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養(yǎng)病
顧綏之坐在溫洛對面，好幾次看著她，又欲言不止。
溫洛也沉默不語，心里在不停思索著緣故。
“罷了罷了，既弄不清楚，你先安心養(yǎng)病�！边^了一會，顧綏之像是下定什么決心一般說道：“家訓(xùn)雖有言，男子不到二十，屋中不得有丫鬟伺候，不過嘛……”
他看著溫洛，笑得瞇起了眼睛，“你不算服侍我的丫鬟，權(quán)當(dāng)在這里養(yǎng)病的，何況，你還救過我，家訓(xùn)也說了，有恩要還。”
“所以，這便不算違背家訓(xùn)！”顧綏之說服了自己之后，當(dāng)下就拍板，“你直到病好之前都不必回去廚房了，這件事我還是能做主的！”
溫洛這次的笑容比任何時候在他面前笑得都要真心實意，也無比慶幸，自己當(dāng)時救了他，“多謝三公子�！�
顧綏之看著溫洛笑靨如花，有一瞬間的恍神。
他想，他最近可能生病了，不然怎么一看到蓮玉就總覺得自己變得奇怪？
涿州。雪紛紛揚揚，壓得人也沉悶。
偌大華麗的官員府邸之中，抄家的士兵將那一箱箱金銀珠寶抬至庭院之中。
后院之中偶爾傳來幾聲婦人和女子的痛哭聲和驚叫，軍紀(jì)嚴(yán)明的兵卒秩序井然，并無趁機(jī)玷污女子，昧下財物。
中堂。
顧晏之身著鴉青袍衫便服，腰系白玉絳條束帶，宛若清蓮華貴的神明。
他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搭在身側(cè)的桌上，一手垂側(cè)在腿，不緊不慢地看著下首顫動個不停的馮保檜。
桌上沏的茶熱氣氤氳而上。
屋外，傳來一陣喧囂的聲音。中庭這一方天地絲毫沒受影響。
沉悶的氣氛里，只余殺意蓬勃。
顧晏之終于開口說話了，“馮大人，陛下口諭。與外戚謀事者，死。”
“至于馮大人有沒有謀，本官自有定奪�！�
馮保檜聽這話，只覺腳一軟，直接癱軟在地。哆嗦著，連滾帶爬到顧晏之腳邊，求饒不停。
“顧大人，救救下官！下官一直是被脅迫的！是被脅迫的��！下官對陛下忠心耿耿，顧大人……救救下官！”
話里早已經(jīng)沒有半分邏輯，也沒有半分身為涿州知府的傲氣，只有將死之人的垂死掙扎。
“要救下馮大人，自然可以�！鳖欔讨畔虏璞K，給了馮知府最后一點希翼。
“馮大人，當(dāng)初金杯與承王共飲時，就應(yīng)早料到，今日白刃也必不相饒。只是，你若是說出當(dāng)初如何與承王勾結(jié)，陷害國公府，那給你一線生機(jī)未嘗不可。”
馮知府目眥欲裂，“你！你竟派人監(jiān)視本官。”
顧晏之只是冷笑，“馮大人竟不知道，陛下早已經(jīng)把典監(jiān)司和錦衣衛(wèi)交由我了嗎？
“百官隱私言行。于我，不過探囊取物。殺你和不殺你，也全不過在我一念之間�！�
“所以，說不說全由馮大人�！�
見馮保檜一言不發(fā)，死咬嘴唇，面色蒼白。
看來是不想說了。
顧晏之不欲在想和他廢話，不過揮揮手，一旁的侍衛(wèi)就端上來了一杯毒酒。
“請吧。這是我給馮大人最后的體面。不至于刑人于巿，與眾棄之�！�
馮大人顫抖得更加厲害了，惡狠狠的瞪著上首之人，“顧晏之！本官可是天子門生！你怎敢如此對我！我要進(jìn)京，我要面圣！你這是滅殺朝廷要員！”
“哼，”他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傲慢又無禮。
“看來，你還是不服，你原以為，我都不知曉嗎。今日我便讓你做個明白鬼�！�
“泰元十二年，你時任武郡監(jiān)軍，與承王和金人聯(lián)合，煽動我三弟乘勝追擊金人，讓其深陷荒漠，又使我父親率孤軍深入大漠，救我三弟�！�
顧晏之聲音冷淡，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情，“大漠中早已經(jīng)埋下金人大軍，我父親舍去一腿，才撿回一條命。我三弟，手再也不能提重物，日日噩夢纏身。我父與兄弟，再也不能，上陣殺敵。”
“而承王趁機(jī)接管了我父親的軍權(quán)，奪了國公府歷年掌京中宿衛(wèi)軍之權(quán)。馮大人你則官運亨通，兩年時間，便從七品監(jiān)軍到正三品知府�！�
“好大的本事啊。但馮大人卻忘記了，你和承王所往上的每一步，都不過是踩著我國公府的尸骨，步步高升�！鳖欔讨玖似饋恚碜斯P挺，自上而下看著宛如一灘爛泥般的馮保檜。
馮保檜已經(jīng)說不出一句話來，這些事情，他自以為瞞天過海，卻沒想到全被他知道了。
“哈哈哈……”馮保檜突然發(fā)狂大笑起來，發(fā)狠般盯著顧晏之，咬牙切齒道：“承王說得對，你這人冷心冷情，眼中只有權(quán)勢。也怪不得，當(dāng)初你寧肯送未過門的妻去和親，以一封退婚書，換你闔府安寧！”
“當(dāng)初！一切都是你國公府活該！今日我為魚肉！你顧晏之！你國公府！總有一天功高蓋主，封無可封。那天，你的結(jié)局不會比我馮保檜好半分！”
顧晏之雙目深似寒潭，冷冷看著馮保檜垂死掙扎。
原來，一些都是真的，這么多年，他竟被世人以為，是退了婚，才求得今日榮華富貴。
罷了，當(dāng)時，總歸是自己于她有所虧切。
龐屹走了進(jìn)來，在顧晏之的耳邊低聲說著什么，顧晏之臉色一變，不再和馮保檜廢話。
眾人都還沒有看清的瞬影之間，顧晏之抽出佩劍，只聽得沉重的一聲“咚。”馮保檜旁邊跪著的唯一的兒子人頭落地。
人頭在地上滾了三圈，顧晏之看都沒看一眼。
“我國公府結(jié)局如何，容不得你一個亂臣賊子置喙�！�
“所以，馮大人，你就孤身一個人好好看著吧，看著你家中人如何一個一個死在你的面前�！�
鮮血不可避免地濺到了他衣袍上，鴉青色之間交錯著血點子，更添鬼魅駭然。
他毫無所覺，接過屬下遞上來的白帕，面無表情地將鋒利的劍刃擦拭干凈。
馮保檜爬著過去抱著唯一的兒子，嘴里咒罵著，哭著。
“留下兩隊人處理。其余人，隨我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