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以身為引
殿中突然響起鐘聲，十二盞青銅燈同時亮起，在地面投出十二道影子。
陸豐驚覺這些影子竟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封印陣，而他們正站在陣眼處。
轉(zhuǎn)輪王的身影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看來你們知道的不少。但你們可知道，當年的封印本就是一場騙局？”
方瑾瞳孔驟縮：“什么？”
“魔神根本無法被徹底消滅�！鞭D(zhuǎn)輪王的聲音里帶著苦澀。
“千年前我們八殿閻王聯(lián)手，也只能將它的本體封印在無間地獄，而它的力量”
他指向陸豐，“會不斷尋找宿主，就像當年的無常使，就像你這徒弟�！�
陸豐只覺一陣眩暈，腦海中突然閃過無數(shù)碎片：黑暗中有人在耳邊低語，說只要接受力量就能保護師父，說冥界的偽善者才是真正的惡魔。
他猛地抱住頭，黑氣從七竅溢出�！瓣懾S！”方瑾掙扎著要起身，卻被轉(zhuǎn)輪王袖風按在原地。
只見轉(zhuǎn)輪王取出半塊玉佩，與腰間的殘片相合，頓時殿中浮現(xiàn)出一幅星圖——正是無間地獄的方位。
“往生鏡在無間地獄最深處，與魔神本體相連�！�
轉(zhuǎn)輪王凝視著星圖，“若想重新封印，必須有人帶著往生鏡進入本體，以身為引。而這個人……”
他看向陸豐，“必須擁有魔神的同源力量，才能不被本體排斥�！�
方瑾突然明白了：“你是說，讓陸豐去當誘餌？”
“不是誘餌，是容器。”轉(zhuǎn)輪王語氣冰冷。“當年無常使就是這么做的，他帶著往生鏡進入本體，本以為能同歸于盡，卻沒想到魔神的力量反噬，反而讓他的魂魄被污染，成為第一任宿主�！�
陸豐抬起頭，眼中黑氣已退，只剩一片清明：“我愿意去。”
“不行！”方瑾厲聲道。
“當年你已經(jīng)自我封印百年，如今還要用魂魄去換？”
“師父，您還記得我第一次殺魂嗎？”陸豐忽然笑了，笑容里帶著釋然。
“那時我害怕得整夜睡不著，是您告訴我，守衛(wèi)者的劍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守護。
現(xiàn)在冥界需要守護，而我……”他看向自己的掌心，黑氣在指尖流轉(zhuǎn)。
“這股力量本就是個定時炸彈，若能用來封印魔神，也算物盡其用�！狈借暮韲迪袷潜欢伦�。
眼前又浮現(xiàn)出百年前那個在月光下練劍的少年，固執(zhí)地說“師父的劍鞘送給我吧，這樣就像您在身邊”。
他忽然發(fā)現(xiàn)，陸豐的發(fā)尾不知何時白了一片，像初雪落在墨色綢緞上。
“好�！狈借K于點頭，“但我要和你一起去。”
轉(zhuǎn)輪王卻搖頭：“無間地獄只能容一人進出，當年無常使也是獨自前往。不過……”他取出兩枚玉簡。
“本座可以打開冥府裂隙，送你們到無間入口。至于能不能回來——”他看向陸豐，“就看你能不能握住往生鏡了�！�
無間地獄的入口像一道猙獰的傷疤，橫亙在冥府最深處。
方瑾握著陸豐的手，能清楚感覺到他指尖的顫抖，卻見他嘴角還掛著笑：“師父，等我回來，您教我新的咒訣好不好？上次在冥中場，您用的破魂三式，最后一式我還沒看懂�！�
方瑾喉間發(fā)緊，只能用力點頭。轉(zhuǎn)輪王的玉簡在他手中化作流光，裂隙轟然打開，滾燙的業(yè)火氣息撲面而來。
陸豐最后看了眼師父，轉(zhuǎn)身踏入裂隙，身影瞬間被黑暗吞噬。裂隙閉合的瞬間，方瑾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他摸出懷中的凈魂珠，珠子表面竟出現(xiàn)了裂紋，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拉扯。
“不好！”
他想起轉(zhuǎn)輪王說的“同源力量”，突然明白——陸豐體內(nèi)的黑暗力量，正在被魔神本體吸引！
無間地獄內(nèi)，陸豐只覺渾身像是被扔進熔爐。四周的巖壁上嵌滿了怨靈，每一道目光都像刀割在皮膚上。
他握緊斬邪劍，劍身的符文卻在業(yè)火中漸漸黯淡，反而是掌心的黑氣越來越盛。
“過來……”沙啞的聲音從深處傳來，像是無數(shù)人同時開口。
陸豐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腦海中浮現(xiàn)出百年前的場景：他在冥界深處發(fā)現(xiàn)的祭壇，祭壇上漂浮的黑色鏡子，鏡中倒映的自己，嘴角掛著詭異的笑。
“原來……你早就等著我�！标懾S喃喃道，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走。
越往深處，業(yè)火越盛，他的衣物漸漸化作飛灰，露出胸口猙獰的咒印——那是當年自我封印時刻下的，此刻正發(fā)出刺目的紅光。
往生鏡就在前方，懸浮在業(yè)火中央，鏡面倒映著他的身影，卻有兩個影子：一個是他自己，另一個，是穿著黑色斗篷的無常使。
“沒錯，是我�！辩R中身影開口，聲音與記憶中的黑衣人重合，“百年前你闖入祭壇，我便在你魂魄中種下了種子。
否則你以為，憑你一己之力，能封印黑暗力量百年？”陸豐只覺一陣眩暈，百年的記憶突然出現(xiàn)裂痕：那些自我封印的孤獨歲月，那些在黑暗中掙扎的時刻，原來都是對方設下的局。
他握緊斬邪劍，卻發(fā)現(xiàn)劍已被業(yè)火染紅，符文竟在逆向轉(zhuǎn)動。
“別掙扎了，陸豐�！睙o常使的聲音充滿誘惑。
“你看，你的師父現(xiàn)在正在裂隙外焦急，他不知道你體內(nèi)的種子早已發(fā)芽，不知道你才是魔神選中的新宿主。”
“住口！”陸豐怒吼，揮劍斬向鏡子。
但劍刃觸碰到鏡面的瞬間，他突然看見方瑾倒在血泊中的畫面——那是方才在閻羅殿，師父為了護他，被轉(zhuǎn)輪王的靈力震傷的場景。
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他想起每次受傷時，師父總是默默為他換藥，想起師父在月下教他認星圖，說“北極星永遠不會迷路”。此刻，胸口的咒印突然發(fā)出強光，將他從幻境中驚醒。
“原來是你……”無常使的聲音帶著驚訝，“你竟用師徒羈絆加固了封印？當年我輸給轉(zhuǎn)輪王，也是因為這該死的情感！”
陸豐趁機抓住往生鏡，鏡面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將他的魂魄托離地面。他這才看清，鏡子背面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正是當年八殿閻王聯(lián)手寫下的鎮(zhèn)魂咒。
“師父，等我！”他大吼一聲，將往生鏡按在胸口，咒印與鏡面的光芒交織，形成一道光柱沖破無間地獄。
裂隙外，凈魂珠的裂紋已蔓延至整顆珠子，眼看就要破碎。
“師父！”陸豐的聲音從裂隙中傳來，方瑾抬頭，只見一道光箭穿透陰差，正是陸豐握著往生鏡，背后還拖著一條長長的黑影——魔神的本體，此刻正被鏡面光芒死死困住。
“布陣！”
方瑾大喝，將凈魂珠、斬邪劍拋向空中，自身則掐出古老的法訣。陸豐明白這是最后的機會，咬牙將往生鏡對準魔神，鏡中突然浮現(xiàn)出八殿閻王的虛影，聯(lián)手將魔神本體拉入鏡中。
“砰！”三件法器同時破碎，方瑾和陸豐被震飛數(shù)十丈，摔在冥府的荒原上。
遠處，轉(zhuǎn)輪王的身影緩緩走來，看著地上的碎片：“沒想到，你們竟能激活往生鏡的終極封印——以器魂為引，將魔神本體永遠困在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