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中計
借兵之事干系重大,一旦有人在昭國發(fā)現(xiàn)霍乾念,便很容易猜到楠國“借兵”的計劃。
若楠國內(nèi)部那聯(lián)合三方勢力伐楠的奸細(xì)之流知曉此事,借兵之事必然要黃。
肩負(fù)如此絕密重責(zé),霍乾念和云琛一路行來,看誰都不像好人。
云琛還好,她對男人戒心很高,對女子防備心倒不重。
實在是因為女子幾乎沒有拋頭露面在外的,否則她這些年也不需要女扮男裝那么辛苦。
而霍乾念則是在路邊茶肆休息的時候,看只狗都目露兇光。
可偏偏一路低調(diào)行事,卻為了救知羅,鬧出不小的動靜,又被無義血衛(wèi)碰個正著,點名點姓地叫出了“霍乾念”的名字。
這下只能暫居彗星城,另想法子行路了。
霍乾念心情不太好,思慮重重,再去看知羅時,眼珠子上都寫著“我懷疑你你最好小心點”,有時甚至用審視的目光盯得知羅頗為尷尬。
云琛雖然覺得知羅不太像什么奸細(xì)刺客,但做了這么多年護衛(wèi),她的警覺性不會差,心里也存著一絲疑慮。
為報云琛在碼頭上的救命渡氣之恩,知羅原本誓要追隨服侍。
在云琛好說歹說之下,知羅才終于放棄,卻從碼頭一路跟隨而來,說什么也要請云琛和霍乾念用宴表示答謝。
說是宴,不過是找間食肆,選張安靜桌子,擺上四菜一湯。
霍乾念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
云琛則十分捧場地吃了許多,還輕輕碰一下霍乾念的胳膊,低聲道:
“女子在外賣唱不易,沒什么銀錢買貴菜,你將就一下吧。”
霍乾念盯著知羅,目光不定,壓低聲音回應(yīng):
“在太白城遇到過,又在這遇到她同船,我怎么想都覺得這‘兩度偶遇’太蹊蹺�!�
云琛想了想,“確實,但世間多有訓(xùn)練飛禽走獸、孩童和刺客殺人的,以女子身份行事的實在太少。昭國雖然比楠國民風(fēng)開放,依然鮮有女子拋頭露面,太顯眼了些。”
霍乾念知道云琛說的在理,那知羅也是身形纖弱,神色溫柔,舉止得體地坐在那里吃飯,端端是副小女子的模樣。
可霍乾念總覺得不太對勁,他總是能從知羅那一身令人憐惜的溫柔中,察覺到一絲鋒芒。
從來霍乾念只在云琛身上感覺到過——
那是一種明明骨子里是水做的,卻又凜冽如深秋清泉的氣質(zhì)。
溫柔又堅定,純粹又銳利。
這種復(fù)雜又耐人細(xì)細(xì)品味的感覺,云琛藏在一身女扮男裝下面,不可抑制地散發(fā)出來,吸引著人靠近和探究。
知羅仿佛將鋒芒藏在那小小琵琶下面,而且掩藏得極好。
琵琶壞了,沒有這樣一件最顯女子柔弱風(fēng)情的道具在,霍乾念才第一次察覺到那微微的不同。
他仔仔細(xì)細(xì)去看知羅——
不過是身形細(xì)弱,面容普通,走路不重,不像習(xí)武的步伐。
手指有薄繭,但看起來和拿刀劍磨出的不同,更像是常年彈琵琶所致。
不知是不是常年流落在外賣唱的緣故,霍乾念總覺得這知羅笑起來賊眉鼠眼的,像是頗有心機的樣子。
看得警惕,想的入神,霍乾念不覺一直盯著知羅的臉。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云琛已起身準(zhǔn)備往外走。
知羅跟著站起來,道:“為謝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想去買把新琴,為二位公子唱一曲。”
云琛朝霍乾念使眼色:
“天黑不安全,我去陪知羅姑娘買琴,去去就回。”
霍乾念想阻攔,云琛卻靠近他低聲道:
“我找個人少的地方試探她一番。”
應(yīng)當(dāng)是霍乾念這個大男人去試探才對,可知羅是女子,到底是云琛更方便些。
霍乾念只能作罷,眼睜睜看著云琛與知羅有說有笑地走遠(yuǎn)。
云琛覺得,如果知羅真的是前來阻攔霍乾念借兵之事的歹人,那目標(biāo)一定鎖定在霍乾念身上。
將知羅帶離霍乾念身邊,她便容易降低警惕,露出馬腳。
從客棧出來,打聽好一處賣琴的地方,云琛與知羅尋著走去,期間有一段路,恰要穿過彗星城的夜市。
昭國沒有宵禁,像彗星城這樣的繁華城市,總是徹夜燈火通明。
各種各樣的食肆、果鋪、糖水?dāng)傋印瓟[滿一整條街,煙火繚繞間,人聲鼎沸,十分熱鬧。
夜市人多,來來往往總會碰到,云琛一邊手臂懸攬在知羅身側(cè),護著過往男子不要碰到知羅,一邊不動聲色打量知羅一舉一動,仔仔細(xì)細(xì)去看——
身形如楊柳依依,腰肢纖細(xì)又輕盈,知羅面容姣好,笑起來時得體又溫柔,一雙美目善解人意,漂亮得令人挪不開眼。
走到一處小吃攤前,知羅柔聲道:
“這有酸角糯米飯、醋汁蟹、山楂糕,要不要買些給霍公子吃?我瞧他剛才吃得不多,肯定是我點的菜不好,買些酸食給霍公子解解味吧!”
這么貼心!實在不像歹人!
云琛心里說著,手里趕緊掏錢買下。
二人穿過夜市,從大路走到小路,轉(zhuǎn)了幾個彎,終于看見一間琴坊。
琴房不大,就兩間屋子,掛滿了各種成色和材質(zhì)的琵琶,人與物一覽無遺,云琛便沒有隨知羅一起進去,只在外面等著。
知羅挨個看過所有琵琶,連連搖頭,并沒有看到心儀的。
掌柜便極力邀請知羅去里間再看看,說是有幾把上乘的大葉紫檀琵琶,因為太貴,便沒有掛出來展示。
知羅猶豫地看向云琛,似乎將已云琛當(dāng)成主事的,征求云琛的意見。
這讓云琛心里頓時升起護衛(wèi)小小女子的責(zé)任感,她拍拍腰間的匕首,對知羅笑道:
“你且去,不著急,我就在這等著你。”
知羅含羞而笑,隨掌柜進入里間。
云琛看著知羅臉上兩團小小紅暈,心說不妙不妙,千萬別又惹出第二個“霍阾玉”。
在外間等了一會兒,知羅還沒有出來,云琛卻敏銳地察覺到四周有點不對勁。
琴房在偏僻的城角,但離夜市不遠(yuǎn),她與知羅方才來的時候,周邊還行人三三兩兩。
這會才一刻鐘過去,四周竟出奇地安靜,一個行人都沒有。
她后脖子上的汗毛沒由來地豎起,多年的護衛(wèi)經(jīng)驗告訴她,這安靜有問題。
她抽出靴子里的匕首,背對琴坊靠向大門,準(zhǔn)備進里間招呼知羅趕緊離開。
一邊退,她一邊凝神去聽。
正要走進去時,突然,一道黑影從眼前快速閃過。
她下意識舉起匕首,腳下做好防御準(zhǔn)備。
那黑影卻沒有跑遠(yuǎn),而是停在不遠(yuǎn)處,回頭看向她——
云琛心里奇怪,想看個清楚,但路兩旁沒有燈籠,光線昏暗,她只能瞧見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輕輕搖擺,還有兩只綠瑩瑩的小眼睛。
好像是條大黑貓?
她歪頭打量那貓,那貓也歪頭打量她,接著竟然兩條后腿直立起來,像個人一樣站著。
她慢慢放下手中匕首,嘴里發(fā)出“啾啾”的安撫聲,輕手輕腳地向貓走去。
走近以后她才發(fā)現(xiàn),這根本不是貓,而且一只罕見的純黑色長尾雪貂。
雪貂多以白色和棕色居多,黑色的極其罕見。
那貂兒保持站立,兩只小耳朵精神地豎著,小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輕輕抽動鼻子,湊到她提的那一堆吃食跟前,指指食物,朝她作了個揖。
簡直心都要被可愛翻了,她連忙去解捆糕點的麻繩和油紙包,時不時摸兩下毛茸茸的雪貂,在那期待又可憐巴巴的眼神注目下快速拆點心。
她完全將戒備心拋之腦后,忘了還有個啥羅的在琴坊里沒出來。
她急著給雪貂掰螃蟹,手上一時忙亂。
等匕首“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她回過神時,那雪貂立馬叼起匕首掉頭就跑。
她大感不妙:“糟了!中計了!”
果然,緊接著,一張鐵索軟網(wǎng)忽然從天而降,將她整個人死死網(wǎng)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