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多囤點

    植樹造林事關(guān)未來，是各地頭號大事。

    從專家勘察到規(guī)劃，最后由上而下分派任務(wù)，沈建設(shè)作為村長，為這事到海市開了多次會議。

    他果斷否定：“絕不可能！這事關(guān)后代子孫，開不得玩笑！”

    沈曉棠乖巧頷首，垂下眼瞼，擋住眸底寒光。

    那就是人為換走健康的樹苗咯！

    可時下禁止私人交易，且楊樹苗也不值錢，換它有啥用？

    沈曉棠迷惑不解。

    王超英冷眼瞥向沈曉棠，堅持要處罰沈大山：“一事歸一碼，哪怕她能救活部分樹苗，其他損失也是沈大山的過錯，不能將功抵過！”

    一句驚醒，沈曉棠扯起唇角：“王叔叔，你說錯了，我爸無罪，不存在將功抵過。”

    “這事咱村的規(guī)矩，輪到你一個外來小輩指手畫腳！你看不慣，就滾回你城里，這里不是你逞威風(fēng)的地方！”

    瞧，不愧是兩父女，說話和王春玲一樣令人討厭……

    沈曉棠清楚王超英再罵罵咧咧，并非做決定的領(lǐng)導(dǎo)，沒必跟他多費口舌。

    她緩了口氣，扭頭看向沈建設(shè)，提出救活樹苗的條件。

    “村長，我愿意全力以赴照顧剩下的楊樹苗，但希望你能給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爸是清白的�！�

    沈建設(shè)本著和氣，一口答應(yīng)。

    “成。但我們定期要開大會，向村民匯報防護林的進展，鼓勵大伙。這事不宜拖久，最好在專家來之前調(diào)查清楚�！�

    這么說，她只有兩天時間。

    沈曉棠心頭一緊，倍感壓力。

    困難在前，她從來不失翻山越嶺的勇氣。

    斟酌后，她細心提醒：“那這兩天內(nèi)，希望你們不要泄露此事，無端讓村民誤會我爸�！�

    流言蜚語能殺人誅心吶。

    沈建設(shè)見沈曉棠遇事冷靜，又心細如發(fā)，眼底涌出幾分贊賞：“當(dāng)然要保密。這事僅在場人知道，我和王超英會守口如瓶�！�

    說完，他嚴肅刮眼王超英，眼神暗示。

    王超英重哼，陰陽怪氣干笑兩聲。

    事情暫時有了結(jié)論，沈曉棠用竹簍背起樹苗，兩手各攙扶父母，準備歸家。

    公社門外，無人察覺，一道人影疾速溜走。

    三人回到家，趙玉花加熱飯菜。

    沈大山清楚此事自證艱難，頹靡猛搓著臉，毫無思緒呢喃。

    “究竟是誰陷害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對無端飛來的橫禍，趙玉花痛苦流淚，又不想影響丈夫心情，抬臂抹去淚水，故作輕松端著飯菜，溫婉淺笑鼓勵。

    “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村長也相信你哩。別灰心，這事肯定能水落石出�！�

    沈曉棠清理樹苗后，在院子洗了把手，笑著抓起筷子。

    “爸，當(dāng)年全國大饑荒，你們都能頑強活下來，這點不算事。平日怎樣，你還是怎樣，我會調(diào)查清楚，揪出背后大壞蛋！”

    說著，她手虛空，惡狠狠做出捏人脖頸的動作。

    看到閨女?dāng)D眉弄眼的鬼臉撞，沈大山與趙玉花被逗樂，忍俊不禁。

    飯后，沈曉棠尋思過，此事需要幫手。

    顧明川這位有勇有謀的頭號反派，就是不二人選！

    主意一定，她立刻向趙玉花問了顧明川住址，開始行動。

    趙玉花以為閨女惦記顧明川白天送肉的情分，麻利把葷素與米飯裝滿一個大碗，再倒扣寬口碗保溫，叮囑道：“我都差點忘記了，還是你記性好。他家里生活難，你把飯菜送過去�！�

    沈曉棠順手接過，一路琢磨調(diào)查方法。

    待她站在顧明川的家，瞠目結(jié)舌。

    眼前茅屋破敗，獨間構(gòu)建竟還倒塌了一半。

    木門只剩半截，窗戶玻璃破碎，擋不住賊，也擋不住風(fēng)沙，比牛棚就多了一個頂蓋！

    沈曉棠幾番心理建設(shè)，抬手揉了把臉，讓自己收斂驚愕。

    她見茅房里黑漆漆，走近幾步，扯起嗓子喊：“顧明川，你在家嗎？”

    果然，無人回應(yīng)她。

    沈曉棠瞳仁一轉(zhuǎn)，腦門好奇探入半截木門上方。

    左顧右看，室內(nèi)漆黑不見五指，她借著清輝，隱約看到一張高臺和一把椅子。

    這等惡劣環(huán)境，換作她也得黑化！

    “找我？”

    突然，一道清朗渾厚男聲從背后響起，沈曉棠驚出一身雞皮疙瘩。

    回神后，她嗅到顧明川身上清冽氣味，安心轉(zhuǎn)頭，便看到一個從頭到腳都濕漉漉的他。

    沈曉棠盯著他破舊到掉色的軍綠布鞋下泅出的水漬，眨眸問：“你是掉進河里，順帶洗澡了么？”

    “上山打獵，身上全是血漬，會嚇到別人�！�

    顧明川簡潔回答，視線落在沈曉棠手上的飯碗，毫不客氣接過。

    室內(nèi)簡陋，也沒座椅，他帶著沈曉棠到附近小山坡，隨地盤腿坐下，吭哧埋頭干飯。

    沈曉棠挑了一塊巖石，詳細說了今晚的意外，點出來意。

    “按我爸說的，只有王超英看不慣他，動輒嚴厲扣工分或批評，算是小沖突，也沒和別人紅過臉。你也在同個生產(chǎn)小組，我想請你幫忙，暗中觀察王超英�！�

    “你想讓我跟蹤他吧。”

    顧明川一針見血點明。

    沈曉棠唇角彎彎，白嫩指頭輕戳他厚實肩頭：“哎呀，知道就好，干嘛說破呀。”

    肩膀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軟觸感，如同一只酥手撩撥他的心。

    顧明川耳廓泛紅，幾不可察地側(cè)身，退開半米。

    黑夜遮擋下，沈曉棠沒留意到，抱著雙腿，絮絮叨叨說起此事疑點。

    顧明川只聽，不再吭聲。

    待他吃完，沉默送沈曉棠回家。

    屋外油燈揮灑而出，沈曉棠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顧明川褲腿離腳踝空出一大截，褲子明顯不合身了。

    孤身一人，還得她多照顧呀。

    心頭一動，沈曉棠把空碗拿到廚房清洗，就回房拿出幾尺藏青布料，向趙玉花說了自己想法。

    趙玉花笑著夸她：“小囡善良。明川今年長了個，我把以前尺碼改大，應(yīng)該合適他�！�

    “媽縫紉的衣服肯定好�！�

    沈曉棠明眸彎彎，轉(zhuǎn)身去了廚房，拿出菊花枸杞等幾眼清心明目的藥材，依著醫(yī)書方劑份量，泡水，用來治療趙玉花夜盲癥。

    日常多食用胡蘿卜，也大有益處。

    城里才有的蔬菜，等樹苗一事了解，她去一趟海市，多囤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