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jié)
我嘗試著給很多人打電話,但他們都沒有任何要接的跡象,那個架子鼓手據(jù)說連哭兩天被強制送去看心理醫(yī)生了那把art
吉他失去了他的演奏家我在一個沒有太陽的午后回到了學(xué)校,那個天和wrence
出事時的幾乎一模一樣酒吧老板看起來比往日憔悴了不止半分像我見到的很多人那樣捂痛哭“他那么年輕,那么有才華……”他竟直接把曾經(jīng)的那個舞臺拆掉了,維修工人們還在心疼酒吧自降盈利的做法,卻在得知原因后變得緘默“我想我以后不會再招駐唱了”
他哽咽著說“他很愛你,等同于他的生命那樣”
他放下手,靜靜地看著在那像雕塑一樣坐著的我“他曾告訴我,你對他來說就像一個家,一個屬于他的家,他祈求過他的父母,他們最后好像都快要同意了,就是想見見你”我猛然抬頭,就那么看著他,手中的力道大了幾分,險些掐碎我面前擺著的那個杯子“這個孩子啊”
酒吧老板在我面前哭起來,我有些手足無措,他像是真的失去了一個至親那般痛苦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那間酒吧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加拿大的夏天已經(jīng)遠不像從前那般炎熱了,身上的潮氣降了許多,像是泡在井里的泉水太陽升起來,霧氣就散了,楓樹的葉子綠得發(fā)亮,巴掌大的葉片在風(fēng)里輕輕搖晃,沙沙地響這里的樹不像南方的樹那樣枝葉婆娑,它們長得直,站得穩(wěn),一排排立在路邊偶爾有鴿子落在樹梢,咕咕地叫兩聲,又撲棱棱飛走,翅膀扇動的風(fēng)帶起幾片落葉,打著旋兒落在地上在未來的很多年,我都沒有再到wrence
,即使是在夢里,一直到他已經(jīng)去世多年后,那個陳舊的夢才有回來,得已重見天日第一次見到加拿大的夏天,是在一個湖邊小鎮(zhèn),那里是我兒時第一次旅游來的地方陽光像融化的黃油,緩慢地滲透進每一寸空氣,讓皮膚微微發(fā)燙,卻又被湖風(fēng)輕輕撫平這里的夏天很短,像一場來不及做完的夢,你才剛剛沉入其中,它就已經(jīng)開始褪色。
楓樹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葉子綠得發(fā)亮,仿佛在拼命吸收陽光,好抵御即將到來的漫長冬季松鼠在枝頭跳躍,掃過樹影間的光斑在這轉(zhuǎn)瞬即逝的夏天中,一切誕生的澀果都令人意亂情迷,醉倒在那有著微醺氣息的枝頭下它美得近乎殘忍,甚至使人不敢將這份驚心動魄的美留存于手機相冊中有時,閑下來時我會想,如果wrence
還活著,他會是什么樣子,我的腦海中卻始終浮現(xiàn)不出他年紀(jì)大后的樣子只出現(xiàn)了一個身穿牛仔衣,一頭垂至鎖骨的金發(fā),一臉壞笑看著我的年輕人,身側(cè)背著一把吉他,眼中好似裝了一片茂密的長青林,笑容直射心底是的,我想不出來wrence
在我的記憶里永遠年輕甚至當(dāng)我站在一個全然不同的街頭,與曾經(jīng)那短暫的幾年生活背道而馳時,有時會聞到那個氣息裹挾著熱浪,海灘和海鹽溫暖的氣息,它不再熾熱,或是充滿欲望而是留下一個烙印,是安靜的,卻疼痛的印記在某些時間,我把報紙打開蓋在臉上,太陽直射后是我產(chǎn)生了幻覺,整個身子變得暖融融的,wrence
就在一旁坐著彈著吉他他一會兒過來拍我的腿,語氣帶著笑“起來了,那邊有海浪”我從來不敢睜開眼睛看湖邊的木棧道在午后曬得發(fā)燙,赤腳踩上去會有輕微的刺痛,像某種隱秘的提醒,這溫度不會持續(xù)太久我坐在碼頭邊緣,雙腳懸空,任由湖水偶爾漫上來,輕浮過腳踝,又退去,那種涼意轉(zhuǎn)瞬即逝,卻讓人莫名心悸半年接近與世隔絕的生活是我常常以為自己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與外界完全脫離我有時會到屋外的樹林去,趟過那一條條清澈見底的布滿圓潤鵝卵石的小溪,一直趟到對岸松樹林在岸邊投下陰影,風(fēng)穿過時帶著樹脂的苦香,幾只野鴨游過,身后拖出長長的水痕,但很快,水面又恢復(fù)平滑,仿佛它們從未存在加拿大在褪色,我站在一片綠意之中,靜靜地望向遠方,“did
you
see
paul
walker?”我喃喃道耳邊的陣風(fēng)吹過,樹枝沙沙地動我用樹枝在地上劃著枝丫抖動“got
it”“you
big
bad
guy,
you
havent
had
ti
to
say
goodbye
to
”陣風(fēng)忽然打了起來,遠處的湖面泛起一陣波紋,反射著耀眼的太陽那陣風(fēng)刮過我的臉頰,我好像又躺回了那個帶有溫度的懷抱,把頭枕進去,是熟悉的氣息,和胸腔的起伏,小麥色皮膚泛著貝殼般晶瑩的光澤“別難過”我好像聽見他在說,那個年輕人的道路與我漸行漸遠,只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明早的太陽照常升起,尼亞加拉河見證了我的誓言,我會永遠愛你的那條公路一眼望不到盡頭,我坐在草坪上撫著那把吉他,眼神望著遠方,我看見腳下的大地在沉睡,那些空氣變得清新無比,涌入鼻腔我沒有再動,視角卻一下子拉遠“its
ti
to
say
goodbye”我們坐上車,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fēng),涌進車內(nèi),那種真實的觸感在提醒我,這不是夢曾經(jīng),我好像來過這里,道路在你最不經(jīng)意的時候悄然分岔,左邊的路旁立著個歪斜的郵筒,右邊的路基里嵌著半截啤酒瓶,綠玻璃在朝陽下泛著沼澤般的光那個年輕人在我車身旁搖下那輛車的車窗,看著我,手里扶著車把,他像是釋懷般笑著搖了搖頭,隨后轉(zhuǎn)過頭去but
well
see
each
other
aga他忽然加速,我不約而同地跟在他身后,他的車駛?cè)肓俗髠?cè)的車道,道路的盡頭是一片閃著白光的霧我右打車把,駛向另一條,在注視下,我看他駛?cè)肽且黄嘴F,消失地?zé)o影無蹤一條駛向天堂一條通往人間end