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接盤俠
老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一家如果有五六個正當年少的小子,那吃飯基本和打架沒區(qū)別。
任何菜上了桌,一眨眼就見底。
從前在霍幫時,云琛和幾個親衛(wèi)吃飯時,就如野獸爭食一般。
那如果是一百萬個等著建功立業(yè)的好小子,又要吃要喝要穿,要舞刀弄槍,動不動還打架鬧事呢?你說可怕不可怕。
昭國百萬強兵守衛(wèi)國門,全國盛行習武從軍之風,致使十幾年來無他國敢來進犯。
但背后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
昭國每年的財政支出中,軍費占九成。
一百萬漢子扛著刀槍,就算啥也不干,光坐那吃飯,三天就能吃垮一個洲。
更不要說置辦軍服、購置兵器、采買肉菜糧草、消耗醫(yī)治藥材……
件件要花錢,處處砸進去真金白銀,卻連個響都聽不到。
軍費如流水一般花出去,到處駐軍地還是不�?薷F,有些地方的駐軍甚至連像樣的軍服都沒有。
就拿榮江和榮易兩兄弟來說吧,霍乾念本以為他們是為了配合“演習”,才特意找來破破爛爛的衣服穿,打扮成土匪的樣子。
誰知那倆從頭到腳一根線都沒換,身上穿的正是洗了二百多遍、一件傳三代的“軍服”。
另外幾千將士也一樣,都是直接原模原樣從駐軍地拉過來的。
校場大點兵的那日,霍乾念望著底下黑壓壓看不到盡頭——
一個比一個穿得還破、一個比一個還斗志昂揚的小子們。
他額頭上青筋直跳,頗有一種當了接盤俠,被昭國皇帝狠狠算計了一把的感覺。
他就說,昭國皇帝怎么會那么好心說借兵就借兵,還一借就是三十萬大軍,敢情是已經(jīng)快養(yǎng)不起了。
再打開在大星山“演習”結束時,皇帝許諾的“霍將軍會封賞”的名冊賬目,霍乾念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第一筆犒賞:三千萬兩白銀。
皇帝說,新官上任最宜收買人心,既要犒賞,就不能只犒賞參加演習的將士們,必須全軍犒賞。
將士們拿著犒賞銀子,才能將家人妻兒安置妥當,沒有后顧之憂。
三十萬玄甲軍后裔,幾乎全部是當年昭國獨立成國時,皇后娘娘托付的初代玄甲軍的后代,驍勇善戰(zhàn),忠勇念舊,都十分希望能回到真正的楠國故鄉(xiāng)。
就是念著這份遠離故土的情誼,也不能薄待將士們。
霍乾念說“好好好”,于是,第二份安置軍服、武器、車馬、糧草的賬目出現(xiàn)在他眼前。
第二筆軍費開支:九千七百萬兩白銀。
一步都還沒踏出昭國。
一場仗都還沒打。
就先干出去一個多億的銀子……
饒是霍乾念這個楠國首富,差點都有些不認識個十百千萬了。
他在南璃君身側多年,楠國國庫里有幾個銅板他都門兒清。
這軍費十有八九要霍幫自掏腰包。
霍乾念臉都黑了,忍不住對一旁呈上賬目的法算官道:
“九千七百萬,怎么不再加三百萬,干脆湊個整呢……”
法算官沒聽出霍乾念話語里的揶揄,認真回道:
“將軍,三十萬將士衣、食、住、行、月餉、軍備、駐場訓練……下官連真賬都沒做明白呢,暫時做不了假賬……”
一旁的知羅忍俊不禁:“將軍不必憂心,這些不過霍氏幾個堂口半年利而已�!�
這時,剛和榮江榮易比完射箭,又和羅東東摔完跤的云琛跑進來,興沖沖對霍乾念道:
“少主,我剛答應了晚上請他們吃羊肉鍋子!買羊肉走吧!”
霍乾念應聲:“好,叫采辦去買——幾個人吃?”
云琛用手比畫了個大圈,理所當然地回答:
“全體將士——所有人唄!”
霍乾念表情僵在臉上,生生咽下一口老血。
旁邊的法算官卻一拍巴掌,高興道:
“全軍吃一頓羊肉鍋子,大約一萬只羊,五千車蘿卜、玉米、菜葉子、餅饃……正好三百萬兩!”
云琛驚嘆地“哇”了一聲,“厲害了,請一頓飯三百萬兩,不過沒事,我家少主不是小氣的人!”
霍乾念強顏歡笑,默默捏斷了手里的筆桿。
……
……
話說借兵之事既然已談妥,一干簽訂文書等事務隨之而來。
霍乾念和云琛隨皇帝御駕進入國都天狼城。
前者忙著按昭國朝規(guī)辦理借兵手續(xù),一天光是文書都得簽八百份,忙的暈頭轉向;
后者則閑得無聊,得皇帝首肯后,滿皇宮溜達參觀,當起了逍遙游客。
與楠國皇宮威嚴肅穆的風格不同,昭國皇宮以潔凈的清水色為主,輔以挑紅和彩金點綴,多以鮮花團簇裝飾。
云琛閑逛起來,頗有種逛大花園的感覺。
因此,當一座風格截然不同的殿宇出現(xiàn)在眼前時,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殿宇是她從未見過的風格規(guī)制,白玉階,烏藍頂,飛檐飄逸,形狀如神。
且與皇宮慣有的龍鳳浮雕不同,這座殿宇的墻壁上刻畫著一只巨大的劍齒神虎。
虎爪壯碩,身形巨闊,姿態(tài)微伏待沖,仿佛要托著這座殿宇飛天而去似的。
整座殿宇氣勢磅礴,莊重不失秀逸,卻又難掩逼人英利,令云琛不覺看呆,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是供奉阿沐的神殿,要進去看看嗎?
昭國皇帝的聲音突然響起,喚回已幾近出神的云琛。
阿沐。
云琛如今已知道,這是楠國先皇后的閨名。
她從東炎皇帝的口中聽到過,也從楠國大行皇帝的臨終之言中反復聽過。
如今,昭國皇帝再提起,云琛一點都不意外。
“我們進去瞧瞧吧,反正霍都督忙著簽文書呢,一時半會不得空——走吧——”
與其他人提起先皇后時頗為沉痛不同,昭國皇帝竟十分語調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