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吃蛤蜊

    隨后，沈曉棠四人分工整理凌亂的屋子。

    廚房內(nèi)，趙玉花看到黎明出門擱在木甑子的飯菜包子全灑在地上，心疼到低罵“小畜生”。

    時下糧食珍貴，沈曉棠萬分理解從沒紅過臉的趙玉花，為何被逼出火氣。

    往前走去，沈曉棠扶起傾倒在地的陶缸和罐，仔細檢查后，里面的米面油等還剩大半。

    她透過灶臺前的窗往外看去，顧明川與沈大山已經(jīng)把廢棄的家具搬到院子，準備整合材料補休剩余殘缺破損的用具。

    她笑吟吟喊：“爸，你們先清理出吃飯地方，咱們過十分鐘開飯！”

    沈大山招手回應，顧明川卻讓他歇會兒，獨自拎著高粱掃帚，大步流星到飯廳后，肌肉鼓鼓手臂揮動掃帚，幾下就完成清潔，還擺正小圓桌。

    沈曉棠記起昨日趕海撈的蛤蜊，連忙到院子角落，發(fā)現(xiàn)一盆滿滿毫無影響。

    經(jīng)過一夜，砂礫也吐干凈了。

    “媽，咱們中午能吃蛤蜊了！”

    她笑著說完，俯身用力搬起沉重木盆。

    然而，木盆泡了水愈發(fā)重。

    她累得氣喘吁吁，木盆紋絲不動，不禁犯難。

    一條緊實雙臂從旁側(cè)探出，顧明川單手輕易拿起木盆，雙眼掃視沈曉棠的小身板，眉宇印出兩道深痕：“你以后跟我上山跑步鍛煉�！�

    這點重量都端不動，以后來陣風，豈不被一下吹走了。

    沈曉棠可不想跑步，免得成了肌肉腿，兩手連忙起勢展示，咧開一口小白牙：“我練八段錦，養(yǎng)生壯體。跑步太劇烈，沒準弄巧成拙。”

    她兩條藕臂交疊，反撐在頭頂，寬袖順重力滑落，露出纖細手腕。

    白雪細膩肌膚，偏手腕處的傷痕十分突兀，美中不足。

    顧明川盯著那到瑕疵，記起她在城里自殺一事，莫名生出一股火氣：“為了個男人，你拿自己小命開玩笑，不值當。以后別干這種蠢事！”

    說完，他魁梧身軀靈活一轉(zhuǎn)，把木盆送進廚房。

    沈曉棠愣在原地，遲緩反應到他口中的男人是王立國，生理性反感干嘔。

    生命誠可貴，她才不重蹈原主的最大錯誤呢！

    顧明川扭頭，看到她捂住小嘴，俏臉發(fā)白，眉眼頓沉，眼底劃過一抹懊悔。

    明知那男人對她重要，他就不該多嘴提，惹她難過！

    沈曉棠緩過勁頭，卷翹睫毛微動，瞄到顧明川陰沉的俊臉，避免觸及他霉頭，麻利溜到廚房，給趙玉花打下手。

    缸里臘肉沾了水，容易發(fā)霉。

    趙玉花索性挑出干凈能吃的，切成指甲大小的丁狀，起鍋翻炒至焦黃，再放入蒸好的米飯、蔥花、海米與三色豆。幾經(jīng)鍋鏟反復拌炒壓勻，再加甜辣調(diào)味，開猛火炒一分鐘即出鍋。

    沈曉棠嗅到飯肉混合香味，肚子唱起空城計，逐漸手熟地盛出兩大碗兩小碗。

    趁著熱鍋有豬油香味，趙玉花倒入清洗后的蛤蜊，炒至殼，快速插入水汆，蛋白油脂與沸水碰撞發(fā)生色變，演化出肉眼可見的鮮美。

    沈曉棠拿開木擦，遞去成絲的蘿卜和旁邊的薺菜。

    趙玉花笑著接過，嫻熟調(diào)整時機投放到鍋里，隨后蓋上秸稈鋪蓋，轉(zhuǎn)身去和面，為晚上做肉包準備。

    沈曉棠看她有條不紊烹飪，且能恰到其處地分出手去扎肉丸子，呆在一旁連連贊嘆。

    很快，飯菜全齊，四人圍桌干飯。

    沈曉棠留意到顧明川飛快吃完一碗，意猶未盡，卻放下大碗，她順手抄起他的碗，跑到廚房再給他添飯。

    破除顧明川的尷尬，沈曉棠遞去碗時，明媚笑著開口：“今天沒你，咱家三人可干不成那么多活。你是功臣，多吃點�！�

    沈大山點頭。

    趙玉花直接給他勺去肥美蛤蜊肉，皺紋深刻的雙眼微彎：“對，把這兒當自己家，不用見外。”

    沈曉棠跟著換雙筷子，給他夾了一個煎雞蛋。

    見狀，顧明川心頭暖如陽，不再拘謹。

    忽然，李躍進快步靠近，一進屋子直奔到沈大山面前，批頭蓋面地譴責。

    “大山，咱們算是穿一條褲子長大，我侄女本心也是為了群眾安全才去舉報，你乍能為難自家兄弟？三千，足夠你家吃十年了！這事，你過分了，趕緊到我弟家道歉，重新定賠償�！�

    沈曉棠黛眉一挑，明眸倏地泛出冷芒。

    她湊到顧明川耳側(cè)，刻意壓低音量問：“那人好大口氣，什么來頭？”

    “村里副支書，李美鳳的親大伯，吃軟怕硬。”

    最后一形容詞，令沈曉棠眼中沁出一分戲謔。

    看到李躍進，沈大山面露猶豫，欲言又止。

    沈曉棠看到他被為難，笑瞇瞇湊上前打招呼。

    “李副支書，你有所不知，這事在村長和縣來的同志共同見證下的結(jié)論。依你話，是指村長和許領導公私不分，故意為難你李家咯？”

    李躍進擰眉覷向沈曉棠。

    第一眼，被她明艷水靈外貌所驚艷。

    第二眼，他搬出長輩架子，沉臉呵斥。

    “我們談話，沒你小輩說服的份！大山啊，你這親閨女在城里養(yǎng)壞，得揍幾頓讓她老實些，叫人在外頭看了失教丟人！”

    這話刺激到趙玉花，她倏忽捏緊木筷，瞳仁緊縮地死盯住沈大山。

    似丈夫一旦聽信外人，對她閨女動手，她立即撲上去拼命！

    室內(nèi)溫馨蕩然無存，詭異的沉悶壓住沈家三人。

    沈大山深提口氣，指著院子堆高的家具，說話時噴薄出火氣。

    “李副支書，你侄女隨便帶人到我家亂砸且誣蔑我家小囡，我一聽消息差點撅在地里，還以為我家犯了原則大錯，要被大批斗！”

    “還有我家孩子秉性純真，沒人比她出色，用不著你來插手說教！”

    僅此兩句，似用盡沈大山的力氣。

    說出后，他扼住哆嗦的雙手，愈發(fā)挺直腰背。

    看他像常年遭受欺負，一遭堅強反抗的模樣，沈曉棠迷惑，下意識看向趙玉花。

    然趙玉花專注關注事態(tài)，沒有留意她的眼神。

    李躍進詫異，習慣性脫下布鞋，揚手就要打沈大山。

    顧明川驟然站起，伸手擋在沈大山面前，目色冷冽俯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