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到荊棘嶺 唐憎被抓
離行那日,金鑾殿前鐘鼓齊鳴,國王親執(zhí)韁繩牽馬,玉帶蟒袍在晨風(fēng)中翻飛。
文武百官頂戴花翎列隊相送,伏龍寺百余僧眾袈裟飄飄緊隨其后,滿城百姓舉著香燭、捧著果脯,從朱雀大街一路綿延至西城門。
鼓樂喧天中,旌旗蔽日,嗩吶聲、鞭炮響震得城樓瓦當(dāng)都微微發(fā)顫。
國王送至城外二十里長亭,執(zhí)住唐僧衣袖再三致謝,方才撥轉(zhuǎn)馬頭回城。
百姓們又簇?fù)碇土硕铮乓酪啦簧釗]手作別。
最是伏龍寺眾僧情真意切,竟一路追隨五六十里地,有的捧著行囊要隨侍左右,有的合十叩首求同往西天。
孫悟空無奈,腮幫子一鼓,“噗”地吐出三四十根毫毛,迎風(fēng)一晃化作斑斕猛虎,黃黑相間的虎群張牙舞爪齊聲咆哮,驚得眾僧抱頭鼠竄,師徒四人才得以脫身西去。
望著四人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僧眾們跪地痛哭,涕淚橫流:“有情有義的圣僧老爺!只恨我等福薄緣淺,不能同赴靈山!”
待行至通衢大道,孫悟空掐訣念咒,虎群化作青煙飛回毫毛。
此時冬雪初融,枝頭已綻新芽,暖風(fēng)吹拂人面不寒,正是趕路的好時節(jié)。
馬蹄踏過青石板,揚起細(xì)碎塵土,師徒四人說說笑笑,卻見一座大嶺橫亙眼前。
但見嶺上荊棘縱橫,藤蔓如亂麻交織,青刺如鋼針倒豎,竟將中間羊腸小道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透出星星點點天光。
唐僧勒住韁繩,眉頭緊鎖:“徒弟們,這路似鐵網(wǎng)銅墻,如何走得?”
孫悟空手搭涼棚打量,挑眉笑道:“師父莫慌,待老孫試試!”
說著縱身一躍,卻被荊棘勾住虎皮裙,險些摔個跟頭。
唐僧嘆道:“你看這刺比鐵蒺藜還利,除非化作蚯蚓鉆地,便是你們騰云駕霧,也難避這萬千尖刺。
我這凡胎肉眼,又怎能騎馬穿行?”
豬八戒晃著九齒釘耙湊上前來:“師父放一百個心!老豬這釘耙專破荊棘,且看我開條康莊大道!”
“便是你有力氣,這山嶺綿延不知多遠(yuǎn),難道要一路清到西天?”唐僧憂心忡忡。
孫悟空早已一個,筋斗翻上云端,手搭涼棚四下張望,落地時面色凝重:“師父,這荊棘嶺一眼望不到頭,少說也有千里之遙!”
沙僧摩挲著降妖寶杖沉吟:“不如學(xué)山民燒荒,一把火將荊棘燒個干凈?”
豬八戒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此時草木蔥蘢,燒起來只怕風(fēng)助火勢,連咱們也給卷進(jìn)去!”
孫悟空點頭道:“便是能燒,無故損毀生靈,也有違佛門慈悲�!�
正商議間,豬八戒突然一拍肚皮,捻個訣大喝一聲“長”!
只見他身高暴漲二十丈,如山岳聳立,九齒釘耙也化作三十丈長的巨杵,“呼”地橫掃過去,荊棘如麥稈般紛紛折斷。
他邊開路邊回頭大喊:“師父,快跟上!老豬給您開條通天大道!”
唐僧大喜,輕夾馬腹緊隨其后。
豬八戒揮汗如雨,硬是清出百十里道路。
忽見路旁立著一座石碣,上刻“荊棘嶺”三個斗大金字,下邊小字寫著“荊棘蓬攀八百里,古來有路少人行”。
豬八戒叉腰大笑,從耳后拔根毫毛變作毛筆,在碑上題詩:“自今八戒能開破,直透西天路盡平!”
唐僧下馬慰勞:“今日辛苦八戒,天色已晚,就在此處歇腳�!�
豬八戒卻戰(zhàn)意正酣,晃著釘耙道:“師父莫急!趁月光正好,老豬還能再開百里!”
說罷又埋頭揮耙,師徒四人借著月光繼續(xù)趕路。
待又走過一日一夜,忽見前方豁然開朗。
松柏蒼翠如傘蓋,桃梅競放似云霞,一座古廟隱在花木深處。
孫悟空火眼金睛精光一閃,急喝:“小心!此處妖氣縈繞,恐有蹊蹺!”
沙僧卻不以為然:“師兄太多心,這荒山野嶺,能有何事?”
話音未落,一陣陰風(fēng)裹著沙塵卷起,廟門“吱呀”大開,轉(zhuǎn)出個鶴發(fā)童顏的老者。
他頭戴鹿角巾,身著月白衫,拄著藤木拐杖,身后跟著青面獠牙的鬼使,頭頂銀盤托著熱氣騰騰的蒸餅。
老者顫巍巍跪拜:“大圣駕臨,小神乃荊棘嶺土地,特備粗茶淡飯,聊表敬意。”
豬八戒早餓得肚子咕咕叫,搓著手就要去拿蒸餅,卻被孫悟空一把拽住。
孫悟空金箍棒一橫,冷笑道:“好個冒牌土地!看棒!”
金光閃過,老者化作一縷青煙,卻趁亂卷起唐僧沒了蹤影。
白龍馬驚得人立長嘶,沙僧舉杖,八戒舞耙,四處搜尋。
孫悟空急縱筋斗云,卻見四面八方云霧彌漫,哪里還有師父蹤跡?
原來那老者,正是荊棘嶺樹精“十八公”,他裹挾唐僧來到,煙霞石屋前輕輕落地。
屋內(nèi)走出三位老者,一個霜發(fā)如雪卻精神矍鑠,一個綠鬢如藤身姿婆娑,一個虛心竹節(jié)氣質(zhì)清雅。
十八公笑道:“圣僧勿驚,我等非是歹人,今夜明月高懸,特請圣僧談詩論道,以遣清宵�!�
唐僧定了定神,雙手合十:“弟子何德何能,敢勞諸位仙翁?”
霜發(fā)老者朗聲道:“我乃孤直公,歲逾千年,看盡世間滄桑�!�
說著吟道:“我歲今經(jīng)千歲古,撐天葉茂四時春”
綠鬢老者撫須接道:“吾是凌空子,千年風(fēng)霜煉就鋼筋鐵骨�!�
亦賦詩一首:“吾年千載傲風(fēng)霜,高干靈枝力自剛”
竹節(jié)老者躬身道:“在下拂云叟,愿與圣僧共話玄機。”
詩云:“歲寒虛度有千秋,老景蕭然清更幽”
十八公最后開口,聲如洪鐘:“我亦千年約有余,蒼然貞秀自如如”
唐僧驚嘆:“四位仙翁莫非是商山四皓轉(zhuǎn)世?”
拂云叟撫掌大笑:“非也非也!我等乃‘深山四操’。
圣僧既已踏上取經(jīng)路,可知這萬里奔波所求為何?”
唐僧正襟危坐,娓娓道來:“禪乃心之靜,法乃度眾生。洗心滌慮,方能見性明心”
四老聽得頻頻點頭,忽而拂云叟話鋒一轉(zhuǎn):“圣僧可知,道在本心,何必西去求佛?”
兩人正辯得激烈,凌空子笑著打圓場:“今夜良辰美景,莫負(fù)明月!不如入庵一敘,共賦新詩!”
說罷挽起唐僧衣袖,一行人踏著滿地清輝,朝庵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