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渠道
沈曉棠不知門外的小插曲，熟門熟路掃貨。
昨夜從沈大山夫婦口中獲知原主親哥沈燦平在鎮(zhèn)上當(dāng)裁縫學(xué)徒，正離國營店不遠，沈曉棠特意買了兩罐麥乳精和幾包點心，讓顧明川帶她去見親哥。
顧明川反倒帶她到鎮(zhèn)上一家地道面館，點了一碗覃油面，又加了一份燜肉澆頭，留下叮囑。
“你在這兒吃，我?guī)^來�！�
恰逢正午，外頭日烈，沈曉棠樂得在室內(nèi)貪涼，乖巧點頭。
顧明川五指微動，掌心突然發(fā)癢，驀然想揉她一頭。
他心下一驚，俊臉顯露幾絲羞愧，為自己突想舉動尷尬。
沒讓沈曉棠等待太久，顧明川帶著沈燦平踏入面館，熟稔加點兩碗紅湯面。
“小妹�！�
隨沈燦平溫和輕喚，沈曉棠起身。
她明眸盈動，眸底悄然染上一分古怪與深究。
沈燦平拿手帕捂唇，難抑地輕咳幾聲，削瘦高凸的臉頰與唇色愈發(fā)蒼白。
沈曉棠仔細觀察他氣色與病癥，回想昨日醫(yī)書上記載，關(guān)心問：“哥，你是長期咳嗽嗎？”
這是在村里不是秘密，沈燦平知沈曉棠剛回村，耐心解釋。
“是啊，打小就有。爸曾帶我去過衛(wèi)生院，醫(yī)生說我屬于早產(chǎn)天生不足，發(fā)育不完全，細養(yǎng)能改善。”
沈曉棠恍然大悟，終于明白沈大山夫婦為何堅持送沈燦平出村。
憑沈燦平削瘦虛弱體格，下地干重活等同要他命。
稍加斟酌，沈曉棠翹唇淺笑：“哥，我讀過一些醫(yī)書，懂點把脈，你愿意讓我看看嗎？”
沈燦平驚喜，與沈曉棠相似的雙眼霍然明亮。
“小妹，以前工作是在醫(yī)院？”
看來沈?qū)氈楣室饫人�，隱瞞她在電臺負責(zé)播音員工作。
沈曉棠暗想，如實搖頭：“不是，業(yè)余學(xué)了些，如果能幫到你就太好了�！�
沈燦平目光暗淡，轉(zhuǎn)瞬寵溺看向沈曉棠，把右手平放在桌面：“那也頂厲害了。你隨意把，哥聽你的�！�
起初，他刻意照顧沈曉棠城鄉(xiāng)落差感。
當(dāng)下在寥寥幾句交談，他是真心喜歡這個親妹，坦率不做作，關(guān)心且知分寸。
不像沈?qū)氈�，打小以他為恥，認為他無法給家里提供勞動，屬于累贅。
沈曉棠接受他的信任，三支放在他右手尺關(guān)寸三脈，屏氣凝神感受。
脈細如絲，跳動無力，屬于肺氣不足。
接著，沈曉棠仔細詢問他日常飲食起居，大致有了解，掏出新買的紙筆，迅速寫下兩張調(diào)理藥單，便匆忙站起。
“哥，你在此處等我?guī)追昼�，我去附近藥房走一趟。�?br />
顧明川想也沒想，放下筷子要跟著起身，打算帶路。
沈曉棠抬手輕摁住他寬肩，笑吟吟說：“走三米就到藥房，我不會迷路，你們安心坐聊�！�
顧明川扭頭往外掃去，視線精準(zhǔn)落在對街的藥房，安心落座。
沈曉棠腳步輕盈往外走，到了藥房，先拿藥單咨詢大夫，再檢查藥材抓藥。
所有細節(jié)皆清晰落入顧明川眼中。
沈燦平在鎮(zhèn)上當(dāng)學(xué)徒要接待各色客戶，熟悉待人接物，更懂察言觀色。
他見顧明川反常露出關(guān)心，蹙眉試探：“明川，你喜歡我家小妹？”
呼吸一滯，顧明川囫圇眼下面條，風(fēng)輕云淡反問：“不是你讓我替代你，多照料她嗎？”
沈燦平暗松口氣，挽起白襯衫袖口，露出干瘦白皙手腕，熟絡(luò)添加兩勺辣醬，毫不忌諱閑聊。
“怪我多想。你知道，我從不嫌棄你的身份。只想小妹將來嫁到安穩(wěn)人家，丈夫收入夠用有余，有公婆分擔(dān)育兒家務(wù)，少受些苦難�！�
回想羸弱身體，他黯然失落，卑微下透出譴責(zé)。
“我若有個健康體魄，她在夫家也多幾分底氣�？晌疑鷣硎莻�重擔(dān)，只盼日后不要成為她幸福路上的絆腳石�！�
“少說晦氣話，多吃肉就能康健。沒你，還有我，我不會讓她吃虧�！�
顧明川筷子輕點碗中燜肉，平靜口吻充滿承諾。
沈燦平笑，沒再自怨自艾。
半刻鐘后，沈曉棠提了幾包藥材，飛奔回面館。
她把藥材與麥乳精等放在竹籃里，一股腦推到沈燦平面前：“哥，藥材一日兩碗，早晚服用。藥單放在布袋里了，你吃完這幾帖，如果感到有好轉(zhuǎn)，拿單子到藥房再抓�！�
沈燦平本要照顧親妹，反倒自己成了保護焦點，羞臊又感動。
他慌忙拿出攢了多天的肉票，想塞給沈曉棠。
沈曉棠靈活躲在顧明川背后，借著寬闊身軀當(dāng)擋板。
“哥，我在城里帶回不少票和糧食，家里有我呢。你掙的留給自己，日常多補足營養(yǎng)�！�
“我本對家里沒貢獻，現(xiàn)在還讓你養(yǎng)家，不行！小妹，你拿著，不然我心里難受，我……”
沈燦平驚慌站起，使勁要塞票據(jù)。
沈曉棠見他態(tài)度堅定，妥協(xié)地抽出兩張：“剩下的，不要了。哥，誰養(yǎng)家都無所謂，最重要是咱們一家人團結(jié)友愛，健康喜樂�！�
對方已退步，沈燦平不忍再逼，仔細放好肉票，喉間哽咽，清秀眉目卻漫出笑容。
沈燦平休息時間有限，采辦員辦妥手續(xù)，趕來通知要回村。
三人分兩路，顧明川把物資搬到板車上，靈活躍上車，長臂細心地抵在沈曉棠背后的車轅，防止她掉落。
采辦員坐在前座，正好隔開。
沈曉棠欣賞半路原生態(tài)風(fēng)景后，從斜挎包中摸出小布袋，攤開幾種藥材，湊近顧明川。
“你在山上見過這些嗎？”
粗糲指骨撥出三種，顧明川猜到沈曉棠心思：“挖過這三種，剩下的，不確定。改天，我?guī)闵仙�，你親自找。”
一點即通，沈曉棠翹起大拇指，不吝言辭夸獎顧明川。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那我等你通知。這些藥材能調(diào)理我哥身體，村民日常服用也能補氣滋血，能自用或賣給藥房，兩者兼得�！�
“不怕被抓到，戴上投機倒把帽子？”
顧明川瞧她滿眼精明，活生一個小財迷，忍不住打趣。
胳膊輕碰結(jié)實二頭肌，沈曉棠彎唇討好：“還有你嘛，你應(yīng)該有路子。事成后，咱們五五分�！�
頭號反派，肯定有四通八達的渠道！
顧明川雙眼微瞇，凌厲中泄出幾分危險，緘默審視眼前人。
她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