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逗弄他
顧明川身軀猛地僵直,從未有人樂意靠近他,一時(shí)不知如何作答。
車后座上,沈曉棠敏銳瞥見他耳機(jī)泛紅,明眸愉悅彎起,心里偷樂。
大帥哥還是純情男呢,以后在村里生活日子無趣,逗弄他也是一種樂趣!
念想第一印象重要,沈曉棠管住嘴,沒再調(diào)戲顧明川。
自行車駛過平滑公路后拐了幾個彎,便踩進(jìn)蜿蜒狹窄的泥巴路。
昨夜雨水積留在坑坑洼洼,車輪子稍有不慎就陷入其中,人也跟著栽倒。
劇烈顛簸令沈曉棠肅容,腦袋所有遐想全被抖到八萬里外,兩臂牢牢抓住顧明川的勁腰,別一個不留神被甩出去。
可她緊張得全神貫注看前路,沒留意到雙手指甲用力扣,直嵌入顧明川薄而粗糙的軍綠色上衣。
抓到褶皺的兩處隱約滲透點(diǎn)猩血色。
顧明川擰眉,低頭掃了一眼腰際上嫩白雙手,終歸沒吭聲,駕駛著車頭靈活避開砂石。
過了一小時(shí),自行車停在一戶人家門前。
顧明川朗聲朝屋里喊:“叔,嬸子,我送曉棠妹子回來了�!�
沈曉棠正艱辛挪動麻痛的雙腿下車,乍聽到一聲人摔倒磕碰響聲,疑惑抬頭,瞧見原主親生父母焦急跑出來。
兩張麥黑色的憨厚臉上,閃爍著興奮。
“小囡,我是……媽媽,他是爸爸。”
趙玉花眼里流涌淚花,想上前,又怕驚嚇到閨女,手足無措地指著自己,又介紹沈大山。
沈大山抬手頻捋平翹起頭發(fā),齜牙一笑:“你哥在縣城當(dāng)裁縫學(xué)徒,今天請不到假,后天就回�!�
沈曉棠看出夫婦倆小心翼翼行為中透滿關(guān)切,是她前世從未體驗(yàn)到溫暖。
她眼窩子一熱,哽咽奔上前,張臂抱住老兩口。
“爸,媽!”
只憑當(dāng)下,沈曉棠已看出親生父母是慈祥好人。
但空間秘密,她還打算觀望,沒準(zhǔn)備立刻共享。
趙玉花老淚縱橫,抬手輕撫沈曉棠白嫩小臉,想到自家窮困潦倒?fàn)顩r,嘆氣坦白。
“孩子,你愿意回來見我們一眼,我們打從心里開心。可村里遠(yuǎn)比不上城里……”
“媽,沒什么能比家里好。只是,我往日沒做過的,要你們從頭教我,需你們勞累了�!�
沈曉棠打斷,毅然道出真心話,也做好心理準(zhǔn)備。
話到此處,趙玉花與沈大山別無所求,欣喜安置沈曉棠。
背后,顧明川盯著沈曉棠明媚側(cè)臉,飛揚(yáng)濃眉微蹙起。
先前沈?qū)氈榘l(fā)回電報(bào),分明說沈曉棠割腕自殺威脅不肯離開城市,嫌棄農(nóng)村與親生父母,可她那高興模樣,不像是委屈佯裝……
趙玉花感謝顧明川,留他下來用飯。
顧明川識趣婉轉(zhuǎn)推掉,趙玉花硬給他塞上幾個玉米餅子,才肯放他走。
沈曉棠放下簡單的行李,觀看簡陋的黃泥茅房,轉(zhuǎn)頭進(jìn)了廚房,翻看米缸等處儲量,心里比外頭冷風(fēng)更涼颼颼。
窮,實(shí)在太窮!
一家子連溫飽都成問題!
沈曉棠站在窗前,眺望遠(yuǎn)處層巒疊嶂,郁蔥樹林在黃昏暗芒連成一片,腦子倏地閃過一法子。
靠山吃山,興許可賣山貨補(bǔ)貼家用!
沈曉棠回想書上記載七十年代蘇北的地理生物特性,還有那時(shí)山林沒有嚴(yán)禁的政策,清晰羅列可通賣的貨物。
她是行動派,尋思著便在吃飯時(shí)問起沈大山:“爸,咱村有出色獵戶嗎?”
她文武皆通,偏現(xiàn)代沒有上山打獵的條件,對此一竅不通。
想兜售山貨,必要找一個獵戶合伙呢!
沈大山權(quán)當(dāng)閨女好奇,將面前灼傷唯一葷菜換到沈曉棠面前,自己挑著花生米咸菜卷入玉米餅:“明川就是打獵一把好手,還經(jīng)常給咱家送點(diǎn)山貨。”
趙玉華頷首,給沈曉棠夾菜,深嘆口氣:“他是好孩子,可惜成分不好,早年送到咱村吃了不少苦頭。這些年聽說冤假錯案逐漸平反,興許很快輪到他了。”
僅是書上簡單幾行字概括,沈曉棠已能想象到顧明川在特殊年代的悲慘經(jīng)歷,心底涌起一分同情。
憶起顧明川作為原著頭號反派,作惡基本是走出村子后,心頭一松。
他非池中物,必定是獲得平反,磊落離開束縛他的地方。
往后不提,明早得尋顧明川,談一談合伙賣山貨一事。
隨后閑聊中,沈曉棠在親生父母口中大致了解村里情況,心有了定數(shù)。
見父母一口不吃桌上的葷菜,沈曉棠直接兩筷子,把豬頭肉分撥到兩人碗中。
趙玉花驚詫,掌心交疊擋住碗口,心疼阻攔:“小囡,我和你爸不愛吃肉,你吃�!�
這年頭農(nóng)村,尋肉味機(jī)會都少,哪有人不愛吃!
況且,現(xiàn)代被人嫌棄的豬頭肉,在當(dāng)下可要用肉票去買的呢。
沈曉棠明白父母疼愛自己,暖心安撫:“媽,我是家里一份子,往后會努力,讓咱家頓頓吃上肉。咱們一家人,有福同享�!�
“小囡,你說得對,爸啰嗦補(bǔ)一句,咱們有難也同當(dāng)。做錯不要緊,也不要怕,你背后還有我們和你哥,我們給你擔(dān)著,你懂改就成�!�
沈大山觸動,說完埋頭刨豬頭肉。
沈曉棠一愣,轉(zhuǎn)頭想到估摸沈?qū)氈榘档貙酌韬谖勖锼苯影质聜鞯酱謇锪恕?br />
但人行得正,坐得端,她不怕那點(diǎn)流言蜚語。
趙玉花怕這話傷到閨女,惱火刮了眼沈大山,正想說什么調(diào)節(jié)氣氛,沈曉棠兀自笑著點(diǎn)頭。
“爸,媽,我記住了�!�
飯后,趙玉花燒水讓沈曉棠洗澡,不讓她進(jìn)廚房洗碗清理。
農(nóng)村水利有限,沈曉棠提著塑膠桶與臉盆,首次體驗(yàn)了一把原始的沖澡。
生活艱苦使人愈發(fā)堅(jiān)韌,沈曉棠沒半點(diǎn)埋怨,加諸一天舟車勞頓,沾頭就睡,惦記明早起干活掙工分。
凌晨五點(diǎn),天微亮。
村頭大喇叭一鳴,驚醒沈曉棠。
她往床頭窗臺一扒,見村道人頭攢動,雙手揉弄惺忪睡眼,一邊套上布鞋,慌里慌張奔到院子。
在廳內(nèi)碰到趙玉花,沈曉棠愧疚解釋:“對不起,我睡過頭了,你等我一會兒,我漱口就跟你出工�!�
趙玉花擱下半舊鋤頭,回頭輕柔沈曉棠干冷的雙手,和藹溫笑。
“小囡,咱家不缺你一個勞動力,你不用下地。桌面留了早飯,你吃完在村里逛逛,但外頭涼,記得多穿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