她出門時叫住她。

    靜好回頭，“啊，對了，還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就是你可以不見外，但我還蠻見外的，所以不喜歡不熟的人叫我名字。你可以像我叫你一樣，稱呼我葉小姐，或者連名帶姓叫我葉靜好也行，我不介意�！�

    江瑩噎住。

    剛才想問的話好像也沒有問出口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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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靜好今天到這兒不是為了體驗課，也沒有提及葉致遠(yuǎn)半句，到底是干什么來了？

    現(xiàn)在她明白了，那其實是一種表態(tài)——表明機(jī)敏如葉家小姐，已經(jīng)了解自家大哥跟她的曖昧關(guān)系，并且不打算站在她這一邊。

    其實在真正打交道之前，她一直以為葉靜好就是個蜜罐子里長大的大小姐，有點小脾氣，但只要對癥下藥，先從朋友做起，不怕不肯接受她。

    投其所好也是她與人打交道慣用的手段。

    誰愿意一輩子無名無分做個金絲雀？她有自己的打算與野望，就算不能與葉致遠(yuǎn)修成正果，搭上葉家這條線也是一條可遇不可求的人脈。

    多個朋友多條路才是她要與葉靜好做朋友的初衷，葉小姐這里必定有普通人難以企及的資源。

    不管是金錢、權(quán)勢，還是男人。

    然而沒想到，葉靜好一分一毫也不買她的賬，甚至說話不帶臟字也能處處給她難堪。

    她不知道還能怎么辦，要去向葉致遠(yuǎn)求助嗎？

    靜好上車離開瑜伽館之前，記錄下了轄區(qū)街道的接警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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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快撥通了那個號碼，“……嗯，就是那個瑜伽館。他們二樓加裝了一個鍋爐設(shè)備，應(yīng)該有過載的危險，還有他們室內(nèi)的煙霧報警器也是壞的，消防隱患很大。我？我只是個熱心群眾，他們整天給我打電話讓我辦卡上課，我就稍微留意了一下他們的環(huán)境和設(shè)施，感覺問題很嚴(yán)重啊，很有可能發(fā)生短路，繼而引發(fā)火災(zāi)�！�

    她可一個字也沒說謊。江瑩如此近乎諂媚的熱心，甚至做好充分準(zhǔn)備打算正面杠葉太太孟司晨，主動給她打電話，一而再地邀約她們上門，她至少要保證環(huán)境安全吧？

    開門生意不易做，工商、稅務(wù)、消防沒一件小事，尤其消防，涉及安全問題，不合格就隨時整改。

    江瑩的瑜伽館大概最近兩天就會被通知歇業(yè)整改了。

    不知葉致遠(yuǎn)知道這個消息會是什么反應(yīng)。

    靜好回到跟司晨租的房子，沒想到在樓下看到大哥葉致遠(yuǎn)的車。

    江瑩的店就算被勒令停業(yè)整頓也要有個反應(yīng)時間吧，就算她要向葉致遠(yuǎn)告狀應(yīng)該也沒這么快吧？

    他應(yīng)該不是為這事兒來的。

    靜好用指紋刷開門鎖，一進(jìn)家門就聞到飯菜的香氣。

    “靜好回來啦？快來嘗嘗我的‘總廚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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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葉致遠(yuǎn)圍著圍裙在餐廳中島前擺開陣仗，其實手里不過在拌一碗沙拉。帶著鍋氣的香味是從廚房飄出來的，這種紅燒肉的味道可以說是葉家祖?zhèn)�，太奶奶傳給奶奶，奶奶又傳給她媽，她從小吃到大，不用想也知道掌勺的人是司晨。

    好像不會燒這道菜都不配做葉家媳婦兒一樣。

    果然司晨聽到動靜就很快從廚房轉(zhuǎn)出來，也系一條圍裙：“我說什么來著？就屬靜好最有口福，家里做什么好吃的她都像能聞到味兒，飯熟她進(jìn)門！”

    靜好瞪了葉致遠(yuǎn)一眼：“哥，你來干嘛？”

    “哎呀呀，不歡迎啊，這么冷淡？虧我還惦記著你在外租房吃不好，特地趕過來給想帶你們?nèi)コ灶D好的呢！”

    司晨嗤笑：“結(jié)果最后還不是我燒給你吃？”

    葉致遠(yuǎn)胳膊纏上她腰身，輕輕蹭了蹭：“喂，我是想帶你們?nèi)コ越鸶毁F酒樓的啊！你跟靜好不是都愛吃那兒的烤乳鴿嘛，咱們也好久沒去了�？赡阏f要在家里燒飯啊，我這不是順著你嘛！”

    “金富貴離這兒多遠(yuǎn)啊，算上堵車的時間，來回得兩個小時吧？我跟靜好晚上還有功課要做呢，不如在家做來得省心。再說你不是想讓我燒飯，干嘛帶那么一大堆食材過來，豬肉不要錢�。俊�

    “天地良心，這肉是我跟老吳一大早去菜場挑的最好的五花肉！特意帶來給你們燉肉用的，你看看，我都讓阿姨給你們改好了，一袋袋分裝均勻……”

    “行了行了，快把百葉結(jié)給我，那邊等著下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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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致遠(yuǎn)喜滋滋的，湊到她頸邊：“就知道老婆最好了，知道我愛吃紅燒肉里加百葉結(jié)�！�

    靜好愛吃肉里加鹵蛋，平時在父母家都是緊著她，只加蛋的，嗚……

    司晨忍不住笑著肘擊他。

    靜好看著兩人親昵而自然的互動，心里的感覺有些復(fù)雜。

    假如哥哥能始終一心一意，他們倆該是多么令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她甚至想，重活這一世，說不定有些事會不一樣呢？假如哥哥能早早懸崖勒馬，斷了跟江瑩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是不是跟司晨這段婚姻也許還能搶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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