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深信不疑,割恩斷義
程家人走后,糕點(diǎn)鋪里彌漫著一股壓抑的寂靜。
“老板”春桃欲言又止。
程暖陽看著春桃的模樣,突然笑了:“怕什么?公安都備案了,如果你害怕就休息幾天�!�
“我不怕!”春桃往前來了一步,握住程暖陽的手。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彼α诵ΓD(zhuǎn)身從柜臺底下摸出個鐵皮盒,“今天賣剩的棗泥酥,拿回去吃吧。”
春桃眼眶一熱。
她知道這哪是什么賣剩的,分明是老板特意留的。
知道她家困難,非說是“臨期處理品”,經(jīng)常讓她帶回去點(diǎn)。
春桃看了看這夫妻倆,覺得自己是電燈泡,索性收拾收拾也走了。
“好,謝謝老板,那我就先走了�!�
門簾剛放下,周墨川突然轉(zhuǎn)身將程暖陽摟進(jìn)懷里。
“你”她剛開口,就被他更用力地按在肩頭。
“別動�!敝苣曇羯硢�,“讓我抱會兒�!�
“我沒事�!彼龘嵘纤o繃的脊背,摸到嶙峋的肩胛骨,“真的�!�
上一世,自己作為孤兒,要自己面對的東西更多。
至少這是明晃晃的惡意,她更怕的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惡意。
周墨川喉結(jié)滾動,終于松開她,卻仍攥著她手腕不放:
“她們不會罷休�!�
“你會不會覺得我事兒多?”程暖陽試探性地問道。
周墨川詫異地看著程暖陽,在她腦袋上輕輕打了一下:
“這是什么話�!�
“我看看在去市里之前,把戶口遷出來。”程暖陽淡淡地說到:
“可以用程美琳的事和錢來做籌碼�!�
這一段店里的生意極好,但是這時代沒什么花錢的地方。
攢錢的速度極快,兩個月時間也有了小一千塊錢。
周墨川猛地抬頭。
“我這兩天抽空回去一趟�!背膛柊l(fā)絲垂落遮住表情:
“不知道他們要怎么獅子大開口,我……”
話沒說完,就被拽進(jìn)一個帶著機(jī)油味的懷抱。
周墨川的下巴抵在她發(fā)頂,心跳聲震得她耳膜發(fā)顫:“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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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去買完的菜回家的時候,就見程建國已經(jīng)坐在院子里等他們了。
這年頭頂多鎖個屋門,院門一般都不鎖。
程暖陽沒想到程家會選在正午時分來鬧事。
“好啊!程招娣!你終于回來了!”程建國見到程暖陽,一腳踹翻院角的腌菜壇子,酸汁濺在土墻上,然后指著程暖陽走了過來:
“今天你要是不把美琳弄出來,老子打斷你的腿!”
見此,周墨川將程暖陽護(hù)在身后。
院門口已經(jīng)圍了半院子人。
徐聽蘭嗑著瓜子站在最前排,眼睛亮得像是等著看大戲。
她拍了拍周墨川的后背:
“我早晚要面對�!�
她依舊不怕,聲音清亮,“公安辦案講證據(jù),您要是有意見,該去公安局說。”
“放你娘的屁!”程建國掄起扁擔(dān)砸向晾衣繩,掛著的床單嘩啦掉到地上:
“老子養(yǎng)你十八年,就養(yǎng)出個白眼狼?”
“當(dāng)年要不是老子當(dāng)初把你帶回來,你早餓死了!”
這話像盆冰水澆在圍觀人群頭上。
連徐聽蘭都忘了嗑瓜子,張大嘴看向程暖陽。
機(jī)械廠沒人知道,糕點(diǎn)鋪的小程老板竟是個養(yǎng)女。
“是,您養(yǎng)我十八年�!彼蝗恍α�,但語氣依然是淡淡的:
“所以我做了所有家里你們不想做的事情�!�
“所以我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被你們吸血�!�
“所以我都替程美琳嫁過來了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程建國臉色鐵青,但依舊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
“你這條命都是我救的!”
“是�!背膛桙c(diǎn)了點(diǎn)頭:“但是這和程美琳無關(guān),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你個小兔崽子!你怎么!”程建國走過去就想動手。
“注意你的言行�!敝苣ㄔ僖淮螌⒊膛栕o(hù)在身后。
見此,程見過忽然陰惻惻開口:
“程招娣,你別忘了,你戶口還在老程家。”
“想要遷戶口?拿五百塊錢來!”
人群嘩然。
五百塊!
那可是普通工人兩年的工資!
這年頭沒戶口就是黑戶,買不了糧,分不了房,連結(jié)婚證都領(lǐng)不了。
“三百�!彪m然遷戶口也是她的目的,本來以為程見過會往上千了說,沒想到只要了五百。
但她也不打算多給程家一分錢:“我只有三百�!�
“五百!少一分都不行!”李秀蘭不知從哪鉆出來,眼睛紅得像惡鬼,“還得把美琳弄出來!”
周墨川突然轉(zhuǎn)身進(jìn)屋。
片刻后拎出個帆布包,嘩啦倒出一堆零票子。
十塊地,五塊地,甚至還有毛票。
他聲音啞得厲害,“我們?nèi)考耶?dāng)�!�
程暖陽猛地轉(zhuǎn)頭。
這可是周墨川的全部家當(dāng)。
周墨川也不知道程暖陽手里到底有多少錢。
但是他就是敢為了程暖陽的戶口,把自己的積蓄全都花出去。
但這樣她們?nèi)ナ欣锞拖喈?dāng)于什么都沒有,重新開始,過得相當(dāng)拮據(jù)。
趙建軍一把抓過錢,舔著手指開始數(shù)。
“還差十二塊四�!崩钚闾m尖著嗓子數(shù)完第三遍,指甲掐進(jìn)程建國的胳膊:
“當(dāng)家的,這不夠數(shù)��!”
周墨川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程暖陽知道,這四百多塊錢是他這幾年攢的。
以后小軍還要上學(xué)娶媳婦,小孩子正是花錢的年紀(jì)。
程暖陽蔑視地又掏出來了一個二十元的鈔票,甩到李秀蘭的臉上。
只不過一張紙票,并不會有什么實(shí)質(zhì)上的痛感:
“加上這些,還超了呢�!�
“先簽斷親書�!�
斷親書寫得很簡單。
程暖陽盯著程建國歪歪扭扭的字跡。
“自愿解除收養(yǎng)關(guān)系”
她的記憶不知道為什么忽然被帶到十四歲的雪夜。
那年正趕上饑荒。
她發(fā)著高燒跪在院子里,程美琳把熱粥潑在她棉襖上,笑著說:“野種也配吃飯?”
“按手��!”李秀蘭把印泥砸過來。
鮮紅的指印按在紙上時,程暖陽恍惚聽見枷鎖斷裂的聲音。
“現(xiàn)在能把美琳”
“不能�!背膛栃⌒恼酆梦臅肮厕k案不講私情。”看著養(yǎng)父母驟變的臉色,她輕聲補(bǔ)充:
“但我會去了解一下能不能調(diào)解�!�
程建國揚(yáng)手要打,卻被周墨川擋了個嚴(yán)實(s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